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2025-01-16 17:35:193484

  婦人掩袖遮面,道:“小姐又不曾見過謝家所有奴婢,怎麼知道奴家不是?”


  她眼角眉梢似吊非吊,哪怕是一位年約半百、滿臉皺紋的婦人,都掩不住那種楚楚可憐的風情。


  可惜在場是兩個孩子,誰都沒開憐香惜玉那一竅,謝玖兮認真回道:“我是沒有見過謝家所有人,但我是偷偷跑來這裡的,如果祖母和姐姐知道,肯定會帶我回去,怎麼會派你來送東西?”


  她還知道自己是偷跑出來的,蕭子鐸嘆了一聲,蹲身抬起謝玖兮的腳,細致地為她穿上軟鞋。謝玖兮是熄燈後溜出來的,腳上沒有穿鞋襪,此刻雪白的腳踩在地板上,指甲透著細微的粉,宛如珠玉。


  蕭子鐸將鞋妥帖穿好,對謝玖兮說:“你和她廢話這麼多做什麼,直接將符紙貼在她身上,如果她是人,自然不會怕;如果不是人,死了也無妨。”


  謝玖兮一聽覺得很有道理,一邊從衣服中拿符紙,一邊贊賞地拍了拍蕭子鐸肩膀:“說得對,蕭表弟,還是你有辦法。”


  蕭子鐸靜靜糾正道:“我是你表兄。”


  “蕭子鋒才是表兄,你又不是蕭子鋒。”謝玖兮不滿地嘟囔。她是家中最小,她聽到蕭子鋒和她同一天出生的時候很是開心,以為自己終於成姐姐了。然而大人們都說蕭子鋒是她表兄,謝玖兮莫名其妙又多了一個兄長已經很不高興了,堅決不認可蕭子鐸是表兄。


  蕭子鐸眉尖稍動,他實際出生時辰比蕭子鋒還早,蕭子鋒都是她兄長,他當然更是。然而蕭子鐸是不被期待的廢妻所生,新主母臨產當日,蕭家所有人都圍在主院慶賀主母一舉得男,蕭家有了嫡長子。等他們回過神來,才發現蘭園也生孩子了。


  沒有人期盼蕭子鐸的到來,自然也沒人記錄他的生辰八字,所以,蕭子鐸成了蕭家二郎,蕭子鋒才是蘭陵蕭氏最萬眾矚目、最光風霽月的嫡長子。


  蕭子鐸想要糾正謝玖兮,然而蕭家都不承認他的次序,又如何說服謝玖兮呢?蕭子鐸頓了頓,無奈道:“隨你去吧。但在人前這樣叫恐怕不妥,我聽他們叫你皎皎,這是你的乳名嗎?”


  “對啊。”謝玖兮點頭,“家裡人都這樣叫我。”


  “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謝玖兮毫不在意地點頭,順著問道:“那你的家人叫你什麼?”


  蕭子鐸輕笑:“他們恨不得我沒有出現過,怎麼會給我取小字?你來幫我取吧,想叫什麼都可以。”


  謝玖兮長這麼大一直被人管著,這是她第一次能給別人取名字。謝玖兮激動壞了,她認真思索,說:“祖母說我的名字取自《九歌·東君》,撫餘馬兮安驅,夜皎皎兮既明。要不你就叫既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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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子鐸怔住,沒想到他竟然得到這樣一個充滿光明和希望的名字。


  蕭家人給他取名鐸,鐸是軍中召人集合的器具,蕭子鐸甚至懷疑蕭道路上聽到了鐸聲,所以才隨便給他取這個名字。他在所有人眼裡都是不討喜的器具,唯獨謝玖兮會希望他黑暗終盡,長夜既明。


  謝玖兮見蕭子鐸長久不說話,以為是自己讀書太少,他不滿意這個名字。姐姐確實說過她整日胡作非為,不務正業,謝玖兮忐忑問:“你不喜歡嗎?”


  “沒有。”蕭子鐸抬起眼睫,認真望著她,粲然一笑,“我很喜歡。”


  謝玖兮如釋重負,臉上立刻浮出笑容。蕭子鐸對著謝玖兮眼波柔軟,但瞥向旁邊時,立刻又恢復了冰冷。


  “別白費功夫了。老實交代你來謝家做什麼,再耍花招,我就用符燒了你。”


  剛才蕭子鐸和謝玖兮說話時,陣法中的婦人安安靜靜的,一直在趁機突圍。然而這個困陣出奇堅固,婦人嘗試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逃離辦法。


  她氣急敗壞,罵道:“這是哪個牛鼻子道士幹的,竟敢壞我好事!他定是剛來建康吧,隻要再打聽打聽就知道,我與道門有舊,他這樣得罪我,不怕被師門責備嗎?”


  謝玖兮一聽,驕傲道:“不是道士畫的,是我!”


  婦人看著她,目光懷疑而不屑:“你?”


  謝玖兮其實覺得這些東西挺簡單的,她隨便一畫就成了,實在沒什麼可聲張的。可是狐狸精面露質疑,謝玖兮就不能忍:“何止,這個陣法是我畫的,這些符紙是他畫的。你要是不信,我這就畫給你看!”


  蕭子鐸按住謝玖兮的肩膀,目光直視婦人:“不要試圖迷惑我們。正好冬日到了,給皎皎做一副狐皮披風也不錯,你再不說,我就不客氣了。”


  蕭子鐸說著,就要將符紙貼到婦人身上。婦人看到黃符上正是昨日出現在謝玖兮身上的法印,嚇得不輕,連忙道:“不要!我說,我說就是。”


  婦人看著面前這兩個孩子,心中忌憚不已。這種黃色符紙她再熟悉不過,但是上面這個符號卻邪門極了。


  她是天狐,狐中最智慧的種族,天生通曉天下事。種族天賦再加上善於修行,她才一百歲就成了妖族中的佼佼者,連道士見了她都要避讓。建康眾妖、鬼奉她為主,都城上下無所不知。然而昨夜,她卻差點栽在一個小女娘身上。


  這些年她隨阮郎在山中修行,久未回建康。昨夜她趁著阮郎閉關奔回建康,想令眾妖幫她尋找材料。然而在路上,她忽然嗅到一股極其香甜的血味。


  像她這種段位的大妖早已脫離吃人這等原始欲望。凡人的血是腥臭的,吃多了有礙她的修行,何況阮郎乃是仙門子弟,她為了長久伴在阮郎身側,很早就不再吃人了。


  但是昨夜那陣甜味實在太誘人了,比靈芝丹藥都要誘人,她循著香味找來,看到一個小女童。


  這個女童不知道是什麼來路,但血脈極其純淨,吃了必然能功力大增。天狐不想破壞自己堅持了十來年的戒律,她忍住本能衝動,隻想取這個女童一些血,帶回去給阮郎煉丹。然而,她靠近時卻被一道法印彈開。


  她看不出法印的深淺,然而當那陣青光亮起時,她感受到來自骨子裡的恐懼。宛如蝼蟻遇到九天之上的神靈發威,天狐神魂俱震,頃刻折損了一半道行,落荒而逃。


  但是對妖物來說,法力實在太重要了,天狐今日又嗅到另一種味道截然不同,但內裡卻蘊含著強大力量的血味。為了盡快補回道行,天狐壯著膽子找過來,結果修為沒補回來,卻被兩個小孩子給困住了。


  她看著蕭子鐸手裡的法印,心中如臨大敵,昨夜那種感覺她不想再體驗第二遍了。天狐不敢冒險,不情不願說道:“我叫瑤姬,乃天狐,祖上是有通天之能的仙狐。昨夜我來建康為故人尋藥,被女郎身上的香味吸引,想取女郎一點血液救故人之命。我敢發誓,我並無害女郎之心,隻是為了救人不得不為之。”


  蕭子鐸聽著完全不信:“你現在被我們抓住,當然說自己沒有害人之心。但昨夜你趁她睡著時接近,誰知道你到底想取血還是想殺她?”


  瑤姬忙道:“我真的沒有!如果郎君不信,我可以用性命起誓。”


  修為越高的人說出來的谶語就越靈,沒人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瑤姬一口氣發了誓,誠摯地看向蕭子鐸。蕭子鐸挑挑眉,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又如何,你想救故人性命,我也想讓她平安健康。僅憑你想取她的血,已足夠殺你好幾次了。”


  瑤姬一聽,對蕭子鐸怒目而視:“你騙我?”


  蕭子鐸不為所動:“是你自己要發誓。”


  瑤姬意識到自己受了欺騙,今日無論如何都要殒命於此,又悲又憤:“世人都說狐妖騙人,可是狐妖隻要動了真心就會傾其所有,真誠相待,哪像你卑鄙無恥,出爾反爾!”


  謝玖兮抓狐狸精本是想證明自己昨夜沒有說謊,如今真的抓到了,她也不知道該拿對方怎麼辦。謝玖兮問:“戲文裡都說狐狸精很漂亮,你為什麼長這樣?難道說,戲文裡的美貌妖怪都是假的嗎?”


  瑤姬冷嗤一聲,說:“那些低等狐族豈配與我相比?我天狐一族乃上古仙狐,足不出戶便可知千裡之外,修煉到一千歲甚至能與天溝通,所以才叫天狐。我們五十歲可化人,初化形時貌如老婦,修為越高化形越漂亮。我曾經的相貌傾國傾城,建康城無論人、妖、鬼,見了我皆神魂顛倒。要不是昨夜我不慎被她身上的法印打傷,我又豈會變成這副模樣。”


  謝玖兮聽到瑤姬昨夜之前是個美人,十分可惜自己沒看到。蕭子鐸聽瑤姬說她可以知曉千裡之外的事情,心中微動,突然覺得留下她,或許比殺了她用處更大。


  蕭子鐸不動聲色問:“你要救的故人,是誰?”


  瑤姬不肯說,蕭子鐸平靜地把符貼向瑤姬。瑤姬和謝玖兮都以為他是嚇唬人,瑤姬梗著脖子不躲,然而蕭子鐸的動作毫無停止之意,眼看符紙即將接觸到瑤姬,她大叫一聲變回原型,身上已經有一撮毛被燎傷。


  瑤姬恨恨瞪了蕭子鐸一眼,不敢再惹這個瘋子,如實說道:“是阮郎。”


  蕭子鐸看她的神色,了然問:“是你的情郎?”


  瑤姬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謝玖兮第一次見到真實的人妖戀,興奮道:“原來戲文裡說的都是真的?”


  蕭子鐸按住謝玖兮的手,依然冷靜地審問白狐:“你為什麼要救他?”


  冷月如霜,江水悠悠,月光探入古老的宅院,兩個孩子和一隻狐狸正在月下對話,整個畫面怪異又離奇。瑤姬諷刺道:“他是我的愛人,我豈能看著他明明勤修苦練,卻因為先天不足而早早離世嗎?落到你們手裡算我倒霉,要殺要剐,悉聽尊便。”


  蕭子鐸問:“你打算怎麼救他?”


  瑤姬昂著脖頸,不肯回答,蕭子鐸將符紙換了隻手拿,瑤姬迫於威脅,慢慢吐道:“不死藥。”


  謝玖兮聽到這三個字眼睛睜大,意外地反問:“你有不死藥?”


  瑤姬苦笑:“天上神仙的丹藥,我怎麼會有?但凡人生老病死乃是天定,隻有不死藥能夠逆轉命運。嫦娥吃了一顆長生不老,吃了兩顆白日飛升,如果我能得到不死藥,阮郎就不必活得這樣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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