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025-01-15 13:50:064073

不過好在我對數論有偏好。


趙老師鼓勵我以此作為突破口。


一個月後,封訓結束。


本該來接我的宋景明,變成了王致遠。


我隱隱約約感覺出事了。


12


恐懼和不安席卷了我。


我不敢問出口,害怕是我不想聽到的結果。


一路上,我沒有講話。


王致遠又是給我買冷飲,又是買冰激凌……


我都禮貌拒絕。


回到家,我站在門口深呼吸了三次才開門。


砰!無數禮花從天花板處落下,洋洋灑灑。


宋景明就站在那兒。


那一刻,心疼得厲害。


一種失而復得的不真實感,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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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撲到他懷裡:「宋景明,你為什麼不去接我?嚇得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這是我第二次直呼他的全名。


他把我按到椅子上,輕輕抹去我的眼淚:


「怎麼越長越成小孩了?」


我哼了一聲,不再看他。


「小丫頭,生日快樂!」


一個精美的禮盒放在我面前。


我拆開,裡面躺著一款學習機。


在那時,這可是學生中頂頂奢侈的東西。


「哥,這個貴死了,我不需要,你快退掉。」


宋景明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那老板騙人,非說這是當下學生裡最流行的,你肯定喜歡,還能學競賽相關的網課。現在看來,我們家春和根本不喜歡!」


他把「不喜歡」三個字咬得很重很重。


我低下頭:「不是,哥,我是覺得我不配用這樣的好東西。」


他掰過我的肩膀,讓我和他對視:


「春和,你覺得誰配呢?那些家境優渥的同學嗎?」


我點了點頭。


他繼續說:「他們的學習機是父母用錢買的對不對?你的學習機是我用錢買的對不對?都是用錢買,為什麼你不配?」


我搖了搖頭。


我欠宋景明的太多太多。


每一次伸手,都會讓我看不起自己。


似是看懂了我的想法,他摸了摸我的頭:


「春和,你不欠我的。如果你無法心安理地接受,那你就拼盡全力活出個樣,讓哥也跟著沾光。我想看見你站在 CMO(全國中學生數學聯賽)的領獎臺,你加加油,好不好?」


宋景明轉移話題的能力一流。


他的語氣溫柔而堅定,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我抱住學習機,同樣堅定地看著他:「好,一年後我一定站上 CMO 的領獎臺!」


「哎喲喂,感情是你們兄妹倆完全沒把我當人看。」王致遠把手上的禮物丟在桌子上。


我這才想起他:「謝謝致遠哥。」


他示意我打開禮物看看。


第一層是清華的立體書籤、明信片。


第二層是小熊手套、圍巾、耳帽。


第三層是水晶球和小熊公仔。


他的禮物過於用心,讓我有點受不起。


氣氛略顯尷尬。


「春和,快來許願。」宋景明已點好蠟燭。


我握緊雙手,閉上眼許下了人生第一個願望:


【我要和宋景明永遠在一起。】


可當時的我不知道,我的願望,終究還是落空了。


回到學校,我更加拼命學習。


要想心無旁騖競賽,高中各科知識要提前學完。


我恨不得給自己開分身。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卻不知宋景明已被捕。


他依舊讓人按時將零食送到門衛,定期給我打電話、發短信……


他掩飾得很好。


我竟真的沒有察覺分毫。


初雪來臨時,隔壁市組織了一場八市聯考的數學競賽。


數競班前十名可以去參加比賽。


好險,我剛好是第十名。


趙老師說若能拿到名次,就有機會衝明年夏天的省賽和國賽。


臨出發的前一天我本來要回家收拾東西,趙老師卻讓我等一下:


「你哥給你留了一封信,還說讓你先別回家,好好在學校準備考試。」


告別趙老師,我拉著行李箱回到宿舍,打開了信。


信裡宋景明說房東突然不租了,他這兩天到處找房子,還沒有找到。等找到了周末來接我回家。


那確實不太方便。


我拉開行李箱,是他給我準備的衣服、零食、備用藥品……


箱子底部是我的手機。


剛開機,宋景明的短信發了過來:【春和,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後天的考試加油。】


我:【好的,哥,我會全力以赴。】


宋景明:【對了,最近沒事別出校門,市裡有殺人犯在流竄,你們學校門衛管得緊,安全點。】


【我最近有點忙,手機也不大好使,你別給我打電話,有空我直接打給你。】


【不要衝動,考試第一,加油!】


短信每隔 5 分鍾發來一條。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這是宋景明設置的定時短信。


突然,我收到了一條彩信:


【宋春和,你真的好自私!你媽死了,你哥蹲監獄了,你竟然還有心情去參加考試?你真是讓我見識了什麼是白眼狼!】


照片是養父母家門口被警車圍著。


還有白布蓋著的屍體。


13


我的心徹底亂了!


我給宋景明打電話,關機。


我隻好打電話給王致遠:


「致遠哥,我家裡出事了嗎?」


王致遠先是一愣,隨後笑著說:「春和,你胡說什麼呢?我剛和你哥才打過電話。你考試要緊,趙老師說這場考試很重要,你不要分心……」


我哭著喊出來:「那你讓宋景明接電話,他不接我一會就回去。」


他們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一個小時後,宋景明打來電話:


「春和,我一切都好,你好好考試。」


「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媽,死了?」我小心翼翼地問出口,多希望一切是假的。


「不要騙我,我已經看到照片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


宋景明不擅長撒謊。


我必須回去。


他似是察覺到我的意圖,狠狠說了一句:「你敢回來,我就不認你這個妹妹。」


不認就不認。


考試還有下一次。


可是家人,失去了就永遠失去了。


回到村裡,周圍人對我指指點點。


「哎喲喲,老宋媳婦真是可憐,眼看著把兒子拉扯大了,兒子卻弑母……嘖嘖嘖」


「老宋也不容易,兒子還想殺他呢!」


「這丫頭肯定知道些什麼!畢竟……」她們相視一笑,朝我走來。


「我說春和呀,你們家景明咋那麼衝動,把親媽都殺了?」


我沒理他們,徑直回了家。


大門貼了封條,王致遠站在門口等我。


宋景明出事後,他就從學校請了假回來,幫忙處理一些事情。


「辛苦你了,致遠哥。」


他搖了搖頭,和我簡單說了事情經過。


但真實的情況,遠比我們聽到的嚴重的多。


養父是個賭鬼。


他表面上隻是打打牌,但是經常背著養母在外面賭博。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又找宋景明要錢,不給就到處抹黑我和宋景明。


一個周前,接連有人敲門問我們做一次服務多少錢。


不用猜,這是養父搞的鬼。


他泄漏我們的住址,發布色情交易。


為的就是逼我們繼續給錢。


這幾次從我們那要來的錢,他轉頭就拿去賭場全敗光了。


還欠了十幾萬。


前幾天一群混混追到家裡,向養父要賭債。


養母這才知道養父在外面欠了這麼多。


「宋祖德,你個殺千刀的,你這是把家底都敗光了啊。」


「你從小明那裡拿那麼多錢,一分都不給我,你真是長本事了。」


兩人爭吵推搡中,那張照片從養父懷裡掉了出來。


看清照片後,養母立即炸了:


「你還對那個小婊子念念不忘,我跟你拼了。」


養母對養父又掐又打,卻沒傷其根本。


養母雖然壞,但她更多是在封建糟粕和家庭壓榨下的產物。


被同化被塑造。


將傳宗接代奉為一生的使命。


將男人的愛視作自己獨有的珍寶。


而養父這個人,是壞到令人發指,是變態。


養父看到鐵筢子靠在院牆上,就把養母狠狠推倒。


鋒利的鐵筢子尖直接穿過養母的脖頸。


養母當場死亡。


幾個小混混看出了人命,都跑了。


恰好宋景明回家了。


養父竟又拿起照片找宋景明要錢。


宋景明被徹底激怒,便下了狠手。


養父卻借機誣陷,報警說是宋景明殺了養母,之後還要殺他。


最終,養父跑了,宋景明被當作殺母兇手抓了起來。


我低下頭長吸一口氣:「致遠哥,你知道那張照片嗎?」


「什麼照片?」他的反應,說明他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問他:「如何能救宋景明?」


王致遠:「現在證據不足,律師說想要證明景明無罪,得找到宋祖德的犯罪證據。」


我又想起那張照片。


我曾在養父的枕頭下見過。


照片上的小孩隻露出鼻子下的半張臉,隱約露出的頭發堪堪到耳邊,分不清男女。


嘴角有一顆小痣,看起來有七八歲模樣。


小小的身體上穿著不合時宜的白色蕾絲裙。


被擺出恥辱的姿勢。


而宋景明的嘴角沒有痣。


心裡有了答案。


強忍住惡心,我告別了王致遠。


是的,我沒有去見宋景明。


我有一種預感,養父宋祖德會去找我。


回到市裡,我買了一件類似的白色蕾絲裙,掛在出租屋的陽臺上。


然後回到學校準備考試。


第二天 9 點,我準時進入考場。


題目不難,一切順利。


大巴車把我們送回市一高時,已是下午 3 點。


我鼓起勇氣,找到了吳月老師。


我們數競班沒女生,我也沒有朋友。


吳月老師經常來找我談心,還像朋友一樣送我禮物。


她是除宋景明外,我最信任的人。


我希望她能幫我報警。


吳月老師也是大山裡走出來的女孩,她能共情我的遭遇。


我知道,她一定會幫我的。


聽了我的計劃後,她哭著和我說:「春和,如果出了差錯,這會毀了你的。」


我笑得燦爛:「不會,無論結果如何,都是新生。」


14


我們租的房子是市北區的一處老破小。


4 樓,沒有電梯。


隔著一條馬路的對面是一家小賓館,20 塊錢一晚上。


吳月不放心我,在我家正對面開了一間房。


拉開窗簾,隱約能看到對面的情況。


晚上八點,我取下陽臺上的裙子。


空氣中有著若有似為的煙味,裙擺處有幾道清晰的手指引。


我知道,宋祖德來過。


點燃屋裡的取暖爐,衝了個澡,在音樂聲中,我換上了蕾絲裙。


窩在小沙發上,我漫無目的地翻著書。


這天晚上,無事發生。


我一時泄了氣。


如果宋祖德不出現,我該怎麼救宋景明。


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和和,哭什麼呢?和爸爸說說。」


宋祖德惡心的聲音從陽臺傳來。


我下意識地裹緊身上的毯子,身體止不住的戰慄起來。


他渾身都是酒氣,搖搖晃晃地向我靠近,目光在我身上遊走:


「你穿白裙子,和小時候一樣可愛。


「哦不對,更性感了。快讓爸爸抱抱!」


我紅著眼嘶吼:「你胡說,我小時候從來沒穿過白裙子。」


小時候我要割豬草、挖山藥,都沒穿過新衣服。


更別提不耐髒又不利索的白裙子了。


宋祖德似是想起了什麼:「哦對,你當時睡著了,爸爸親自給你換的,你的身體香香軟軟的,比那個臭娘們好幾百倍……」


粗俗的語言喚起了我一段記憶。


我剛到養父母家,養母待我不好,但養父總是偷偷給我買糖吃。


一次養母帶著宋景明去趕集,養父悄悄遞給我一顆糖丸。


酸酸甜甜的,吃完我一直睡到了第二天。


隻是那天過後,家裡變了天。


養母和養父關系急劇惡化。


養母總是對養父說:「你再敢頂嘴,我就把你送進去。」


宋景明也對我寸步不離,一個勁地告訴我周末別回家。


沒有人提起前一天發生了什麼。


直到看到養父枕頭下的照片時,腦海裡才湧現零零散散的記憶。


當時年紀小,不懂這是什麼意思,記憶也隨之消散。


上次養父拿出照片逼宋景明給錢。


宋景明說照片上的人是他,我選擇了相信。


因為我長大了,知道這張照片意味什麼。


而不相信的代價,太痛太痛。


我一時無法接受。


宋祖德朝我撲來,我用盡全力推開他:「你知不知道,那個時候我才 7 歲。」


他摔坐在地上,滿臉怒氣:「7 歲怎麼了?是老子買了你。


「明天老子就把你賣了,20 萬,還完賭債還能賺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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