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揉著我的手忍俊不禁,紅藥替我夾菜,笑嘻嘻地看過來:「那我就等著做您的皇後啦!」
五歲那年的童言稚語,在我十七歲這年成了真。
紅藥比從前更加穩重了,也比從前更加偏心我了,她一向是這樣的,除了圍著我轉,別無他事。
我挑起她的蓋頭,心裡是真切的高興。
拉著她在宮殿中到處轉悠,我一邊跑一邊喊她:「紅藥!紅藥!」
在大門前停下來,我認真地看著她:「一切無上的尊榮,朕還要給你和阿娘很多很多。」
但紅藥一點也不在乎。
她嚴厲地皺起了眉:「我不在,陛下怎麼瘦了這麼多?」
我少有想要淘氣的時候,但此時此刻,卻沒忍住衝她扮了個鬼臉,而後孩子氣地跑開:「那你就把我養胖一點啊!」
身後傳來紅藥一聲無奈的「好」,我撲進大大的婚床裡,困倦又安心。
眼睛漸漸地開始睜不開,我揉著眼小聲嘟囔。
「我就知道,紅藥最好了……」
有人替我蓋好被子,睡意昏沉間,我聽見了紅藥的聲音,從耳邊輕輕傳來。
「陛下才是最好。」
13
貞昭四年,中宮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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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匆匆趕至坤寧宮,為紅藥把脈。一根紅色絲線穿過層層紗幔,我坐在紅藥身邊,將之系在腕間。
孩子的父親,是曇奴。
他向來溫柔乖順,我並不打算去父留子。
母妃和紅藥替我安排得極妥當,在她們的掩護下,我接連誕下了一子一女。
朝務忙碌,我自然沒有心思養孩子,都扔給了紅藥。畢竟是皇後,再沒有人比她更有資格做這兩個孩子的母親。
於曇奴,我大多數時候都極寵愛他。雖然見不得光,但他是自由的,隨時都可以離開,隻是他不願。
曇奴的確是愛我,也的確愛兩個孩子。
我能夠接受他遠遠地看著兩個孩子,卻絕不能允許他私自接觸他們。這很殘忍,我知道,但這就是我的底線。
曇奴明知故犯,他逾矩了。
人苦不知足,既得隴,復望蜀。
曇奴不能什麼都想要。
終究是有情分在,我替他置好宅院,保證出宮後他也能活得富足無憂。但曇奴不願走,他從未哭得那麼傷心過,求我再給他一次機會。
「你的孩子將會成為大寧天子,曇奴,這難道還不夠嗎?」我看著他,神色平淡。
曇奴的眼神絕望極了。
他問我:「陛下,你有沒有愛過我?」
我眼中浮起一絲憐惜,但也隻是一絲憐惜。
曇奴看懂了,於是頹然放手。
我從不知他的性情如此剛烈,寧願選擇在我眼前悲愴地自戕,也不願去走我為他鋪好的路。
他倒在我懷裡,死死地抓著我的衣襟,看著我,眼神兇狠:「我就是要死在你的懷裡,這樣……這樣你就不會忘記我了……你不愛我……也不許愛上別人……」
我點頭,說好。
曇奴便在我懷裡走了。
其實不值得。
娶妻生子,衣食無憂,他本可以活得很好。
一個合格的帝王,是不能有私心私愛的,情愛是死穴,是裂隙,是會將我擊垮的致命弱點。
曇奴分明知道,卻仍舊想要。
這太糟糕了,我給不了,誰要,我都給不了。
不過曇奴說得很對,那樣義無反顧決然而然地在我懷中死去,我的確是忘不了他了。
14
貞昭七年,謝端病逝。
母妃聽到這個消息,倒是沒有多難過,畢竟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
謝氏的確是不甘的,他們曾堅信,我會迎娶謝氏女為中宮,可我偏偏捧出了一個許氏,與他謝氏打擂臺。
不是沒想過讓女兒入宮為妃,但我拒絕得很明白,永不選秀,要與皇後一生一世一雙人。
然總有人不死心。
我和父皇不同,我的孩子少,便十分珍貴。他蠢笨愚氓,我卻心清目明。
還有一點,便是我比他更狠更毒。
於是那些妄圖害我孩兒的人,都被挑斷了手筋腳筋,抹了脖子,扔進了相府的廳堂之中。
三朝元老,不同凡響。
文官掌控的權力過大了,朕不喜歡——
得改。
此消彼長,此起彼伏。
邊關的將士們,是時候加官晉爵了。
江南的天晴了這麼多年,該下一下雨了。
15
貞昭九年,於清心殿召見進士及第者。
狀元李瑛試談新政,曰「民不加賦而國足用」,「獎勵墾荒」,「軍功受爵」。
朕以為甚善,封授翰林院修撰。
次年,舉通政司參議。
16
貞昭十二年,西夏進犯邊關。
朝堂之上,眾說紛紜,有人主戰,有人主和。
我冷眼看著,直待平息,才開口道:「傅相,主和做什麼呢?大寧難道要像條落水狗似的,巴在西夏腳下搖尾乞憐嗎?!」
「陛下息怒!」
傅廷正舉起朝笏,一臉痛心疾首:「為了天下太平,莫要意氣用事啊陛下!」
「憑你們,也配說天下太平?」
我怒極反笑,指著傅廷正的鼻子罵道:「大寧國庫空虛,百姓獨擔賦稅,你是士紳,自然好了不得!土地是你們的,差役不服賦稅不交,任憑國弱民窮……傅相,你告訴朕,天下如何太平?!」
朝堂上鴉雀無聲,我閉了閉眼,再次平靜下來。
「傅相,告老罷。」
我透過玉旒,看向傅廷正,神色認真:「如若不然,朕真要懷疑……你與西夏是不是暗中勾結了。」
老而不死,是為賊也。
朕受夠了這群先帝留下的庸臣,妄言亂政,結黨營私,視朋黨榮枯為性命,置國家大局於不顧。
傅廷正頹然倒下,我不再去管他,從龍椅上站起,看著滿朝文武,沉聲道:「朕自繼位,就再三告誡自己,大寧的皇帝,腰杆子要硬,大寧的臣子,也絕不能是軟骨頭!」
國庫有沒有錢,朕最清楚。
打仗的錢該從哪裡出,士紳們最清楚。
「傳旨沈長霖沈如晦,這一仗給朕好好打。」我冷笑一聲,推了新令,「去告訴我大寧的將士們,此役戰功以人頭計,依次累積受賞。砍下敵軍將領仁多遇乞首級者,擢升骠騎衛上將軍,賞金萬兩,絹帛千匹。」
通政副使李瑛率先高呼「陛下聖明」。
群臣隨之喏喏。
大寧文武並重,才是朕想要看到的。
所以這一仗。
隻能贏,不能輸。
17
貞昭十四年,我軍大勝, 西夏退回關外,沈長霖戰死。
同年八月,太後薨逝。
臨終前母妃說,她這一生過得實在值得, 而最值得驕傲的, 莫過於生下了我。
生死有時, 枯榮有數,朕終究是留不住她。
沈如晦進京述職,邊關苦寒,多年不見,他兩鬢已沾上了雪意。
朕親封他為骠騎大將軍,從一品, 賜京居田餉。
他與曇奴,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沈如晦苦笑連連,回了邊關。
彼時朕剛剛肅清了江南官場,彭自徽一派被連根拔起。但朕也知道,表面上斬草除根,實際上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但沒關系。
朕已經明白了,什麼叫作用勢。
將人高高捧起,由他,讓他,不要理他, 待到得意忘形之時, 再重重摔下。
如此幾次三番,國庫充盈得極快。
貞昭元年落子。
這盤棋殺了十四年,終得收尾。
18
貞昭二十一年, 皇後染疾。
纏綿病榻三月有餘, 紅藥還是沒挺過去。她閉眼前, 最擔心的人仍舊是我, 於是諄諄囑咐,切切叮嚀。
我不住點頭稱是, 見她終於安心闔上雙眼,心裡不由得泛起連綿的悲意。她圍著我轉了一輩子,如今, 總算可以歇一歇了。
然母妃仙去七年,朕日夜思念。紅藥這一去,又何時才得相見?
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 都離開了。
留朕一人,成了孤家寡人。
但不必痛哭, 朕享受這孤獨。自古以來, 哪個帝王不是如此, 這是朕注定要走的路。
袞衣和冕,高坐廟堂。
帝王之愛淡薄,母妃懷胎八月時,宮中再次迎來了新人,彼時宋貴妃勢大,多次暗害母妃,而父皇因忌憚宋氏,隻叫母妃忍耐。母妃失望之下,當即與父皇決裂,立下「死生勿復見」的誓言後,自請進了永巷。
「(「」倭子國, 最是反復無常。其人甚卑賤,不知世上有恩誼,隻一味懾於武威……故而,不得對其有稍許好顏色。
大寧早已不復當年的積貧積弱。
抬眼看向大門外, 天寬地廣,今晨日頭甚好。
「倭寇猖獗。」
朕瞧著滿朝文武,漫不經心地擺擺手——
「那便。
「都殺了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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