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025-01-24 13:25:054012

我看著那化為一縷白煙的丸藥,內心並無波瀾。是我錯了,是我自以為是,是我一意孤行,是我用這自以為並不高明的手段想去騙他。

而他卻因為我,已經失去了太多東西。

他失去了完整的心,變成了他曾經所厭惡的模樣,甚至殺了十二長老,挑斷了遊之陵的筋脈。

我卻還要來騙他,若是我成功,那永夜城便會毀為一旦。

即便是阻止了這兩國的交戰又如何?怕是我千刀萬剐,也還不盡我欠他的債。

「我不願看見你這樣。兀塵,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回到原來的樣子?」

我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隻是伸手拽住他的衣擺。

「什麼意思?」

這時候,他身邊兩名親信忽而將我駕了起來,「主人,此女居心叵測,望主人以極刑處置!」

「不忙。」他彎下腰來,看著我,「你倒是說,本君原來什麼樣?」

見我不說話,他嫌惡的移開眼睛,似乎一眼也不願意再多看我,幽幽開口:「曾經本君,優柔寡斷,違逆祖訓,使得永夜城勢微,本君再也不願回到那時的模樣。」

他頓了頓,卻又轉身捏上我的下巴,力道很大,「你莫要再編排什麼,你若再敢說我們曾經兩情相悅這樣的謊話,本君便立刻取你性命。」

是錯覺嗎,分明是寒冰般的眼神,似乎我是他再不願見到的人,我卻在他眼裡讀到了絲絲傷情。

此刻身後的山洞已經轟然倒塌,紛飛的石塊向人群飛射而來。

我隻覺得額上氣流洶湧,居然是兀塵為我擋去了那即將落於額頭的碎石。

人群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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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依舊熱烈,山邊幾棵百年老樹也燒成了黑炭。

而這時,忽然一把冷劍向我身邊那颀長的身子刺去,明晃晃,誰也來不及去擋,我大叫一聲,條件反射般的撲過去,卻被兀塵輕飄飄的拉在身後,我們向後退了數丈遠。他卻隻是抬手迎擊一掌,劍鋒都為觸碰到他的掌心,便如同竹片一般斷裂了。

我站立不穩,被落石絆倒,就在我以為要跌下數丈高的山崖時,忽然一股力道將我往上拽了拽,我便穩住了身子,隻看見兀塵的背影,他幾乎紋絲不動,隻有衣袖在翻飛。

那些永夜城武士已經將來人團團圍住。

卻見到兀塵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當包圍圈褪去,我看見從那包圍圈中緩緩站起來的遊之陵。

他穿著永夜城下等士兵的衣服,仇視地看著他面前的兀塵。

他的手怎麼居然好了?

「哪裡找的醫者,妙手回春呢。」兀塵戲謔的看了看遊之陵此刻略有顫抖的雙手。

「兀塵,就算我死了,外頭亦有萬千人會要你的命。」

「要本君的命?這世上還無人能做到。」

我緩緩走向前去,遊之陵看到我並沒有驚訝,而是用一種同樣仇視的目光看著我。

「遊之陵。」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他卻絕望的笑起來說

「本以為你能成事,沒想到不過也是個蠢貨!」

「當初你救他便是源頭若不是你解了他的毒,我便能诓他去宮中找尋朱清水,就能將他活活鎖在天牢之中。」

我心中一頓。

身邊的兀塵也面色微變,「你說,她真的救過我?」

遊之陵的目光在我們之間遊離,他已經受了重傷,方才那一掌怕是震碎了他的五髒六腑,此刻他的口中都是腥紅的血沫。

他哈哈大笑說,「不!是我說錯了!你們毫無關系,毫無關系!咳咳咳!」

「兀塵,你真是命大,齊國那樣烈的毒藥,你生生拖了十日都沒死。可是我也不差,你當時挑斷我的手筋腳筋,我還不是能咳咳,能再來刺你一刺。」

「你知道這是送死,為何還要來?」

相比遊之陵的歇斯底裡,兀塵平靜的過了頭,他將遊之陵的眼睛遮了起來,「不必說了,念在主僕一場,給你個痛快。」

隻一瞬間,他的脖子便被擰斷了。

我看著遊之陵的身子緩緩地癱軟下去,了無生氣。他的雙目圓睜,十分可怖。

我不由得想起了初見之時,他一襲白衣賽雪,提起我桌前的一壺茶水猛灌的樣子,那時候我分明看過他的心,是一片純淨,原是他那時連自己都騙了過去麼?

兀塵松開手,轉身看我,「你怎會認得他?」

卻不等我回答,他便譏諷道:「哦,是了,你們都是齊國的細作,又怎能不相識?」

細作?遊之陵是齊國的細作?

「念在主僕多年的情分上,本君饒了他一命,隻是挑斷手筋腳筋,誰知道他執迷不悟,非要死在本君的手中。」

他緩緩又走向我,「不過,你為何要驚訝呢?難道不是你治好他的斷手麼?」他忽而笑了,「你看起來真是,可憐至極。」

不是我。我沒這麼大的本事,世上能接起這手筋的人,隻有我師父,朱清水。然而這手術要做成定要在剛受傷之時就及時醫治,所以那日我在花都匯見到雙手殘廢的遊之陵,是他裝的。

為什麼,到底為何要騙我。師父又和此事有什麼關系。既然是齊國的細作,齊堯又怎會一概不知他們讓我看到的,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我隻覺得頭痛欲裂。

「城主,叛賊遊之陵身上搜出了這些東西。」

我看到那個和他曾經給過我裝著所謂救命丸藥的錦囊一模一樣的東西。兀塵接過錦囊,取出了一模一樣的棕色丸藥

身旁的隨從見狀,面色大變。「城主,這叛賊居然有永夜城的毒藥,怕是齊國已經通曉之,制得解藥了。」

原來當初遊之陵給我的救命丸藥,竟是毒藥?!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想置我於死地麼?因為我破壞了他要殺死兀塵的計劃。那後來,他為何又不殺我?

兀塵面色微冷,似有所思。

「明日交戰要緊,此女先押入水牢。」

我卻看見他輕咳了兩聲,眉心微皺。

 

在夢中驚醒,四周是寒冰一般的水牢。我抱著自己的膝蓋,腿腳都被鐵鏈鎖了起來。夢中景象,本是繁花似錦的國都,娘親、姐姐都在身側,我們手牽手穿行在人潮之中。娘親不再是煙花女子,姐姐也還記得我是誰,我們一同去吃了藕粉圓子,小饽饽,又一起去看戲,快樂到了極點,可是畫面一轉,我瞬間跌入一片黑夜之中,師父、齊堯、遊之陵,他們手中握著劍,圍住我,面露兇色,口中喃喃的說著要刺死我,還有兩個蒙著面的在一旁冷眼旁觀,他們退下面紗,居然是兀塵和姐姐,我吃了一嚇,便渾身冷汗的醒了過來。

心中淤塞不解,隻覺得像是被一塊巨大的頭壓得喘不過氣來。

我的小青蛇此刻正輕輕地撞擊著竹簍,似乎想讓我放它出去。

此刻我身處水牢中央,四周是深不見底的水。我隻能以這樣的姿勢坐在這塊小小的石板之上。我打開竹簍,小青蛇便爬了出來,它水性很好,一下子就鑽入水中。

我看見它破開水面遊向那天牢盡頭,那裡便是出口。方才是被小船帶來,如今哪裡還有出去的可能?

其實我雖然水性不通,但也是會遊水的,隻是如今被沉重的鐵鏈鎖住,一入水就要沉在水底動彈不得了。

這水常年幽閉在地下,雖然清澈不成冰,卻是寒氣刺骨,若不是我已經有了永夜城的內功,怕是不被淹死,也要被活活凍死。

我依舊在想遊之陵的話。原來,是他給兀塵下的毒,齊國土地上才生長的見血封喉加上百種毒物的烈性毒藥,若不是無塵體內寒毒與之抵抗,怕是會立刻斃命而亡。

也隻有他,這個從小便生長在兀塵身邊的人,才能讓心細如針的他放松警惕。

可是,他能在我面前如此偽裝,怕是一開始就知道我有玲瓏心,就知道我能看見他心中所想?

可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有玲瓏心的,就隻有師父。

我不敢再想下去,這時,小青蛇卻忽然爬上石板,它一張口,吐出一把鑰匙來。

「你跑到哪裡去了?」我驚異於它的聰穎,可是就連這小青蛇,也是師父贈與我養的。

這鑰匙雖小,卻真的將我身上的鎖鏈打開。我看到小青蛇口邊沾著血跡,想來是將人毒暈過去得了鑰匙。

我將腳伸入那刺骨的水中,卻遲疑了。

就算我要逃出去,又該去哪兒呢?我摸上了我的長命鎖,卻覺得有些諷刺,母親將這長命鎖贈與我,是想要我歲歲平安百年康健,可是我卻要死在十八歲這年。這藏在長命鎖之中的文字,我也許再也搞不明白了。

可是我還是跳入了那水中,冷水將全身淹沒,我努力睜開雙眼想向前遊去之時,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看似清澈的水底,有好幾具屍體,竟像是剛死之人,皮肉毫無腐爛腫脹痕跡。我拼盡全力向上衝出水面,瘋狂的咳嗽起來。

早就聽說被關進水牢的人,是被活活餓死的,再加上寒氣腐蝕,死得很快。死後屍身塗上特質藥水,繼續封於水牢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好惡毒的水牢。

我是醫者,自然不怕屍首,於是繼續下潛想看看明白,那些人雙目緊閉像是睡著一般。隻是這些人他們都穿著齊國服飾,有一個人背對著我,我看見他後脖頸上的圓形燙傷。我心中好奇,又去看其餘幾具屍體後邊,竟然都是圓形的疤痕。看來這些人便都是永夜城捉回來的叛賊了。

然而我想上去的時候,我忽然瞥見他們其中幾人佩戴的玉佩。

師父也有一塊,他平日裡不示人,若不是那天我忽然闖進他的書房,我是見不到的。

在我氣息未盡的時候,我遊過去,扯下了一塊玉佩握在手裡。

我終於浮上水面大口呼吸起來。

出了水牢,我看見橫七豎八躺倒在地的幾名獄卒。小青蛇本是無毒的,可是偶爾防備之時會有輕微毒性,這些人應該隻是暫時暈厥並無大礙。

我換上了他們其中一個人的衣服。雖然寬大,但也算能遮一遮我那晃眼的水綠色衣裙。

我低下頭看了看手中握著的玉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師父會和永夜城的叛賊有所牽扯?

可是我該往哪裡逃呢?這千轉百繞的水牢,我該怎麼出去?

「玲瓏。」

忽然熟悉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我條件反射般的拔下發簪對著她。

轉過身才發現,原來是姐姐。

「姐……秋水姑娘。」我緩緩放下了簪子,苦笑說:「既然你已經發現我,那速速去稟報城主才是。」

她搖搖頭,「我放你走。」

 「你隻要記住,你從未見過我,你隻是誤打誤撞出了這天牢的門,若是日後再相見,你要絕口不提。」

 「為什麼要救我?」

 「這個你便不要管了。」她的目光依舊是冷冷的,「你跟著我走,不要抬頭。」

我聽見她的心砰砰的跳,似乎在對我撒謊。

我低頭跟著那雙繡花鞋疾步走著,她的鞋上繡了一朵牡丹,她之前便是喜歡牡丹的。

她的心越跳越快,我看見她心中的畫面。是我與她小時候,一起去元宵節的燈會的畫面。是我拉著她的手,一句一句叫著姐姐,姐姐。這些畫面在她心中反復流轉著。

她想起來了?怎麼會?不是應該永遠都記不起?我盯著她的背影,那樣瘦弱的背影,此刻奔跑,未全部攏起的發飛舞著,我恍惚起。

一路未停,我們出了天牢,繼而除了皇城,那些兵卒都十分尊敬姐姐,稱她一句秋水姑娘,一路暢通無阻,她領著我穿過了那條繁華的雲街,我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後,似乎耳邊的嘈雜都歸於寧靜,似乎眼花繚亂的人都化為虛無,似乎天地之間隻有我與她兩人在穿行。

她送我到了那條路口,才終於轉過身來。輕輕嘆了口氣說,「玲瓏姑娘,我隻能送你到這裡。日後再也不要回來了,就算我求你。」

「姐姐,和我一起走吧。」我抓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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