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睫毛靜靜垂在眼睑前,面容冰雕玉琢,不為所動。黎寒光無趣地嘆了聲,心道還真是毫無懸念。他也不多說,轉身就走了。
石門再一次閉合,這次,外面的腳步聲馬上就遠去了。等再也聽不到動靜後,光睜開眼睛,裡面並不如他表現的一樣平靜。
他的眼睛中隱隱泛上紅光,石壁上的咒印感應到,立刻傳來刺骨的錐痛感。
光深吸了口氣,默念清心咒,那些惱人的聲音爭先恐後在他耳邊嘲笑:“你看,她還是要離開了。等出去後,她是父母寵愛、眾星捧月的小神女,不出兩天她就會忘了你。你算什麼東西,對她而言,恐怕連她鞋上的沙子都不如。”
光對魔柱的騷擾向來不理不睬,這次,他卻難得激動起來,斥道:“閉嘴。”
魔柱在他耳邊猖狂大笑,鐵鏈上的電擊越來越強烈,就在光不得不靠自殘來維持清醒的時候,石門外隱約傳來熟悉的、快活的噠噠聲。
隔著草叢和山洞,那陣聲音十分細微,但立刻壓過魔柱笑聲和鐵鏈聲,像雷鳴一樣鑽入光耳廓。
光倏地抬起眼。
果然,人未到聲先至,門外很快傳來活潑嬌俏的笑聲:“光,快開門,我給你抓來了螢火蟲!”
第112章 螢火蟲
耳邊魔柱的聲音依然喧囂,但光頃刻就從混沌中清醒過來,在心中冷冷呵斥:“閉嘴。”
光爆發出來的冷氣太強烈,那些此起彼伏的聲音像是被震暈,驟然消音。光攥了攥手,無端覺得緊張。他將自己流血的手掩在袖下,確定什麼都看不出來後,才打開石門。
石門緩慢升起,光還沒有看清外面的情形,一道身影就一骨碌鑽進來,嘰嘰喳喳道:“快關門,別被它們跑了!”
光嘆息:“你怎麼來了?”
他說這些話時,自己也知道違心,他分明是期盼她來的。小九正在興頭上,壓根不管光的問題,嚷嚷道:“你先閉眼,不許偷看!”
光向來吵不過她,依言閉上眼睛。一陣細微的簌簌聲後,小九說:“好啦,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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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睜開眼,霎間看到許多淺綠色光點浮在山洞中。山洞漆黑浩大,宛如深不見底的蒼穹,那些小小的亮光圍繞在她身邊,像銀河滾燙,星辰遊弋。
小九在他的目光中燦然一笑,眼睛下彎出小小的月牙:“好看嗎?”
光怔松良久,才輕緩點頭:“好看。”
小九越發高興了,洋洋得意說:“這是我花了半個時辰才抓到的!三哥說明天就要下山,我也要走,不能再在臨淵山玩了。要是我走了,誰來給你點燈?所以我抓了很多螢火蟲,這樣,你就不用怕黑了。”
明明是早有預料的事情,光卻垂下眼睫,心中湧起難以抑制的失落悲傷。就算洞裡有光亮又怎樣,這些自欺欺人的小蟲子終究不是她。
小九也看出光情緒低落,她不能靠近陣法,隻好抱著小短腿坐在陣法邊緣,對裡面的小少年說:“光,你不要擔心,三哥已經答應我了,以後輪我執勤的時候,他偷偷替我去。這樣白天我就有空了,可以來找你玩了!”
山下和臨淵山不同,九神女身邊全天都跟著數不盡的隨從,晚上羲和還要親自替他們沐浴,偷溜出來的概率幾乎為零。
不能偷溜,那就明著來。小九每十日就要去天上執勤,這是她唯一可以光明正大不露面的機會,而三神子年紀大,不像小九一樣處處被父母盯著,自主權更多。
小九打算輪她執勤時,她從母親身邊離開,等無人處再悄悄替換成三哥。這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從父母眼皮子底下溜走,任誰都不會想到這麼明顯的太陽竟然換了。
這個計劃可以說沒有技巧,全是漏洞,光應該勸她不要冒險的,但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說不出。最終,光臣服於自己的私心,輕輕嘆氣:“你身份貴重,外面估計有不少人想抓你,你自己行動要千萬小心。”
小九不以為然:“我有爹娘在,還有許多哥哥姐姐,誰敢傷我?”
她說完,慢慢意識到什麼,連忙看向光:“光,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系。”光看著她,目光溫和柔軟,“有這麼多人保護你,真好。”
在光隻有六歲、還沒好好看過這個世界的時候,他的命運就被帝俊剝奪了。包括前幾任山主,俱都英年早逝,終身活在忍耐和折磨中。他們的生命成了帝俊及帝俊子女的踏腳石,而帝俊法力太過強大,讓他們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魔柱一直在挑撥光的憤懑和怨恨,其實,光真的一點都不恨帝俊。他擾亂了他的命運,但為她提供了尊崇的地位、無憂無慮的童年。帝俊的勢力那麼強大,足以保護她一輩子不經風霜,不識疾苦,光打心裡期望這樣的日子延續下去。
他也會努力活得久一點,為她的家人鎮守更多心魔。哪怕世上根本不會有人看到,東夷神族強大燦爛的光芒下,獨自承載了黑暗的他。
第二日,羿護送著三神子和九神女下山,黎寒光和羲九歌同樣離開臨淵山,往東夷王國走去。沒人知道,此刻蒼白而纖瘦的臨淵山主凝視著點點螢火,一動不動看了許久。
太昊國。
侍女快步走來,看到門口安靜美麗的女子,行禮道:“夫人,常羲神正在等您,請這邊來。”
嫦娥道謝,跟著侍女往常羲的宮殿走去。嫦娥進殿,看到常羲倚在窗邊,正在擺弄一縷頭發。
嫦娥垂頭行禮:“見過常羲神。”
常羲抬眸,瞥見是她,懶懶地收回視線,依然在擺弄手中的青絲:“你來了,坐吧。”
嫦娥謝恩,斂衽坐在鋪墊上。她在腹中斟酌了片刻,謹慎開口道:“久未給您請安,不知常羲神近來可好?”
常羲嗤了一聲,說:“反正我既不需要布日,又不用照顧生病的孩子,好不好有什麼區別?”
嫦娥抿唇,她本來不善交際,常羲這樣指桑罵槐,她越發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常羲越擺弄越氣,砰得一聲將頭發扔到桌案上,忿忿道:“為什麼世上沒有一種法術,可以將某人的心拴過來呢?我和她是姐妹,她生了十個孩子,我生了十二個,她掌管日,我掌管夜,她擅長用火,我擅長佔卜,我究竟哪裡不如她了?”
嫦娥是個美麗的廢物,修煉天分非常有限,不明白尊神們排山倒海的世界。但她隱約覺得,事情不能這樣比。
感情是最不講道理的事情,哪怕同樣的事,換一個做就是不喜歡。帝俊出於抗衡華族、整合東夷神族勢力等種種考慮才娶了常羲,而和羲和卻是自然而然走到一起,彼此強大的相得益彰,常羲怎麼可能比得過?
至於常羲的孩子不如羲和的受重視,也順理成章。生孩子不能拼多,十日無論從重要性還是天賦程度,都要高於月。
可惜這些話常羲是聽不進去的,她喋喋不休道:“前段時間她的三兒子修煉出錯,帝尊竟然親自去送。這都多少天了,他們不回來孝順父母,不管人間職責,帝尊竟也由著他們。三神子就罷了,終究是帝尊的長子,那個小九又弱又廢物,連簡單的修煉也做不好,比我的孩子差遠了。帝尊卻一直縱容著她,憑什麼?”
嫦娥就是又弱又廢物的那一類,她默默賠笑,不知如何搭話。常羲憤憤不平抱怨了半晌,最後咬著牙道:“帝尊被蒙了心,不分好歹,若是他多看看別處,就會發現我的孩兒比那些不務正業的廢物強多了。要是有能幫帝尊清醒的法術就好了,就給它起名情絲術。”
常羲說了這麼多,終於慢慢冷靜下來。剛才那些話其實很不敬,傳出去別說羲和,光羲和的孩子就能讓常羲很不好過。但常羲並不擔心嫦娥泄露,她知道嫦娥不會,也不敢。
常羲漸漸想起今日叫嫦娥來的目的,她問:“這些日子羿在臨淵山,有一個月沒回來了吧。怎麼樣,你在他家中找到什麼沒有?”
嫦娥聽到這話心生不悅,什麼叫他家,那難道不也是她家嗎?但當著常羲的面,嫦娥垂下頭顱,如一隻溫順的白天鵝般,說:“常羲神明鑑,羿他忠心耿耿,正直誠實,並沒有不臣之心。”
常羲嗤了聲,不屑道:“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他天生神勇,連帝尊都屢次贊賞,還有一個弟弟是聖子——哦,現在是臨淵山主了。帝尊雖然限制了臨淵山修煉資源,但臨淵山主看管著大量心魔,知道很多秘密,從中窺到修煉法門也非難事。要是羿有什麼野心,和他弟弟裡外勾結起來,對東夷族會很不利。”
如今東夷族和華族明面上井水不犯河水——但也僅是明面上了。土地、人口隻有這麼多,伏羲和女娲的後人佔得多了,帝俊這邊就要少,誰都不樂意為其他人做嫁衣。
太昊國目前是第一強國,但東夷神族的數量遠遠少於華族,伏羲那邊都傳到第四代了,晚輩中神農氏、軒轅氏有好幾個好苗子,而帝俊的兒女們還沒長大,全靠帝俊、羲和等人實力強大,這才撐起第一強國的門面。
誰都知道這並非長久之計,但孩子實在沒法控制,帝俊最寵愛的幾個孩子,比如小九,半桶水晃蕩還成天想著玩,帝俊怕她受委屈又不忍心剝奪女兒的快樂,為此隻能加緊修煉,保證自己永遠是天下第一,讓女兒可以永遠不務正業。
但一旦修煉過快就會有心魔,他必須放緩進度以防走火入魔,然而這又會加劇他的焦慮,如此形成惡性循環。
所以臨淵山的存在對東夷族非常重要。
賜婚給羿是常羲主動提及的,嫦娥也是常羲精挑細選找出來的。常羲做這些自然是為了在帝俊面前邀功,因此,她隔三差五就要把嫦娥叫過來,詢問監視羿的成果。
常羲看到嫦娥隱有不情願的神態,皺了皺眉,忽然說:“嫦娥,你終究是常羲族的人,應當分得清內外吧?你的父母還在常羲國內,他們能不能安居樂業,全看你了。”
嫦娥臉色微變,立刻站起身,深深行禮:“我明白,妾此生定為常羲神出生入死,肝腦塗地。請常羲神高抬貴手,勿要為難二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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