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凡點頭,道了聲謝。
外頭天已經亮了。
她幹脆直接回了臺裡。
回南蕪之後,溫以凡通過社招,往南蕪電視臺都市頻道《傳達》欄目投了簡歷。
《傳達》是臺裡的一檔民生新聞欄目,以報道本市以及周邊縣城鎮的民生新聞為主,主旨在於“關注百姓生活,傳達百姓聲音”。
溫以凡覺得自己這情況還挺需要被關注的,胡亂想著要不要把這個事情當個選題報上去,邊進了辦公室。
裡頭燈亮著,但沒人。
她到茶水間泡了杯咖啡,這會兒實在沒什麼精神,連早餐都沒胃口吃。但她也睡不著,刷了刷新聞APP便開始寫稿。
一整天下來過得渾渾噩噩。
新來的實習生付壯跟她一塊外出採訪時,表情一直欲言又止的,最後還是沒忍住說:“以凡姐,我是不是哪兒做錯了?”
溫以凡才意識到自己這起床氣持續了快一天了。
直到熬到交上去的新聞上單,溫以凡頭一回沒選擇加班,直接收拾東西走人。
夜裡氣溫低,寒風仿若鋒利的冰刃,刮過耳際。
沒走幾步,溫以凡就收到了鍾思喬的消息。
鍾思喬:【溫以凡,我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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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以凡:【?】
鍾思喬:【我!真的!要!死!了!】
鍾思喬:【我的手鏈不見了!】
鍾思喬:【我男神送我的!我都沒戴過幾次呢嗚嗚嗚嗚!】
溫以凡:【沒找著嗎?】
鍾思喬:【對TAT】
鍾思喬:【我今早在公司才發現不見的,我還以為在家裡,但剛剛回家之後也沒找到。】
鍾思喬:【但我感覺是落在桑延那酒吧了。】
鍾思喬:【你下班之後幫我去問一下吧,我這去上安太遠了。】
溫以凡:【行。】
溫以凡:【你也別太著急了。】
溫以凡腦子像生鏽了似的,遲鈍地思考著方向,而後才重新抬了腳。所幸是墮落街距離這並不遠,走個七八分鍾就能到。
再往裡,找到“加班”酒吧。
她走了進去。
跟昨晚的風格不同,圓臺上的位置被搖滾樂隊取代,音樂聲重到讓人耳朵發麻。酒吧內燈光昏沉,氣氛高昂,五光十色的燈光飛速劃過。
溫以凡走到吧臺前。
裡邊還是上回那個黃毛調酒師。
溫以凡喊住他:“您好。”
調酒師露出個笑容:“晚上好,女士。想喝點什麼?”
溫以凡搖了搖頭,直白地提了來意:“我昨天跟朋友過來的時候,掉了一條手鏈,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撿到?”
聽到這話,調酒師似是認出她了,立刻點頭:“有的,您稍等一下。”
“好的,麻煩您了。”
溫以凡站在原地等。
看著調酒師拉開一側的抽屜,在裡頭翻了翻。隨後又拉開另一側,又翻了翻。他的動作突然停住,抬頭朝某個方向招手,喊了聲:“餘卓。”
被喚作“餘卓”的服務員走過來:“诶。小何哥,怎麼了?”
溫以凡看過去。
一眼認出是昨天往她身上灑了酒的服務員。
調酒師納悶道:“昨天你撿到的手鏈,我不是收這兒了嗎?咋沒找到。”
“啊?那手鏈……”餘卓也懵,又突然想起,“噢,對了。延哥下來拿衣服的時候,把那手鏈也拿走了。”
“……”
以為自己聽錯,溫以凡一愣,沒忍住出聲:“什麼?”
餘卓下意識重復:“被延哥拿了。”
“……”
這次溫以凡聽得一清二楚,還有點兒不敢相信。
一個開了這麼大家酒吧的老板。
居然,這麼明目張膽地將客人不小心遺落的財產據為己有。
調酒師顯然不知道這個事兒,一臉莫名其妙:“延哥怎麼會拿?那他去哪了?剛剛不是還在的嗎?”
餘卓像個天然呆:“我不知道啊。”
安靜片刻。
調酒師有些尷尬地看回溫以凡:“抱歉,我們這兒的失物一般是老板在管。要不您先留一下聯系方式,或者您稍微等等,我現在聯系一下老板。”
溫以凡不想在這兒呆太久,覺得明天過來拿也一樣:“沒關系,我留聯系方式吧。”
“好的。”調酒師從旁邊抽了張名片給她,“您寫在上面吧。”
溫以凡低頭往上面寫了一串號碼,遞回給他:“那麻煩您再幫忙找找。如果找到了,打這個號碼就可以——”
話還沒說完。
名片突然被人從身後抽走。
溫以凡猝不及防地回頭。
就見桑延站在她身後,距離靠得很近,像將她禁錮。他生得瘦高俊朗,此時微側著頭,輕描淡寫地往名片上掃了兩眼。
而後,與她的目光對上。
燈紅酒綠的場景,震耳欲聾的音樂,以及煙草與檀木混雜的香氣。
男人眉眼天生帶冷感,此刻卻摻了點吊兒郎當。
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神。
像是把她認出來了。
倏忽間。
他的唇角一松,似笑非笑道:“不死心啊?”
沒懂他的話,溫以凡怔住。
桑延隨手把名片扔回她面前,慢慢站直,與她拉開距離。
“特地過來留聯系方式的?”
第4章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
卻像平地一聲驚雷,在一瞬間點醒了溫以凡。
前些天她來這兒的時候,跟桑延說出了怎樣的話。
——“抱歉,我們這兒是正經酒吧。”
——“那還挺遺憾。”
“……”
溫以凡微抿唇,鋪天蓋地的窘迫感將她佔據。
所幸是周圍吵鬧,調酒師完全沒聽到桑延的話,隻納悶道:“哥,你幹嘛呢。”而後,他指指抽屜,將聲音拉高:“你有看到放在這兒的手鏈嗎?”
聞聲,桑延輕瞥一眼。
調酒師解釋:“這位客人前幾天在我們店裡消費,遺落了一條手鏈。那天餘卓撿到,我……”
說到這,他一頓,改口:“你不是給收起來了。”
桑延坐到高腳凳上,懶洋洋地啊了聲。
調酒師:“那你給收哪了?”
桑延收回視線,神色漫不經意:“沒見過。”
“……”調酒師一噎,似是被他的反復無常弄到無言。
與此同時,有兩個年輕女人到吧臺點酒。
像是看到救星一樣,調酒師給桑延丟了句“老板你招待一下,我先工作”,隨後立刻轉頭去招呼那兩人。
餘卓也不知何時已經從這塊區域離開。
隻剩下他倆。
盡管是在擁擠喧囂的場合,但也跟獨處沒多大差別。畢竟調酒師說了那樣的話。兩人一站一坐,氛圍像與周圍斷了線,有些詭異。
桑延拿了個幹淨的透明杯,自顧自地往裡倒酒,直至半滿。
下一刻,桑延把杯子推到她面前。
溫以凡意外地看過去。
男人黑發細碎散落額前,眼睫似鴉羽,面容在這光線下半明半暗。他的手裡還拎著半聽啤酒,挑了下眉:“要我怎麼招待?”
這回溫以凡是真有了種,自己真是來嫖的錯覺。
她默了須臾,沒碰那酒:“不用了,謝謝。”
——冷場。
估計桑延也因為調酒師的解釋而尷尬,沒再刻意提起聯系方式的事情。想著這是他的地盤,溫以凡決定給他留個面子,也沒提起。
她扯回原來的事情:“你們這兒的失物都是老板在管?”
桑延笑:“誰跟你說的?”
溫以凡往調酒師的方向指了指。
桑延順著望去,手上力道放松,忽地將易拉罐磕到吧臺上。
“何明博。”
何明博下意識抬頭:“诶!咋了哥。”
桑延不鹹不淡道:“我什麼時候闲到連失物這種破事兒都管了?”
“……”何明博明顯沒反應過來,再加上他還忙著,便隻說了句,“哥。你等等,我先給客人調完這杯酒。”
桑延這態度實在說不上好。
溫以凡抿了抿唇,把名片放到酒杯旁邊:“那我把聯系方式留在這,你們找到了直接打這個電話就可以,我會過來拿的。謝謝。”
桑延眼都不抬,敷衍般地嗯了聲。
溫以凡也不知道。
如果他對待任何一個客人都是這樣。
這家酒吧是怎麼經營起來的。
也可能隻對她如此。
或許是因她先前的言辭感到不悅;也或許是對從前的事情還耿耿於懷,裝作不認得她,見到她也不想給任何好臉色。
今天凌晨去了趟派出所,後又因採訪跑了三個地方。回去要跟房東溝通提前退租、再考慮新住處的事情,還得防備著隔壁那男人的報復。
一大堆事情等著她。
相較起來,桑延這點態度,好像也算不上什麼。
但不知為何。
可能是因殘存的那點起床氣,她莫名覺得有點兒悶。
溫以凡輕聲補了句:“是很重要的東西,麻煩你們了。”
她正準備離開。
桑延:“等會兒。”
溫以凡動作停住。
桑延喉結滾了滾,又喊了聲:“何明博,你磨蹭什麼?”
何明博:“啊?”
“人東西落這兒了。”桑延看他,一字一頓道,“不找?”
“……”
桑延都放出這話了,何明博隻能不死心地再次翻找。這回很神奇地在靠下邊的櫃子裡找到。他松了口氣,立刻遞給她:“是這條嗎?”
溫以凡接過:“對的,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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