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025-01-16 15:34:513971

  窗棂方格平整,南夫人拿抹布在一旁擦掉泥腳印,見她坐起,忙走近問:“世子,昨晚……”


  “他知道分寸。”鍾華甄按著眉心坐起來,她留他在這過夜也不是沒有考量,李煦自幼受宮廷禮儀,性子雖頑劣,但睡姿比她還要守規矩。


  他在男女方面的意識一向淡薄,恐怕連那晚要了她一個婢女的事都已經拋之腦後。


  李煦眼光高,一直如此,區區一個婢女根本入不了眼。


  前世他沙場徵戰,後宮沒什麼人,就算某些膽子大得要賄賂他的官員,都得費著心思給那些要送進宮的女子安上個驚豔絕倫,天下第一的稱號,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見他一面。要求之高,可見一斑。


  鍾華甄扶額,這些不是她現在該擔心的。


  她沒想過李煦查得到李肇私下派人過來接觸,要是讓他知道自己答應為李肇辦事,他絕對饒不了她。


第8章


  秋雨綿綿,大清早一地枯枝殘葉。


  鍾華甄那邊在想怎麼不得罪李煦的法子,另一邊的刑部氣氛緊張,守衛森嚴。刑部尚書是太子的人,馮侍郎是三皇子舅舅,天生就是對立。


  審刑院牢房中散發酸臭難聞的味道,發霉的被子硬邦邦。


  馮侍郎今年快五十歲,頭發花白,雖畏畏縮縮,但看著像有些文人氣,平日最好面子,一點小事就能被激怒,跟別人爭得面紅耳赤,不甘落下風。


  馮家子嗣不多,在朝中不得重用,十幾年前出了個馮才人,雖不得寵,但生下三皇子,母憑子貴,封為馮賢妃,奈何命不長,不過幾年香消玉殒。


  他是馮賢妃唯一的血親,對李肇掏心窩子好,時時可憐顧念,經常給小時候李肇送東西。近些年氣焰漸長,借著李肇的風得罪不少人。但李肇敬重他這個舅舅,什麼都會替他擺平,久而久之,他也生出種天不怕地不怕。


  獄中篝火時亮時暗,手掌大小的橫排小窗透進光亮,冷臉嚴肅的魏尚書走進來,幾個刑部官員恭敬跟在他身後。


  馮侍郎身上灰袍沾了髒汙,顯得有些狼狽。

Advertisement


  獄卒恭敬抬來一張案桌和扶手椅,魏尚書身形挺拔,坐在椅子上,官員遞來卷宗,他翻閱幾頁,開口道:“馮大人,還不願說嗎?”


  馮侍郎坐在冷硬的被子上,強撐道:“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老臣隻是想為女兒討回公道,並沒有派人暗算鄭將軍,賊人栽贓陷害,魏大人不明察秋毫,難道還想誣陷於人?”


  牢中陰冷難耐,火星噼啪響,魏尚書眼睛都沒抬,淡聲道:“你昨日說馮小姐的婢女從鄭府逃了出來,被令夫人藏在偏院,她手上有鄭將軍的腰帶。但令夫人交出那女子時,她早已經服毒自盡,留下遺書說自己害怕被你重罰,瞞下馮小姐是同人私奔的事,誣陷鄭將軍劫走人。”


  馮侍郎雙目微微瞪大,坐直起來,喊道:“不可能。”


  魏尚書慢慢抬起頭,他外表端正,為官數十載,官袍威嚴凜然,嚴聲厲色,“大司馬為洗冤屈,任京兆尹搜府,仔細搜查後仍舊沒見馮小姐影子,馮大人,此事由太子監察,容不了半點差錯!若無證據,汙蔑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他的語氣夾雜冷意,沒有多大起伏,卻把馮侍郎想說的話堵在了喉嚨裡。馮侍郎額上開始冒汗,隱隱察覺到了什麼。馮家婢女是家生子,絕不會說謊,自裁更沒必要,除了大司馬會做這種事,沒有人會多此一舉殺掉一個婢女。


  這裡是關押重犯之地,酷刑冷具泛出血腥的壓迫,馮侍郎咽了口水,有些緊張,他確實派了人要給算計鄭邗,但不是在妓坊,是在鄭邗回家路上。


  鄭邗好女色,遇到落單的貌美女子都不會放過,隻要人隨鄭邗回鄭家,再找到他女兒帶回家,編個受傷落崖的故事,他再去向鄭家賠禮謝罪,那被劫的謠言就不攻自破。


  馮侍郎早就知道自己女兒在鄭家,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不是這件事傳得太廣,連乞丐都在說他窩囊廢,氣得他惱火,隻覺顏面盡損,他也不可能冒險去得罪人。


  而那個中途跑出來的刺客,跟他更沒有半點關系。現在這種情況,他再傻也想得通有人在利用他,隻能繼續硬著頭皮道:“陛下聖明,絕不容許冤假錯案,我隻不過派兩個普通下人堵截,其他事非我所為。”


  “還想狡辯?”魏尚書狠狠拍桌,牢實的桌子發出一聲驚響,“箭是馮家箭,那日妓坊中見到你的人無數,人證物證俱在,你聽信下人胡說八道要給鄭將軍教訓,不想鄭將軍竟真意外出事,馮康,你小小侍郎,膽子倒挺大!”


  馮侍郎手哆嗦,心都嚇得緊縮一下,生出濃濃懼意。他知道魏尚書是太子的人,定不會向著他。


  現在的種種證據都指向他,連利箭都刻馮家標識,背後肯定有黑手,但現在沒和李肇聯系上前,他不敢輕舉妄動。


  馮侍郎在掙扎猶豫,魏尚書眼微微眯起,他的手指點了一下案桌。


  馮侍郎沒看見魏尚書的動作,四周安靜的環境讓他心裡打著鼓,呼吸都急促幾分。


  沒過一會兒,有侍衛匆匆前來,跪地抱拳道:“魏大人,太醫院回報,鄭將軍病情好轉,清醒過一次,他說沒見過馮小姐,也不知道馮侍郎所言因何,一切乃馮大人臆想。”


  馮侍郎急了,忙上前喊:“鄭邗誣陷於我,我要見三皇子,我要見三皇子!”


  “此案未有定論前,沒有聖諭,任何人不得探監,”魏尚書起身,“鄭將軍與你無冤無仇,何必拼著性命害你?馮大人,你若是有別的原因也罷,太子殿下顧念手足情深,或許還會饒你一命,但你要是執迷不悟,誰也救不了你!鄭將軍如果再次醒過來,必定要你家破人亡!”


  馮侍郎本來就不是沉得住氣的人,見魏尚書肅容冷面就要甩袖離去,心更加慌亂。


  “魏大人留步!我有話要說!”


  ……


  曲折回廊邊落黃葉,雨滴在平靜的湖面,向遠處蕩出點點波瀾。


  魏尚書從大牢出來後,吩咐吏司收歸檔宗,徑直回議事廳。門口侍衛進去通傳,得了回復後又出來,抱拳讓他進去。


  四周安靜,帳幔垂下,檀香木幾擺常綠蓬萊松,魏尚書掀袍,朝案桌前翻閱書籍的李煦叩拜行禮。


  “給太子殿下請安。”


  他手停下,抬起頭道:“起來吧,馮侍郎嘴硬,你費心了。”


  李煦在鍾華甄是放縱些,但作為太子的威嚴還是有的。


  魏尚書拱手起身,回:“這是老臣該做的。馮侍郎生性多疑,但貪生怕死,知道鄭將軍醒了,絕不會饒過他,讓個侍衛假傳鄭將軍清醒的消息,他自會怕。”


  李煦玄袍用金線繡四爪蟒,肩有些湿,他腳踩烏皮靴,劍眉星目,坐在紫檀木扶手椅上問:“他說了什麼?”


  魏尚書行峻言厲,在朝中是出名的不好惹,膽小稍小些的,見了就怕。但他在李煦面前卻十分恭敬,比見到皇帝還要多幾分。


  “馮侍郎的嶽丈官職不大,但掌運兵庫放行,私下與器營副尉有聯系,同他說長武營新進了批好東西,又將賬本給他,讓他私下保存在家中書房暗閣中,老臣已秘密派人去取。”


  李煦呵聲,像是早有所料,“前些日子查出監營貪汙軍餉,父皇發了頓火,大司馬有所察覺,東西不一定在原地,盯緊些。”


  魏尚書遲疑片刻,抬頭問:“老臣有惑,望殿下解答。大司馬為官數十載,野心勃勃,老謀深算,他最疼愛的就是長子鄭將軍,殿下怎麼會突然下手?賬本一事隱秘,您又是從何知曉?若非您提前告知,老臣怕是要一直查下去。”


  太子對鄭邗素來不留顏面,魏尚書一接觸這事就猜到幕後人不是馮侍郎,但他也沒懷疑過李煦。李煦對鄭邗犯不著用計,朝中人都知道鄭邗最不敢惹的就是他。


  “馮侍郎最近膽子大了許多,要不是手頭上有些能拿捏人的,他也不敢去堵鄭邗,”李煦往後靠住椅背,開始閉眼歇息,“像往常樣查,縮手縮腳,反倒容易引人起疑。”


  他在鍾華甄那裡沒睡好,一身腰酸背痛。她床上的奶香味很好聞,但床榻鋪得太過軟和,根本不像男人睡的,對他來說實在不習慣。


  鍾華甄比他小兩歲,早產身子差,個頭差他不少。她是侯府唯一的繼承人,長公主對她要求極嚴,連什麼時候回府都要管。


  張家與鍾家不合已久,甚至有過傳言說張相爺謀害威平侯性命,他母後是張家所出,長公主最不喜他。


  魏尚書頓了頓,問:“殿下是從侯府來的?”


  太子處事稍有頑劣狠毒,但聰明人都看得出他分寸的恰到好處。挑著馮侍郎動手,不見得是為了那本賬本,至於動手的原因,大概跟侯府鍾世子脫不了幹系。


  他才和鍾華甄和好沒多久,沒人想過他會做這種事。


  李煦緩緩睜開眼,手搭在扶手上,看向他,“外祖父知道了?”


  魏尚書搖頭道:“相爺離京已經有半月,尚不知,老臣見您肩上湿了,靴履上的泥不像審刑院的,回宮的轎輦又沒離開過,加上昨天早上鍾世子才派人給函青送了禮,您大抵是覺得世子受了委屈,找他去了。”


  魏函青是魏尚書兒子,說話不饒人,得罪人也不知道。鍾華甄的侍衛把他手打斷,他現在隻能被迫在家裡養傷讀書。


  李煦沒反駁,他還什麼都沒說,鍾華甄就派人去給魏家送賠禮,倒顯得他仗著自己是太子欺負她樣。


  他抬手撐頭說:“魏大人,華甄脾氣是本宮見過最好的,函青平日說的那些話他不放心上,本宮也就沒管,但能把華甄惹到做出那種事,本宮倒覺先心疼起來。”


  魏尚書跪下道:“是老臣管教不嚴,平白讓人誤會您與鍾世子有分歧。”


  李煦和鍾華甄關系是不是真的很好,做臣子的都看得出。他幾乎天天和她在一起,私下裡更是事事偏倚她,東宮和侯府是連在一起的,如果鍾華甄一氣之下轉頭去支持三皇子,隻會對他們不利 。


  “此事與你無關,函青也傷了隻手,算是扯平,不必自責,”李煦收了話,“華甄不爭不搶,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就和李肇牽扯上關系,既然他願意送字畫給函青,也就代表他不在乎這件事。”


  魏尚書搖頭嘆聲氣,他兒子同太子關系不錯,但鍾世子幾乎是在太子身邊長大的,沒人比得上,他道:“說到底還是犬子闖出的禍,老臣回家必定嚴加管教。”


  “函青性子直,你管得太多反倒不好,華甄也有錯的地方,少提就行。”李煦修長手指輕敲扶手,“外祖父快回來了,馮侍郎的事他清楚,你隻消秉公辦理,剩下的不用多管。”


第9章


  李煦現在才十七,不及以後的運籌帷幄殺伐果決,但帝王之氣已經開始嶄露,早早就通曉賞罰分明,恩威並施。


  鍾華甄求個安穩,血腥動亂非她所喜,但應付李煦也確實讓人費精力。託他的福,她好幾年沒怎麼和世家子弟來往,落了個清冷孤高的名聲。


  九月重陽,如期而至。前兩天的雨沒斷過,天氣也開始轉涼。


  鍾華甄穿身厚錦緞霽色袍,披青灰的薄大氅,绾帶束發,在南夫人略帶憂慮的目光下,上了進宮的馬車。


  她出門前提前喝過碗生姜汁,用來止嘔,袖袋中也放有蜜餞。這孩子暫時動不了,她身子差,貿然流掉孩子容易傷身,長公主若派大夫前來,遲早會發現。


  長公主和兩任皇後的關系都不太好,但同皇帝卻如親生兄妹,鍾華甄得了父母的庇蔭,頗受皇帝寵愛。

熱門推薦

一個聲名狼藉的Beta

"我是一個聲名狼藉的 Beta。 親生父母說我早就有數不清的 Alpha 情人,弟弟說我嫉妒他是 S 級 Omega,屢次陷害。 網友每天除了罵我,就是猜我又勾搭上了哪個金主。 多年好友的頂流說我自甘下賤,不配當他的朋友。 他們都希望我滾出娛樂圈,不要髒了他們的眼。 好。 我擦掉濃妝,穿上了帝國首席檢察官的制服。 「肅清計劃,從娛樂圈開始。」 那些陷害過我的人,都是讓我高升的功勳章。 "

打臉顛婆室友

"室友喜歡測試狂躁症男友。 約會遲到三小時,直到男友發瘋才施施然出現。"

發現妻子秘密那天

"母親葬禮那天。 老婆借口出差回不來。"

棄暗投我

我是財閥少爺的助理,暗戀他多年。他身邊從來不缺男人。少爺訂婚那天,我遞上辭呈。 他的死對頭立馬給我發了 offer。 我陪新老板出差,飛機被人強勢叫停。 少爺冷眼看著我們。 「許墨,誰準你走了,給老子下來!」

笑笑

我是黑幫大佬最寵愛的情人。相愛三年,我愛他如命,陪他出生入死。 所有人都叫我嫂子,認定我會是他的妻子。 直到他的初戀被人追殺,他推我出去,替那個女孩擋了一槍。 他不知道,我懷孕了。 那一天,我被人打中肚子,流產大出血。 他那樣冷血的人,第一次崩潰了。 他跪在地上抱著我,求我不要死。 他說,他愛我。 可是,我不愛他啊。 我真正愛著的男人,是個警察。 五年前,在我們結婚的前一天。 那個男人,死在他的槍下。

想見你

我穿書了,不是女主,不是女配,而是 手機裏的 Siri 。還是霸總的Siri 。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

Copyright © 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This site is protected by reCAPTCHA and the Google Privacy Policy and Terms of Service ap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