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2025-01-16 17:35:193098

  羲九歌低聲說:“可是,這不就是五帝的失職嗎?治下平民明知是假的也不願意回到現實,那真實的世界,到底該多讓人失望呢?”


  黎寒光眼眸中意味不明,但對著羲九歌時,語氣依然溫柔:“這些和你沒關系,天界政令又不是你發的。”


  其實哪怕政令就是羲九歌發的,黎寒光也會覺得羲九歌沒錯。她怎麼會有錯呢?錯的一定是下面那些人。


  黎寒光在羲九歌面前完全不分是非,可是羲九歌卻很清醒,不留情面道:“可是,我是白帝的妹妹,玄帝的太子妃,我既然享受了神女身份帶來的尊貴榮光,就該擔當責任。如果五帝統治真的出了岔子,我怎麼敢說我不管政事,這些和我沒關系?”


  黎寒光聽到她說“玄帝太子妃”,心裡很不樂意,幽幽道:“要是那些人能像你一樣有擔當就好了。你也不必太自責,要我說,這方畫中天地看似平等美好,其實還不如外面那個充滿了自私、壓迫的世界。”


  羲九歌聽到十分不贊同:“怎麼可能,這裡是所有典籍最推崇的社會,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改變外面的世界,也該改成這樣。”


  黎寒光一聽,趕緊說:“那可不行。人心天生就是惡的,貪婪、盲從是本性,若把整個世界都變成畫中這樣,說不定作起惡來,比原來還可怕。”


  越說越離譜了,羲九歌道:“你在胡說什麼?你未免把人想的太壞了。”


  黎寒光搖搖頭,不再爭辯:“柯屹的意志徹底被這幅畫腐蝕了,我們要是帶他走,他說不定還把我們當仇人。他救不成了,我們還是另找他人吧。”


  羲九歌想到昨夜的發現,說:“對了,昨日忘了和你說,我在永定城最早的一批戶籍冊上,發現有一頁被人撕掉了。”


  “撕掉?”黎寒光皺眉,“無冤無仇的,撕去名字做什麼?”


  “是啊,他撕去這一頁,說明他不想讓人查到他。所以我懷疑,這個人也和失蹤案有關系。”


  黎寒光慢慢頷首:“有道理。能撕掉戶籍名冊的,多半是聖府內的人。看來,明日我們還得去聖府。”


  羲九歌和黎寒光勸不動柯屹,隻能回去尋找被抹除的第二人。但在柯屹這邊也不算完全無功而返,至少他們知道,畫中時間流速是外界的十倍,方壺勝境那些詭異的白蜘蛛並非天生,而是有人豢養,用來捕捉落單的神仙,一旦成功就將他們投入畫中。


  這樣說來,被困在這幅畫中的人,可能遠不止名單上那些。


  羲九歌和黎寒光借著抄書員的身份,在聖府中搜尋可疑之人,然而,十天過去了,兩人進展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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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有一雙手將一切痕跡抹除,不想讓人發現他的存在。這個人到底是誰,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傍晚,夕陽西下,倦鳥歸林,聖府也到了散衙時分。黎寒光和羲九歌一前一後出門,他們進入畫中已二十天了,對如何離開還是毫無頭緒。羲九歌有些著急,不由道:“不如,今夜我們再潛入聖府,重新檢查一遍名冊?”


  她用的是傳音,不必擔心被路人聽到。黎寒光正要說什麼,身後忽然傳來喧哗聲。


  兩人轉身,看到人群圍著一輛囚車,緩慢向他們這個方向移動。黎寒光找了位看熱鬧的行人,問:“兄臺,請問這是怎麼了?”


  行人墊著腳尖看前方熱鬧,聽到黎寒光問話,隨意說:“哦,有人犯了惡罪,在遊街示眾。”


  “他做了什麼惡?”


  “我也不清楚,聽說是生出對雙胞胎女兒,他們家已有一子,再加上這兩個女兒,共有三個孩子,他不肯丟棄,就被抓了。”


  羲九歌和黎寒光聽到,都覺得匪夷所思。黎寒光問:“這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行人義憤填膺道,“聖使早就說了,孩子雖然美好,但絕不能生太多,不然父母不斷領資源撫養孩子,會侵佔其他人的物資,長此以往就會滋養懶人,敗壞風氣。所以,一對夫妻最好有兩個孩子,若超出了這個數,就應該在懷孕時用法術打掉。他們這家直到生出來才知道是雙胎,不能完全怪他們,把女嬰殺掉一個就好了。但父親竟然不肯殺死女嬰,還說不會用公家的糧食,他會用自己的東西撫養這個孩子。”


  行人說到這裡,嗤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所有山川湖海都是大家共有的,他種出來的地、挖到的靈藥本來就該上交,哪裡是他自己的東西?不想交孩子隻是小罪,但他竟然產生私有的念頭,簡直十惡不赦!這種惡人就該狠狠懲戒,要不然,會給我們永安城引來天罰的!”


  黎寒光和羲九歌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想法。聽行人的描述……怎麼這麼像柯屹?


  黎寒光問:“這個……罪人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隻知道住在西郊。”


  和柯屹家的方位一樣,黎寒光又問:“那他的這些罪行,是怎麼被發現的?如果他自己不說,誰知道他們家生的是對雙胞胎呢?”


  “他妻子揭露的。”路人說道,“他最開始想偷偷將嬰兒藏起來,還說了那番自己養的話。他妻子聽到後覺得他大逆不道,於是將他的罪行報告給聖府了。”


  竟然是柯屹的妻子舉報的?羲九歌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而路人卻用一副贊嘆的語氣道:“他妻子大義滅親,知書達理,真是良善,怎麼就遇人不淑嫁給他了呢。”


  這時候遊街的囚車走近了,一群人湧到羲九歌身邊,激動地又叫又罵。黎寒光眼疾手快擋住那群狂熱的人,護著她後退。


  外界瘋狂,羲九歌身邊卻隔出一道空白,清淨的和周遭格格不入。囚車咕嚕嚕從他們眼前走過,羲九歌和黎寒光站在人群中,看到木籠後關著一個中年男子,他衣服簡樸,手掌粗糙,一看就是雙做農活的手。


  而這樣粗糙的手掌,卻小心翼翼抱著一個嬌嫩的女嬰。


  他靠在木籠中,神情麻木,周圍全是叫罵聲、唾棄聲,他也全無反應。唯獨懷中女嬰動彈的時候,他的眼睛才會轉動,羲九歌這才能確定他還活著。


  囚車漸漸遠去了,羲九歌想到柯屹麻木的眼神,周圍人狂熱的叫罵,還是覺得不寒而慄。羲九歌破天荒主動問話:“他犯了錯,為什麼把孩子也關在籠子裡?”


  路人正義憤填膺揮拳呢,聽到羲九歌的話,十分詫異:“惡人的孩子,肯定也留著惡人的血。那個女嬰本就是多餘的,當然也要一起處決。這是永安城近些年最惡劣的事情了,一定要用重刑處死。”


  羲九歌忍著不適,道:“就算他們真的犯了錯,一劍殺死就算了,為何要用酷刑?”


  “他們是惡人啊,對待惡人,怎麼樣都沒有關系。”


  再問下去就要出事了,黎寒光扶住羲九歌的肩膀,暗暗提醒她:“我們耽誤太久了,走吧。”


  羲九歌強忍著反駁的衝動,被黎寒光推走了。全城的人都去外面看遊街示眾,小巷中空無一人,靜的都能聽到腳步聲,而背後的吶喊聲卻一浪接著一浪,兩廂對比,讓羲九歌覺得無比諷刺。


  羲九歌道:“他們對陌生人都能慷慨地分出一半房子,現在對一個隻想保護自己孩子的父親,卻如此殘忍。”


  黎寒光輕輕笑笑,對此並不意外:“因為他們是‘惡人’啊。隻要冠以惡人的名義,對他們做什麼都沒有關系,因為這是正義。”


  黎寒光的聲音很平靜,羲九歌聽後卻悚然一驚。她親身接觸過柯屹,所以看到柯屹被如此對待時氣憤不已,那魔族呢?


  他們對待魔族,是不是就像這些永安城群眾,惡毒得理直氣壯?


  黎寒光發現羲九歌許久沒說話,他垂眸瞥了她一眼,問:“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羲九歌搖頭,停了許久,她緩緩問,“大義滅親,大公無私,是錯的嗎?”


  黎寒光笑了,道:“如果是你做的,我相信你是為了正義,如果是其他人,我就不信。”


  自私和貪婪才是人性,黎寒光不相信有人可以違逆人性,損害自己,就為了一群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你為什麼敢信我?”


  這個問題把黎寒光問住了,他想了想,道:“或許是因為,你救過我吧。”


  羲九歌聽到,以為他在說山洞對戰牛頭妖。她搖搖頭,說:“我那不算救你,就算沒有我,你也可以脫身。”


  黎寒光看著她笑了笑,並未接話。羲九歌長嘆一聲,望著天上血一樣的晚霞,說:“可是,我開始懷疑我自己了。”


  “為什麼?”


  “這些年,我一直堅信大道為公,無欲則剛,我可以毫不猶豫殺掉所有我認為的惡人。可是,我所堅持的道義,真的是對的嗎?”


  黎寒光聽到這話覺得不對,他趕緊看向羲九歌,發現她已經露出道心崩潰之兆。黎寒光沉默,忽然拉住羲九歌的手腕,將她重重拉到自己身前。


  羲九歌詫異抬頭,黎寒光握住羲九歌的肩膀,微微俯身,直視她的眼睛,像是要看到她心裡去:“不,你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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