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萬斯年第2章

我震驚得無以復加。

宋觀瀾一番話倒完，淡淡地給我下了兩個字的結語：

「騙子。」

9

他神情和語氣都表現得太過可憐以及理所當然。

連我自己都快要相信了我是個始亂終棄的渣女。

正當我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等情況的時候。

宋觀瀾放在一邊的手機響了。

我如蒙大赦：「快快快，手機！咱們的事兒先放一放，你先接電話，別把什麼重要的事情給耽誤了。」

宋觀瀾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隨後直起身，總算和我拉開距離。

伸手拿過手機，按下了接聽鍵：「喂？」

對面的人幾乎是在咆哮：「我的祖宗啊，你總算是接電話了，你再不接我都打算跟警察報人口失蹤了，你知道嗎？」

宋觀瀾默默把手機拿遠了一些。

對面繼續嘶吼：「外面輿論都傳成什麼樣了，你還有闲心到處亂跑。人呢？」

宋觀瀾清了清嗓子，餘光掃向我：「抱歉……處理一些私事。我盡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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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盡快？馬上！立刻！」

「好。」

「等等，」臨掛斷電話前，對面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先別掛。我之前讓你聯系江禾，你找她了嗎？」

宋觀瀾抿了抿唇：「嗯，找了。她就在我旁邊。」

我疑惑地眨眨眼睛，抬手指了指自己：「找……我？」

沒事兒找我幹什麼？

「你這病，人傳人啊！宋觀瀾。怎麼你們公司的人聽起來也都不太正常。」

10

給宋觀瀾打電話的是他經紀人。

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圈裡人都叫他桃子。

桃子一見到我就跟見到了救星似的。

小臉一皺當即就打算潸然淚下。

一把拉著我進了休息室，還順帶關上了門。

把正欲跟進來的宋觀瀾攔在了門外。

然後他猛地拉住了我的手。

我謹慎地後退了兩步：「你幹什麼？我正經人。」

桃子把那副要落淚的表情一收： 「想什麼呢？我也正經人。我聽你經紀人說，你有意要退出《心跳的聲音》的錄制？」

「啊，對。」

既然對方開門見山，我也沒什麼可隱瞞的：「避嫌嘛，等這次誤會澄清了，我指定一見到宋觀瀾就繞道走。」

桃子當即「撲通」一聲就給我跪下了。

「你可不能走啊，祖宗！不不不，我叫你爹成嗎？你走了宋觀瀾怎麼辦？我怎麼辦？我手底下可就他這麼一個能打的藝人，宋觀瀾要是沒了我怎麼活啊？」

他一邊說一邊顫顫巍巍地伸手遞給我一沓文件。

最上面白紙黑字的內容分外顯眼。

——《患者病例分析報告》。

【姓名：宋觀瀾】

【年齡：24】

【患者因入睡困難入院……】

我掃完這幾行字就沒再看中間的內容。

直接把報告接過來，翻到了最後一頁。

【診斷結果為：情愛妄想型妄想症，又稱 de Clerambault's 綜合徵。】

【病人通常性格會發生改變，誤以為自己正和某人戀愛，或認為另一個人深愛著自己。】

【病人常認定對方先愛上了自己，但實際上兩個人隻有很少或完全沒有真正接觸。】

我囫囵看完了，誠懇嘆道：「臥槽。」

「所以宋觀瀾是真的覺得我是他老婆啊。」

桃子抬手抹淚：「可不是嗎？本來之前拿到報告，瞧著他也沒什麼特別反常的舉動，我們還懷疑是醫院誤診。

「結果晚上回去的車上，他玩手機刷到你站姐拍的機場圖，看見了你脖子上的吻痕，當場就開始自言自語說你是不是不要他了。

「總之現在在宋觀瀾的世界裡，你和他結婚多年卻在不久前移情別戀，吻痕還被他發現了。他又不願意和你分開，所以想方設法地想挽回你。」

「所以你可不能走啊我的衣食父母。」桃子淚眼婆娑地又來抓我的手，「你這一不理他，搞不好宋觀瀾從此就心灰意冷，退出影壇也不是沒有可能。那我的搖錢樹……不是，那影壇不就損失慘重了？」

我有些猶豫。

桃子又道：「就一季戀綜的時間，隻需要你配合錄完這季節目就行，咱們錄完了節目馬上就官宣分手。醫生說宋觀瀾的情況不算嚴重，精神治療得大於藥物治療，隻要先穩定下來，假以時日一定能夠康復。」

我思索半晌，點點頭同意了。

這樣一來，他們能幫助我澄清出軌的謠言。

我又能和宋觀瀾炒 cp 蹭一波熱度Ṱųₚ。

還可以聽到昔日高冷的宋影帝每天跟在我後邊兒叫我老婆。

一石三鳥。

穩賺不賠。

想想就很刺激。

11

公司最終拍板決定，讓我和宋觀瀾以真情侶的身份參與《心跳的聲音》節目拍攝。

節目開始前，經紀人用宋觀瀾的大號發了一條微博。

回應此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吻痕事件：

【感謝各位的關注，本人與@演員江禾，的確已在一起多年，感情一直十分穩定。網傳的微博小號及其所發布內容均為有心者惡意捏造，公司將依法追究其法律責任。無意吸引各界目光ƭṻₗ，更非有意佔用公共資源。在此誠摯向公眾致歉。】

這條微博在凌晨登頂熱搜榜首。

各種相關話題例如：

#宋觀瀾小號原來是假的#

#宋觀瀾和江禾竟然是真的#

#宋觀瀾 地下戀情#

#內娛到底還有多少情侶是我不知道的#

#冷圈也有真 cp#

#他們的戀情被用一種很奇怪的方式曝光了#

#網友也是你們 play 的一環嗎#

等等等等。

如同過江之鯽，層出不窮。

眾網友更是再次炸開了鍋：

【家人們誰懂啊？越邪教越冷門的 cp 越有可能是真的！】

【所以那個小號是有人冒充的？我就說宋觀瀾這種萬年面癱怎麼可能是個戀愛腦啊？】

【啊不是吧？一個聲明你們就信了嗎？說不定是江禾真的和別人親了，宋觀瀾給她打掩護呢？影帝戀愛腦實錘了。】

【上面造謠的小心進去哦，你趴江禾床底下看見別人親她了？東方不亮西方亮，憨批啥樣你啥樣。】

【支持樓上，造謠的二 B 小時候抓周摸到的是鍵盤嗎？】

【我粉了江禾好幾年，她出道以來一直是有作品沒黑料，人品有目共睹。某些紅眼病可積點德吧，臭泥鰍沾點海水別真把自己當海鮮了。】

【別吵啦，高冷影帝×美貌演技派女明星，內娛真 cp 確定真的沒人覺得好嗑嗎？我先嗑為敬！】

12

內娛果然永遠最不缺 cp 粉。

當天晚上，我和宋觀瀾的Ṫù₄ cp 超話熱度就一躍而至微博超話榜第一。

連帶著我的微博也以開火箭的速度開始咔咔漲粉。

甚至還有不少路人去考古我以前的作品，看完以後直呼挖到了寶藏。

這沸騰的熱度，這潑天的富貴。

總算是輪上我了！

老來得粉實屬不易。

也不枉我行善積德多年。

我不禁捧著手機嘖嘖稱奇：「這兩天過得可真特麼玄幻啊。我竟然一夜之間就成了影帝他女朋友。」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

有一隻骨節修長的手突然從我身後繞到我身前。

稍作停頓後，微微屈指，摁熄了我的手機屏幕。

宋觀瀾桃花眼微彎，望著我笑了笑：「我們不本來就是一對兒嗎？」

我下意識就想出聲反駁：「我們不……」

話出口一半，又想起之前和桃子的約定，硬生生停住了。

我看了宋觀瀾一眼，敷衍地對他點頭：「啊對對對，是一對兒。」

說完我就低下頭想繼續翻評論。

宋觀瀾卻從我手裡奪過了手機，然後惡劣地把手抬高。

他一米八幾的個子，就算是坐著也比我高不少。

我夠不到。

隻能抬眸，一臉奇怪地盯著他：「你幹什麼？」

宋觀瀾眼底的笑意驀然間褪去，隻餘下類似於委屈的神色，在眸底一閃而過：「我想你陪陪我。」

他垂下眼睛，長睫撲閃，像振翅的蝶。

把手機還給我後，才又開口：「你從上車開始就一直沒看我，也沒跟我說話。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了嗎？」

我拿手機的手頓住了。

瞧這話說的。

我從來也沒喜歡過啊。

思索間，他忽地將手輕輕觸上了我眼尾，著迷般緩緩摩挲。

「江禾，」他緩聲啟唇，神情鄭重，「我哪裡比不過他？你告訴我，好不好？」

我怔了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宋觀瀾口中的那個「他」是誰。

是那個他臆想出來的所謂情敵。

就聽他又道：「你告訴，我都可以改。……但你不能不喜歡我。」

我擰眉，想了想，試探著開口：「那我……喜歡你？」

「真的嗎？」

宋觀瀾緩慢地問我，可是語調和表情都沒有什麼起伏。

瞳色漆黑幽深，昏暗而不可見底。

我看著他，認真點了點頭。

他忽地展顏笑了，臉上的陰霾總算一掃而空。

然後在我反應過來之前。

他低頭湊過來，在我頸側很輕地吻了一下。

柔軟且冰涼的觸感激得我渾身一個戰慄。

我匆忙往後躲去，眼瞧著後腦勺就要撞上車窗之時，被他眼疾手快地抬手擋了擋。

我問他：「你這又是……？」

宋觀瀾抿了抿唇，聲音低緩：

「我也要在你身上留個印記。」

「……」

13

第二天，戀綜《心跳的聲音》正式開拍。

節目組藝高人膽大。

本節目無剪輯，全程以直播的形式播出。

雖然我和宋觀瀾現在表面上頂了個情侶的名頭，但在節目拍攝時，還是有各自被分到和其他嘉賓一組的可能。

第一個遊戲環節便是為了分組而設立。

遊戲中，由主持人念出題目，嘉賓通過按下各自座位旁的按鈕來進行搶答。

最終回答正確題目數量最多的人可獲得優先選擇搭檔的權利。

於是我在這個環節裡簡直堪稱所向披靡。

題目：「為什麼鯊魚去拍照片，拍完它就暈了？」

 我即答：

 「因為它拍的是婚紗照（昏鯊照）」

題目：「為什麼飛過巴黎的海鷗都不會叫了？」

我按下按鈕：

「因為巴黎歐萊雅（巴黎鷗來啞）」

「怎樣使麻雀安靜下來？」

「壓它一下。因為鴉（壓）雀無聲！」

彈幕人均樂瘋：

【笑發財了，這姐掌握的知識面怎麼這麼刁鑽？】

【這都是上哪兒搜羅來的一堆諧音梗啊？江禾和節目組平時都在同一片海域衝浪？】

【沒開玩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種土味諧音梗相關問題不是江禾的舒適區，而是她的統治區。】

第一回合下來，我毫無懸念地獲勝。

主持人得體地微笑：「恭喜小禾！那麼現在讓咱們小禾先來選搭檔吧，你想選擇誰呢？」

我看向宋觀瀾，恰好他也抬眸望向我。

兩道視線於半空交匯，我率先移開目光。

再下一刻。

我徑直走向了他……

旁邊站著的一位新人愛豆。

這倒不是我的本意，是拍攝開始前節目 pd 拽著我千叮嚀萬囑咐，為了營造一些衝突和看點，一會兒盡量和別人搭檔，不要和宋觀瀾一組。

豈料「我選他」三個字還沒說得出口。

我的袖子就被人輕輕拉住了。

我循著那力道抬起頭，發現宋觀瀾此刻離我的距離也不過就半步遠。

他長眉微擰，眉心輕蹙，眼尾因今天的妝造加持而顯得稍稍有些泛紅。

這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剛剛才被人甩了。

可他投向我的視線卻又是分外灼熱的。

恨不能直接凝在人身上，再把心髒穿透。

當著眾多鏡頭以及觀眾的面，宋觀瀾淡聲開口：

「你……不打算選我嗎？」

像在配合他一般，直播間的彈幕驟然變多：

【姐姐真的會選別人嗎？】

【拜託這可是戀綜诶，既然能自己選那為什麼不選自己對象？莫非我的 cp 真的貌合神離，糖裡面全是人工添加劑？嗚嗚嗚嗑到假的了。】

【這這這，就是傳說中的正主親自下場拆 cp 嗎？】

【不要啊我今天才剛入坑，這都還沒待熱乎呢。】

這期綜藝的衝突和看點這不就來了。

直播間熱度也的確有所上升。

節目 pd 目的達成，站在攝像機拍攝範圍以外的地方擠眉弄眼地衝我隔空擊掌。

示意我再接再厲，把亂搭亂配貫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