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也已經是大雪凜冽的寒冬,前幾日開始下了一場小雪,晴了沒多久,鵝毛大雪直撲而下。連帶著氣溫驟降,聞歌保暖一個沒跟住……就往醫院去吊水了。
今年的寒假要比往年更短些,學校剛放假時,街道上就已經喜氣洋洋地紮起了紅燈籠,大幅迎新春的橫幅。商場更是反複循環著往年一直流行的迎財神,恭賀新年等金曲。
嗯……就連醫院注射區,都人滿為患,處處趕場。
一年之中,最忙的時候,莫過於春節前後的這一個月了。
聞歌掩著袖子打了個哈欠,靠在椅背上看著不遠處的電視機,正在播放著時下最受歡迎的偶像劇。
奈何周圍的環境太嘈雜,鬧哄哄的,連電視的聲音都聽不見。
看了半天的啞劇,她有些困。但一個人又不敢這麽放心地睡著,隻能勉強地撐著眼皮子。等掛完水,她步行回去。
這家醫院離家很近,走十分鐘左右就能到家。再者,下這麽大的雪,路面上又是掃之不盡的厚厚積雪,根本沒法騎車過來。
聞歌撐著傘,一路東看看西看看,十分鐘能到的路愣是走了十五分鐘。
回到家的時候,家裏還沒有人,桌上壓著一張整百的毛爺爺,上面貼著張便簽:“聞歌,今晚我不回家,記得去樓下買點吃的。”
聞歌撐著暈沉沉的腦袋在客廳坐了一會,這才下樓買吃的。
大雪皚皚的冬日,天時短得眨眼即逝,天色陰沉,才五點的光景,街道上已經亮起了路燈。那半灰半黑的夜空低得仿佛觸手可及,整個街道上的燈光就像是一個個暈開的光點,朦朧得像是童話世界。
聞歌撐著傘,步子笨重。
隨意走進了一家面館,點了大排面加蛋的外賣後,就站在櫃臺邊上等。
“聞歌?”
聽見人有叫她,聞歌回過頭,一眼就掃到了站起來的白君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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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這麽冷的天,他穿得依然很淡薄,裏面隻有一件黑色的毛衣,還是低領的,外面一件灰色的羽絨服,一條牛仔褲,一雙馬丁靴。鎖骨那一處露出大片皮膚來,看得聞歌忍不住替他牙齒打顫。
正好她的外賣好了,聞歌拎著自己的大排面走過去。
和白君奕一起的是班長,憨厚的一個小胖子,卻壯壯實實的,關鍵是人耐寒都穿得比白君奕要多。
白君奕掃了眼她手裏拎著的面碗,問道:“你一個人吃啊?”
聞歌還沒來得及否認,就被白君奕拽住胳膊拉到身旁的位置坐下:“一個人回家吃有什麽意思啊,一起一起,吃完我送你回去。”
明明就比她高半個頭,看上去看挺瘦,怎麽力氣那麽大?
聞歌感冒還伴著發燒,腦子有些發暈,被他這麽一拉,眼前黑了黑,也懶得再挪步,接過他遞來的筷子就開始吃面。
等吃過面,白君奕還真就認真地要送她回去。聞歌擺脫不了,就自己打了傘自顧自在前面走,走了半截路,回頭看了眼……
白君奕的頭上,肩膀上已經落了一層薄雪。他的臉色雪白,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倒不像以往故意耍帥的樣子,很沉靜地跟在她身後三步遠的距離。見她轉頭看過來,也隻是揚揚唇,沒說話。
聞歌一時有些摸不準他想幹嘛,但想了想,還是朝他招招手:“我的傘可以先借給你一半。”
她明顯是不太樂意的,表情有些別扭,就這麽看著他。
白君奕頓時樂了,幾步上前鑽進傘裏。其實傘有些小,他半邊身子都露在外面,不過和聞歌一起走在傘下,感覺呼吸到的空氣都不似剛才那麽清冽。仿佛帶了絲溫度,暖暖的。
聞歌才沒那麽多心思去體會什麽暖暖的溫度,她下來之前吃了藥,現在困得不行,整個人都倦倦的,瞌睡得不行。
快走到小區門口時,她的腳步一指,轉身看著白君奕:“我家就在前面,你別跟過來了。”
白君奕愣了一下,抿唇看了她一眼,義正言辭:“男孩子送女孩子回家,是紳士風度,你懂不懂啊。”
“你要是有這玩意也不會欺負我一個學期了。”聞歌翻了個白眼,跟趕蒼蠅一樣趕他:“老師還說過,這麽晚回家的小孩不安全。”
“我就也在附近。”白君奕指了指相反方向的那一處尖尖的塔樓:“就那邊的小區,跟你家很近。”
其實我真的沒興趣知道……
聞歌沉默。
白君奕不傻,自然看出來她不想搭理自己。很不客氣地像在學校時那樣輕怕一下她的腦袋,看她嘶了一聲龇牙咧嘴地看著自己,笑著就跑遠了。
幼稚!
聞歌哼了一聲,看著他一下子跑沒影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捂著有些喘不上氣的心口半晌,深呼吸,這才邁開腳步往小區裏走去。
剛邁進小區的大門,就聽見身後傳來短促又連續地車輛鳴笛聲。
聞歌起初沒有搭理,被吵得煩了,狠狠地轉回頭去,一眼看見駕駛座上的溫少遠時……腦子頓時空了。
三分鐘後。
聞歌被他揪到公寓樓下。
他個子高,聞歌打傘就要舉著手,起初還能堅持,沒一會,手彎處就酸地跟浸了檸檬汁一樣。
她苦著臉,眼巴巴地看著他:“小叔,你撐下傘好不好,手好酸……”
溫少遠的臉色沉得都能滴出水來,已經這樣盯了她良久,要不是聞歌了解他,這會也要被他這種眼神給嚇出一身冷汗來。
“身體素質太差。”他搖搖頭,很不滿意,手卻伸過來,從她手裏接過傘。
交接時,碰到她涼得似冰一般的手指,眉心一攏,問道:“在外面待了多久了,手這麽冰?”
聞歌又有一陣子沒見到他了,這會見到他又怕又驚喜,隻希望他剛才什麽都沒看見……不然有的一通訓。
她可沒忘記,溫少遠說過讓她不要和白君奕走得太近。
不過怕歸怕,聞歌在溫少遠的面前已經越來越肆無忌憚,伸出已經左手被紮了兩次的手背湊到他跟前:“才不是在外面待久了,我感冒去掛水了,掛了一下午,手怎麽也暖不起來。”
溫少遠彎腰看了眼她手背上的針孔,她的皮膚細嫩,針孔並看不太仔細,隻看清了那發青的皮膚和清晰的血管。
下意識地想伸出手去用手心捂暖她的手,剛擡起又覺得不太妥當,就隨意地垂在身側:“那趕緊上去吧。”
“可小叔你剛才還說有話跟我說……”聞歌縮回手,放到嘴邊呵了一口氣,剛感受到一絲暖意又被迎面撲來的冷意取代。
“有喜歡的男孩子了?”他突然問道。
聞歌卻是一驚,嚇得差點下巴都要掉了。她“啊”了一聲,支支吾吾了半天,臉卻可疑的紅了……
“那、那是白君奕。我……我沒有喜歡的男孩子。”說完這句,聞歌連他的眼神都不敢對視,低著頭,雙手十指交叉地玩著自己的大拇指。
可那表現,分明像是被說中了心事。
溫少遠的眉頭一擰,連表情都凝重了幾分:“現在的喜歡都隻是好感而已,過完年也就十五歲哪能分辨什麽是喜歡?”
他的語氣重了些,帶著幾分冷意,訓斥的意味頗濃。
聞歌的倔勁也上來了,下意識地就回道:“那在古時候,十五歲的少女及笄已經可以結婚嫁人了!”
話落,不止她愣了,連溫少遠都怔了一下。
那臉色……徹底黑了。
“現在我說話沒用了是不是?”
那語氣壓得低低的,似乎是從嗓子深處傳來的,涼得幾欲結冰。
聞歌一個哆嗦,後悔不已……嘴那麽快幹嘛!
她埋著腦袋,盯著腳面上沾上的一層冰淩,都快要哭了。
她不接話,溫少遠也不說話,氣氛頓時詭異地沉進了沉默裏。
就在聞歌醞釀著怎麽服個軟時,溫少遠上前一步,把手裏拿著的傘塞回她的手裏。不可避免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又碰到了她的手指。
他皺著眉,目光凝視著她,並沒有責怪,卻讓人心虛得不敢直視。
聞歌咬了咬唇,正要道歉……
他把傘交回給她,沉著嗓子說了句“趕緊回去吧”,轉身便走。
聞歌傻眼地看著他轉身一走了之的姿態,頓時慌了,幾乎是下意識地,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牢牢地攥緊。
“小叔……”
那一瞬間的觸碰,她手上的溫度涼得他心驚。剛回頭,就看見她臉色雪白的,是不健康的蒼白,那雙眼睛黑漆漆的,看上去也是無精打採的樣子,就這麽看著他。流露出一絲恐慌,一絲緊張,一絲哀求。
溫少遠眉頭一皺,轉過身。
下一秒,聞歌就在他的面前,軟綿綿地栽倒。
聞歌在摔倒前後,其實都是有意識的,並不是徹底失去意識地昏過去,她是……太困了。然後胸悶悶的,有些喘不上氣來,剛才一急,就這樣了……
從醫院開了藥被溫少遠送回家的一路上,聞歌都耷拉著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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