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5-01-16 16:13:484115

或許是久病未愈,他的手指還有些顫抖,差點拿不穩手中的水杯。


他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扯出一個自以為完美的笑容。


可這個笑隔著口罩,要多勉強有多勉強。


「怎麼不直接進來。」


說完他自覺失言,懊惱地抿緊了嘴唇。


我並不在意這個小小的插曲,環顧了四周,才發現了那股不對勁在哪。


「怎麼不開空調?」


「哦哦哦。」


阻止的聲音還沒冒出來。


周秦揚快速從沙發上站起來,去拿放在茶幾上面的遙控器,動作之間差點被絆倒。


遙控器拿到手後,按了好多下才按對了溫度。


他緊張地捏緊手心,說話又開始結巴。


「一個人……一個人在家不是很冷,就沒有開。」


「那一個人在家,就連自己感冒都照顧不好嗎?」


我看向桌面散落成一堆的藥物,眉頭不經意間地皺起,語氣是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惱怒。


「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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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著急著解釋。


「剛開始第一天的時候,覺得問題不大,就沒怎麼吃藥,後面發現不對,就找出醫藥盒吃了藥。」


「隻是……」


周秦揚低下頭,顯得有些委屈。


「分裝盒裡的藥,我分不清有些沒有名字的藥片。」


話說到這裡,我也有些沉默。


為了方便吃藥,我通常都會將一些常用藥分裝在分裝盒,表面貼上標籤注明使用說明。


而這次因為和周秦揚分開,我已經很久沒有查看分裝盒的剩餘藥物情況了。


16


沉默的時間有些長,周秦揚又坐回了沙發。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詢問我的情況。


「你最近相親情況怎麼樣了?對象怎麼樣。」


我沒好氣地回答:


「有車有房,一米八八大高個,資產可人……」


話還沒說完,就被周秦揚從中間打斷。


「我的意思是,他對你好嗎?」


這句話說完,我也變得冷靜下來,半遮半露地透露顧行知的情況。


「挺好的,就是離過婚。」


周秦揚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他有些著急地發問。


「怎麼能找離過婚的呢?」


「你都沒結過婚,你得多吃虧啊。」


「那你為什麼不娶我?」


熱血上頭,我一句話打斷了周秦揚接下來想說的所有話。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我幹脆將想問的所有話都一股腦地問個遍。


「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歡我,那為什麼要和我在一起?在一起這麼久,你說你有親密障礙,恐怕不能和我親密接觸。我就一直將就著你,從來沒有問過你這件事。」


「我們之間最大限度的親密,就停留在一分鍾都不到的肌膚接觸,時間一到你就要叫停,三年,我們從來都沒接過吻。」


「下雨的時候,別人的男朋友都可以背著女朋友,我就隻能隔著手套和你牽手。我不是沒有羨慕過,可這些我都不在意,因為我喜歡你,我願意為你讓步。」


「可是你為什麼要騙我?我一直以為你有病,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要學會體諒你,可是那天我明明就看到你可以和別人握手,我是傻子嗎?你是得有多討厭我,所以才要這麼戲弄我……」


——時間線被強行按停。


我的世界都開始被消音,鳴笛聲在耳中拉長。


我曾無數次想象過自己的初吻是什麼樣子,和許許多多的小女生一樣。


過去的一個尋常夜晚裡,夜明星稀。


我和朋友縮在被子裡睜著眼睛,暢想著未來。


當時的我是怎麼說的來著,我說對方身上要有好聞的薄荷香。


唇舌間都要是檸檬汽水的味道,因為那是我最喜歡的飲料。


我希望在喜歡的人嘴裡嘗到我最喜歡的味道。


現實真的是大打折扣。


周秦揚的身上是剛洗過的沐浴露的味道,是我終年愛用的那款櫻花香型,嘴裡卻是淡淡的藥味。


極苦。


他輕輕抹去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眼角滑落的淚珠。


細細地用唇舌描繪我的唇形。


古往今來的愛情故事裡,眷侶總是喜歡銘記下愛人身上的每一處痕跡,以此來祭奠刻苦銘心的愛情。


我感受到顱內的氧氣越來越稀薄,整個人都開始有些暈眩。


但顯然周秦揚的反應比我強烈得多,剛剛他義無反顧地扯下口罩,將我按在了沙發的角落。


現在卻整個人都像被抽掉了力氣,手臂都開始顫抖。


他反應迅速地撐起身,拿過桌面上的氧氣罐開始瘋狂吸氧。


我卻注意到那些過激反應——


我看見他的後頸,不對,不止後頸,整個臉部都開始泛紅。


整個人像是陷入了某種可怕的瀕死狀態……


17


將周秦揚送往醫院後,我依然心有餘悸。


剛剛他那些反應著實把我嚇得不輕,把他送上救護車的瞬間,我整個人差點沒站住。


恍惚間,有人站在我面前,遞給了我一瓶水。


「休息一下吧,他沒事的。問題不大,心理作用居多,睡一會就會醒了。」


我抬頭看向說話的源頭,發現是那天我在實驗室門口看見的那個女性。


隻不過現在的她穿著一身白大褂,顯得很為正式。


她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名片。


「正式介紹一下,我是周秦揚的主治心理醫生,也是這家醫院的醫生,剛剛同事通知我的患者住院了,我剛好過來看看。」


長時間沒有進水,我的嗓音現在有些嘶啞。


我張了張嘴巴,問:「他怎麼了?」


「單一對象接觸障礙。」


她抬起頭回憶了一下。


「第一次他找到我幫他做心理疏導,診斷出這個結果的時候,我以為是家暴他的親人或者是一直欺負他的同學,但他給我說對象是他喜歡的人。」


「我還蠻驚訝的。」


「畢竟這個病一般來說都是遭到重大創傷後才會得的,患者會下意識害怕給予過自己傷害的人,所以會不敢靠近,甚至發生過敏反應。」


「當時我大膽猜測,他是不是斯德哥爾摩,但他很篤定地告訴我,他不是。根據我長時間的觀察,他確實沒有撒謊,甚至那個女生一定程度上根本和他不熟。」


「因為沒有什麼見面的必要,我勸他可以無視,他卻在這時候告訴我,他們要在一起了,所以他想治好這個病。」


「他挺配合的,這些年來控制得很好,前段時間我給他送藥的時候,他還告訴我一個好消息,說他打算求婚了。不過好像失敗了,還被分手了。後來他更像是戒斷反應過載,沒見到對方,都容易應激,見面隔著距離也會發痒。」


說到這裡,她轉過頭來看著我。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分手,也不知道你們認識的細節,但他應該是很喜歡你的。心理診療過程中,我知道了他的家庭狀況,父母離異,沒人願意養他,寄養在叔叔嬸嬸家還會被各種欺負。按道理說,這樣的人會成長為反社會的陰鬱人格也很正常。」


「可他很堅強地長大到現在,對世界抱有善意。」


「還蠻難得的。」


說完這些,她站起身對我笑了一下,最後留下一句囑託。


「作為他的醫生,也算是朋友的角度來說,我希望你們能好好談談,畢竟你就是他的心結所在。」


然後轉身離去。


18


周秦揚很快被轉到了普通病房。


手背上打著點滴,整個人有些憔悴。


我戴著口罩和手套,搬了個凳子坐在他床位旁邊削蘋果。


看著他長長的睫毛覆蓋住眼睑下那塊皮膚,回想我什麼時候見過他。


在我印象裡,確實沒有這件事。


還沒想出什麼,周秦揚已經悠悠轉醒。


我也就直接問出聲。


「我們什麼時候見過嗎?為什麼我不記得你。」


周秦揚恍惚了一下,又笑著打趣。


「暗戀好久了,你不認識我而已。都成執念了。」


我卻難得認真,放下手中被削得瘦了一圈的蘋果。


「什麼時候啊?」


「高中的時候?你給我買了瓶水,我記了好久呢。」


「真假的,我高中什麼時候送水?」


「你記不得就不想了。」


周秦揚打著針的手放在我的手背上,阻止我繼續發問。


「有什麼以後再問好嗎?念念,你問題好多,我有些渴。」


「哦。」


我也沒多說什麼,站起身去旁邊拿了個一次性紙杯接水。


離開的瞬間,背後望著我的目光溫柔。


周秦揚想,也許不知道也好。


他那時候太狼狽了,留下的初印象不好。


雖然多年後,重逢,他也是哆哆嗦嗦地伸手打招呼。


「你好,我是周秦揚。」


但比起那時還是正式不少。


他們能再見,他已在背後無數次感謝命運的眷顧。


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唯有遇見你這件事,我相信窮盡了餘生的所有運氣。


周秦揚番外


1


聽說名字是父母對一個人最好的期許。


我叫周秦揚。


父母都嫌我是個累贅,想試圖將我像沙子一樣揚出去。


前半生裡,我活在陰沉中。


我不想回去面對叔叔嬸嬸的打壓,所以經常喜歡在小區樓下一個角落和附近的流浪貓玩到天擦黑。


我覺得我們的命運其實很像。


我雖然有家, 但過得還不如沒有家。


那段時間, 回到家會遭到叔叔嬸嬸的欺負, 去到學校會面對同學的排擠。


很辛苦。


但我熬了過來。


就是感覺少了點念頭。


十三歲生日的時候,我買了一個紙杯蛋糕插上蠟燭。


許願。


「希望能有人愛我。」


於是在下一個學期轉學的時候, 我遇到一個有些嘰嘰喳喳的同桌。


她綁著好看的雙馬尾,喜歡偷偷在課桌裡藏零食。


趁老師還在黑板上寫字,她就趕緊低下頭將小零食含進嘴裡。


我感覺到衣服下擺被扯了下。


「周秦揚,這顆糖好酸啊。」


她整個五官都被酸到一起, 害怕我不信,還強行塞了一顆糖在我的手心。


我將那顆糖含在嘴裡,酸澀的味道在嘴裡蔓延。


可我覺得好甜。


2


我撒謊了, 我和時念遇見的時間比高中還Ṱũₕ要早很多。


不過我當時經常鼻青臉腫, 用紗布蒙著眼睛和大半張臉。


她記不住我也正常。


分座位的時候隻有她願意和我坐在一起。


還小大人般站在我的面前,對她的小伙伴說。


「不許欺負我的同桌!」


她是第一個說我的名字好聽的。


她拿著中性筆一筆一畫地寫著我的名字, 最終感嘆。


「哇!揚帆起航,你未來一定是個很偉大的人。」


我想著原來還可以這麼理解。


那還不錯。


3


聖誕節的時候, 我收到了一支紅玫瑰。


是時念給的。


她隨口胡扯:「玫瑰象徵著好運, 不信你就以後把它送給喜歡的人, 一定會獲得成功。」


不過,我好像沒成功。


她總是心軟, 說著分手, 卻總是站在窗前擔心地看著我還在沒在。


然後害怕我凍壞, 總會早一點再早一點起床。


這樣我就可以早一點離開Ŧů₇。


再次見面時她說她有了新的相親對象。


我想, 也挺好, 或許他比我更會照顧她。


我去了我們約會過的遊樂場。


夜晚的煙火耀眼奪目,我手腕上綁著一個醜萌的史迪仔,就這樣看了一夜。


所以著涼是肯定的。


第一天還好, 接下來就有些難受, 我及時請了假。


但不小心睡過頭,聽著同事打來的電話去開門。


門前站著她。


她其實很擔心我, 又不好直說, 最後我聽到她質問我。


「我為什麼不娶她。」


其實戒指我都買好了,生日的時候她說想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我心頭一熱, 想和她擁有一個家。


隻是後來泡湯了。


看著她突然開始流淚, 我也不在意什麼接觸障礙了, 第一感受就是去安慰她。


我怎麼可能討厭她。


我喜歡了她十多年, 沒有人比我更喜歡她。


4


後來我的親密障礙好了很多,在時念的幫助下,基本可以做到直接牽手。


背她當然也不在話下。


過年的時候我們又一起見了家長,叔叔阿姨對我很熱情。


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午飯過後, 她借口和我出去玩。


帶我出了門。


走在小道裡, 細雪撒在我們的頭上, 像年邁的老人。


我們坐在河邊的椅子上,煙花盛開的時候。


無名指上一涼。


我被套上了一枚戒指。


她扭捏地說。


「誰求婚應該也不影響吧,反正我肯定是要嫁給你的。」


偏頭吻上她的時候, 沒忍得住流淚。


她驚呼:「你怎麼哭啦?」


我閉上眼吻在她的額頭:「因為很幸福。」


我野蠻生長,沒能成為自己的月亮。


遇見了你,是銀河贈予我的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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