第53章
2025-01-13 14:39:224009

  “宋詩意,你進隊多少年了?”


  她愣愣地回答:“快六年了。”


  “從你進隊第一天起,孫教就把你交給我,說我是師哥,多帶著點你。”丁俊亞看著她,目光沉沉,“從師哥到教練,相處近六年,你就真的沒有半點感覺嗎?”


  他終於還是說了出口,聽得宋詩意心驚肉跳,心頭一沉。


  自她十九歲入隊起,丁俊亞與她就注定了不是普通師兄妹。速降隊與國際無法接軌,能拿到世界賽資格的運動員更是寥寥無幾,男隊有個丁俊亞,女隊也不過一個宋詩意,剩下的頂多打打擦邊球,偶爾陪跑一回已是來之不易的機會。


  那些年裡,出國參加大賽的還有技巧隊的隊員,可速降隊卻隻有他們,理所當然的,他這個師哥就擔負起了照顧師妹的職責。


  宋詩意依然記得,她第一回 去韓國釜山參加青年賽時,也曾緊張到坐在起點處的後臺發抖,牙齒都直哆嗦。


  下一個就輪到她了,哪怕幾分鍾前孫健平還在一個勁給她做心理建設,可她還是初生牛犢,無法克制地陷入極度緊張的狀態。


  是丁俊亞找到了她,在她面前投下一片溫柔的陰影。


  她下意識抬頭,就看見他蹲了下來,笑著遞了瓶礦泉水給她:“怎麼,怕了?”


  她性子倔,怎麼可能承認?當即反駁:“笑話,我怎麼會怕?”


  他笑笑,點頭說:“我也覺得,我們宋師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小小比賽,怎麼可能緊張?”


  說完,他還特意反問:“是吧?”


  宋詩意被激得霍地站起身來,擰開礦泉水咕嚕兩大口,涼意直入小腹,冷得她一個激靈,渾身都緊繃起來。


  她聽見廣播裡傳來自己的名字,韓語一概聽不懂,但她知道,輪到她上場了。


  宋詩意把礦泉水往丁俊亞手裡一塞,頭也不回地往雪道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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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卻傳來他的聲音:“宋詩意,能拿第一嗎?”


  腳下一頓,她扭頭衝他嫣然一笑:“等著瞧好了。”


  他一邊笑,一邊點頭:“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那是她的初次比賽,不是什麼大賽,也確實因為緊張沒能發揮出全部實力。她拿了亞軍,在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賽事上,頭一回登上了領獎臺。


  她的目光落在那片人群裡,看見了孫建平笑得眯起來的雙眼,也看見了一旁的丁俊亞淺淺的笑。


  少女懷春的年紀裡,不是沒有過一星半點的崇拜和依賴。


  她去哪都有他,她是隊裡的女子第一,而他是男子第一,如此門當戶對,如此理所當然。她當然知道他對她的照顧來源於孫建平的囑咐,師哥看著點師妹,天經地義。可內心裡還是偷偷萌生出一些細碎的屬於少女的夢幻旖旎。


  可她自幼熱愛滑雪,進隊後更是心無旁騖地為了那個目標苦練,哪怕是有一點少女懷春,也不過是夜裡睡前的一點暗自心動。而白日的訓練是如此辛勞,她往往出神不到幾分,就沉沉睡去。


  丁俊亞於她,始終隻是枯燥生活中的些許調劑。


  直到父親出事,她賽場受傷,就此退役,背負起生活的重擔。離隊後,曾經因為枯燥的訓練生涯產生的旖旎情懷,就此消散。哪怕之後又回到隊裡,沒了就是沒了,丁俊亞從師哥變成了教練,但也僅此而已。


  現在的他對於宋詩意來說,更像是個兄長,而她也真真切切感受到,從前的那些旖旎情思也不過是一個入隊後的孤單少女對於他人的關心所產生的依賴。


  當初的她那樣不可一世、傲氣十足,和如今的程亦川一樣,在隊裡不受人待見。


  更有甚者,女生的心思是比男生更復雜的,她所遭受的要比程亦川多得多。


  也因此,丁俊亞的照顧就顯得格外彌足可貴。


  今夜,丁俊亞忽然開口說起從前,若說先前她還隻因程亦川的提醒而所有猜測,那麼這一刻,所有的猜測都成為了事實。


  宋詩意有些意外,又忍不住失笑。


  丁俊亞問:“你笑什麼?我想追你,這麼好笑嗎?”


  “是啊。”她斜眼看著他,“前世界冠軍丁俊亞,長得好,滑得好,如今在隊裡混得也好,年紀輕輕就這麼有本事,居然看上了我。不好笑嗎?”


  “看上你怎麼了?”丁俊亞瞥她一眼,“你也用不著妄自菲薄,你不也是前世界亞軍?說起來,我們也算是門當戶對。”


  “對你個頭!”一旁的樹後終於跳出個人,忍無可忍地指著他,“你還害不害臊了?身為教練,對自己的隊員有非分之想,你你你,你簡直是禽獸!”


  大晚上的,樹後面突然冒出個人來,還兇神惡煞衝丁俊亞吼,把這邊談話的兩人都嚇了一大跳。


  宋詩意一怔:“你怎麼在這兒?”


  丁俊亞則是面色一沉:“程亦川,你偷聽?”


  程亦川從草叢裡一躍而出,將宋詩意一把拉住:“跟我走,我有話問你。”


  丁俊亞也下意識去拉人:“你看不見我和她正在說話?”


  宋詩意都被氣笑了,幹脆把手一抽,誰都沒拉住她。


  “師哥,退役的事我也都跟你說清楚了,你先回去吧。”她定定地望著他,從容而幹脆。


  丁俊亞眼神一動,一顆心慢慢地沉了下來。


  若她對他有意,斷然不該是這個反應。他不是傻子,哪怕平日裡沉默了些,被動了些,也能判斷出她對他到底是什麼態度,什麼感覺。


  隻是他始終想不通,為什麼幾年前她還是那個對他嬉笑怒罵時眉眼裡都帶有一抹撒嬌之色的小姑娘,如今卻什麼都沒了?


  相反,程亦川就得意了,就差沒衝丁俊亞嚷嚷:“聽見沒,她讓你走!”


  可那樣做未免太落井下石了,程亦川克制住了自己的喜悅,就隻斜眼盯著丁俊亞,用眼神表達這個意思。


  丁俊亞看都沒看他,隻朝宋詩意點了點頭,說:“明天再說。”


  被這麼個程咬金打岔,該說的話也沒說完。但他是成年人了,不會衝動到非得挑個不對的時機去磨她。


  和他相比,程亦川就是那個大齡“未成年人”,像個隊霸一樣杵在原地,衝宋詩意說:“現在輪到我了。”


  宋詩意瞥他一眼:“我跟他是聊完了,什麼時候說過要跟你繼續聊了?”


  話說完,她扭頭就走,扔下一句:“大晚上的,各回各家,該休息休息,該睡睡。”


  程亦川不可置信,衝她背影大喝一聲:“宋詩意,你給我站住!”


  宋詩意身形一頓,到底還是站住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個吻


  程亦川風風火火衝上來,明明有一大堆話想說,可站定了,一時之間竟又不知該說點什麼。


  原本是一腔熱血,得知她為他費盡心思逼盧金元認罪,他揣著那顆惶惶不安的心飛奔而來,想問她是不是傻,為了那麼個爛人,值得費這麼大力氣嗎。想說這些苦力交給男人去做就可以了,他都這麼大人了,為什麼把他當個孩子似的蒙在鼓裡,自己一個姑娘家去辦。


  想問的太多,腦子裡仿佛裝了一萬個為什麼,跑來的一路上都在茫然自問。


  為什麼對他這麼好。他揣著這一句,隻覺心頭山洪將至,搖搖欲墜。


  可真到了宿舍門口,卻看見她和丁俊亞站在一處。他像是做賊一般,下意識跳到了草叢裡,躲在那棵被他踹過好幾腳的老樹後頭,稀裡糊塗做起了偷聽這種事。


  哪知道卻叫他意外得知,她這次回來竟是為了退役離隊。


  不是說好要堅持的嗎?


  明明她離開之前,他費盡心思去鼓勵她,一路送她去機場時都還在諄諄教誨。她怎麼就這麼不聽勸呢?!


  “宋詩意。”程亦川想也沒想,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手心下是她瘦弱纖細的臂膀,眼前是她睜大的眼。


  該說一句謝謝你,感激她的傾囊相助,還是罵一句真糊塗,指責她的輕言放棄?


  他張了張嘴,卻傻愣愣地站在那,隻是拉著她的胳膊,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宋詩意正想罵他,臭小子動手動腳幹什麼,又想演偶像劇了嗎?可剛張嘴,就看見他茫然地低下頭來,與她雙目對視。


  他急急地問她:“為什麼要走?”


  少年的眉眼往常總是飛揚的,帶著不可一世的狂妄,和不諳世事的天真,此刻卻藏著顯而易見的焦慮與愁苦。


  他急切地說:“不是說好要堅持嗎?是家裡的事情沒解決好,你急著用錢是不是?我說了我可以幫你啊,再等等不行嗎?”


  程翰已經找到Gilbert了,如今正在溝通宋詩意的傷情。


  他不能給她無謂的希望,可萬一有機會呢?為什麼就不能再等等,等他為她爭取那一點光明呢?


  程亦川有一肚子話想說,可此刻仍不是個適宜的機會。他怕他給了她希望又讓她失望。


  宋詩意不知他心中矛盾,卻察覺到了他的焦慮,加之拉住她的那隻手沉甸甸的,越握越緊,險些把她弄痛。


  她一愣,叫他:“程亦川?”


  少年大夢初醒,猛地縮回了手,片刻後,低聲問她:“真的要走?”


  “離隊手續都辦好了。”她點頭。


  “沒有反悔的餘地嗎?”他追問。


  “沒有了。”她狠下心,不打算告訴他孫健平開的是張假條。


  程亦川頹然站在原地,先前的一腔熱血化為烏有,一顆心都冷了下來。


  宋詩意看他臉鼓得像河豚,沒忍住,伸手戳了一下,笑道:“我以為你該高興的,盧金元把破壞雪杖的過程都交代了,證據已經送到了孫教那裡。”


  念及自己要走,對這個尚有稚氣、不夠成熟的小師弟卻莫名其妙放心不下,她收起了笑意,多叮囑了兩句。


  “程亦川,年輕人有志氣是好事,可是傲骨勝過傲氣。志氣該在心裡,在骨子裡,而不該總是浮於表面。否則就應了那句話,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怕他總這樣狂妄,重復自己從前的老路,在隊裡受人排擠,過於孤單。


  “我曾經跟你說過,十九歲的時候我以為我來到隊裡是為了榮耀,為了冠軍,可是二十五歲這年回頭再看,才發現更重要的是這六年時間裡和我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


  所以你別重蹈覆轍,別像我一樣蹉跎時光,也去交一些真心的朋友,不論前路多長多苦,患難與共總好過一個人扛。


  “師姐年紀大了,身體也不濟了,是時候急流勇退,回家嫁人啦。”她還開玩笑,“我媽說年紀再大些,就隻能挑人家剩下不要的了。”


  而你,你天賦過人,年華正好,未來一片光明。


  願你永葆無憂,離我所經歷的傷痛與挫折越遠越好。


  願你前程似錦,腳下是蕩蕩坦途,抬首是萬千光輝。


  然而那些話,她一句也沒說。她這樣一個爽快利落的人,就不該說這樣拖泥帶水的話。否則叫陸小雙聽去了,一定會罵她真矯情。


  宋詩意不用回頭也知道,陸小雙一定在窗口支著腦袋看呢。


  不能叫她看熱鬧。


  看熱鬧是要給錢的。


  所以她哈哈笑著,伸手揉揉少年的腦袋,哪怕他比她還高了半個頭多呢。可是沒關系,疼愛小師弟的心在這裡,不論他多高,在她心裡也是那個可愛又可氣的程亦川。


  她笑容滿面,說:“記住師姐說的話啊,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程亦川低頭看著她,定定地看著,一眨不眨。


  記憶裡,她總像這樣,以一副長輩的姿態教導他、囑咐他,她一點也不溫柔,可兇巴巴的語氣裡卻是難以掩飾的關心。


  胸腔裡仿佛有顆玻璃心破碎了,扎得人很難受,渾身都抽抽。


  他別開臉,眼眶有些熱。


  真不想承認,他一直不願她走,總說是不想看見她終止夢想、半途而廢。可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清楚,不願她走,分明是出於私心。


  她走了,誰還會這樣兇神惡煞地關心他?


  她走了,也沒人會敲他腦門兒笑話他、擠兌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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