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須去。”謝老夫人聲音虛弱,但依然能聽出說一不二的當家人意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以前家裡覺得你們年紀小,無需忌諱男女大防,所以才由著你胡天胡地。如今你馬上就十五歲了,別的世家女在你這個年紀孩子都快有了,而你卻還像個孩童一樣,由著性子胡鬧。你二姑姑提過很多次,我也覺得蕭子鋒那個孩子不錯。我們兩家知根知底,等你日後嫁過去婆婆就是姑母,不會受舅姑的氣,最適合你不過。趁著出城,你和蕭子鋒好好見一面,等回來後,未婚夫妻就不方便再見了。”
謝老夫人說半句就要停下來喘很久,花了好大功夫才把這段話說完。她見謝玖兮不動,半眄著眼睛問:“怎麼了?”
謝玖兮垂眸,說:“祖母,我不喜歡蕭子鋒,結親的事,能不能算了?”
謝玖兮說不出喜歡是什麼感覺,但她至少知道絕不是她和蕭子鋒這樣。蕭子鋒是個好人,她也承認蕭子鋒那些優點,可是,她看到他時,完全無法想象她會和這樣的人共度一生。
“成婚是結兩姓之好,喜不喜歡有什麼要緊。”謝老夫人說,“蕭子鋒那個孩子是我看大的,他性情溫順,主意綿軟,適合你這種得理不饒人的性子。”
謝玖兮低低道:“可是我不喜歡綿軟的人。他對我綿軟,肯定也會對父母言聽計從,如果我和他父母發生衝突,他到底聽誰的呢?他一次兩次能忍我,時間長了,豈會不心生怨懟?”
謝老夫人沉著臉問:“那你想找什麼樣的?”
謝玖兮想了想,說:“至少是一個能讓我相信,無論我遇到什麼,他都不會辜負我的期待的人。我不全是對的,他也不全是錯的,他一昧順從我有什麼用?我想要一個明知我是錯的,也願意聽完我的想法,然後再反駁我的人。”
謝老夫人原以為蕭家那位二郎君是靠自己的皮相誘騙謝玖兮,沒想到兩人私底下竟然是這樣相處的。謝老夫人說道:“糊塗!你光聽他嘴上說得好聽,可是,蕭家的祖產要由蕭子鋒繼承,蕭道如今已帶著蕭子鋒議事,將來兵權也會交給蕭子鋒。他一個庶子一無所有,日後拿什麼養活妻兒?”
“那是因為蕭家不公!”謝玖兮道,“他根本不該是庶子,如果蕭家給他和蕭子鋒同樣的待遇,他會遠比蕭子鋒出彩。”
“可是他的命就是比蕭子鋒差一截!”謝老夫人陰沉著臉呵斥道,“怪隻怪他投錯了胎,注定他奮鬥一輩子,也比不上蕭子鋒的起點。”
謝玖兮張開嘴,憤懑許久,卻乍然泄氣:“這不公平。”
謝老夫人看著眼神清澈、未染風霜的孫女,嘆氣道:“這些年我看過太多這樣的事,等你再經歷一些年歲就知道,天底下夫妻都是一個樣。少年時年輕氣盛,揪著誰喜歡誰、誰虧欠誰不放,磕磕碰碰過上二十年,那些情情愛愛都淡了,終究孩子、家族、前程最重要。過日子最要緊的是合適,喜不喜歡委實無足輕重。”
謝玖兮沉默片刻,明知道這樣不孝,還是問了出來:“所以,祖母你從未喜歡過祖父,是嗎?”
謝老夫人嗤了一聲,說:“喜歡算什麼?他年輕時很是喜歡那些寵妾,可是最後,說遣散就遣散了。男人口中的喜歡,其實隻是喜歡你的年輕美貌。你要抓住實在的東西,勿要為這些虛無縹緲的情愛昏了頭。”
謝玖兮默然,良久後,低低在心裡說:“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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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人生十四餘載,看似錦衣玉食什麼都不缺,其實她從未感覺到她在這個世上是必要的。祖母寵愛她,同樣關心其他孫女、關心謝氏家族;大姐姐對她亦師亦母,但謝韫容早早嫁人,她在謝韫容的生命中,亦不過短短一程。
唯獨蕭子鐸,伴她最久,愛她最深。謝玖兮依然不懂什麼是喜歡,但是她願意為了蕭子鐸的喜歡賭上一把。
她要付出的無非是兩年等待而已。如果她輸了,她便按照祖母、大姐的安排,找一個門當戶對、中規中矩的世家子成婚,像祖母這樣度過一生;如果她贏了,她就不用在這世上無垠漂泊了。
這個世界上,終於有人無可替代地需要她。
謝玖兮和謝老夫人的談話不歡而散,蕭家的邀請頗有相看的意思,謝玖兮不肯去,而謝老夫人想趁自己還活著,趕緊安排好謝玖兮的下半生。兩人誰都不肯讓步,這件事就這樣僵持下來。
謝玖兮以為這次她又要惹祖母生氣,沒想到回房後,她意外接到了瑤姬的傳信。
瑤姬沒有再用損耗法力頗大的牽絲術,而是放了一隻信鴿回來,上面寫著:“我已打探到太陽石的下落,正全力趕往建康。此地一年隻開啟一次,速速準備,不得有失。”
謝玖兮看到信箋精神一振,瑤姬終於找到太陽石了!隻要拿到太陽石,煉制不死藥所需要的藥材就全部集齊,她可以著手煉丹了。
謝玖兮沒有透露出她和蕭子鐸的兩年之約,她又不傻,一旦謝老夫人知道,一定用各種手段逼她在兩年內出嫁。如果謝老夫人不知道,她就有拖延時間的機會。
謝老夫人著急讓她定親,無非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想盡快看她成親。如果謝老夫人身體轉好,壽命無憂,想來也不會這般著急了。
她樂觀地想著,隻要她拿到不死藥,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但謝老夫人很清楚謝玖兮的秉性,讓人時刻盯著她,連睡覺都有人守夜。謝玖兮空著急卻無法出門,正苦惱時,她忽然發現蕭家請帖上的莊子在方山,而瑤姬所說的藏寶地點也在方山。
怎麼會這麼巧?謝玖兮心中劃過疑問,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謝玖兮立刻跑到謝老夫人身邊,說:“祖母,我願意去蕭家的宴會,但是時間要我來定。”
進入正月後,江南又下了一場雪。雪落了三天三夜,終年不凍的秦淮河都結了薄冰,民間凍死者遍野。然而,對於世家大族來說,這場雪卻帶來了難得的好景致,世家紛紛套車,去城外欣賞無瑕的雪景,一時風流雅事、錦繡文章紛紜而至。
江南很少能看到雪景,正好蕭家在方山有莊園,蕭家便搬去方山莊子,女眷們設宴賞景,男郎們出去騎馬狩獵。謝玖兮作為表親,也被邀請參加蕭家的家宴。明眼人看到,都知道蕭謝聯姻已成定局。
蕭家的莊園佔地百畝,抱山環水,一開門就能看到雪落群山。謝玖兮披著純白鬥篷走上臺階,侍女費力撐著傘,說:“四娘子,您小心路滑。”
蕭家的奴婢將謝玖兮一行人引入客房,說:“夫人早早就吩咐我們您要來,這裡面的東西都是夫人親手準備的。四娘子,您看看還有什麼不喜歡,奴婢這就給您調換。”
謝玖兮掃過屋子,這裡一看就是精心布置過的,或者說,精心太過了。謝玖兮被屋裡的香味燻得頭暈,說:“已經很好了,多謝蕭夫人。我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們去看看別人還有沒有需要,不用跟著我。”
蕭家奴僕心想還有什麼事比伺候未來主母更重要呢?她們應諾,殷勤道:“娘子太生分了,夫人是您的姑母,自家人客氣什麼。娘子趕路累了罷,您好生休息,奴等就不打擾了,如果有什麼事,您隻管叫我們!”
謝玖兮笑著應是,等蕭家人走後,謝玖兮立刻說:“把窗戶打開,趕緊通通風。這些香爐澆滅了,都搬出去吧。”
侍女連忙去推窗,空山新雪的氣息吹入屋宅,謝玖兮終於覺得能呼吸了。
風同樣帶走了屋裡的溫度,謝家侍女連忙將火盆搬到謝玖兮身邊,嘰嘰喳喳道:“娘子,您小心著涼。”
今日出城的時間比預料中長得多,馬車上的炭走到一半就燒完了,侍女們被凍得渾身哆嗦,而謝玖兮卻還好,一點都不覺得冷。她嫌炭火的氣味重,走到窗前坐下,說:“我沒事,你們冷的話就去烤火吧,不用跟在我身邊。”
侍女知道自家娘子是真的不怕冷,她們一邊烤火一邊給謝玖兮倒茶,調侃道:“真是奇怪,尋常娘子都體弱怯寒,四娘子卻像體內有火一樣,天生不怕冷,反倒是夏天極苦熱。以後找姑爺可得找一個屬火的,要不然你們兩人都過不到一起去。”
謝玖兮輕輕嗤了一聲,低不可聞道:“這有什麼要緊的。”
蕭子鐸就天生體寒,夏天手都涼的像冰塊一樣。要謝玖兮說,他們兩人這樣才剛剛好,冬天她幫蕭子鐸取暖,夏天她抱著蕭子鐸祛暑,完美解決。
侍女將茶放到謝玖兮身邊,謝玖兮抿了一口,問:“今日路上怎麼了,為什麼耽誤了那麼久?”
“不知道。”侍女們不在意說,“興許是哪裡的流民又竄過來了吧。”
“流民?”謝玖兮皺眉,“什麼叫流民?”
“沒有自己的家,四處流竄乞討的人唄。這些流民可煩人了,見了食物就搶,見了行人就圍上來乞討,一點氣節都沒有。娘子您以後見到流民要及時躲開,如果被他們圍住可不好脫身,許多姐妹就是一時好心,結果被流民偷走了東西!”侍女走到多寶閣邊,看到上面的擺設十分嫌棄,“怎麼放著金器?金子太俗了,沒得辱沒了四娘子。快把這幾樣搬走!”
侍女們義憤填膺,忙裡忙外地搬東西,謝玖兮坐在窗邊怔松,連雪落在指尖都沒有發現。
謝玖兮問:“他們為什麼會成為流民?他們沒有地嗎,為什麼要出來乞討?”
然而除了謝玖兮,沒有人關心這個話題。蕭家奴僕過來,說:“謝四娘子,您安置好了嗎?大郎君獵到一隻毛色極好的兔子,夫人叫您過去看看呢。”
丫鬟們一聽都忙活起來,趕緊給謝玖兮換衣服:“姑娘,您的鬥篷湿了,快拿那件紅色的過來。”
雪後千山寂白,空氣凜冽,蕭家的莊園圍了一片林子進來,引入活水溪流,在水邊修建假山、亭臺、廊庑,足不出戶就能欣賞山中風光。出門第一天情緒是最高的,男子們不顧舟車勞頓去對面山林打獵,女眷們則換了華裘新衣,抱著手爐,坐在亭廊上闲話。
謝穎被人簇擁在最中心,聽著眾人不落痕跡地奉承。一位夫人搖著扇子,笑道:“大郎對夫人真是孝順,剛獵到兔子就給夫人送來了。大郎能文能武,音容俱美,氣度非凡,竟然都挑不出不好的地方來。夫人有這樣的兒子,實在是好運氣啊!”
謝穎笑了,她拿指甲戳了戳兔子的眼睛,說:“你們謬贊他了。我整日忙著管家的事,根本騰不出時間教孩子,他的能耐都是和將軍學的。仔細想想實在不好意思,我這個母親太失職了。”
旁邊的夫人們都賠笑,謝穎哪是不好意思,她分明在炫耀自己兒子得蕭道看重。一個夫人笑道:“將軍對夫人情深意重,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的。聽說大郎君的兵法是蕭將軍親手教的,大郎君長得那麼好看又是少年將軍,將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子呢!”
謝穎掩著唇笑,嗔道:“你們可別咒我,男郎大了最不好管,一點都不似女兒貼心。我為了給他找新婦,頭發都快愁白了,他卻不著急,還要學人家景桓,不破北虜不成家!你們瞧瞧,他說的叫什麼話。”
旁邊的人聽後說:“夫人您愁什麼,大郎君人品、相貌、家世樣樣頂尖,朝中想嫁給蕭大郎君的世家女能從建康排到淮陰,有兒子的人家誰不羨慕您?將來不知道哪位閨秀有幸,能嫁給這麼一位如意郎君。”
其餘人聽到,忍不住問:“大郎君今年十五了吧,婚事可有眉目了?”
謝穎矜貴地笑著,含糊道:“快了,還在等女方回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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