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兒提議。
簡輕語困倦地搖了搖頭:
“不必了,我再回房睡會兒。”
“您白日裡已經睡了一天了,還要再睡嗎?”
英兒有些擔憂,“萬一晚上睡不著了怎麼辦?”
簡輕語慵懶地起身往寢房走:
“睡不著了再去園子裡走動,這樣既不用犯困,也不必積食了。”
英兒:
“……”
她說得好有道理,可聽起來卻哪裡不對。
沒等她想通,簡輕語便已經回屋歇著了,她隻能無奈地嘆了聲氣。
事實證明英兒是多慮了,因為簡輕語回房剛一歇下便起了高熱,昏昏沉沉的怎麼叫都叫不醒,根本不存在晚上睡不著的可能。
後半夜時,簡輕語隱約聽到英兒著急的呼喚,她想安撫一下咋咋呼呼的丫頭,但嘴唇隻是動了動,便無奈陷入了更深的夢境。
這場病來得又兇又急,在大夫一日三帖藥的作用下才勉強去了高熱,但依然低燒不斷。
簡輕語始終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她知道寧昌侯來過幾次,秦怡和簡慢聲沒有出現過,意外的是簡震竟然也來過,隻是不知跑來做什麼,待了不到一刻鍾便走了。
簡輕語清楚地知道誰來過,卻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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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某個夜晚,半夢半醒的她仿佛落入一個帶著涼意的懷抱,她還燒著,身上一陣一陣的出汗,一接觸到涼意,便舒服地悶哼一聲,接著就感覺一根手指點在了她的唇上,稍向下用力,便抵開了她的唇齒。
一粒苦澀的藥丸被強行喂了進來,簡輕語蹙起眉頭試圖反抗,卻昏昏沉沉地失敗了。
“一切才剛開始,要快些好起來。”
薄涼的聲音響起,簡輕語輕顫一下,縮成了更小的一團,緊緊地倚在他懷中。
不知這樣堅持了多久,意識漸漸變得清晰,許久之後艱難地睜開眼睛。
門窗緊閉,桌上燃著幾根蠟燭,英兒趴在床邊一頓一頓地打瞌睡,四周靜得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而她,正一個人躺在床上,而不是倚在誰的懷中。
剛才是在做夢?
她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還未等有所反應,突然痛苦地‘唔’了一聲——她方才吃什麼了,為什麼嘴裡這麼苦?
第13章
簡輕語剛發出一點聲音,英兒就被吵醒了,睜開眼便看到她在大口喝水,愣了愣後急忙提醒:
“大小姐慢點喝,小心別嗆到。”
話音剛落,簡輕語便嗆到了,扶著床邊小桌劇烈咳嗽起來,英兒趕緊一隻手扶住她,一隻手為她拍背。
一刻鍾之後,簡輕語坐回床上,有氣無力地看向英兒:
“……
有蜜餞嗎?”
“有、有的,奴婢這就給您拿,”英兒飛快地跑到外間,拿了碟蜜餞果回來,“奴婢知道大小姐怕苦,特意為您準備了許多蜜餞,就怕您醒了之後覺得嘴苦。”
簡輕語道了聲謝,便將蜜餞捧了過來,一連吃了七八個,嘴裡的苦意才勉強散去。
英兒看著她胃口不錯的模樣,頓時紅了眼眶:
“您可算是醒了,若再不好,侯爺就要進宮為您求藥了。”
“求藥?”
簡輕語疑惑地抬頭。
英兒點了點頭:
“宮裡有一種秘藥,專治您這種反復的起熱,隻是因為秘藥難制,向來是不外傳的,隻有肱骨重臣才能偶得賞賜。”
“這般珍貴的藥,父親一個沒立過什麼功的侯爵,怕是求也求不到吧,”簡輕語勉強扯了一下唇角,“幸好我有所好轉,不必難為他丟這個臉面。”
英兒見她語氣輕描淡寫,頓了頓後小心道:
“其實侯爺也是關心您的,您昏睡這幾日,他幾乎日日都來。”
簡輕語看著她輕笑一聲,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我的藥是哪家大夫開的,為何苦得這般厲害?”
“不會吧?
奴婢給大小姐熬藥時,還特意加了些白梨,藥味更偏酸一些,應該不會太苦才對啊?”
英兒略為不解。
簡輕語沒有多想:
“或許是我太怕苦了吧。”
英兒點了點頭:
“那明日我再多加些白梨。”
簡輕語好笑地看她一眼,便沒有力氣再同她說話了。
又一次入睡,先前那種似夢似醒的疲累感消失了,這一夜睡得意外踏實,待到翌日醒來時,腦子也沒了先前的昏沉感。
簡輕語心情不錯地伸個懶腰,覺得自己或許要大好了。
她醒來的事很快傳到了寧昌侯那裡,還未等她用早膳,寧昌侯便帶著大夫來了,她隻得先放下筷子,讓大夫為她診脈。
大夫恭敬地把過脈,起身行禮道:
“大小姐的燒已經退了,再服上三日藥便可大好。”
寧昌侯聞言猛地松一口氣,連連點頭道:
“那就好那就好,本侯這便叫人隨大夫去抓藥。”
“侯爺不必麻煩,老夫來時便已經帶了藥,”大夫說著,從藥箱中拿出一個瓷瓶,輕輕放在了桌子上,“先前那些藥被老夫煉成了丹藥,更方便服用,這裡頭一共九粒藥丸,一日三粒,大小姐記得按時服藥。”
簡輕語拿起桌上精致的瓷瓶,打開之後一股苦味襲來,她驀地想起昨晚昏昏沉沉時做的那個夢,臉頰頓時有些發熱。
竟然會夢到陸遠來喂自己吃藥,真是魔怔了。
簡輕語默默將藥瓶放下,不肯承認自己做過這樣荒唐的夢。
送走大夫後,寧昌侯又折了回來:
“早膳可用過了?”
“回父親,還沒有。”
簡輕語回答。
飯菜就在桌上擺著,她若說沒用過,恐怕他也不會相信。
寧昌侯點了點頭,不自然的笑了笑:
“我也不曾用過,不如一同用膳吧。”
簡輕語眼眸微動,本是想隨便找個理由拒絕,但想起英兒說他準備進宮求藥的事,猶豫一瞬後點了點頭:
“好。”
寧昌侯見她答應,頓時笑著坐下了,還親自為她盛了碗湯:
“近日要多加小心,切莫因為如今好轉便大意了,大夫給的藥,一定要按時吃完知道嗎?”
“是。”
簡輕語應了一聲,雙手接過他盛的湯後,禮尚往來地為他夾了筷青菜。
父女倆你來我往,場面倒也算溫馨,一頓飯用得差不多時,寧昌侯突然道:
“上次的相親宴毀了,為父心裡一直過意不去,便想著等你好些了再辦一場,你覺得如何?”
他這番話說得順暢,似乎準備多時了。
簡輕語頓了一下,溫順地看向他:
“即便我病成這樣,也不忘為我的親事考慮,真是辛苦父親了。”
她這句話沒有一絲不悅,寧昌侯卻突然有些難堪,咳了一聲後解釋道:
“我也是為你好,早些定下親事,不僅是為了你的將來考慮,也是為了盡快為你母親立冢。”
“父親若真是為了女兒好,不如先為母親立冢如何?”
簡輕語輕笑,“萬一女兒沒挺過來,至少以未嫁之身葬入祖墳時,還能有母親作伴。”
“胡說八道!
你如今已經好了,怎可說這種晦氣話!”
寧昌侯剛要發火,對上她清瘦的臉頰後又忍下了,“大夫都說你已經好轉了,你就不要胡思亂想。”
說罷,便轉身離去了。
簡輕語目送他離開,眼底突然泛起一絲涼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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