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告退。”
林驚枝把話說完,扶著孔媽媽的手正打算避開他們,轉身離去。
沈太夫人身旁,從林驚枝出現開始就呆滯站著而沈樟珩,他著急往前邁了一步。
“枝姐兒……”緊緊繃著的臉上,各種情緒不斷轉變。
林驚枝被他說話聲音,嚇了一跳。
而沈樟珩就如同魔怔,抬步朝她走去。
其實從第一次見到林驚枝開始,他腦中第一反應是妻子白玄月,可沈樟珩從未往女兒那個方向想。因為他已經有了一個寵愛多年,當眼珠子疼著的嫡女,而林驚枝最多不過是妻子魂魄轉世。
直到今天裴砚書房那幅,他一眼就認出來,妻子親手繪制的牡丹畫卷。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這樣的巧合。
牡丹是月氏的傳承,那隻有一個可能,就是十七年前入沈家的女嬰,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兒。
“枝枝。”沈樟珩又喊了一聲。
他臉頰一側紅腫不堪,身上四處都是傷痕血漬,白得像紙一樣的臉上,偏偏露著一抹怪異的柔色。
就在沈樟珩要走到林驚枝身前的時候,凜冽的殺意從他脖頸滑過,四周湧出無數黑衣侍衛。
他直接被裴砚毫不留情一腳,踹倒在地。
“夫君。”林驚枝巴掌大的小臉煞白,出於本能和對於沈家的排斥,她被裴砚當眾摟過,也沒有反抗。
裴砚挑釁看著沈樟珩,笑聲低沉壓著無盡嘲弄:“請沈將軍,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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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樟珩踉跄站起來,眼神幾番變化,刀削斧刻臉龐盡是茫然無措,他死死盯著被裴砚摟在懷中的林驚枝。
“好端端的。”
“枝枝怎麼出去了?”裴砚低低笑了聲,朝林驚枝耳語。
林驚枝聞言,雙手不安揪著掌心的繡帕,神情柔順朝裴砚道:“前些日子,在萬寶閣定了簪子,我闲著無事就去取了。”
“是嗎?”裴砚眉梢一挑,並沒戳破林驚枝的謊話。
他當著沈樟珩殺人的目光,輕輕一吻落在她側臉位置。
“我帶你回屋去。”
“好不好?”
林驚枝不想和沈家人有過多接觸,而且他們今日來驚仙苑的目的,無非是為了沈觀韻聯姻月氏,找裴砚的麻煩。
但這關她屁事,沈家日後不過是些不相幹的人。
“好。”林驚枝輕輕點頭。
見兩人要走,沈樟珩一張臉漲得通紅。
他大喘了一聲,壓下胸腔裡翻滾的血氣,聲音嘶啞幹澀盯著林驚枝背影:“林六姑娘。”
“沈某有一事相求。”
“請問林六姑娘的生母,可叫白玄月?”
本不予以理會的林驚枝,霎時扭頭,漂亮的桃花眼透著厭煩:“沈將軍想問什麼?”
“我知道自己與沈將軍的嫡女沈觀韻,生得有幾分相似,但我同樣出生微寒,高攀不上沈家。”
“也請沈將軍自重,我阿娘早已亡故,沈將軍作為外男,如何能提我家阿娘的名字,大將軍若是要替自己的掌上明珠感到不甘。”
“今日我也同大人說一句。”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你沈氏嫡女廢一條手臂已經是最輕的懲罰,我家大姐姐日後沒的可是性命,沈家作為百年傳承的大族,教養出來的女兒,實在令人難以苟同。”
林驚枝話語中的每一個字,像鋒利的烏金長鞭,一寸寸抽在沈樟珩的背脊上。
要抽爛他的皮肉,拔去他的筋骨,痛到他不能呼吸。
沈樟珩捂著胸口,口中鮮血湧出,愣愣站在原地。
沈太夫人面色大變,慌忙朝沈家侍衛喊道:“把你們主子給架回去。”
“讓人去宮裡請御醫來。”
她吩咐完這些,抬眸不滿看著林驚枝:“林六姑娘,我們沈家的確有錯在先,但我那兒子就是這個脾性,方才我也放下身段懇求你們原諒。”
“他不過問一句你生母的名字,你竟然如此……”
沈太夫人聲音猛然一頓,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蒼老拉聳的眼睛瞪圓:“你方才說什麼?”
“你的阿娘是白玄月?”
林驚枝指尖收緊,垂眸避開沈太夫人震驚的眼神。
沈家知道了什麼?
她阿娘的身份已經守不住了是嗎?
畢竟隨著月氏新君白玉京入燕北汴京,那個十八年前失蹤生死不知的月氏公主,白玄月又被人再次提起。
她阿娘當初藏身於豫章侯府林家,知她阿娘真名的人寥寥無幾,隻當她阿娘是貌美妾室,被豫章侯林修遠偷偷養在府外。
可沈家人不同尋常的表情,令林驚枝越發的安。
裴砚摟在她側腰上滾燙掌心,時刻在提醒她的一舉一動。
林驚枝抿著唇,沉默朝沈家太夫人點頭。
第81章
廊庑外秋風寒涼,卷著金色的夕陽餘暉落在林驚枝身上,她因為精神高度的緊張,攥著繡帕的掌心泛出冰涼的潮汗。
裴砚手臂微微用力,把她整個身體摟緊在懷中,寬闊背脊擋住了沈太夫人震驚不已的目光。
“枝姐兒……”沈太夫人唇角翕動,還想說什麼。
裴砚冰冷淡漠的聲音,朝廊庑外吩咐:“雲暮,送客。”
“沒有我的允許,沈家人不許踏入驚仙苑半步。”
“是。”
沈太夫人根本來不及說什麼,就被雲暮恭敬又強勢請了出去。
林驚枝回屋後,依舊被裴砚抱在懷中,小臉上神色緊張。
“夫君。”
她一向敏感,無論是沈家人臉上的表情,還是裴砚忽然出聲打斷沈太夫人話,都令她心底隱隱不安。
裴砚俯下身吻她,薄唇滾燙熾熱,箍著她腰的掌心用了力氣,把她身體側了一個方向,變成跨坐在他腿上。
“裴砚……”
林驚枝瞪大眼眸,顫著聲音喊出聲來,發髻上簪子搖晃顫慄,脖頸因為親密姿勢紅了半邊。
“枝枝想問什麼?”裴砚狹長鳳眸隱含幽色。
林驚枝不敢與他對視。
見她不說話,他又低下頭吻她,恨不得把她揉碎了,吞下腹中。
林驚枝被他吻得有些恍惚,捏著繡帕的指尖松開,沒了力氣靠在他胸膛上,任他為所欲為。
漸漸林驚枝緊繃的身體軟下來,她眼睫湿軟,朱唇榴齒,嬌得勾人。
裴砚咬著她耳垂,用極沉極緩的聲音道:“枝枝,想問什麼?”
“問沈家?”
“還是問你的阿娘?”
林驚枝狠狠搖晃一下腦袋,鴉羽般長睫輕顫,撐在裴砚肩上掌心的熱汗潤湿了他的衣裳。
她不敢看裴砚的眼睛,小聲道:“我想問沈家。”
裴砚勾唇深深一笑,沙啞的聲音帶著某種恨極了的語氣:“沈家十七年前得了一女,取名沈觀韻。”
“沈觀韻其實是由一位叫做程春娘的僕婦,從府外抱進沈家的,而沈家那位據說因生子難產而亡的沈夫人,恰巧姓白,與你阿娘同名同姓。”
林驚枝冷冷抬眸看著裴砚,隻覺整個喉嚨幹澀異常:“與我阿娘同姓?”
裴砚點頭:“是。”
“十八年前沈樟珩作為燕北與月氏和親的使臣,前往月氏迎接公主白玄月,在歸途迎親隊伍出了意外,月氏公主下落不明。”
“一年後,沈樟珩忽然現身,卻在即將到達汴京時遭遇伏擊,重傷昏迷半年,那年十一冬月沈家莫名多了一個據說是出生不高正室夫人生的嫡女,取名沈觀韻。”
林驚枝透過裴砚的話,她已經猜到了什麼。
她從寂白那已經知曉自己的阿娘是月氏公主,可她從未想過,她會是沈家嫡女。
好在林驚枝理智尚存,努力朝裴砚笑了笑,裝作好奇問:“所以沈觀韻是沈樟珩和月氏公主的女兒?”
“是嗎?”
裴砚垂眸看她,粗粝指尖摩挲著她被他吻得水潤紅腫的唇,箍著她纖腰的掌心用力:“枝枝真的是這樣想嗎?”
“枝枝也覺得,沈觀韻才是月氏公主的女兒。”
林驚枝心裡頭難過得要死,可她並不認可與沈家之間的關系,她阿娘的身份,是她逃離裴砚的底牌。
她若是現在戳穿沈觀韻的身份,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林驚枝閉著眼,輕輕點了一下頭:“嗯。”
“枝枝,怎就不願同我說實話?”裴砚冷白指尖捏起林驚枝嬌嫩的下巴,漆眸緊緊盯著她,語氣有些冷。
林驚枝伸手去推他:“那是她的身份,我有什麼好說的?”
“啪。”令人羞憤欲死的輕響。
裴砚掌心高高抬起來,輕輕落在林驚枝的臀部。
他慢條斯理解開腰上束的革帶,三下兩下就捆在了她雪白如玉的雙手手腕上。
“枝枝總是這樣欺瞞我。”裴砚在笑,每一個子都說得極慢。
林驚枝瞪大眼睛望向裴砚:“你要做什麼?”
剛才那一下,他根本就沒有用一絲的力氣,卻隱含著的羞意令她惱怒。
“枝枝,既然不願承認。”
“不如,破了枝枝的防心,等枝枝神魂顛倒時,我再問一次。”
他在逼她。
林驚枝避開他的視線:“那夫君有什麼證據。”
裴砚漆眸微閃,他不想讓她知道,他暗中查她許久,那些所謂的證據隻會令她生氣,她現在對他的防範,無異於仇人。
眼下,隻有她背脊上那個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牡丹刺青,能讓她承認。
隻是刺青要顯出,實在有些麻煩。
裴砚指尖從林驚枝側臉滑過,落在她的脖頸,然後是漂亮的鎖骨上:“枝枝想知道?”
林驚枝篤定他拿不出證據,輕輕點了一下頭。
“好。”裴砚起身出去,不一會兒他端了一壺酒水走進屋內。
林驚枝皺著鼻子聞了聞:“酒?”
裴砚慢慢倒了一杯給她:“喝下我就告訴你。”
杯中是梅子果酒,入口酸甜帶著微微的辛辣,並不難喝。
林驚枝喝完,她眼神透著水色盯著裴砚,倔強得厲害:“夫君,該告訴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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