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設置在一片黑暗中,地面在走動的時候會發出踩水聲。
祝星遙似乎比較怕黑,所以我向他伸出了手。
碰巧,一束月光灑在我手上。
我靜靜地望著祝星遙。
等了一會,他終於搭上了我的手。
我輕輕牽住他,順著畫展的布置開始參觀。
莫尼斯描繪了千變萬化的月亮,在他的筆下,月是一種帶著隱匿哀傷的對美好的期望。
我看著線上其他觀眾跑來跑去地迎接畫展穹窿裝置撒下來的月光。
我們站在一副《烏雲不會永遠遮住月亮》的畫前面。
在陰暗的光線下,祝星遙的目光看起來疲憊又憂傷。
我握著他的手,他的手微涼。
「有句古話說,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祝星遙偏過頭來看著我。
「我是一名心理治療師。」
「我記得上學的時候老師和我們說過我們在課上所學的都是教條式的理論,但也是我們工作的基礎。」
「等我們去走入患者的生活,去了解人生的波折的時候,我們學到的那些知識才會會變得生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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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學校畢業後,你是僱佣我的第七位患者。可能我的經歷有限,我現在還沒法做到老師口中的對人生挫折有深刻感悟的程度。」
「我並不能感受到和你們同樣水平的痛苦,但是看著你們在噩夢中掙扎的樣子,我會想要進入你們的夢境,幫你們消滅夢裡的怪物。」
「我知道很多人在逆境中感覺孤獨和痛苦。」
「好像不幸會拖著你下墜,而你周圍的人全都無法與你感同身受。」
「我不知道做什麼能幫助你從痛苦中走出來,但是我願意去做一切可能幫你走出來的事情。」
「因為我真誠地希望你能獲得幸福。」
我舉起他的手,去碰觸灑落下來的月光。
「這個世界上還有著許多牽掛你的人,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他們從始至終都深愛著你,這個世界絕對不會拋棄你的。」
我獨自說著,而祝星遙安靜地聽著。
直到畫展結束,我牽著祝星遙的手走出通道,他也沒有說話。
22
就像我說的那樣,我隻能竭力試圖讓祝星遙感到幸福。
我不能自以為是地居高臨下地拯救他,因為他的痛苦隻有他自己知道。
祝星遙現在願意配合用藥來減少他的睡眠波動,這樣他做噩夢的頻率就降低了至少一半。
我依然會在他睡著的時候守護在他身邊。
他現在不再長久地陷入噩夢中,反而通常是一些噩夢的碎片讓他驚醒過來。
這個時候我隻是默默地抱著他,等他從慌亂中平息下來。
23
這天,祝星遙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他在夢裡變成了一個髒兮兮的玩偶。
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對鏡子裡的自己說,「你太髒了,所以主人不要你了,也沒有人會要你了。」
而我在鏡子裡也看到了我的形象,我變成了一隻粉毛兔子。
我蹦到玩偶身邊,它身上都是泥巴。
「要不要去洗澡,我看外面有一條小河。」我提議。
但是玩偶轉過來,他的玻璃眼珠中竟然流露一絲絕望。
「洗不幹淨了。」
「怎麼會呢?」我不懂。
「被人弄髒了是洗不幹淨的,所以愛幹淨的主人不要我了,我隻能變成那些髒兮兮的人的玩偶了,但是我不要。」
它開始抱著頭在屋裡轉圈。
我抱住了玩偶,它身上的泥巴也蹭到我的毛上。
「你不怕髒嗎?」它問我。
「身體上的汙垢都可以被水洗去,否則,那就不是身體上的汙垢,而是心靈上的汙垢。」
「你說的對,可能我的棉絮都髒了。」玩偶喃喃道。
「可是隻有你自己才能把你的心弄髒。」我伸出手去觸摸玩偶的心髒。
在布料之下,棉絮之中,有一小塊在跳動的心髒。
「我能感受到,你的心還是和此前一樣純淨,一點都沒有變髒。」
「怎麼會呢?」玩偶不相信地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等它松開手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的泥巴都消失了。
「你並不是真的髒了,你隻是以為自己變髒了。”我把它牽到鏡子面前。」
「可是,那些人都說我髒了。」玩偶臉上驚喜的表情又垮了下來。
「那些人的心才是真的髒呢,他們以為看到了別人的骯髒,其實那是他們自己的骯髒。」
我從夢中脫離開,月光從窗前灑進來,少年美好的側臉讓我想起跌入凡間的天使。
他的呼吸聲,輕柔平穩。
24
我覺得救贖的關鍵在於祝星遙要找到自己生命的價值,他要為自己的人生而努力。
這件事對於普通人來說也很困難。
對於一個躺平就可以獲得一切的少爺來說更是難上加難。
祝星遙此前的人生驕傲是自己的外貌和家室。
這兩者他現在依然有,但是卻無法支撐他活下去。
祝星遙剛剛被注射過鎮靜劑。
我問他,「要是你沒有與江遲訂婚,你的人生會是什麼樣?」
聽到這個曾經很熟悉的名字,祝星遙瞳孔縮緊了一下。
但是祝星遙告訴自己「我不會再和這個人有關系了」,於是他慢慢平靜下來,隻不過想起自己完美的從前,他眼中還是流露出些許傷感。
他閉上眼睛,思考了一下我的問題。
「也許會和凌家聯姻,也可能是南山洛家。」
「除了聯姻就沒有別的了嗎?」
「omega的人生就是這樣的。」
「如果不聯姻呢?會怎麼樣?」
祝星遙再次思考了一下,他搖搖頭,「不可能,我又不可能不結婚了,要是結婚的話我肯定會和其他世家子弟結婚。」
說完這話,他突然咬住了自己的舌頭,看著我,又垂下睫毛,「反正不管我現在想怎麼樣,都不可能了。」
「但是人生其實沒有什麼是一定要做、不可能不做的事情,順應別人做出的選擇不能算是自己的選擇,不是嗎?」
「如果什麼都不考慮的話,你想做什麼?」我問他。
祝星遙眯著眼睛想了一下,「去周遊世界?繼續深造?買一座植物園?」
他突然打住,疲憊地倒在枕頭上,「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用?」
「你現在仍然可以去周遊世界、繼續深造、買一座植物園。」我認真看著他說。
「可是我好累。」祝星遙從旁邊拿起一個柔軟的枕頭蓋住自己的臉。
25
今天早上的時候窗外淅瀝地下起了小雨。
我陪著祝星遙吃完早餐、用完藥,看了眼光腦顯示的時間。
「我今天請假,不要擔心,本院的賽羅醫生今天會負責看護你,他人很好,是位omega。」
祝星遙給飯團梳毛的手停下了。
「你要去哪?」
本來我們隻是僱佣關系,我可以簡單地說我有一些私事要辦,但是我想了想,告訴他也無妨。
「我要去萊心孤兒院給孩子們做心理治療。」
祝星遙本來想用自己不舒服的借口讓她留下來,他現在還不能接受她離開他身邊,但是她的去向讓他無法開口阻攔。
飯團察覺到主人情緒不好,趴在祝星遙懷裡舔他的臉。
「我和你一起去。」
我聽見祝星遙說。
我思考了一下,同意了。
這是祝星遙住院後第一次出門,隨行的四輛黑色浮遊車裡坐滿了保鏢。
26
萊心孤兒院是一座中等體量的孤兒院。
我們在這棟缺乏設計的白色方形建築前面的空地上停下。
我已經和院長打好招呼了。
我們前往禮堂,一個個小蘿卜頭已經在椅子上乖乖坐好。
我站上講臺,而祝星遙一行人在後排落座。
孤兒院雖然能提供基本水平的物質資源,也盡力招募老師和志願者,但是孩子們能得到的關愛仍是有限的。
雖然年紀很小,但是生活中無所不在的細節都會提醒他們自己是沒有父母的孩子,他們是沒有資格任性的人。
他們心底隱匿著那些細微的縱橫交織的傷痕。
對於心理評級低於正常水平但並不能確診為心理疾病的人,心理治療師會採用言語治療。
所以,今天我為這些孩子們演講。
當我開始說話的時候,我蘊含精神力的言語會對他們產生心靈撫慰的效果。
27
完成演講之後,我給孩子們發放玩具。
我向祝星遙招招手,他猶豫了一下,抬手制止了起身跟隨他的保鏢,走到我身邊。
我把又一個裝滿玩具的紙箱推給他,讓他幫忙一起發。
雖然眼神熱切,但小孩子們一個個排隊站好領取,拿到之後還會仰著小臉開心地和我們說謝謝。
最後一個孩子也拿到了自己的玩具。
「他們好乖,還很有禮貌,我還以為小孩看到玩具會上前來爭搶。」是以,祝星遙剛走到我身邊的時候眼含憂慮。
「老師們會教導他們禮儀,而且他們本來就是很棒的小孩。」我笑道,「走吧,我們去吃飯。」
以往我會去食堂吃午餐,但是我不確定祝星遙能不能接受這裡的食物。
「這裡的伙食不算差,但是肯定沒有辦法和你平時吃的相比。」我提前給他打上預防針。
但是當祝星遙端著餐盤落座,看著盤子裡的食物時,他拿起勺子,又拿起叉子,不知道該從何入口。
「怎麼了?有你不喜歡吃的東西嗎?」
「我不是不喜歡,我沒有吃過這些東西,不知道都是什麼。」
我笑了,一一給他解釋。
祝星遙小心嘗試起來,出乎意料的是,他最後都吃完了。
28
下午還需要進行治療。
而且,這才是今天的重點。
我們離開孤兒院的主樓,進入西側的C座。
這棟建築的監控等級是孤兒院的最高級。
我覺得祝星遙還是在外面等我比較好。
但是他第一次主動拉住了我的手,他說他要和我一起進去。
「這裡的孩子和上午的那些不一樣,他們有先天或後天的疾病損傷,有的肢體顏面殘缺,有的腦發育障礙,我怕你接受不了。」我解釋道。
但是祝星遙拉著我的手沒有放開,他垂眸考慮了片刻,仍然堅持要和我在一起。
「好。」我笑著牽住他的手,我們穿過重重認證,進入了孩子們的房間。
心理損傷的程度並不會因為年齡幼小而減輕,甚至有的時候,我的精神力探入一些孩子的心中,發現那是一個無底的深淵。
我並不害怕他們噩夢裡的怪物有多強大,我害怕的是他們的夢境裡其實並沒有怪物,隻剩一片空洞的虛無。
從夢中抽離出來的時候,尖叫聲、揮之不去的陰影還有徹骨的寒冷都隨之消失了。
躺在床上的孩子緊皺的臉也放松開,逐漸恢復了平靜的呼吸。
29
治療結束了。
和院長告別後,我們坐上車離開。
在車裡,祝星遙遞給我一瓶能量藥劑,「我看你臉色有些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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