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詩意松開他的衣領,興趣盎然:“不在天上,反而在地面,那是什麼東西?總不能是星星吧?”
“你見過長在地上的星星?”
“飛機飛這麼高,也不可能是城市的燈,這麼高的地方看不見燈光啊。”
她貼在窗口向下看,時而扭過頭來問他,神情帶了點稚氣,頗像是童年扒在窗口等待父母歸家的小姑娘。
程亦川一愣,擠兌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慢慢地從她身後靠近,停在離她僅有幾釐米的地方,看看她的側臉,再看看窗外的星芒。
“是島嶼。”
宋詩意的眉毛抬了起來:“島嶼?”
“我們應該正在經過北印度洋,那裡群島很多,大大小小幾千個。飛機飛這麼高,一盞兩盞燈是看不見了,但每座有人居住的島就有萬家燈火,匯聚起來,一座島也就成了一顆星。”
夜幕低垂,飛機上的光線昏暗不已,為乘客們提供了良好的休息環境。
程亦川就在她旁邊,探過半邊身子與她一同望向下方,解釋的聲音很輕很低,像是說悄悄話一樣。
宋詩意覺得耳根子有點痒,側頭看他,而他安靜地望著一地“星光”,忽然開口:“你聽過William Blake的一首詩嗎,名字叫To the Evening Star,《致黃昏的星》。”
宋詩意搖頭。
程亦川也並不驚訝,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俯瞰著地上的星群,唇角一彎,輕聲背了幾句。
Thou fair-haired angel of the evening,
Now,while the sunrests on the mountains,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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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y bright torch of love.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哪怕宋詩意並不能聽懂詩歌的含義,也不禁屏住呼吸。她一直知道他的英語很好,發音漂亮,可他這樣低聲背誦久遠而古老的詩歌時,渾身上下都像是被光環籠罩。
“什麼意思?”她好奇地問。
程亦川側頭對上她的目光,漆黑的眼仿佛被人點燃,在那一瞬間明亮得不可思議,叫她一愣。
他含糊地說:“就是講黃昏落幕,星星出來了。”
他慢慢地坐直了,若有所思。
忽然想起的那首詩,是在大一上期外教執教的經典詩歌誦讀課上學到的。那時候外教要求所有學生,每周都要選擇一首經典詩歌,熟讀並背誦,在課堂上站上講臺背誦給大家。
某一次他隨意地翻著那本詩集,很巧地看到了這一首,那時候選擇它是圖它短小精悍,背起來不費時間,可今時今日想起來,卻忽然覺得也許生命裡所有的瑣碎都有它不為人知的意義所在。
程亦川在昏暗的機艙裡側頭,看著還在俯瞰地上群星的人,心下反復循環著布萊克的詩。
來自黃昏的金發使者啊,
趁著太陽棲息在群山之中,
點燃你愛的火炬吧。
他哀嘆一聲,捧心倒在椅背上,摸著胸口被誰點燃的火炬。
*
長途航班坐起來很辛苦,長時間坐在座位上腰酸背痛,滋味很不好受。
宋詩意在中途起來過好幾次,趁著去廁所的功夫活動活動,隻可惜飛機上不能四處走動,否則她說不定已經在過道上百米賽跑起來。
叫運動員坐著不動十來個小時,不如讓她撒丫子狂奔來場馬拉松。
反觀程亦川,平日裡精神充沛的家伙,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居然很耐得住寂寞,除了偶爾上一趟廁所,其餘時間都安然坐在座位上,一副沉思的樣子。
宋詩意驚訝地問他:“你都不覺得老坐著難受嗎?”
“不覺得。”
他答得老神在在,眼神微動。事實上就算要讓這趟航程一直持續下去,飛機永不降落,他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當光線昏暗下來,耳邊除了飛機與空氣的摩擦聲以外,剩下的仿佛就隻有她的呼吸聲。
程亦川愉快地想著,他在航程開始時染上的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飛機抵達冰島時,停在了雷克雅未克國際機場。
雷克雅未克是冰島的首都,國內最大的城市和海港,也是全世界最北的首都。
“我們拿了行李去哪兒?直接去找Gilbert嗎?”宋詩意跟上快步往行李轉盤處走的人,開始問行程。
“不用,我媽叫了車來接我們,先去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
“我爸替我們找好了房子,離Gilbert的康復中心隻有幾公裡,方便你之後的康復訓練。”
宋詩意捕捉到了他的措辭,一頓,“我們?”
她停下腳步,錯愕地問:“來見Gilbert的不是隻有我嗎?你不是……”
來歐洲見父母的嗎?
程亦川仰頭看了眼電子屏幕上的航班信息和行李轉盤號碼,找到了幾步開外的對應轉盤,回頭衝她招手。
“你英語怎麼樣?”
“你又不是不知道,初中生水平。”她答得很耿直,毫無遮掩之心。
“那就對了。初中生水平的你,要怎麼和Gilbert交流?”
宋詩意張了張嘴,沒想到這一層。
“隊裡放兩個月的假,現在還剩下一個月時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來歐洲見父母,順便幫幫你。”
傳動帶開始轉動,行李一隻一隻從下方被送上來。
程亦川一邊朝起始處看,一邊說:“你也用不著太感謝我,將來回隊裡了,參加比賽拿了獎,不論規模大小、獎金多少,統統分我一半就好。”
宋詩意沒能說出話來。
她側頭看身旁的人,而身旁的人卻沒有回應她的視線,隻一心關注傳送帶上的行李。
事情很不對勁。好像哪裡有問題。
她蹙眉站在原地,回想這一段時間以來的場景,事實上這幾個月以來,程亦川和她的來往似乎都太過密切了。他對她的幫助超過了熱心腸的範疇,就連陸小雙也沒能做到這個地步。
宋詩意抬頭看他,想了想,問了句:“好不容易放兩個月的假,假期結束又要回隊裡集訓,你打算把時間都浪費在我身上?”
“這怎麼能叫浪費呢?”程亦川在心裡說,這叫有效投資。
可嘴上卻說:“孫教練對你期望值那麼高,你媽連房子都賣了,就為了湊錢給你治好腿傷。我幫你一把,免得他們失望。”
“你爸找的房子租金多少?在這裡衣食住行都要花錢,我是為了康復訓練,你又是為了什麼?”宋詩意眉頭緊皺,“程亦川,助人為樂也要適可而止,我不想給你添這麼多麻煩,不管是經濟上還是精神上。”
“哎哎,行李來了。”
程亦川彎腰,輕而易舉找到了兩隻緊緊挨著的行李箱,一手一隻,旁人都覺得沉甸甸的箱子就這麼被他輕松地拎了出來。
“走吧。”
他還是一手一隻,拉著往外走,語氣輕快地說:“房子的事你不用操心,是我爸一朋友的。錢就更不在話下了,我爸媽是搞攝影的,我告訴過你吧?什麼性質的攝影呢,說出來你可能嚇一跳,他倆應邀去白金漢宮給女王做過專題寫真。”
女王兩個字,當真分散了宋詩意的注意。
她一愣:“女王拍一次寫真,給多少錢?”
“……”
程亦川:“你就這麼點出息嗎?給女王拍照是互利的,女王得到了國際頂級攝影師的作品,我爸媽得到了至高無上的殊榮——跟你我就不繞圈子了,這事說白了,就是一個吃霸王餐,一個得到了免費廣告。”
程亦川想起什麼,說:“他倆下個月初在法國有個攝影展,我本來也是要去的。恰好這段時間也沒什麼事,這才留下來幫你當翻譯的。”
他不由分說拎著行李往外走。
出了門,冷空氣撲面而來。
雷克雅未克的年平均氣溫隻有幾度,如今是二月中,氣溫更是在0度徘徊。
機場的門外停了很多出租車,程亦川輕而易舉找到了其中一輛,司機在車前舉著紙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YichuanCheng。
程亦川上前簡單交流幾句,司機便連連笑著打開了後備箱,把行李抬了進去。
“上車吧。”他回頭叫宋詩意,發現她一臉神往地朝著不遠處的街道東張西望,“先落腳,明天再出來走走。你的康復訓練沒個百來天是不可能的,日子那麼長,雷克雅未克能待到你吐。”
宋詩意收回視線,跟著他上車了。
“我以前隻知道你家裡條件好,沒想到好到這個程度。”她回想起剛才的話題。
“太好了也沒什麼用。錢還是夠花就行,多了是累贅。”程亦川不見得多高興。
“有故事?”
“說來話長。”他漫不經心地扯了扯嘴角。
“怎麼個長法,說來聽聽。”
程亦川哂笑,慢條斯理說:“總之就是圍著你的人很多,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相待,反正你也看不出。錢的魔力很大,大到真真假假、以假亂真,沒人分得清。”
宋詩意頓了頓,開玩笑說:“那你怎麼知道我和你交好,不是為了你的錢?”
“你和我交好嗎?”程亦川挑眉,轉頭看著她。
“我都離隊幾個月了,隊裡那麼多人,連丁俊亞這種和我認識五六年的老隊員,也不見得比我們聯系得更勤。除了陸小雙,手機上就你的消息最多,怎麼,這樣還不夠好?”
程亦川露出一口小白牙,笑了。
“那是挺好的。”他從善如流。
可心裡卻想,不,還不夠。
要什麼樣的程度才算好呢?他把手搭在車窗上,慢慢地、有規律地敲著窗沿。
最好別跟隊裡的人比,也別跟丁俊亞比。
最好連陸小雙都不能比。
最好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他惆悵又歡快地暢想著未來,替自己加油打氣。既然病不能好,那就索性棄醫不治了。任它發展下去,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從機場到住的地方,大約半小時車程,準備好徐徐圖之的程亦川開始講些有的沒的。
“知道雷克雅未克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嗎?”
“為什麼?”
“公元874年開始,第一批來自斯堪的納維亞國家的人成了這裡的常住居民,由於這個地方地熱能源很豐富,盛產溫泉,城市的上空經常彌漫著水汽。那時候的人們分不太清水汽和煙塵,還以為是城市冒煙了,所以給它取了雷克雅未克這個名字,意思是冒煙的海灣。”
宋詩意隻有洗耳恭聽的份。
“知道冰島是哪一年建國的嗎?”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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