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康沉來得比許幸想象中要快很多,她剛在樓下買了點水果,康沉就已經到了。
她也沒多想,以為他家住得特別近。
隻是這一路開回他家,車速並不算慢,三十分鍾了都還沒到。
許幸忍不住疑惑,“還有多遠,你剛剛不到一刻鍾就到了,怎麼現在回去這麼久還沒到?”
“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在外面。”
並且就在去你公司的路上。
“……”
許幸覺得哪裡有點奇怪,但一時也沒想通,索性沒再多想。
***
康沉住在星城靠北的綠島別墅區裡,離她上班的地方有四十多分鍾車程。
下車後,她邊走邊打量別墅區風景。
突然,康沉用力拉住她,沉聲道:“小心點。”
許幸被拉得步子一頓,後知後覺低頭,才發現前面是向下的幾級臺階。
她看向康沉。
康沉沒再說話,隻深深睇她一眼,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腕繼續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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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幸看著自己手腕,臉上莫名騰起一片熱。
康沉住的是獨棟別墅。
進門換鞋,入目皆是大片冷色調,第一層沒做什麼隔斷,陽光透過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灑進來,倒是讓屋內顯得明亮不少。
許幸邊四處打量邊問:“路小柯呢?”
“樓上。”
說著,他示意許幸跟自己一起上去。
見他們來,守在路小柯床邊的醫生如釋重負,他起身,和康沉交代基本情況,“康先生,小柯的燒已經退了,睡了快一個小時,等他醒來,記得要喂他吃藥,一天吃兩次。”
康沉伸手道謝,“辛苦了。”
醫生回握,點頭道:“應該的,那康先生,我先走了。”
聞言,許幸側了側身避讓,等醫生離開,才上前去看路小柯。
病怏怏的路小柯不復往日混世魔王的囂張,小小一條躺在床上,唇色淡淡的,眼睛緊閉,額頭上還粘了個兒童退燒貼。
大概是進進出出的動靜吵到了他,排扇似的睫毛抖了抖,他很快就睜開了眼。
剛剛醒來,他的眼神還有點迷茫,朦朧著一層水汽半天不散,認出了坐在床邊的許幸和站在後面的康沉,他揉了揉眼,突然從床上坐起,撲到許幸懷裡,軟軟糯糯地喊:“許老師~”
因為感冒,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奶聲奶氣。
路小柯這充滿愛意的一撲,撲得許幸有點兒找不著北,這小妖怪轉性啦?
她試探性地抱住小妖怪,安撫性地在他背上順了順,柔聲問:“睡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呀?”
“喉嚨痛痛,肚肚也痛。”
小妖怪委屈巴巴的抱著許幸撒嬌,然後偷偷瞄了康沉一眼。
康沉氣定神闲地站在那兒,眼神毫無憐憫,仿佛生病的小妖怪不是他侄子。
許幸此刻母愛泛濫,溫聲細語地哄著,心想:三歲半就感冒發燒,爸爸媽媽都不在身邊,隻有一個可怕的叔叔,簡直是造孽!
她轉過身,語氣也有些冷淡了,“你有給小柯準備吃的嗎?”
“做飯阿姨煮了粥,好像放在廚房保溫了,我去拿。”
好像?還要自己提醒才去拿?
許幸又在心裡給康沉畫上了大大的幾個叉。
待康沉離開,許幸又哄路小柯,“叔叔去拿粥了,我們等一等,老師給你講笑話好不好?”
路小柯窩在她懷裡點了點頭,還不忘提條件,“許老師,我不想喝粥,想喝酸酸。”
酸酸?
路小柯貼心的解釋:“酸奶!我要喝草莓味的~”
“那喝完粥再喝酸酸好不好?”
路小柯突然又不乖了,“要先喝酸酸!”
許幸目光落在床頭的小兒感冒衝劑上,心生一計,於是假裝為難的同意了,“那好吧,許老師和叔叔說一說。”
路小柯又扯著她的衣袖催她,“嗯嗯,老師快點給我講笑話。”
許幸滿腦子搜刮,終於搜刮出一個在網上看過的笑話。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問:“小柯,你知道太陽是東邊升起,西邊落下的對不對?”
路小柯一臉迷茫,“不知道。”
……?
“沒關系,現在知道了。嗯……那小柯你知道向日葵嗎?”
路小柯又搖頭,天真地問:“向日葵是什麼?”
“……”
媽噠,這笑話講不下去了。
幸好這時康沉端了粥上來,路小柯一看到粥就小臉緊繃,警覺地喊出聲,“老師你答應我先喝酸酸的,大人不能說話不算數哦!”
許幸連忙安撫路小柯,安撫好之後,又起身跟康沉小聲解釋,“你拿一個酸酸,不是,酸奶,拿一個酸奶來,然後把感冒衝劑放進去,他不是不肯吃藥麼。”
這一招她還是在辦公室裡已經生了孩子的同事那兒聽來的,聽說百試百靈。
康沉聞言,沒有說話,隻是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復雜。
許幸懶得和他廢話,催他把酸奶找來,然後讓他拿著酸奶,自己往裡頭倒衝好的感冒衝劑,兩人就這樣在門外幹起了偷偷摸摸的下藥勾當。
從始至終,康沉也沒對她的餿主意發表過任何意見。
攪拌好後,許幸拿著一杯打開的酸奶躡手躡腳上前,“吶,你的草莓味酸酸。”
路小柯見到酸酸,果真乖了。
許幸見狀,心裡悄咪咪松了口氣。
她端起床頭的雞絲粥,慢慢吹冷,一邊吹還一邊飄飄然地想,不露兩手,康沉那逼還以為自己這個老師是白當的。
很快,路小柯小朋友就喊道:“許許老師,我喝完啦~”
許幸一臉姨母笑,去接他的空瓶子,可拿到手裡,她掛在臉上的笑突然一僵。
路小柯小朋友見她這樣子,笑得在床上亂顫,額頭上的退燒貼都笑掉了,“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喝完啦?裡面有藥!我這麼聰明怎麼可能會被騙到!笨蛋!”
……?
你真的不是小妖怪嗎?!
許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個三歲半的小朋友騙到了,她坐在床邊,一臉痴傻。
康沉很快進來,手裡還端一杯略微冒著熱氣的感冒衝劑。
他也不廢話,直接將感冒衝劑放在床頭櫃上,溫和地吐出兩個字:“喝了。”
他神色淡然,也沒有威脅的意思。可許幸就眼睜睜看著剛剛還笑得打滾的小妖怪瞬間變成蔫了吧唧的小白菜,還朝自己發出求救的訊息。
見狀,康沉又揉了揉他的腦袋,聲音依舊溫和,“馬上喝。”
小妖怪徹底放棄掙扎,委委屈屈地端起小杯子,一臉慷慨就義——
喝下去了!
許幸看了看小妖怪,又看了看康沉,覺得這個世界有點玄幻。
我是誰,我在哪,我幹嘛要來?
說好的不肯吃藥哭爹喊娘呢?
第9章 畢業照
許幸渾渾噩噩起身,跟著康沉去吃飯。
晚上,小妖怪在他叔的視線範圍內也表現得很乖。
等到做飯阿姨來收拾廚房,康沉讓人看著小妖怪,然後又開車送她回家。
許幸身為老師的自信心被康沉打擊得七零八落,一路都很沉默。
直到車開到小區門口,許幸才出聲,“停在這裡就好了,我要去拿個快遞。”
康沉依言停下。
許幸解安全帶的時候,康沉突然問:“你打算講的那個笑話是什麼?”
“向日葵那個?”
“嗯。”
“就是……你知道向日葵是跟著太陽轉東升西落對吧?”許幸停頓一下,想來康沉還是不會和小妖怪一樣沒文化,又繼續道:“那向日葵第二天是怎麼轉回東邊的呢?”
康沉認真傾聽。
許幸繪聲繪色,“它就是一個猛轉頭,你想象下,晚上那個向日葵花海裡啊,成千上萬株向日葵都突然一個猛轉頭!畫面是不是很美?”
“……”康沉沉默半晌,“你回去吧。”
“……哦。”
見康沉完全沒有被戳到笑點,許幸心情恹恹地解了安全帶,默默下車。
康沉看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小區門口,突然握拳掩唇,輕咳一聲。
透過薄薄鏡片,眼底依稀可見笑意浮動。
***
夜晚小區裡亮了燈,初春的風仍然有些清冷,微微掠過,樹葉沙沙作響。
許幸拖著步子走向快遞櫃,心情略喪,邊掃碼開箱還邊想:最近窮得叮當響的,什麼都沒買,誰寄的快遞啊。
櫃門“啪嗒”打開,她就著朦朧燈光仔細打量。
收件人姓名電話地址都很齊全,可寄件人那裡隻留了一串不熟悉的手機號碼,再也沒有別的信息。
她掂了掂,東西好像不重。
回到家,許幸找了把工具刀拆快遞。
快遞盒打開,許幸有點意外。
盒子裡面隻有一個木質相框,相框框住一張集體照,而集體照上是一群穿碩士服的男男女女。
許幸很快就在那群男男女女中找到了自己。
照片上,她顯得比現在年輕一些,眉眼清澈,笑容燦爛。
她看了半天,終於反應過來,這好像是她的研究生畢業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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