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害她如此的罪魁禍首,竟然還反過來裝出一副虛弱無辜的模樣。羲九歌閉著眼睛,面容平靜如玉像,而心裡,已經在盤算如何弄死黎寒光了。
託黎寒光的福,她大概明白話本裡的“恨”是一種什麼感覺了。
被羲九歌惦記著的罪魁禍首,此刻正在自己的宮殿裡運功。常雎窩在榻邊,擔憂地望著他:“寒光哥哥,你的傷還好嗎?”
其實黎寒光還好,他在魔界受過的傷比這兇險萬倍,好幾次他意識模糊,自己都覺得他要死了,卻又硬生生活過來。與從前相比,這次衝擊根本不值一提。
但他現在需要重傷這個護盾,黎寒光睜開眼睛,偏頭咳了咳,弱不禁風說:“我沒事。常雎,現在時候不早了,你再在這裡待著恐怕會惹人闲話,快回去吧。”
“可是你……”
“我無妨。”黎寒光緩緩道,“我休息一會就好了。反倒是你,累了一天,該回去休息了。”
常雎見黎寒光說無妨,幹巴巴囑咐了兩句後,就揪著手離開了。黎寒光微笑送她出門,等合上門後,黎寒光臉上的溫和如退潮般迅速消散。
常雎從未受過苦,連囑咐人也隻會照葫蘆畫瓢地說“好好休息”,她留在這裡,黎寒光才沒法安心養傷。
黎寒光看了眼天色,暗暗推算時間。她經脈溫養的應當差不多了,他也該去重華宮走一趟,為她消除寒氣。
他的法術都是在魔界自己摸索著修煉出來的,運行方式和姬少虞這種天界正統截然不同,非要形容的話,大概是頗為陰邪。要是不根除,寒氣一直跗在她經脈,恐怕會影響修行。
希望她氣已經消了,不至於一見面就殺他。
·
羲九歌坐在宮殿裡,將體內靈氣運行了一個大周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靈氣不繼,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她放下手,正待運行下一輪時,聽到宮娥在門口呼喚:“明淨神女。”
羲九歌沒有睜眼,淡淡開口:“何事?”
“有客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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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話羲九歌實在聽過太多次了,她想都不想,道:“不見。”
宮娥似乎停頓了一瞬,小心翼翼說道:“可是,訪客讓奴婢帶一句話,若神女聽到他的名字還不願意見他,他便自願離開。”
真是麻煩,羲九歌忙著修煉,不耐煩問:“是誰?”
“他說他叫黎寒光。”
黎寒光兩世以來,第一次受邀步入重華宮。他穿過廊庑時還在心中感嘆,玄後真是舍得下本錢,雍天宮的布置和她在昆侖山上的寢殿,果然一模一樣。
殿門近在眼前,黎寒光收斂起這些失禮的念頭,溫和有禮地敲門:“明淨神女,在下黎寒光,特來求見。”
黎寒光凝神等裡面的回復,他原本預料要等好一會,沒想到,很快門就從裡面打開。
黎寒光意外了一瞬,含笑看向對面的女子。她換了身衣服,依然是白衣長裙,但沒有白日那些金色裝飾,看起來隨和很多,不再那麼難以接近了。
羲九歌默不作聲打量黎寒光,黎寒光毫無波瀾,甚至因為羲九歌打量時間大長,露出些許茫然:“明淨神女?”
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和她並不熟悉,但為了不得罪人,不得不前來賠罪的質子。羲九歌也禮貌地笑了笑,問:“原來是少司幽。你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現在日近黃昏,確實有些晚了,但似乎還不能稱為“深夜”。黎寒光知道,羲九歌是故意用相似的對話,試探他到底有沒有記憶。
想騙她,還真是不容易。
黎寒光主動垂下眼睛,露出一個質子該有的恭順:“我醒來後天色便暗了,我擔心神女不舒服,特意前來賠罪,沒注意時間。是我思慮不周,冒犯神女了。”
羲九歌仔細審視黎寒光,他現在這副緊張、拘謹的模樣,和不久前夜闖她寢殿的人有如天壤之別,實在難以想象是同一個人假裝的。羲九歌讓開門,笑道:“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少司幽客氣了,進來說吧。”
黎寒光道謝,跟在羲九歌身後,輕手輕腳關了門。羲九歌並沒有引著黎寒光在正殿裡落座,而是走到隔窗前,在一個有些私人的矮塌上倒了茶水,示意黎寒光坐。
黎寒光慢慢走到她對面,掀衣坐下。碧綠的茶水從玉壺中流出,汩汩注入白玉盞,羲九歌倒了兩杯茶,端起一盞,輕輕放到黎寒光面前。
茶水通透,白玉無暇,而這一切,都不及她指尖一點淺粉更誘人。
黎寒光認出來這套茶具是用上好的昆侖玉做成,據說昆侖玉能蘊藏靈氣千年不散,帶在身邊可以溫養神魂、拓寬經脈,是外界有市無價的珍寶。而在這裡,隻是平平無奇的一件茶具罷了。
不隻是這套茶具,黎寒光粗粗一掃,已經在殿中找到了許多玉器。昆侖山產玉,羲九歌作為昆侖山的少主,玉璧在她眼裡和石頭差不了多少。
黎寒光端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口,心想身份尊貴,還坐擁寶山,她確實有資格目下無塵。
黎寒光放下茶盞,笑著看向羲九歌:“好茶。”
羲九歌抿唇笑了笑,問:“白日少司幽吐了許多血,一天都不到少司幽就出門走動,無礙嗎?”
“無礙。”黎寒光目光黑潤清亮,看著十分誠摯,“神女天姿絕色,我心中傾慕,並不敢和神女動手,白日實在是不得已為之。我怕神女誤會,今日一醒來,就趕緊來和神女賠罪了。”
“哪裡。”羲九歌端著優雅得體的神女範,悠悠說道,“少司幽實力不凡,假以時日恐怕連我也不敵,我怎麼敢當少司幽賠罪呢?”
黎寒光垂下眼睛,露出恰到好處的恭順惶恐:“神女說笑了,在下愧不敢當。我今日前來,其實還有一件事,希望請神女原諒。”
“什麼?”
黎寒光已經感覺到眼前視線模糊,她交疊著手端坐席上,身影重疊,看不清五官,隻能感覺到她的脖頸極其雪白纖長。
黎寒光唇邊勾出一絲淺淡的笑,在失去意識前,如願將後面的話說完:“我今日和神女比試時,為了自保不得不使出全力。我的寒氣和旁人不同,若沒有按特殊方法運行,容易侵害經脈。我擔心神女體內沾染了我的寒氣,特來提醒,望神女寬恕。”
他說完,就一頭栽向矮榻。羲九歌臉色大變,立刻起身拉住他:“你說什麼?”
但是黎寒光已經閉著眼睛,柔弱無害地暈倒了。
準確說,是被羲九歌親手遞來的茶毒倒了。
作者有話說:
瘋批的甜蜜互動:
羲九歌:我溫柔嫻淑
黎寒光:我柔弱無害
羲九歌:我給你下了毒
黎寒光:哦,我在你經脈留了點小問題。
第10章 私相會
黎寒光剛進入寢殿時,就知道羲九歌有意殺他了。
同學兩千年,她對他一無所知,他卻觀察了她很久,對她不說了如指掌,最基本的習慣還是知道的。
她性情冷傲,除了白帝和姬少虞,她眼裡沒有任何人。就算是西陵家的大小姐來了,也不配讓她請入自己的私人坐榻。
他一個並不熟識、還和羲九歌有過節的外人,哪來的榮幸進入內殿,由她親手倒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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