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出了黎寒光的試探和戒備,他淺淺笑了聲,道:“你心裡的想法我十分清楚,無須和我耍這些把戲。事到如今也沒必要兜圈子了,我們做個交換吧,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告訴你如何離開。”
黎寒光心裡嗤了聲,諷道:“你剛剛還說,你沒有心結。”
少年恍若未覺,完全不在意黎寒光的挑釁。年輕而愚蠢的孩子罷了,見識少的人都這樣,無需和他計較。
黎寒光明白輕重,刺了一句後就說回正題:“我出生的時代和這裡非常不同,那時靈氣衰落,神魔對立,我出生在魔界,作為神魔混血長大,一千歲時被送到天界為質。後來我做了一些事,被貶到人間受罰,凡人壽命結束後我腦子裡突然多了十世記憶。但那些片段斷斷續續,我也不明白代表著什麼。”
黎寒光說完,光淡漠地點點頭,道:“原來你還去人間一世,難怪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滿劫的氣息。經三千劫始證天道,如今你三千世已滿,你可曾感受到天道之力?”
黎寒光搖頭。從光的敘述中,黎寒光慢慢還原了整個經歷。
他和光算是一個魂魄在不同時代的轉世,如果以魂魄來計算年齡的話,黎寒光算是相當老。
從盤古開天闢地之時他就存在了。盤古生於混沌之中,盤古死後,他的軀體又化為世界,其中陽氣化為雷澤之神,和華胥氏生出伏羲、女娲;陰氣化為燭龍;精血化為帝俊——這也就是天界共識的三大先天神祇。
世人盛傳雷神、燭龍、帝俊的神通,卻不知從盤古體內誕生的先天神祇,其實共有四位。另一位誕生於盤古體內的混沌之氣,盤古就孕育於混沌,這位神祇是最接近力量本源、最繼承盤古強大的存在。但同樣因為強大,他必須經受遠超於其他三位先天神的磨礪,才能真正掌握父神的饋贈。
盤古賜予他的使命是執掌天道秩序,這位被稱為天道的神祇開始了漫長的劫難,歷劫三千世,世世功德圓滿,方可證道。
早在帝俊誕生之前,他就開始歷劫了。有些時候他轉世成人妖精怪,感受各族修煉方法,有些時候他轉世成魚蟲鳥獸乃至花草樹木,感受萬物生長。
他每轉生一世都完全變成普通人,歷經各種悲歡離合、艱難磨礪,直到死後魂魄離體,才能想起全部記憶,記起自己在歷劫。到光這一世,他已經歷了兩千九百九十世,從天地初分到滄海桑田,從天蒼地茫到遍地凡人。
沒一個神靈察覺到他的存在,包括他溯源意義上的兄弟們——那三位先天神祇。如今隻剩下十世就能功德圓滿,對於花了近一百萬年來歷劫的天道來說,這一件事非常寶貴的事情。
按照進度,黎寒光應該是最後一世,隻要他歷劫成功,天道就功德圓滿。但特殊的是黎寒光被貶去人間,多了蕭子鐸一世。這樣一來,人間那世成了最後一世,蕭子鐸死時三千劫滿,所以天上才會出現那麼明顯的異象。
等黎寒光回到自己的身體後,落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奇特狀態中。他理論上已經完成父神要求的三千世劫,但屬於黎寒光的人生還沒有結束。他丟失了三千次轉世、將近一百萬年的記憶,隻有一些殘缺不全的片段,連自己可能是天道轉世都是猜出來的。
除此之外沒有感覺到任何變化,遑論天道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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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皺眉,這大概是他出現以來最大的表情:“什麼都沒有?”
“沒有。”黎寒光說,“你確定隻要劫數滿了就能成功?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他們都是第一次歷劫,誰知道完成後應該有什麼表現呢?少年已經恢復平靜,說:“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無非隻有兩種可能,要麼次數錯了,要麼有人渡劫失敗了。我已經歷了兩千九百九十劫,而你有十世記憶,如果你十以內的數字還數得清楚,那就說明唯有一個可能——你歷劫失敗了。”
黎寒光和少年對視,鋒芒一閃而過。黎寒光勾了勾唇,問:“為什麼不是你失敗了?”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籥,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少年抬頭,望著頭頂十個太陽,說,“世事皆沙塵,生死各有命。天道無情,守中,方可大愛。這個道理幾十萬年前我就明白了,我不可能錯。”
為何歷劫已滿卻無法歸位可以稍後再查,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昊天塔。黎寒光感受到一股無名的催促,他猜測這是因為光的一部分骨血融在昊天塔中,所以昊天塔和他之間有微弱的感應。黎寒光直覺昊天塔內有危險,他們必須盡快脫離幻境了。
黎寒光沒時間等少年辨道,他說:“現在該我問你了。你的心結是什麼,我要如何離開這裡?”
少年依然一動不動望著灼灼烈日,仿佛沒聽到黎寒光的問題。黎寒光挑眉,暗暗眯眼:“你該不會打算賴賬吧?”
黎寒光默默捏手指,就在他打算“提醒”對方誠實守信的時候,少年忽然開口:“她還有記憶嗎?”
黎寒光怔了下,搖頭:“沒有。”
“那就好。”少年釋然地笑了,“她完全忘了我,也忘了那些痛苦。等再一睜眼,她依然是毫無負擔的太陽神女。你去找她吧,去你們來時的地方等,我會送你們離開的。”
“你要做什麼?”
“與你無關。”山上憑空吹來長風,少年魂魄之力強大,衣袖依然如實物一般鼓鼓拂動。他長袖當風,衣袂獵獵,臉清雋蒼白,唯獨一雙眼有色彩。他飄然朝半空飛去,眼睛漆黑平靜,從下看有一種什麼都不在乎的神性:“帶她離開。出去後,警惕身邊人。”
這陣風來得倉促,去得也突兀,剎那間,眼前隻剩浩浩青山,獵獵長空,和天上明亮熾烈的光。一道聲音似嘆似訴,回蕩在青山岫雲間:“保護好她。”
黎寒光抬手振了下衣袖,撫平被風吹起來的褶皺,冷淡道:“用不著你說。”
這裡是大羿家後山,離他們降落的地方不遠。黎寒光很快趕到他們剛入幻境時的地方,抬手,拉響聯絡彈。
自從進入上古幻境後,他們的傳訊符就失效了,幸好信號彈還能用。有著五種色彩的煙花炸裂在空中,色澤豔麗,穿透千裡,經久不散。
這是他們提前約定好的信號,但天界的人能看到,幻境中人也能看到。在這種地方暴露自己絕非好事,所以他們約定好,這個煙火代表一級緊急,非必要不可放,與之相對應的,眾人一旦看到這個煙火,所有人要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聚攏到信號彈指示之地。
很快,有人趕來了。最先趕到的是姜榆罔,他秉承南天界隻觀望不冒險的作風,一直沒敢去太遠的地方,現在也是第一個趕回來。姜榆罔看到黎寒光,問:“怎麼了?”
黎寒光淡淡搖頭:“等人來齊了再說。”
陸陸續續大家都趕到了,黎寒光預料羲九歌不舍得離開羲和,應當是最後一個到,沒想到姬少虞竟然墊底,足足遲了一天。
姬少虞見到眾人很平靜,解釋道:“路上遇到了妖獸,耽誤了一會時間。”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毫無讓眾人久等的愧疚。黎寒光掃過姬少虞,微不可見皺眉。
他總覺得,姬少虞瞞著事。
目前還沒有證據,黎寒光沒有貿然發難,淡淡說:“最近都不要離開這一帶了,我們應該很快就能脫離幻境。”
人群聽到,有的驚有的疑:“真的?怎麼做到的,症結在哪裡?”
其實黎寒光也不知道。希望那個人沒有騙他,能夠自己解決掉他的心結。
眾人又等了兩天,漸漸有人按捺不住了,質疑聲頻起。就在這時,他們感覺到時間再次加速,四周景象飛快變幻,樹林變成枯木,蒼山夷為平地,碩大的火球雨點一般從天上墜落。
眾人下意識抬頭,看到風雲變幻,神靈鬥法,一支箭矢逆著火雨,衝向天際。轟得一聲爆炸聲響徹寰宇,火星四射,一團火焰拖著長尾墜落下來。
兩個,三個……太陽一個接一個落下來,直到第九個。
黎寒光親眼看到那團火像折翼的鳥一樣墜下來,隔著這麼遠,他都看到了一支箭矢正中心髒。
黎寒光的心仿佛也跟著抽痛。他殺過很多人,正因如此他才感到害怕。正中命脈,受這麼重的傷,有可能救回來嗎?
黎寒光腦子裡各種念頭紛至沓來,仿佛隻是一晃神,周圍環境就變了,他們踩在昊天塔蒼老古樸的地板上。眾人都有些愣神:“這就出來了?為什麼呀?”
沒人知道。這是他們經歷過最漫長、最危險,卻又最迷茫的一個幻境,他們甚至不知道記憶主人是誰。
姬少虞抬頭,看到近在咫尺的封印。陣法上方的金色大印充滿了威脅,但姬少虞依然從威壓之下,感受到洶湧澎湃的力量。
魔柱就在這裡,它們比幻境中更強大了。姬少虞心跳都激烈起來,他完全可以想象,若誰能馴化這份力量,就可以輕而易舉統治世界。
人群中交頭接耳:“我們真的出來了?這是真的昊天塔,還是另一重幻境?”
姬少虞暗暗瞥了眼說話的人,不動聲色道:“那就得問獨蘇王了。如果我沒記錯,好幾次獨蘇王都脫離隊伍單獨行動,獨蘇王是不是知道什麼,不然為什麼確定隻要在原地等,就能脫離幻境呢?”
黎寒光笑著看向姬少虞:“我也想知道,玄太子偷偷離隊那幾次,都去做什麼了?”
“好了。”羲九歌打斷無意義的猜忌,說,“一樓結界正在慢慢閉合,出口馬上關閉,我們要趕緊加固封印,沒時間浪費了。”
眾人都收了話,各自站到先前排練好的位置上。羲九歌在陣法一道上確實很有天賦,她隻是看到了幻境中的雛形,就完全理解了這套封印的原理,加固時遠比黃帝給出來的死路子靈活多了,比預計時間快了兩倍。
黎寒光完全放棄琢磨為什麼,羲九歌怎麼說他就怎麼做。很快進行到最後一步,隻需要往金色大印注入法力,將它激活就可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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