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歸山海第4章

陸家的內鬥水深火熱，所以陸雲錚就算是重病住院也無法停歇。

他日日凝聽下屬的匯報，再一一吩咐接下來的安排。

沉著冷靜，睿智儒雅。

我便想照顧好他的起居，但是他卻有些不舍得我操心。

「瑤瑤，你就陪著我就好，若是無聊，可以畫畫，你的夢想不是成為一個漫畫家嗎？」

我一愣，漫畫家？

是了，我的夢想和原本的夏之瑤的夢想，都是漫畫。

所以陸雲錚知道這些也不足為奇。

但，我攻略傅佑廷八次，從未有人跟我說，夏之瑤，你去完成你的夢想。

鼻尖莫名開始酸澀。

陸雲錚繼續說：「和我在一起，不要有負擔，你開心，我就開心。」

我點點頭，埋首到他懷裡，掩飾住眼角的湿潤。

我吸了吸他衣服上的味道，是清冽的雪松香。

莫名讓我很安心。

23

趁我不在的時候，林绾绾找到陸雲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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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出和陸雲錚聯姻。

她是京圈三大家族林家的大小姐，和陸雲錚聯姻，就會立馬幫他在內鬥中獲勝。

我站在門外沒有進去，看到了站在走廊裡的傅佑廷。

他也不說話，就杵在那裡，面色有點滄桑，神色滿是寂落。

我凝眉，神情不悅。

我現在很不喜歡看到他。

他好似感受到我的情緒，闔了闔眼，忍住酸澀感，略微沙啞的嗓音帶著輕顫：

「對不起，我隻是，很想你。

你還愛我的對不對？

所以你才會恨我，不想見我。」

他說得很慢，咬字清晰，音色拖得有點長，像是害怕被拒絕。

我走到他面前，抬眸直視他的眼睛：

「我愛過你，很愛，為你付出了一切，這是真的，可也是過去的事情了。

現在的我，對你沒有任何感情，愛，沒有，恨，更沒有。

你好自為之。」

他的眼神瞬間絕望。

眼眶紅了一圈，明明氤氲著水霧，卻又像是有深沉霧靄遮擋其中，如淤泥滿塘的死水。

砰！

病房裡傳來水杯摔碎的聲音。

我急忙推門而入。

林绾绾氣得滿面通紅，唇色卻異常蒼白。

她看到我，突然笑了，笑得張揚肆意。

「你不願意和我聯姻，是因為夏之瑤吧？

你以為她是真的愛你？

你知道什麼是攻略者嗎？

她就是攻略者，她是為了攻略你的情感，獲得系統的獎勵，才假裝愛你。

一切都是虛情假意，她對你根本沒有任何感情！」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渾身的血液上湧，大腦一片亂麻。

林绾绾得到了傅佑廷還不夠，還要來陸雲錚這裡橫插一腳嗎？

24

傅佑廷跟了進來。

他聽到林绾绾的話，頓住，徑直看向陸雲錚，而後又看向我，好似在希冀著什麼。

陸雲錚本還冰冷的眸子，瞬間蕩起笑意。

「所以呢？難道我自己感受不到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嗎？

一個攻略者的名頭，就想把我家瑤瑤的愛意和付出全部抹殺，也太過可笑了些。」

他看向傅佑廷，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愛瑤瑤，更相信瑤瑤，她是不是攻略者，我都不在乎。」

傅佑廷肉眼可見的石化，面色一寸寸慘白，好像一瞬間就要倒地。

他背過身，落荒而逃。

林绾绾憤而離去。

我坐到床邊，幫陸雲錚掖了掖被角，眼淚卻止不住地落下。

「對不起，我不想騙你的。

謝謝，謝謝你在外人面前維護我。

我知道我這麼做是不對的，我會……」

陸雲錚強撐起上身，吻住了語無倫次的我。

過了許久，他抵住我的額頭，輕聲說道：

「夏之瑤，你不知道，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愛上了你。你怎麼對我都好，我不許你離開我。」

字字動人心魄，聲聲撥人心弦。

我的心髒猛烈地跳動，好似要從胸腔跳出來。

我狠狠抱住他，低聲說：「好。」

25

我問系統：「攻略結束後，等待我的會是什麼？」

系統聲音清脆，像是小學生：「夏姐姐別擔心，攻略結束後，夏姐姐會重獲自由，可以自由選擇去處。」

我輕舒一口氣，摸向心口，「嗯，我知道了。」

一個月後陸雲錚出院，他用雷霆之勢，迅速控制住家族內鬥的局面，成功繼承陸家掌門之位。

陸氏集團年會，圈子裡所有人都來了，唯獨傅佑廷和林绾绾沒來。

「你們聽說了嗎，林家的大小姐重病住院了。可不是麼，傅佑廷那小子天天在醫院守著她呢。」

我斂下神情，眼皮一跳，直覺不太好。

陸雲錚在這次年會上正是以新任掌門的身份站在人前，他把我拉到高臺之上，告訴大家我是他最愛的女孩。

他拿出一枚鑽戒，向我求婚，「夏之瑤女士，你願意嫁給陸雲錚先生，讓他疼你寵你護你一生嗎？」

我哽咽點頭，就要開口。

「夏之瑤，你不能嫁給他！」

傅佑廷的聲音突然出現。

他身形消瘦，面色蒼白得異常，面頰凹陷得厲害，一雙桃花眼再無光彩。

他抱著一個箱子，大聲對我說：「夏之瑤，你想不想看看這裡面裝的什麼？」

我眉頭突突直跳，那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26

我安撫好眾人，讓陸雲錚等我，就把傅佑廷帶到休息室。

「傅佑廷，你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我剛吼完，回頭就看到傅佑廷眼中大滴大滴的淚水滴落。

我怔住。

他抱著箱子，哭得痛不欲生。

「阿瑤，我原本以為你有系統，做手術時你不會感受到疼痛，可我通過林绾绾才知道，你們的系統根本不是萬能的，你做手術經歷過的疼痛是真切得不能再真的。

阿瑤，我才知道，你被抽血、被摘下髒器的時候，有多疼。

我恨不得抽死自己，恨不得讓你殺了我。」

他說地悲切又絕望，像是要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他打開手中的箱子，眼中充滿偏執地邀功。

「阿瑤你看，這是林绾绾的肝和腎，這是我的肝和腎，還有林绾绾的血，我的血。」

箱子裡赫然躺著兩顆腎髒、兩小塊肝髒和兩包血液。

我震驚在當場，久久不能言語，傅佑廷這是真的瘋了。

他脫下上衣，露出身上猙獰的傷口。

「阿瑤，每當我的傷口開始發痛，我都在想起你那時候，身心是該有多麼的絕望和疼痛。

阿瑤，是我活該，是我罪該萬死。

阿瑤，我把肝還給你，腎還給你，血還給你，你能原諒我，哪怕一點點嗎？」

良久，我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嗓音喑啞：

「傅佑廷，何必呢？」

他小心翼翼地捏住我的衣角，低垂頭顱，聲音低啞：

「求你，再給我一次好好彌補你的機會。」

他的眼神湿漉漉地像是幼獸，惹人戀愛疼惜。

可我還是慢慢扯開他的手。

我的聲音極其平靜：

「可我真的不愛你了，我現在愛的人是陸雲錚。

傅佑廷，不是什麼錯誤都有機會修改彌補的，錯過就錯過了。

我不後悔愛過你，可是當初愛你的那個阿瑤，已經是過去的阿瑤，再也回不來了。

傅佑廷，就這樣吧，別再執著了。

再見，傅佑廷。」

我轉身離開。

身後陡然傳來噗通的一聲，傅佑廷跪倒在箱子旁邊。

他死咬住自己的拳頭，低聲嗚咽，像是喪妻後的猛獸，在做最後的嘶吼哀號。

我冷淡地關上門，眼中他的身影在門縫中越來越小。

再見了，傅佑廷。

再見了，曾經的夏瑤，夏之瑤。

27

我回到年會上，答應了陸雲錚的求婚。

陸雲錚什麼都沒有問我，還迅速派人把這場鬧劇的影響壓了下來。

我對他說：「陸雲錚，他以後不會再打擾我們了。」

陸雲錚笑了笑，柔柔嗯了一聲，把我抱在懷裡，輕撫我的頭發。

「瑤瑤，沒事的，都過去了。」

不知是在說剛才的事，還是更多的事情。

我深深吸了口氣，凜冽的雪松香讓我清醒了不少。

「嗯，我知道。」

我和陸雲錚的婚期定在了三個月後的春天。

我利用這個時間發表了我的第一本漫畫，成功登得暢銷榜榜首。

我悄悄找到原來的家庭，利用社會救助的名義，給爸媽進行生活補助。

那件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聽到傅佑廷和林绾绾的任何消息。

三個月後的婚禮，陸雲錚牽著我的手走在草坪上，接受大家的祝福。

婚禮上，陸雲錚對我的好感值達到 100。

系統興奮的跟我說：「夏姐姐！你的任務成功完成了！獎勵積分已經下發，我又能升級啦！夏姐姐你要選擇什țű̂²麼獎勵呢？」

我看著陸雲錚，笑得幸福。

「我要留在這裡，和陸雲錚在一起。」

不遠處的樹下，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傅佑廷怔怔看著我和陸雲錚，而後低頭，斂下寂沉的眼眸。

良久，消瘦灰敗的身形黯然消失在原地。

又過了一個月，便聽到圈內人說傅佑廷自首對林绾绾進行了非法器官移植，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而林绾绾因為被傅佑廷折磨瘋了，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我看向院外的梧桐樹，輕輕嘆息。

過往如雲煙。

願所有人都不再執念過去。

往前看，別回頭。

（正文完）

陸雲錚番外

我是高級位面所創造的系統實驗室的工作人員。

或者也可以說是領導層人員之一。

我和夏瑤的第一次相見，是在一次的世界修復工作中。

我暫時使用的身體突然出現排斥反應，暈倒在大街上。

是夏瑤救了我。

醒來後我失去了所有記憶，變成了一個「傻子」。

夏瑤報警後將我安置在自家的車庫，盡心盡力地照顧了多半個月。

她像個小太陽一樣，在我耳邊嘰嘰喳喳了多半個月，卻讓人心暖。

恢復記憶後，任務時間所剩無幾，我不告而別。

後來撞見她父母帶著她跳河，我嚇出一身冷汗。

我的力量已經支撐不了我親自救人了，這個身體正在瓦解。

我立馬用自己所剩無幾的力量，將她的同班同學引到他們的方向，並且借助這位同學的身體，將人救上了岸。

而後我就力量耗盡，脫離了這個位面。

我以為我和她的緣分也就僅僅如此，她不過是我在工作場合偶然遇到的

直到沒過多久，我在實驗室見到了她的靈魂體。

她竟然死了。

她居然被系統選中。

她竟然籤了實驗志願書，進行靈魂系統匹配實驗。

這實驗著實疼得很，就連高級位面的靈魂都受不了，她是怎麼選擇這條路的。

後來我知道她是為了能夠回到愛人身邊，可以選愛的人作為攻略對象，著實替她不值了一些。

這個世上沒有人比自己更重要，怎麼能夠為了一個還不愛自己的人，把自己搞成這樣。

可我還是沒忍住關注她。

隻要她有任何風吹草動我都忍不住立刻出現在她面前。

實驗後，我違抗實驗室的規章制度，悄悄給她滋養靈魂，讓她恢復得更快些，也更舒服些。

按照合約，她本來要進行 500 次靈魂實驗。

我動用自己的特權，將實驗減少至 377 次。

她終於成功，馬上就要回到原來的世界，攻略自己喜歡的人。

我卻感到空落落的。

高級位面的人沒有愛情。

可我好像，和低級位面的人一樣，擁有了暗戀這種東西。

主系統和其他領導人員知道後都嘲笑我自甘墮落。

可我甘之如飴。

那些綁定過很多人的系統都是老奸巨猾的工作老油條了，我不能讓夏瑤被他們迫害。

便專門開發了一個新系統，用自己做實驗，最終出廠，安排夏瑤綁定。

夏瑤真的走了。

我開始體會那個叫思念的東西。

我終於忍不住，用自己的職位向主系統換取了去低級位面生存的機會。

我便開始跟著夏瑤一遍遍攻略傅佑廷。

每一次都心痛得無法呼吸。

夏瑤太執著了，執著得我心疼得滴血。

可我沒有任何辦法幹擾她，因為這是她選擇的路。

我便默默守護在她身邊，在她受難的時候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

而從第二次攻略開始，因為選擇了跟隨夏瑤重置攻略，我付出了封印所有記憶的代價，身體和靈魂也跟著攻略重置越老越弱。

可即便如此，每當我看到夏瑤的出現，都會無可救藥地一見鍾情。

每次都會被洗去記憶，但是每次都會再次愛上她。

終於在第八次攻略結束，主系統看不過眼，給了我一次機會，安排夏瑤攻略我。

直到我和夏瑤結婚，我才想起一切。

我看著眼前朝思暮想的新娘，滿心都是暖意。

瑤瑤，未來有你，真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