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
那雙眼依舊淡漠,又隱隱多了幾分恨意。
他問我,「夠了嗎?」
「當然不夠。」
我彎身看他,「江浔,一切才剛剛開始。」
那些我承受過的,周蕊和其他女孩子遭遇過的羞辱與折磨,還遠不止這些。
為了取得陳津信任,我繼續著對江浔的折磨。
我將他關進狗籠。
讓他用狗盆,吃狗糧,學著狗狗的姿勢喝水。
和當初的我一般。
不知當初的江浔有沒有想過,終有一天,那些他用來摧毀別人心理防線的所作所為,終有一天全部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而他。
也沒能承受得住。
我將他帶去了周蕊曾住過的房間,我坐在沙發上,地上是數不清的碎玻璃。
而江浔赤腳站在門口,靜靜望著我。
我淡淡開口,「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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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來,我就放了你。」
我不是變態。
我隻是,想讓他走一遍周蕊曾走過的路。
聽吳媽說,周蕊曾赤著腳走過那片碎玻璃,一雙腳險些生生廢掉。
我倚在沙發上,看他。
江浔真的過來了。
他赤著腳踩上碎玻璃,瞬間鮮血淋漓。
他仿佛察覺不到疼痛般,一步步朝我走過來。
鮮血流了一路。
他走過來,在我面前半跪著,將臉埋進我掌心。
「周寧。」
「我後來,對你是真的。」
他輕聲嘆著,這樣說。
「可我不是。」
「江浔,我自始至終,對你都是假的。」
他保持著剛剛的動作,悶聲問我,「你從沒愛上過我?」
「從沒。」
「哪怕一瞬間?」
「哪怕一瞬間。」
即便是在數次掙扎於死亡邊緣,即便是心理防線已崩潰,即便是他在黑暗過後忽然給予關懷與寵愛。
我也從來,從來沒有動心過。
他沒有再說話,房間裡隻能聽見他的呼吸聲。
掌心似乎有了微末湿意。
他輕聲說道。
「可我動心過。」
一聲嘆息,回蕩在房間裡。
可下一秒,他忽然抬起手,指尖夾了根銀針,朝著我脖頸狠狠刺了過來——
他沒能傷我。
因為我的槍,先他一步抵在了他頭上。
我早有準備。
我那麼了解江浔,又怎麼可能會相信他那種人也會有愛?
他隻愛他自己。
29
我問陳津要如何處理江浔。
他笑。
「喂狗。」
我以為他是開玩笑,卻沒想到,是真的。
江浔後院的屋子裡養了很多烈犬,攻擊性極強,無肉不歡。
陳津命人綁了江浔的手腳,將他送進了養狗的房子。
前提是——
裡面的烈犬換了一批,不認主,而且,它們餓了整整五天,個個眼冒綠光。
江浔被送進去前,臉上神色終於有所松動。
那雙向來淡漠的眼底,終於出了幾分懼色。
我以為他會求饒。
可他沒有。
深呼吸過後,他神色再度平靜下來,靜靜地,望向了我。
「周寧。」
他淡聲道,「我這一生,作孽不少,也早就想過會落得今天結局。」
「我之前沒有騙你。」
「我的確對你動過心,但是如果現在我手裡有槍,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
他倒還誠實。
也的確符合他的作風。
我勾勾唇,卻連話都懶得再同他說上一句。
被送進門的那一刻,江浔卻還是偏過頭來看我,再一次問了一遍那個問題:
「周寧,你對我究竟有沒有過哪怕一秒的動心?」
我挽著陳津手臂,冷冷看他,「沒有過。」
「一秒鍾都沒有過。」
那雙看世間萬物都淡漠的眸子,終於在這一刻,徹底地趨於黯淡。
下一秒,他被人扔進了養狗的房間——
隨即,房間裡傳來壓抑的,悲愴的慘叫聲。
是江浔的。
狗吠聲震耳。
我站在門外,甚至都能聞到裡面濃鬱的血腥味道。
半晌。
裡面聲音漸弱,陳津摁滅了煙,淡聲道:
「去吧,開門看看。」
有人全副武裝進去,將江浔抬了出來。
他閉著眼,渾身是血,身上幾乎沒見什麼好肉。
很慘。
卻也活該。
陳津吸了一口煙,笑,「江浔進房間喂狗,結果被自己養的狗圍攻,不小心丟了性命。」
「都記得嗎?」
周圍人連聲說著記得。
包括我。
30
陳津坐了江浔的位置。
而他上位第一把火,就是要燒了江浔的佛堂。
被我攔下。
我輕聲勸道:「做我們這行的,對神佛可以不信,但最好還是不要不敬。」
「交給我處理吧,佛像燒了的話,恐怕會觸霉頭。」
陳津對這些並不感興趣,他擺擺手,把處理佛像的事交給了我。
比起江浔,陳津要容易搞得多。
當然,他也並不是完全信任我,我雖然有了處理佛像的權利,卻始終有人緊跟著。
佛堂內。
我拿著絹帕,細細擦拭著佛像。
跟在江浔身邊的那段日子,我活成了第二個他,日日夜夜拜著佛。
可是,與他不同的是——
江浔拜他的欲望,拜他的貪念。
而我,在拜自己的內心。
隻有跪在佛前,在心中一遍遍地向佛陀講述我的初心,才能夠保證自己不被洗腦,不被同化。
我必須要時刻保持清醒。
江浔對人心的把控,的確很可怕。
很難有人能熬過來。
老實來講,我也不止一次有過動搖,在無數次掙扎於死亡邊緣時,在心理防線徹底崩塌時,在他將自己的欲望與貪念強行渡給我時。
洗腦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沒經歷過的人,不會懂其中的掙扎。
近一年的掙扎,數百天的屈辱與折磨。
滿殿神佛,無一渡我。
可是。
我可以自渡。
31
陳津倒臺了。
他這個老大的位置,也沒能瀟灑地坐上幾天。
而將他徹底推翻的證據,就被我藏在佛像裡,我始終被嚴密監控著,無法與外界取得聯系,可是,吳媽可以。
她在組織裡做了多年保姆,所有人都很信任她。
包括陳津。
扳倒了江浔,他早就忘了這個存在感十分薄弱的保姆,可我記得。
我孤注一擲,策反了吳媽,並通過她將消息傳回,而那些搜集的證據,則被我藏入佛像中,送去了寺廟。
有警方扮作寺廟中人,接下了那些佛像。
證據順利傳遞。
我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周蕊。
你看啊。
我沒有將靈魂丟在那泥濘之地。
我沒有被江浔同化。
我清醒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32
烈士陵園。
我半蹲著,用手指細細擦拭碑上的浮塵。
遺照上的女孩子輕輕笑著,左頰處一枚梨渦。
她是周蕊。
她從不是旁人認為的戀愛腦。
她也從來,從來都沒有愛上江浔。
周蕊的死,是因為她收集了江浔的犯罪證據,可是,卻被江浔發現。
最終將她溺死在了池水中。
而直到她死,江浔也沒能找到她藏起的證據。
可是。
我找到了。
證據就在那個「寧」字裡。
那字寫的歪歪扭扭,卻並不是因為不便,而是故意。
就像我們小時玩過的拆字遊戲,每一筆畫都有它特定的含義。
根據那個字,我後來成功找到了周蕊生前藏起的裝有證據的 U 盤。
擦去墓碑上浮塵,我哽咽著和她聊天。
「為什麼,從不肯來我夢裡見見我?」
「你是不是在怪我?」
我緩緩描摹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指腹蹭過她眉眼。
隻是,沒有了往日的溫度。
「周蕊,我沒有忘過初心,我一直很清醒。」
「我從沒有忘記過你。」
為了活下去,為了完成任務,我放棄了所有尊嚴,對他所有折辱一一照做。
跪地爬行,睡狗籠,學著狗一樣的喝水。
學著討好他。
讓所有人,包括他,都認為在羞辱與折磨,在一次次的瀕臨死亡後,我愛上了他給的那一點甜頭。
我忍下了一切,在暗處蟄伏,最後將證據成功送出。
墓碑的照片上,周蕊看著我輕輕笑著。
她似乎在和我說:
「阿寧真棒。」
我在周蕊的墓碑前燒了一張報紙,上面有一則警察破獲特大傳銷組織的新聞。
而下方的烈士名單裡,有周蕊的名字。
她從不是戀愛腦。
她是一名人民警察。
而在她死後,我作為家屬,繼承了她的警號,也接下了她沒有完成的這項任務。
我知道江浔很難扳倒,也知他疑心重。
所以,在與局裡反復商討後,我決定反其道而行——
裝作臥底進去。
我知道,江浔會第一時間發現我的身份,但以他的傲氣,並不會第一時間除掉我,相反,他會囚禁我,折磨我。
他會讓我知道——
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小菜鳥,和我姐一樣,都是廢物。
他有恃無恐,因為他知道,在他的折磨之下,我絕對挺不過。
他敢如此。
是因為他對生命漠視,對一切都漠視。
他自負過了頭,而我以弱勢姿態出現,從最開始就降低了他的防備。
終於。
他死在了自己的狂妄裡。
我幸不辱命。
可是,也有人沒能走出來,有周蕊,也有另一個人。
程羽嘉。
他就是那個當初持槍傷我的臥底。
那一槍,是我們早已商議好的。
我以身擋槍,救下江浔,以此徹底打消他對我的戒備,而程羽嘉負責臥底對面,開那故意打偏的一槍。
當他被綁著跪在我面前時,我手腳發涼。
不是害怕自己被發現,而是難過。
我再清楚不過,江浔把他綁來,會發生什麼。
手中被江浔塞了槍,我顫抖著無法下手。
所以,程羽嘉怕我暴露身份,才會在槍口抵著他頭時,故意高聲罵我——
「開槍啊,賤人!」
「畜生!老子死在你們手裡,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老子讓你開槍!」
「……」
我沒有開槍。
可他還是死在了江浔的槍下,死在了我面前。
鮮血濺了我一臉。
他是高我幾屆的學長,之所以會去接這個任務,是為了我姐。
他暗戀周蕊很多年。
得知她的死訊後,他主動請纓,接下這個任務。
卻也落得了和周蕊一樣的下場。
烈士名單上,有周蕊的名字,也有他。
番外
任務完成後,我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假。
我想要四處走走。
可是。
我發現再怎麼走,也走不出那麼漫長的過去。
我總是會夢見周蕊。
一閉眼,就會想起我們的過去。
我是被周蕊撿回家的,她其實也隻不過大了我四歲而已。
十二歲那年,我爸投資破產,和我媽一同喝藥自殺,他們原本打算帶我一起的, 可是, 最終還是心軟了。
我家房子被拍賣, 爸媽賬戶更是沒有一分錢。
我流落街頭,然後被周蕊撿回了家。
她也是獨身一人。
她出生時就沒有了爸爸,後來, 媽媽改嫁, 留下她獨自一人在老房子生活。
我們便這樣做了伴。
周蕊還辦理了收養手續,將我的戶口遷到了她的戶口本上。
這樣,我們就都不是獨身一人了。
可是, 我從沒叫過她姐姐。
我從來都是叫她:周蕊。
因為我有私心。
我不想叫她姐姐。
可是,那些心思, 我從來不敢和她提起。
直到——
她從警校畢業,接的第一個任務,是要去邊境做臥底。
離開的前一晚, 我們喝了很多酒。
我抱著她哭個不停。
她身上好軟,好香。
不知是那晚酒精太過蠱人, 還是夜色太好, 我再沒忍住, 將那些晦澀難言,不見天日的心事,一口氣說給了她聽。
我想過她可能會有的很多種反應。
也許會震驚, 然後罵我惡心齷齪。
也許, 會笑著說好, 然後和我在一起。
也或許, 會溫柔安慰我,然後勸我慢慢去遇見自己喜歡的人。
我想過很多種可能。
可她偏偏哪一種回應都不是。
她認真聽著, 然後笑著抱了抱我。
她說, 「阿寧, 謝謝你。」
至於答案,她說, 等她回來, 她會給我回答。
我又問她,有沒有喜歡過誰, 她依舊沒有給我答案。
我不忍心逼她,便輕聲說了好。
那天晚上,我醉倒在她懷裡。
盛夏的夜,她揮著扇子替我扇風,替我驅趕蚊蠅, 似乎一夜未眠。
後來。
她去了遙遠的邊境。
再後來。
我收到了她的死訊。
那一刻, 我的世界轟然崩塌。
崩潰之後, 同年,我在高考志願上填寫了和她同一所警校, 並如願成為了她的學妹。
再後來,我繼承了她塵封的警號, 也繼續完成她當年沒有完成的任務。
那天水牢裡沉浮, 我看見了牆上那個歪歪扭扭的字。
寧。
後來才恍惚明白。
那是她給我的回答。
當年明月夜,我借著酒勁鼓足勇氣講了自己的晦澀心事,然後小心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
她當時沒有回答。
可是。
在後來水牢的牆壁上,她給了我答案。
寧。
周寧的寧。
今晚的月色像極了當年, 我紅著眼抬頭,對著月亮輕聲說——
「瞧,我看見了她的回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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