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2025-01-16 17:35:193837

  “不用。”黎寒光略帶著些責備道,“她又不隻是你的責任。她的父親救了我們,臨終前又殷殷託孤,我自然該負責起她的一生。我先帶她走,你要是想看她,隨時可以過來。”


  黎寒光說著去抱柯凡,羲九歌連忙託住黎寒光的手,小心護著柯凡:“你小心些……”


  姬少虞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完全沒有插話餘地。姬少虞覺得無比刺眼,他認識羲九歌一千年,從未聽過她用這種隨和、埋怨的語氣說話。而黎寒光才出現多久,就能讓她破例了。


  孩子看著不佔地方,其實需要的零零碎碎有很多。羲九歌去取柯凡要用的東西,黎寒光單手抱著孩子,時不時幫羲九歌搭把手。好容易收拾完,黎寒光的傷口突然痛了起來。羲九歌隻能再一次出門,幫黎寒光把東西送過去。


  等這一通忙完已經是許久之後,羲九歌終於想起姬少虞,回頭時早已找不到人影,姬少虞不知什麼時候走了。羲九歌還要給白帝回信,她沒當回事,回屋繼續寫信去了。


  羲九歌在信中闡明了自己的猜測,提醒白帝尤其注意燭鼓,然後就放出青鳥,將密信送出。之後一路羲九歌安心調理內傷,時不時去黎寒光那裡看望柯凡,沒留神間,漫長的回程就結束了。


  飛舟抵達雍天宮,羲九歌親眼看到黃帝的人將石畫帶走,之後的事交由中央天宮調查,方壺勝境歷練至此結束。


  畫中世界隻有羲九歌、黎寒光經歷了,其他人壓根沒有參與,雍天宮就算是想放水都沒法放,最後,羲九歌因為尋找證物有功,評為當之無愧的第一,黎寒光緊隨其後,再後面才是姬高辛、姬寧姒等人。


  羲九歌如願拿到了歲考第一,評級公布後,雍天宮的課程也暫告一段落,接下來有一個多月的假期,弟子可以自由離宮,隨便去做什麼。


  雍天宮處處彌漫著放假的歡欣,越高貴的神族壽命越漫長,故而不像凡人一樣戀家,更多人選擇趁這段時間出去遊玩或者歷險。他們結伴從雍天宮走過,看到重華宮上空擠得幾乎停不下的車駕儀仗,都又嘆又羨。


  這種陣仗,哪怕放在貴族神裔遍地走的雍天宮也罕見。就算家族勢力再大、隨身細軟再多,接送車隊也不至於擠滿天空,重華宮之所以會出現這番盛景,乃是因為來了三家車隊。


  白帝的人一早就守在雍天宮,等著接羲九歌去西天宮;昆侖的車架也來了,詢問少主要不要回昆侖山;玄後來接姬少虞,免不了也要問問,羲九歌是否同去。


  每年放假,類似的事情就要重演一遍,白帝、昆侖、玄帝的儀仗擠在雍天宮,等著羲九歌決定去哪裡。


  今年羲九歌本來和白帝約好了,等歷練結束後去西天宮,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她在秘境中遇到了柯凡,還受柯屹之託送柯凡去丹陽城。羲九歌隻能把三家車隊都拒絕了,獨自啟程去東天界。


  結果三家神官像是攀比一樣,爭相要送羲九歌去東天域。羲九歌沒辦法,隻能在一個月明星稀的黑夜,悄悄出宮。


  這種時候,黎寒光就顯得格外有先見之明。他提前將柯凡抱到自己身邊,無論羲九歌怎麼走,總是繞不過他。羲九歌去接柯凡時,黎寒光自然而然提出同去,羲九歌覺得合情合理,便同意了。

Advertisement


  他們兩人趁夜出發,帶著柯凡離開雍天宮。等第二天西天宮和昆侖山的人反應過來時,他們已離開濟山,踏入中天和東方的交界。


  羲九歌和黎寒光去柯屹的家鄉空桑山時,正好途徑單蔚的故鄉。羲九歌順道去給單蔚家人送讣告,結果在單蔚家門外,看到了一座沒有立碑的墳墓。羲九歌問路人:“請問這是單蔚家嗎?”


  “單蔚?”路人想了很久,道,“好像以前單家是有這麼個兒子,但已經沒音訊很多年了。你們問他做什麼?”


  “我們受故人之託,來他們家看看。”羲九歌問,“這座墳墓是怎麼回事,他們家有人過世了嗎?”


  路人嘆了一聲,說:“算是他們家的人吧。十年前,我們城中那位出了名漂亮的盧家小姐定了門好親事,要高嫁給柳家老爺做續弦。當天送嫁時還歡歡喜喜的,結果第二天,新嫁娘瘋瘋癲癲跑回來了,又哭又喊地拍單家的門。聽說盧小姐本來不願意嫁人,是被娘家人用了藥,強行抬上花轎的。第二天她藥醒了,說什麼也不肯留在柳家當大太太,竟然光著腳跑回來了。我們都猜測她和單家那個獨子是不是有什麼瓜葛,可惜單蔚不知去向,她拍門拍了半晌,被聞訊趕來的盧家人拖走。”


  羲九歌忙追問:“後來呢?”


  “能有什麼後來呢。”路人聳聳肩,說,“柳家據說有貴族血統,門第高著呢,哪能有這種丟人現眼的新娘,當天就把盧小姐休了。盧小姐沒名沒分住在娘家,才一年就病死了。聽說她死前抓著一枚同心結不放,嘴裡不斷念叨‘你怎麼還不回來’,最終是她娘不忍心,把她葬在單家門外。但盧家嫌棄她丟人,不肯給她立碑,所以,至今她還是一個沒名沒姓的野鬼。”


  羲九歌默然良久,在石畫中時,單蔚說“不要告訴她”,之後他們還爭論過單蔚口中的“她”到底是姐妹還是戀人。沒曾想,真是戀人。


  然而,單蔚並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戀人,其實比他更早死去。他在畫中呼風喚雨、替人主持公道時,最需要他的戀人,正在被當成瘋子逼死。


  路人語氣中充滿了唏噓,說完搖著頭走了。羲九歌站在那座墳外,良久無話。黎寒光蓋住柯凡,不讓她看到墳墓。他走到羲九歌身邊,無聲握了握她的肩膀:“我們給單蔚立座衣冠冢,將他們合葬吧。”


  羲九歌和黎寒光是外鄉人,沒有任何憑證就想動墳墓,按理會被本地宗族罵死,但是他們有錢,於是最終,羲九歌和黎寒光順利地打開了盧小姐的墳墓,將單蔚的衣冠放入棺椁中,並且給他們兩人重新立了碑。


  辭別單家後,羲九歌和黎寒光繼續往前,他們到了空桑山,根據當地人的指引,前往丹陽城尋找柯屹的姑姑。他們打聽了好幾個地方,等終於找到柯屹姑姑的住址時,卻從對方口中得知,柯屹姑姑已經過世了。


  底層神族和華族、東夷神族不同,他們修煉資質有限又要奔波於生計,壽命多至五百年,少至一兩百年,像螞蟻一樣代代繁衍,代代早衰。上層貴族雖然人少,可是他們壽命悠長,壟斷資源,等修為提高後又會反過來增加壽命,如此一代代傳承下去,貴者永遠貴,賤者永遠賤,所有人都重復著父輩的命運。


  柯屹就是這道洪流中的一粒沙塵。他的父母過世,自己死於秘境,唯一的血親姑姑也耗盡壽命。開門的人看出羲九歌、黎寒光非比尋常,拐著彎打聽他們詢問柯屹姑姑做什麼。黎寒光看出對方眼睛裡的精光,握住羲九歌的胳膊,淡淡道:“無事,隨便問問罷了。”


  隨即,他就拉著羲九歌離開了。


  等兩人走遠後,羲九歌問:“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我們是來替柯凡尋親的?”


  黎寒光搖搖頭,說:“這世上隻有父母靠得住,連姑姑都要隔一層,何況那裡面住的是姑祖母的兒孫。她是一個女孩,又有你做靠山,寄養到男人身邊太危險了。”


  “連親人也靠不住嗎?”


  黎寒光笑了:“不會作惡的人,看到陌生女童也會憐惜,會作惡的,哪怕是親生女兒也下得了手。這是她的一生,還是不要拿來賭她表兄弟的良知了。”


  羲九歌對底層的了解遠不及黎寒光,既然黎寒光這樣說,她便不再異議。此時正值傍晚,餘暉漸漸消失在雲間,有的小販正收拾東西回家,有的院落正升起炊煙,有的父母正抱著兒女在街上散步。羲九歌見過天界最華麗的宴會,卻是第一次置身於這麼煙火氣的場景。


  羲九歌看著路邊眾生百態,問:“你說情是什麼?”


  黎寒光挑眉,不動聲色看了羲九歌一眼:“天下情分好幾種,父母對兒女是情,志趣相投的朋友是情,夫妻之間也是情。你問的是哪種情?”


  羲九歌沉默不語,無論是哪一種,她都不懂。


  柯屹為了女兒慷慨赴死,單蔚為了戀人終身不娶,盧家小姐為了一個窮小子放棄優渥的生活,生生將自己困死。從道理上講,他們所作所為都很不理智。


  柯屹作為一個成人,肯定比一個嬰孩生存幾率大;單蔚既然已經落入畫中,那盡快開始新的生活才是正理;盧小姐就更奇怪了,她的丈夫是一個對她、對她的家族都有利的貴婿,血統高的人,長相差不到哪裡去,對方門第、財富俱佳,盧小姐為什麼不願意?


  羲九歌一直覺得自己永遠選擇最有利的選項是理智,其他人耽於情情愛愛才是愚蠢。現在她忽然覺得惶恐,是不是其他人看她,也覺得她的選擇不可理喻、牲畜不如?


  兩人順著人流靜靜走在街上,很久後,羲九歌低不可聞問:“牲畜尚且有情,一個人若永遠感受不到愛,是不是牲畜不如?”


  黎寒光靜靜看著羲九歌側臉,說:“不。你感受不到,隻是因為他們還不夠愛你。”


  “誰說我感受不到?”


  羲九歌話沒說完,黎寒光忽然把柯凡塞到她懷中,羲九歌手忙腳亂接住,柯凡看著羲九歌咧嘴笑了,小手試圖抓她的頭發,嘴裡還咿呀作響。


  黎寒光站在側前方,替她們擋住人潮,說:“你看,她就很愛你。你感受到了嗎?”


  羲九歌有些難為情,故意冷著臉說:“她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孩子,懂什麼?”


  “她或許什麼都不懂,但絕對懂愛。說不定,你還要向她學習呢。”


  這時候一個賣花的小童跑過來,看著他們兩人說道:“郎君,你的夫人真好看,給您夫人買朵花吧!”


  羲九歌怔住,正要否認他們不是夫妻,黎寒光已經解囊,從小童花籃裡檢出一朵白色薔薇。小童大聲喊了句“祝你們永遠恩愛”,然後就蹦蹦跳跳跑遠了。


  羲九歌有些惱怒,問:“我們又不是……那種關系,你買花做什麼?”


  “他一個孩子生存不易,力所能及之處,能支持就支持吧。”黎寒光說著把薔薇插到羲九歌鬢邊,說,“你看,果真很好看。”


  柯凡看到羲九歌鬢邊多出了新的玩具,咿咿呀呀也要。黎寒光按住她的手,說:“你就算了,等你長大自己買吧。”


  柯凡聽不懂黎寒光在說什麼,還抱著他的手指親昵地笑。羲九歌莫名覺得好笑,她唇邊微微彎起,這時一對老夫妻路過,指著他們道:“現在的年輕人花樣就是多,還懂得送花。”


  那位老婆婆板著臉,絮絮罵身邊老頭子:“他們小夫妻剛成婚,你多大了,人家多大?”


  羲九歌臉上的笑微微僵住,這時候老婆婆還自來熟地朝他們吆喝了一句:“帶著孩子出來呀?”


  黎寒光衝著老婆婆點頭笑笑,並不回話。那對老夫妻走後,羲九歌一把把柯凡塞到黎寒光懷裡,沉著臉道:“你在幹什麼?”

熱門推薦

我把校草給甩了

「我們分手吧。」我終於鼓起勇氣,在 和校草交往一周年的日子,提了分手。 林之森像是才意識到我的存在,敲鍵

亂京華

被小公爺退婚後,我氣不過,從蜀地趕到京城找他算賬。 剛到國公府門口,就被當成新來的丫鬟拉了進去。 當晚,小公爺問我:「柳兒,你是剛從蜀郡來的吧?你可聽說過謝府二小姐謝靈犀?」 我說:「聽說過,她死啦。」 小公爺大驚:「怎麼死的?」 我道:「她被未婚夫退了婚,一頭扎進河裡,淹死啦。」 小公爺愣住,眼睛裡頓時沒有了光。 夜裡,我在外門當值,頻頻地聽到他在裡頭嘆息:「唉,我真該死啊,真的。」

和宿敵結婚當天一起重生了

"林遣和鄭憑輕相愛相殺,你死我活很多年,經歷了重重波折之後,終成眷屬 沒想到結婚當天一起重生了 回到兩人戰況最白熱化那一年 身邊的朋友還互相視對方為死對頭 當事兩人卻……在雙方親友驚恐的眼神中,開始撒狗糧 雙方親友:??????????"

和光同塵

我始終記得那夜螢火漫天,克制隱忍的少年在我耳邊輕輕乞求:「不要放棄我啊。」 可宮變那日將劍尖指向我的也是他,血滴答滴答地掉,他說:「楚螢,你是最後一個。」 「再次確認,宿主是否放棄書中世界?」系統冰冷的聲音裏,我抬頭握住那把劍,傾身抵住喉嚨。 血色蔓延,我在楚塵巨變的神色下釋然一笑:「這次我是真的放棄你了。」 我什麼都改變不了,改變不了他的命運,改變不了自己的結局,正如我怎麼都想不通曾經的情深原來真的抵不過劇情。 「我放棄。」

殘疾大佬的小太陽

我是殘疾大佬秦江河的資助生。 畢業後爬了大佬的輪椅。 把對我惡語相向的矜貴男人親得面紅耳赤、聲音艱澀:「蕭潤,沒用的,我沒感覺……我他媽的沒感覺啊!」 我一寸一寸往上親,某一瞬間,秦江河僵住了。「噁心我還能被我親興奮了?謊話精。」

看到的還是聽到的

和周明川訂婚三年,他始終不娶我。我對他下藥,打算強上。解他扣子的時候,我突然看到幾條彈幕。【笑死,第一次見當代安陵容。】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

Copyright © 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This site is protected by reCAPTCHA and the Google Privacy Policy and Terms of Service ap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