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為何沈總管會如此卑微,也不懂為何然君住長春宮,沈總管卻要一直跟著蕭寒朔。
正要開口細問,卻聽門外有人傳報:
「前戶部侍郎顧九言求見。」
聽到熟悉的名字,我愣了一愣。
想了一想,我躲在屏風後,開始偷看。
我沒有告訴阿朔自己還有一個夫君,不知道阿朔喜不喜歡顧九言。
若是他們二人相處的好,我便再出去為他們介紹一下對方。
若是他們二人相處的不好……
我歪了歪腦袋。
相處的不好該怎麼辦呢?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顧九言便開口說話了。
「還請皇上為臣多派些人手,立即封鎖城門,嚴查全城上下。」
蕭寒朔的聲音也十分冷沉:
「愛卿所請朕無異議。」
他們要找人嗎?
我想了想,提著裙擺蹬蹬蹬跑到外殿,自告奮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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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阿朔,玳玳也可以幫忙!」
殿內忽然變得落針可聞。
沈植在我腳邊跪下,打破了滿室寂靜:
「奴婢該死,沒有看好貴妃娘娘。」
「皇上為君,怎可做出如此強奪臣妻之事!」
顧九言眼眶猩紅,將我扯進懷裡,怒聲問道,
「若臣不進京,玳玳是否早已成您的貴妃了?」
我不知發生了什麼,懵懂地扭頭望向蕭寒朔。
隻見他也眼眶發紅,失了魂般,低聲說:
「朕不知……朕不知……」
22.
阿朔不願再見我了。
然君和沈總管將我送出宮的那天,陽光燦爛極了。
我卻哭得嘶聲力竭:
「然君,阿朔是不是討厭玳玳了?玳玳騙了阿朔,所以阿朔不願意再見玳玳了。」
謝然君把我摟進懷裡,柔聲道:
「阿朔沒有討厭玳玳,阿朔最喜歡玳玳了,玳玳以後也可以常回來看看呀。」
她替我擦掉眼淚,自己卻哭了:
「玳玳,你記住,我叫謝然君,我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從前是,現在也是。」
顧九言牽著我上了馬車,我與禁宮漸行漸遠。
逐漸模糊的視線中,我瞧見禁宮城牆下的護城河,碧波粼粼,清澈見底。
回到顧府後,我開始嗜睡。
也經常夢魘。
我夢見自己在寬闊的禁宮中玩耍,身穿龍袍的男人抱起我,喊我阿昭,用自己滿是胡茬的臉去蹭我的臉。
我夢見自己在宮道上奔跑著,將一群宮娥遠遠地甩在身後,她們驚慌失措地喊:
「帝姬,您慢點!」
我夢見自己在城牆上眺望遠方,身邊站著個與我差不多高的姑娘。
又聽見自己用稚嫩的聲音問:
「然君,為何街上那麼多乞丐呀?」
身邊姑娘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我病了。
病得很重很重。
我常陷入一片血色的夢中,反復掙扎卻又向更深處淪陷。
顧九言請來很多很多的太醫,可他們卻也束手無策。
後來,我開始說夢話。
一會兒喊「母後,我錯了」,一會兒又喊「老師為何要騙我」。
即使是在睡夢中,我的眼淚也湿了枕巾。
可醒來後,我卻又不記得這些事。
23.
我日漸消瘦,顧九言也跟著變得滄桑了起來。
自從我病了後,他幾乎沒有再合過眼。
這天,我罕見地沒有再說夢話,也沒有做噩夢。
卻在夜半時,赤著腳跑到了大街上。
顧九言驚惶地追出來,卻聽我說:
「夫君,阿朔在叫我回去呢,我要去找阿朔啦。」
月光灑在地上,似霜一般。
我的眼睛亮晶晶的,顧九言卻泣不成聲。
第二天,他將我帶回了禁宮。
一路上我都在緊張期待,卻在見到蕭寒朔時,哭到力竭。
「笨阿朔,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我撫摸著他蒼白的臉頰,望向他滿是紅血絲的眼底,哽咽道:
「阿朔再不好好照顧自己,玳玳就不回來了。」
蕭寒朔緊緊地抱住我,隻用力地點了點頭。
在禁宮中,我的狀態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和蕭寒朔在一起,我不再做噩夢,連飯也用得多了。
這日,趁我睡著,顧九言和蕭寒朔結伴出了房門。
「皇上應該明白,就算臣願意將玳玳讓給您,您與她,也是不可能的。」
顧九言開門見山,毫不廢話。
蕭寒朔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抬眼望向天空中的碎星,低聲道:
「俞氏宗史記載,昭帝姬出生時,漫天璨星,形若玄鳳,是為大吉。」
24.
多年前,俞氏皇族仍統領著這塊土地時,俞昭作為唯一的帝姬,受盡萬千寵愛。
她最愛放風箏,也愛騎在父皇的肩膀上看宮牆外的風景。
她每天要做的,就是開開心心的玩耍。
禁宮中的所有地方,都可以是她的樂園。
她最喜歡母後身邊的宮女菊霜,菊霜喜歡上了一個守著城門的侍衛。
為了求俞昭幫忙帶信,經常給她很多好吃的糕點。
她也喜歡謝家的女兒謝然君。
謝然君性子恬靜,卻也會陪著她上樹下河。
聽聞她娘親為她尋了門好親事,對方是沈家小公子,叫沈植。
她最不喜歡的,就是安貴妃。
安貴妃看母後不順眼,看她自然也不順眼。
每每遇到,她總是會笑話小小的俞昭,說她是「野姑娘」,隻知道瘋玩。
可是俞昭不在乎,她是帝姬,天底下最尊貴的帝姬,別人說什麼她都不在乎。
後來她漸漸長大,六歲時,母後為她尋了個老師。
老師姓顧,學識淵博,能文能武,為人正直。
顧先生告訴她,身為帝姬,要負起自己應有的責任。
俞昭不懂,她不知道什麼是責任。
顧先生嘆了口氣,問她:
「殿下可知,現今宮外民不聊生,百姓皆易子而食?」
俞昭搖了搖頭。
她才六歲,還沒出過禁宮。
顧先生不再搭理她,收了書,自顧自走了。
他邊走邊嘆: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俞昭不知道這句詩是什麼意思,自然很快就忘得一幹二淨。
25.
後來,國家開始動蕩,各地出現很多民兵,要打倒俞氏。
俞昭依然不知道這些。
她隻苦惱父皇最近很少闲暇,連答應送她的鮫紗留仙裙,也沒有音信。
七歲那年的天似乎總是陰沉沉的。
有次讀書時,顧先生問她想不想出宮看看。
俞昭心動了。
她長這麼大,還從沒出過宮呢。
顧先生告訴她,隻需要凌晨時分,趁所有人都睡著了,沿著東宮道悄悄走到端成門,扳下門後的機關,就可以出宮。
他會在門口接應。
俞昭深信不疑,興奮地整晚沒睡著。
那夜整個禁宮都安靜的過分,她鑽過御花園自己親手挖的狗洞,又穿過灌木叢,躲過重重守衛,到達了端成門前。
禁宮內的侍衛大多都被調去了各地鎮壓起義軍,端成門早已無人看守,隻有一個年久失修的機關。
俞昭打開城門的那一刻,Ťűₒ士兵的喊殺聲驟然四起。
禁宮,因為她,變成了人間煉獄。
父皇在一箭射殺敵軍將領後自裁而亡。
禁宮火光衝天,大火燒毀了俞昭的一切。
母後找到她時,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厲聲質問她為何要打開城門。
俞昭想說是老師邀她去宮外遊玩,是老師。
可她最後隻發出幾聲嗚咽,夾雜著幾個字:
「老師騙我!」
母後在絕望之際帶著她跳進了護城河。
被俞氏族人的血染紅的河水,溫柔地洗淨了俞昭身上的髒汙。
安貴妃帶著滿身傷,拼命將她送去護城河下遊交給了菊霜。
那些慘痛的記憶,就此留在了禁宮的護城河裡。
昭帝姬逝於那場大戰中,隻有青石鎮的一個傻姑娘,和叔叔嬸嬸賣米為生。
26.
身體在禁宮養得差不多時,顧九言和蕭寒朔帶著我去了上京外的一座道觀修養。
道觀冷清,院中卻有一棵鬱鬱蔥蔥的銀杏,我很喜歡。
我常在銀杏樹下玩耍,阿朔就坐在廊下,溫柔地看著我。
忽然有一日,顧九言和蕭寒朔爆發了很激烈的爭吵。
「皇上打算躲在這裡一輩子嗎?朝政該如何!?百姓又該如何!?」
「朕厭煩了這種生活!」
「自有記憶以來就被當作儲君培養,數年以來兢兢業業,隻要犯一點錯父皇便會殺掉一個我的僕從。」
「隻因貪了口腹之欲,他便再也不許我有味覺。」
「我好累,隻有玳玳在身邊,我才能感覺到自己是個人。」
「我真的……不可以和玳玳分開。」
門忽然被打開,蕭寒朔看著我,怔愣了片刻,苦澀地笑了笑:
「玳玳都聽到了?我是不是一個很壞的皇帝?」
我抱住他,輕輕搖了搖頭:
「阿朔很好很好,是一個很好的皇帝,也是一個很好的人。」
蕭寒朔抱緊我,幾乎用盡全力:
「謝謝玳玳。」
27.
再過幾日,就快到我生辰時,蕭寒朔忽然很少來了。
我問顧九言,他隻讓我放心,說阿朔有很重要的事要處理。
上京的天也陰沉沉的,這天中午便開始下大雨。
大雨中,令妃跪在承乾殿外,渾身湿透,嘶聲力竭:
「我沈氏上下皆因俞氏而亡, 皇上明知, 卻又私藏前朝帝姬,有意立其為貴妃。」
「皇上!我沈家滿門在天之靈,不得安息!」
承乾殿內, 大臣們跪了一地,皆要以死進諫, 要蕭寒朔將帝姬處死,以慰沈氏遺孤之心。
蕭寒朔沉默著, 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大雨傾盆,像是要將一切都淹沒。
蕭寒朔站起身, 一步步朝殿外走去。
他在殿門前佇立,摘下帝冕, 脫下龍袍, 跪在了大雨中。
「蕭寒朔未善待沈氏遺孤, 令沈家滿門在天之靈也不得安息。」
「蕭寒朔,願意受罰!」
「沈植, 請刑鞭, 你親自為朕上刑。」
雨聲哗哗,所有人都驚惶地跪下, 高喊「陛下三思」。
蕭寒朔跪在雨中, 不動分毫, 沉聲道:
「沈植,你若留半分力, 朕便治你欺君之罪。」
鞭子帶著水珠, 狠狠地甩在蕭寒朔的脊背上。
雨水衝刷掉血珠,積在地上, 形成一片血色的水窪。
整整三百二十八鞭, 每一鞭都深入血肉。
血珠橫飛, 連空氣中也彌漫開來濃烈的血腥味。
無人再敢開口, 逼這位九五至尊交出前朝帝姬。
28.
蕭寒朔再來時, 臉色蒼白極了。
我問他是不是生病了, 他卻隻埋首在我懷裡搖頭。
直到夜間,我才發現他脊背上猙獰的傷口。
「阿朔為什麼受傷了?」
蕭寒朔溫柔地替我擦掉眼淚,輕聲說:
「因為玳玳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的姑娘, 我想和玳玳永遠在一起,就要付出些什麼。」
我鑽進他懷裡,嗚咽道:「可是我不想要阿朔受傷。」
蕭寒朔輕輕拍了拍我的脊背, 柔聲道:
「以後不會了,我不會再受傷, 也不會再讓玳玳哭了。」
在道觀裡, 我和蕭寒朔度過了平靜的三年。
三年後一個平靜的夜晚,上京空中忽然響起一陣陣沉重的喪鍾聲。
有太監尖利的嗓音傳出:
「皇上駕崩了!」
我在馬車裡疑惑地抬頭問:
「阿朔,這是什麼鍾聲?」
蕭寒朔揉了揉我的腦袋, 笑道:
「這是慶祝我們新生活開始的鍾聲。」
世上再無皇帝和前朝帝姬,隻有青石鎮賣米的一對小夫妻。
我再也沒做過噩夢,每天隻忙著應付如狼似虎的夫君。
往事已然消散,過去的事, 忘了便忘了,就不要再提及。
前路廣闊,有很重要的人要同我一起往前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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