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4-10-25 19:38:523558

這一切在宗門師姐下了雪山後戛然而止。


理所當然,我應該把孟沂寧讓出去。


我當然知道孟沂寧不是傻子,目前這情況根本不會愛上我那師姐。


但是我如果不離開孟沂寧,一則身上毒發不過月餘就會死掉,二則沒辦法去找主神姐姐的神魂。


所以舍棄他,不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嗎?


其實我真的很難過,真的很想他。


說不上愛和不愛,這麼多年,愛上太多人,也忘記太多人,出了任務,回到自己的世界裏,睡進洗記憶的精神艙,再深的情感也淡了,再愛的人也忘了。


就像設定好的程式,每一步怎麼走都清楚明白。


所有的「愛上」不都是如此嗎?


但是離開的時候,我假裝中毒不治,導致他毫不猶豫用心頭血救我,確實非我所願。


在這點上,我愧對他。


至於此刻,和他分開一年多以後又重新出現在他面前,也非我所願。


這一年多走走停停,救了不少生病受傷的小妖小怪,也鎖定了主神姐姐的一半神魂所在地——華麟宗後山的神髓峽谷裏。


遇到蘇味是個意外。


我本以為孟沂寧的身上有神魂的線索,沒想到卻直接能從蘇味的身上感知到主神姐姐的氣息。


到底是什麼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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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假意和蘇味同遊,編了個理由請他和我一同進入神髓峽谷。


本來進度都 90% 了,沒承想救助仙獸的路上遇到了一個蘇味的腦殘粉,陰差陽錯之下竟縛上了縛龍索,又恰好被帶領宗門弟子回山上的孟沂寧撞見。


真不知道是倒楣還是特倒楣。


孟沂寧身上縈繞的桂花釀酒香喚回了我的記憶,他目光灼灼,和當初一樣。


我一時有些失神,情不自禁靠近了他,看到他熟悉的翹卷睫毛,突然很想伸手摸一摸。


「卿如絮,你在幹什麼?」孟沂寧陡然間,好像被打誰醒了一樣,猛地站了起來,將盤子丟到一邊,看我的眼神帶上幾分厭惡,「怎麼,又想吃回頭草了?你覺得我就那麼賤,讓你隨意踐踏?」


猛地摔門而出。


在他身後,我低垂著眸子,無聲說了句抱歉。


4


事情此刻陷入了僵局,七日內我如果不到峽谷,主神姐姐的神魂位置就有可能發生變動。


蘇味這狗東西不知所終,也不過來把我救出去。


於是我給蘇味發了一隻通信小紙鳶,希望他能良!心!發!現!幫一下我。


不承想紙鳶被端著食物託盤推開門的孟沂寧一把握住,他臉色鐵青,咬著牙問:「卿如絮,你這次又要去搬什麼救兵?」


然後低頭一看,是給蘇味的,直接伸手捏碎了。


紙鳶化作點點熒光,宛如我支離破碎的希望。


蕪湖。


最近真的水逆。


「說話。」孟沂寧冷冷盯著我,語氣結冰,人也冰冰的。


這霸道仙君強寵我的劇情是要鬧哪樣啊?


能不能正常點?


都分手了大哥,你別這樣玩不起啊。


我心裏長嘆一聲,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打牌。


打感情牌。


人生如戲,全靠我這糟爛的演技。


我突然開始無奈地笑笑,用一種又是懷念又是遺憾的深情目光看著他:「孟沂寧,這一年,我很想你。」


孟沂寧一愣,沒想到我情緒轉變得這麼快,冷笑道:「哦?如何想我?」


一副我看著你編的樣子。


「這一年我救了很多小妖,救他們的時候,常常想起你。」我看著他的眼睛,非常誠懇,「我會想,我們曾同沐溫柔的月光,曾在草地裏並排躺下看漫天飛舞的螢火蟲,曾在下雨天……」


「夠了!」不知怎麼,孟沂寧更生氣了。


莫非是我的演技過於拙劣?


他松開我的手,背過身子,語氣冷硬:「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你打算關我多久?」


我伸手抹去眼角自己剛才都未曾注意到的一滴淚。


孟沂寧一個字也不說,端著託盤又摔門而去。


你倒是把盤子裏的糖醋排骨放下啊,我還餓著呢!


5


百無聊賴之際,連線猛女也失敗了,這傢伙好像沒空理我。


我在房間裏摳了半個時辰的手,一抬頭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衣深雪?」


他不是討厭我討厭得要死嗎?


衣深雪手裏拿著鑰匙,四下看了看,幫我把鏈子解開:「你走吧,別回來了。」


「怎麼這麼突然……」我有些不解。


「你和師叔,早就緣盡了,我也不願看師叔仍與你糾纏,便自作主張放你走。」衣深雪語氣有些不自然,但是氣勢很足,「何況,你不是根本不想待在這裏嗎?」


反常得很。


嚴重懷疑這傢伙是孟沂寧放出來的陷阱,就是為了試探我套我話。


其實這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如果真能出去,我趁機找到蘇味,然後火速去峽谷找主神姐姐的一半神魂,順利的話,半天就能完成任務脫離世界。


不,不行。


如果真是個陷阱,恐怕我這院子都出不去,就會被孟沂寧逮到,到時不僅出不去,再給我加一道鎖可怎麼是好?


畢竟一百個我也打不過他。


我的心涼了半截。


「我不走。」我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


「為什麼?」衣深雪急了,「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不走?」


臉上明晃晃寫著:你這妖女你趕快走,這樣師叔就會厭棄你,就不會與你糾纏的表情。


「我餓了,想吃東西。」


「……你出去吃。」


「我累了,想休息。」


「……你出去有無窮無盡的休息時間。」


「我感染了風寒,想吃藥。」


「你……你根本就不想走!」衣深雪這才反應過來,「你怎麼能這樣!你到底想幹嗎?」


我搖頭,笑了:「我錯了,想見你。」是對著門外的孟沂寧。


「什……」沒等衣深雪說完,孟沂寧就推門走了進來。


「錯哪兒了?」


這簡直是個送命題。


其實至今我也沒有特別搞明白,孟沂寧這樣恨我,到底是因為愛我,還是被我這隻狐貍騙傷了自尊。


那是不是說明,我給他伏低做小,跪地求饒,他就能當個屁把我放了?


恨不恨,愛不愛的,累不累啊,都要成仙的人了。


於我而言,我唯一錯的地方,可能就是裝病害孟沂寧失了兩滴心頭血。


但是此時此刻,說這句話顯然不怎麼恰當。


於是搖了搖頭:「不知道。」


孟沂寧的理智在此刻離家出走,額上的青筋差點崩斷,直接發難:「你到底有幾個夫君?我是第幾個?」


啥?


6


衣深雪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看著孟沂寧,嘴都合不上了。


孟沂寧破罐子破摔起來:「你是因為誰,非要離開我?是蘇味是不是?你們那麼早就認識了?還是顧長生?不對,是司馬月!」


顧長生和司馬月到底是誰啊?


我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


顧長生是之前村子裏的秀才郎,是個土撥鼠精。


而司馬月是猛女的真名!


我簡直要摔倒。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這傢伙重點完全不對吧?


難道他不是像別人一樣,認為我是故作虛弱,先取他心頭血,然後借機殺他證道,反而是覺得我花心大蘿蔔,始亂終棄?


古人雲,戀愛腦是一種病,誠不欺我。


「你是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一個。」


聽到我這句話,孟沂寧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在聽到「目前」兩個字的時候,又迅速垮了下去。


「所以,你是我唯一的前夫。」我站了起來,看了一眼衣深雪,又看了一眼孟沂寧。


前者恨不得耳朵聾了,後者面色漆黑:「所以,你還是不愛我,對嗎?」


我頓時察覺到人與人之間的巨大鴻溝。


你跟他說東,他給你說冬瓜。


「這重要嗎?」我有些頭疼,「不論怎麼樣,我們已經分開了。」


孟沂寧有些無措,全然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神君,他訥訥說:「可是你說你想我……你說記得我們一起看月亮,看螢火蟲……」


「我也很想阿黃。」阿黃是我們曾經養的一條狗。


孟沂寧臉上血色盡散,不敢置信地看著我,雙目瞪大,像極了上一次被我拋棄的時候。


我的心狠狠痛了起來。


原來,我這個人,也是有心的。


「在你心裏,我還不如一條狗?」孟沂寧臉色驟然冷了下來,眼裏的期待消失殆盡,「滾。」


他又變成了一隻刺蝟,虛張聲勢,故作兇狠。


不能給他期待,不能讓他和我糾纏下去。


我是這個世界的過客,而他是這個世界的永恆。


即使,我確實很想他,很想他溫柔的眸子和羞澀的笑。


7


「你怎麼苦著臉?」踏出華麟宗,一眼就看到了蘇味。


我皮笑肉不笑地咧開嘴:「關你屁事,你還好意思問?這兩天你不去救我,自己逍遙去了?」


蘇味這次倒是認真起來,朝我拱了拱手:「我原定明日救你出來,這兩天研究了一下怎麼進神髓峽谷。」


我心裏冷笑一聲,信你個鬼。


他引著我往旁邊的小路走去:「這神髓峽谷是個禁地,不是什麼好去處,裏面情況不明,你確定要進去?」


「是,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知道的,我要救我姐姐。」腳下一個踉蹌,蘇味伸手扶了我一把,臉上有怪異的表情一閃而過。


沒等我細想,又恢復如常。


他難道發現了什麼?


「餓了嗎?給你從山下買了點零食。」他說著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油紙包。


我沒什麼滋味地接過,回頭看了看,總覺得有什麼人跟著。


總不會是孟沂寧吧?


不可能,剛才他那態度,恨不得這輩子不要再和我見面。


「你要進去多久?」蘇味給我摘下額前的葉子,神情是顯而易見的不贊同,「神髓峽谷裏靈力滯澀,危險頗多,待得越久越危險。」


「去,你答應過我的,陪我同行。」耳邊風獵獵,有種悠遠的桂花香。


蘇味無奈搖頭,給我分了很多靈符法器:「這個逃跑用的,這個可以快速癒合,這個攻擊力強,但是是一次性的……」


「為什麼同意幫我?」看著蘇味難得的正經神色,我突然問出了這個問題,就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有此一問。


蘇味一愣,很快笑起來:「因為喜歡你啊。」


「滾啊。」


8


進到神髓峽谷的那一刻,我對主神姐姐的神魂感應越發敏銳。


將系統裏買的羅盤拿出來,卻沒有辦法指明方向。


羅盤跟失靈了一樣,瘋狂旋轉。


前面大霧叢生,幾乎看不清路。


原本和蘇味並肩走著,不知怎麼他竟不見蹤影。


走著走著,我居然一腳踏進了月湖村,這是我和孟沂寧曾經生活三年的地方。


身上的衣物變成了曾經的樣子,手臂上挎著籃子,籃子裏是新鮮的果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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