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去推他,耳畔氣息越來越灼熱。
「求我。」
「我快……」死了二字再次被水吞滅。
這一次,是 40 秒。
「十年前我被人按進汙水池的時候,你在哪兒?」
我大口大口吸氧。
「在……家……」
他冷笑,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反問。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那幾年我是怎麼過的吧?」
「被灌發霉的牛奶、毫無理由地拳打腳踢、甚至往我身上潑機油……」
「這些,都是託你的福。」
最後一次,是 60 秒。
幾乎超越人體的極限。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忘了。
「張嘴。」
湿漉漉的手指掰過我的臉,空氣源源不斷輸入。
Advertisement
我沒有任何力氣,最後隻能捏住他的衣領。
「沈洺,我生病了……快死了。」
生病了,快死了,所以別這麼折騰我了。
話落,空氣裡像凝了一層霜。
隻有清清冷冷、事不關己的語調。
「喪偶可以另娶,你不必擔心。」
可我明明記得。
以前我發燒去接他下班,他眼底的心疼快要溢出來,他抱著我趕去醫院,一夜沒合眼。
抗生素注射入靜脈時,我撐著昏沉的腦袋看他。
「發燒好像也有死亡的病例。」
「如果我死掉的話,你會不會難過?」
那一刻,清風朗月般的人,從神壇跌落。
嗤……
他輕扯唇角,鉗住我的下巴,慢慢、慢慢湊近我。
吻落在我的眉心。
一觸即離。
半晌,啞著聲音道:「敗給你了……」
我腦袋發懵,「什麼意思?」
「會很難過,所以別死。還有,以後別追著我了。」
我瞪圓了眼睛,親完人又拒絕,這是什麼操作。
對面的人好似能聽見我的心聲,很輕很輕地彈了一下我的腦門。
「我的意思是,以後換我來追你。」
沈洺是個很重儀式感的人。
他說,談戀愛應該從一封正式的告白信開始,且必須由男孩先開口。
女孩子嘛,生下來就應當是被愛的。
但他現在,不願意愛我了。
連聽見我說快死了這種話,都冷漠得可以。
天剛蒙蒙亮,我縮在浴室角落裡發抖。
男人高大的影子籠罩我,丟出一條毛巾蓋在我頭上。
伸手撫摸我的臉。
「長記性了嗎?」
我木訥地點頭。
根本沒有力氣再反抗了,昨晚差點要了我的命。
似乎是很滿意現在乖順的我,他拿起吹風機,給我吹頭發。
機器的轟鳴聲蓋住短信提示音。
我看向沈洺身後,那裡有我的手機。
「今天十點落地,記得來接我哦。」
屏幕熄滅,我扯了扯沈洺的衣擺。
討好似的朝他笑。
「我想出去,見個老朋友。」
7
餍足的男人很好說話,他答應了我出門的請求。
沈洺走後,我打車去了機場。
站在擁擠的人群後方,面無表情地盯著旅客出口。
少頃,視線裡出現一張熟悉的臉。
一張——
與我一模一樣的臉。
可能唯一不同的是,我憔悴不堪,而她妝容精致。
她親親熱熱地挽上我的胳膊,訴說這些年來的思念。
我很輕很輕地揚起唇角,算是回應。
送她到入住的酒店樓下時,她突然關心起我的婚姻狀況。
「你和沈洺如何,有沒有告訴他,你得了絕症?」
胃裡又開始疼。
我輕輕按了按,平靜反問:「你覺得呢?」
她眨了眨眼,不由分說地將我拉進房間。
我注意到她的腳踝處,不知何時多出一個文身。
和我的一模一樣。
啪。
我腦子裡緊繃的弦斷了。
積攢多年的怒氣也瞬間爆發。
「趙念念,你什麼意思?」
「我怎麼了……」她語氣無辜。
我上前一步,手指在口袋裡倏然捏緊。
「那天你把我鎖在器材室,扒了我的衣服去見沈洺,羞辱他,還找人霸凌他……」
「怎麼,這麼快就不記得了?」
「現在又在自己身上文他的名字,安得什麼心?」
她張了張嘴。
剛想開口說話,像是意識到什麼,突然閉了嘴。
手在我身上摸索一陣,最後摸到了——
正在錄音的手機。
按下刪除鍵後,她也不裝了,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
「這就是你找我回來的目的?」
「幾年不見,你倒是變聰明了。」
「可惜跟我比,你還差點火候。」
我垂著眼,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就這麼討厭我,非要毀了我?」
面前的人理直氣壯。
「因為這是你欠我的啊,妹妹。」
沒有人知道,我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姐。
她 3 歲被拐賣,17 歲才被找回。
走失的理由,也和我有點關系。
集市上,我扭了腳,撒嬌要媽媽抱,趙念念也要。
但因為我是妹妹,所以媽媽先抱了我。
一眨眼,趙念念就被人群衝散了。
她在偏僻的山區苟活,而我被家裡寵成了公主。
在她眼裡,我是害她走丟的罪魁禍首。
所以,她想毀掉我的人生。
也是正常的,對吧?
從酒店出來,風有點大,我失魂落魄地裹緊了大衣。
街對面,停著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
我早該猜到的,他怎麼可能真的放我一個人出門。
車窗半開,那人在抽煙。
清冷的眼神注視我半晌,隨後落在另一個跟隨我出來的人身上。
啪嗒。
指尖的煙掉落在地。
一向鎮定自若的沈洺,看見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竟然也會愣在原地。
8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荒謬。
前一秒山窮水盡,後一秒峰回路轉。
我看見他顫抖地打開車門,朝我走來,又步伐不穩。
距離僅有一步之遙,我身後的人卻突然衝過去,緊緊抱住他。
紅著眼眶,模仿我的神態、語氣。
「現在你相信了嗎?不是我做的……」
一切發生的有些猝不及防。
我怔怔地看向趙念念。
她不知何時卸了妝,扎起的頭發也披散在肩上,整個人和我一樣憔悴。
腳踝處也有紋身,甚至是手心創可貼的位置。
也完全一致。
被她抱住的人,雙手僵在半空中,微微顫抖。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眼底出現這麼多復雜的情緒。
愧疚、懊惱、心疼,還有憐惜。
不過,不是對我而已。
我站在風口,冷意鑽進我的衣領,開始劇烈咳嗽。
雪地裡,暈開幾抹豔紅。
在失去意識前,我聽見了趙念念的驚呼。
「姐姐!」
「求你,送我姐姐去醫院,她生病了……」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先發制人。
而我,無力反擊。
正如十年前那個傍晚。
她把我鎖在廢棄的器材室,換上我的裙子走進教室。
以我的名義,拒絕我的心上人。
像是生怕我錯過這場好戲,她特意拷貝了教室裡的監控錄像。
我喜歡的少年,被紛紛揚揚的情書碎片,砸到連眼睛都睜不開。
還要聽她用和我一般無二的語調。
對他說,玩玩而已,你怎麼配喜歡我呢?
怎麼不配啊,怎麼會不配,他明明是我花了整個青春才追到的人啊。
她怎麼可以。
怎麼敢這麼對他。
被放出來後,我扇了她幾個耳光。
帶來的後果是,我被幾個男人摁住,拍了很多不堪的照片。
她微笑著警告我,如果敢去告狀,第二天照片就會傳遍全校。
我當時沒有錄音,想忍一忍,回去再想辦法和沈洺解釋。
結果,一到家。
她立刻把我的照片遞給爸媽,反咬我一口,說我在學校亂來。
我被關在家裡。
通信設備全被沒收。
一直到沈洺高考完出國,我都沒有機會見他。
後來,爸媽對我的看管松了些,我給沈洺打電話,發現已經是空號。
再後來,家裡破產。
趙念念不想吃苦,跟富商私奔,去了國外。
如今,富商破產,她又離婚回了國。
打起了沈洺的主意。
兜兜轉轉,命運的紐帶又將我們捆綁在一起。
剪不斷,理還亂。
嘀嗒、嘀嗒。
監護儀傳出我的心跳聲。
我睜不開眼睛,隻能聽見病房外的對話。
女孩哭得泣不成聲。
「為什麼沒有早點告訴你?因為姐姐得了胃癌啊。」
「已經晚期了,她經不起折騰,你原諒她好不好?」
「……」
沉默很久。
對面的人沒有回應。
雖然我什麼都看不見,但我的心還是顫了顫。
沈洺他,又要認錯我了嗎。
9
三天後,我醒了。
病房內沒有沈洺的身影。
隻有趙念念蹺著二郎腿,眼眶通紅地玩著手機。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為了照顧我,幾宿沒合眼。
我動了一下。
她立刻看過來,迫不及待向我展示自己的勝利。
「沈洺知道真相了。」
「你發給我的診斷報告,我把名字換了。」
「現在,我是趙之意,而你,是趙念念。」
她笑容篤定,仿佛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出狸貓換太子的戲碼。
我靠在枕頭上,看營養液一滴一滴流入我的身體。
忽然覺得很厭煩:「照片可以作假,但病例呢?」
她上前一步,舉起手機。
「這點不用你操心,有錢能使鬼推磨。」
我看見她給醫生轉了十萬塊,還貼心地附言:欠款。
舉報行賄這條路,被堵死。
她湊到我耳邊,壓低了聲音。
「我昨晚睡在沈洺房間,你猜我們做了什麼?」
「啊,對了,你的情書和報告單,我都燒了。」
情書自證這條路,也被堵死。
我盯著她,扯出一個蒼白的笑。
「我用過的,你也稀罕?」
聽到這句話,她終於破防了,掐著我的脖子低吼。
「稀不稀罕重要嗎?」
「當初我在外面受苦,你被爸媽當成心肝寵。」
「那時候,我就在想,要是能毀掉你就好了。」
我咳了兩聲。
路過的護士往門內看,掐住我脖子的手立刻松了。
我偏了偏頭,餘光掃過床頭的名字。
病人:趙念念。
連桌上擺放的身份證和手機,也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但不重要。
沈洺的號碼我早就爛熟於心。
趙念念看穿我的心思,抓住我的手,沉聲警告。
「當年的照片,我還沒刪呢。」
「你想被大家看見,狼狽不堪的樣子嗎?」
「乖乖的,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我替你陪著沈洺,不好嗎?」
沉默很久。
我別無選擇,隻能說「好」。
天色漸暗。
病房的門突然被踹開。
閨蜜拎著行李箱,風塵僕僕地站在門口。
身後跟著她的,是沈洺。
我不知道這兩人為什麼會一起過來。
總之,沈洺倚在門邊,臉頰紅了一塊,像是被打了。
而我閨蜜,徑直走向趙念念,問了她幾個問題。
她問,趙之意第一次遇見沈洺是在什麼時候。
她問,趙之意第一次和沈洺告白是什麼情形。
她問,趙之意第一次被沈洺親吻是什麼感受。
問到最後,她忽然掉了淚。
對著病床上的我,低吼了一句。
「笨蛋趙之意!」
「為什麼我能問出口的全是關於沈洺?」
「這十年你在我耳邊絮絮叨叨,全都是他的名字!」
我愣住了。
不光是我,趙念念也愣了。
她還沒來得及消化我的記憶,當然答不上來。
病房裡一片寂靜。
倒是角落裡一直盯著我的人,出了聲。
「酒局。」
「紅裙子。」
「生病了還在笑。」
我抬頭看他,發現他眼尾捱了點紅。
無人應和的問題,盡數被他答了去。
是一份滿分的答卷。
隻是,錯過了合適的交卷時間。
趙念念被閨蜜踹出病房後,沈洺紅著眼坐在我床邊。
緊緊拉住我的手。
啞著聲音。
「之之,我不會再認錯你了。」
10(第三視角)
指尖煙滅,墜入蒼茫雪地。
沈洺看著酒店門口,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第一次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腦海裡走馬觀花般,閃過幾個畫面。
他死死抓著她的手臂,逼問她為什麼要耍他玩。
她咬著唇,好半晌才小聲解釋。
「如果我說,不是我耍你呢?」
如果我說,不是我耍你呢。
那晚,他在醫院樓下坐了很久,細雪落滿他的肩頭。
最終都化成了雪水。
冷意沁入身體。
他的手肘撐住膝蓋,把頭深深埋進去。
他在想,想過去那些晦暗無光的日子。
趙之意人緣好,被她當眾奚落後,她的朋友們也不再對他和顏悅色,開始在放學路上堵他。
把他拖進幽深的巷子,寒冬臘月往他身上潑冰碴,夏日炎炎潑機油,笑到直不起腰,還在議論他會不會熱到自燃。
還有幾個社會上的男人,摁著他的肩膀下跪,手裡的棒球棍狠狠往他手上砸。
那個時候,距離高考隻剩不到半個月。
他疼到連筆都拿不起。
又不止一次地問為什麼。
得到的答案,始終隻有一個。
趙之意煩透他了,再也不想看見他。
她厭惡他,玩弄他。
他便恨她,折磨她。
很公平,不是嗎。
可是心底忽然有個聲音在叫囂。
倘若——
倘若那一年,對他百般羞辱的人,不是她呢?
倘若那一年,教唆同學霸凌他的人,也不是她呢?
倘若這些年,他一直都報復錯了對象呢?
他不敢再想下去。
回到病房,趙之意衝過來抓住他的手,小聲啜泣。
求他放過她的姐姐。
他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似乎不該是這個態度。
趙之意性子傲,即使被折磨,也從來沒有低聲下氣地求過他。
回到家。
他問她:「你姐姐什麼時候生的病?」
她給他看手機裡的往來短信,病例報告單,甚至還有離婚證。
似乎早有準備。
夜裡,她穿著紅裙子,露出腳踝處的文身,娉娉婷婷地朝他走來。
「神明……」她喚他。
不——
不是這樣的。
他的趙之意,絕不會主動成這樣。
他推開她,借口去了書房睡。
又聯系圈子裡一大票人,終於要到了她閨蜜的聯系方式。
「大清早的,你他媽的最好有事!」
女人似乎還在倒時差,語氣很衝。
「趙之意……是不是有個孪生姐姐?」
那頭默了默,很快清醒過來。
熱門推薦
合租到我白月光男神,意外發現他的愛好竟是逛花市,舔各路神仙太太。 我一怒之下成為花市撲街作者,立誌做個讓他跪舔的女人。 可惜母胎solo太多年寫不出來,為補經驗,我上網瘋狂下單十幾種刺激小玩具,打算深入研究。 誰知剛拆開快遞,就被男神當場人贓俱獲。 我著急解釋,不想越描越黑。 後來,光風霽月的他一邊笑著一邊解開袖口淡淡道: 「斷更三天,是累著了,還是沒有靈感了?」
我是裴度圈養的金絲雀。 仗著自己是個劣質 Omega,玩得比誰都花。 點火後。 我戴著毛茸茸的狗耳朵和狗尾巴,軟著身子用下巴蹭他,紅唇微張。 「裴度,我難受。」 「快點標記我。」 裴度被釣瘋了。 單手勾著我的腰就把我壓在了書桌上,嗓音沙啞。 「寶貝兒,你怎麼這麼會呢?」 「老公早晚死你身上。」 我瞇了瞇眼,沒往心裡去。 順便在聽到裴度要聯姻的消息後,果斷拿錢跑路了。 但是誰能告訴我。 我不是劣質 Omega嗎?怎麼還能懷孕啊?!
我的官配被穿書女攔截了。 我轉頭便扎進了竹馬的懷抱。 俗話說得好,天降哪有竹馬好,傲嬌體貼有頭腦。
受:我單身的原因是我沉迷建設社會主義。 攻:我單身的原因是我遇不到你。 然後他們相遇了,白羅羅終於可以將和諧的種子,灑滿整個世界。 秦百川:來,再往我這邊撒點。 這是一個受致力於用愛感化全世界最後自己化了的故事。
我和閨蜜穿進了虐文。 她成為被虐心的太子妃,我成為被虐身的……太監老婆。 表面上,我倆都是小苦瓜。 實際上—— 閨蜜是個高智商低情商的大直女,白月光對她的殺傷力為零。 我也略懂拳腳,陰晴不定心思狠毒的九千歲根本壓不住我。 如此「恩愛」兩年,太子登基為帝,準備立白月光為後。 閨蜜連夜找來:「我懷孕了,正好去父留子,你走不走?」 我:「走!走!走!我當孩子幹媽!」 於是,我倆高高興興帶球死遁。
"電臺輕微的電流聲裡,是聽了五年的熟悉聲音。 清潤,雅致,無論是單詞還是句子。 由他說出來便是婉轉低沉,如入了心魔,銷魂蝕骨。 隨安然這輩子做的最靠譜的事, 大概就是因為一個聲音喜歡上一個人, 再然後愛上了他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