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5-01-24 15:50:423619

一陣刺耳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轉過頭,看見一輛車正猛打方向盤,穿過綠化帶的路口,隨後極速逆行而來。


對,逆行。


快速,穩穩地對著我的車頭,戛然停在了我的對面。


車燈晃眼,我看不真切,但我心裡篤定,來的人一定是他。


我的弟弟就那樣從車上走了下來。


凜冽明亮的燈光從他身後為他割破了黑夜,修長清瘦的身形向我慢慢靠近,在此刻竟讓我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時間在此刻似乎是靜止的。


此後每當我想起這個畫面,我的腦子裡都會莫名響起一段音樂。


《喀秋莎》。


這個小小的男人,就像一個戰士,衝破夜色的黑暗向我奔來。


這一刻,我知道我完了。


我被這個小崽子精準拿捏了。


他禮貌地沒有搭理我,拉開副駕駛車門,相親男猛地一愣,也不鬧了,也不醉了。


弟弟不太有禮貌地看著他。


「哥,我送你回去。大半夜的,姐姐她開車不安全。你不介意吧!」


相親男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像是不理解我為什麼選擇了這個小屁孩也沒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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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不用不用,她…….」


可弟弟沒給他說下去的機會,一把將他從我車上拉下,攬住他的肩膀。


「我說了,我會安全把你到家的。」


弟弟的語氣聽起來客氣,但卻不容置疑,似乎在說你敢拒絕我就揍你一樣。


相親男向我投來復雜的目光,我下意識想阻止,卻被弟弟一個生氣冰冷的眼神定住,沒有開口。


相親男尷尬地收回目光,表情像吃了一坨屎。


那就隨他好了。


其實這一刻,隻要他開心,其餘的都愛啥啥吧。


我想我可以戀愛了。


隨著幾句冰冷客套的話,相親男無奈地和他上車,消失在了我的視野裡,我嘆口氣,回了家。


這一夜,微信上,我們誰也沒有理誰。我想他是生氣了,可我就是不想問。


因為我真的不喜歡解釋。


我甚至能想到我問完他「怎麼了」以後我們會產生的賭氣卻毫無意義的對話,我不禁皺了眉頭。


天生脾氣。


你們問他為什麼能精準地在外環路找到我,因為我在出發前,正和他聊天。然後和他抱怨了我無奈要去某飯店接一個人回家,自言自語中,有一句是「這個點了,應該從北外環到某某小區好走。」


他就在幾條選項內的路中,估摸著我的脾氣習慣,精準地找到了我。


至於逆行的那三百米左右,扣分罰款是小事,萬一出危險才是大事。因為是晚上 10 點多,外環車輛很少,還有很大的偶然性,所以不建議效仿啊,很危險。


第二天早晨,我猜他不會出現了,卻依然準時地在樓下看到了拿著豆漿油條的他。


冬天還沒完全亮的天,昏暗的路燈下,他噴著熱氣的車,手裡熱乎乎的豆漿油條,一張沒有表情、緊緊板著的臉。


這場景,怎麼都不性感吧?


卻讓我意亂情迷。


我腦袋一熱,又發了瘋。


我打了個電話給主任,說我從樓梯上滾下去,要請一小會假。


沒說廢話,走到他車前,把車熄了火,然後路過他,拉起他的手,頭也不回地,領他上了樓。


他一聲不吭地跟著我,他手心都是汗,也可能是灑了的豆漿。


到了屋裡,窗簾忘記打開,也沒有整理衛生,所以映入眼簾的一片凌亂昏暗,在當時竟也成了催情的藥劑。


他依舊板著臉,帶著疑問看著我,我把豆漿油條拿過隨手一扔,更是毫不躲閃地回望著他,此刻我心裡洶湧的熱烈幾乎把我吞沒。


我走過去一把揪過他的衣領,迫使他低頭,我踮起腳,在距離他鼻尖一毫米的地方停住。


他眼睛紅紅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你為什麼還來?」


「我懶得理你……」


「你是不是我男朋友?」


「是。」


他不假思索地肯定地看著我。


然後我笑了,吻了上去,然後拉他進了我還未散盡餘溫的臥室。


他震驚得一動不動,甚至忘記了,此刻他該擁抱我。


伴隨著晨曦,他奮力宣泄著對我的不țũ̂₃滿、委屈、憤怒,同時也毫不保留地表達著,愛。


不用管我,因為我一直都是一個瘋批。


呃,反正以後就開始了純粹的沒羞沒臊的戀愛生活。


我因為他,拒絕了所有的相親男,避我爸媽如躲債般。


雖然我真的歲數有點大了,該嫁人了,大家都這麼說。


嗐,能怎麼辦,我成了戀愛腦。


可能戀愛太過於甜膩,我洗完澡,穿著拖鞋,一邊下樓梯一邊想事情,結果從家裡的樓梯上滾了下去。


一陣天旋地轉。


我的臉和地板磚來了個親密接觸。


腳趾骨折。


弟弟聞訊趕到時,從一臉驚愕的我父母手中,接走了我,去了醫院。


對,忘了說,我父母那天在家。


可能我的哭聲太慘,他們的表情像是不知道該安慰我,還是該問問這個小朋友是誰。然後我娘親想陪我去醫院,愣是沒撵上弟弟的車。


按他們的話:「老娘我鞋還沒蹬上,好家伙,你們一溜煙沒影了。「


反正我是沒顧上那麼多,哭得驚天地泣鬼神地到了醫院。


醫生一頓神操作,咔咔咔,伴隨我幾聲殺豬般的嚎叫,我打好了石膏。


和弟弟四目相對時,他心疼的話還未說出口,我就抹了一把鼻涕眼淚地笑了。


「乖乖,這下我終於能休假了。」


他的表情有些復雜,像是不知道該難過還是該,為我高興。


接下來,


我開始了長達三個月的休假,拖著石膏腿。


說實話,爽呆了。


不耽誤吃,不耽誤追劇,後面好一點了,還可以後腳跟著地走路。在家裡移動也完全足夠了。


然後弟弟總是趁家裡沒人溜進來,好吃的、好玩的應有盡有。


但唯一不好的,就是我父母對我開展了輪番轟炸。讓我和他斷絕關系吧啦吧啦。


我嘆了口氣看著此刻躺在我懷裡熟睡的弟弟,上一秒還撒嬌要親親抱抱的肉麻寶寶,怎麼也沒法和我父母口中騙財騙色、始亂終棄的採花大盜聯系到一起。


我戳戳他的臉。


Q 彈。


突然,他睜開眼。看到我在看他,一下就得意地笑起來,笑起來的眉眼,讓我心裡都冒起了粉紅泡泡。


去他的八歲。


時間仿佛就靜止在了這一刻。


四目相對,我聞到了危險的味道,連忙想躲開。


卻被一把撈了回來。


「不行,我還打著石膏。」


「瘋了……別鬧。」


「滾……」


以後的話都被他堵進了嘴裡,再後來就是句不成句,字不是字的。


他在我耳邊說愛我,卻燙紅我的耳朵。


如果愛情是此刻的溫度,那不用懷疑,它真的會灼傷人的心。


但有沒有人告訴過你?


燙傷是永遠好不了的。


愛情的甜蜜讓我們忘乎所以,我竟真的以為我們可以不考慮未來地一直走下去。


這個比我小八歲的男孩,在愛情裡卻總是承擔著照顧我的責任。


我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幻想裡。


不去想未來。


他卻孜孜不倦地給我描繪著未來,住哪裡,開什麼車,生幾個孩子。


我也樂於和他一起做夢。


真的是瘋了。


我甚至刻意躲避我父母的追問和交談,躲不過了就敷衍。


他們隻是連連嘆氣。


後來,石膏撤下,換了鋼板,隻要腳趾不彎我是可以走路的。


眾所周知,我們行業休長假是很難的,這面對著難得的 3 個月假期,我開始想幺蛾子了。


我說過了,我是個瘋批。


最後,他推著輪椅,我拖著鋼板,我們坐上了飛往香港的飛機。


我有時腳跟著地走路,有時坐輪椅,就這樣,我和Ťù³他玩遍了香港。


最後,在維多利亞港邊的走廊,他單膝下跪,向我求婚。


那天的海港格外動人,風也格外溫柔,或者說,是他眼裡的溫柔起了風。


我坐在輪椅上,任由海風吹亂了我的頭發,遮住我紅彤彤的眼睛。


我忍著哭泣的衝動嘲笑他,別人求婚都那麼大的排場,到我這裡,連個起哄的人都沒有,不嫁不嫁。


他想了想,突然笑著起身,然後開始圍著我邊跳邊跑邊大聲叫喊。


「嫁給他!」


「嫁給他!」


「親一個!親一個!」


「哇,好感動!小姐姐,你快答應了吧!」


「就是就是!」


「天啊,好般配的一對!」


他一人分飾多個角色,邊鬧邊變換方位。


「看,這不就有很多人了嗎?」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滑稽樣子逗得不行,開懷大笑,可笑著笑著,我的眼淚就溢滿了眼眶,我連忙想抹掉,不讓他發現我的窘迫。


他卻突然在我面前停下,捧著我的臉,吻去了我眼角的淚珠。


柔聲哄道:「大家都在等你答案呢。」


我看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揉進去了一個維多利亞港灣。


我吻了上去。


他欣喜地以為這是答應,隻有我知道這是逃避。


我們拍了很多照片,我起初是拒絕的,因為腳的問題,我沒法穿高跟鞋,沒法穿得很漂亮。


但他堅持要記錄我這次拖著鋼板也要完成的香港之旅,我們的第一次旅行。


「姐姐,你太牛了真的。女漢子已經形容不了你了。」


他指著我的傷腳,看著我的微信步數崇拜我,我隻是給他一個大白眼。


突然他像想到了什麼,皺著眉頭看我。


「你要是落下殘疾可怎麼辦?」


「那你可開心了,可以換別的漂亮姐姐了呀!」


「不不不,你怎麼樣我都不換,真殘疾了我就一輩子推著輪椅帶你玩。」我聽著這幼稚的承諾,嘴上嫌棄,心裡卻開心得不行。


其實這香港算啥,如果不是顧及他學校要考試,不能停留太長時間,說什麼我也要趁這個機會出國瘋狂玩它一個月。


時間過得很快,尤其在吃喝玩樂時,我的傷好了。


我回到了單位,他又開始了接送上下班和各種美食的投喂。


我更是整日裡都是哼著小曲。


直到後來一個中年女人找上了我,不用她打我,我的臉就火辣辣的燒得慌。


別怕,沒有電視裡的撕扯大戰。


咖啡廳裡。


對面的女人什麼都沒說,隻是看著我。這目光卻夠我死一百次。


我倒是想說什麼,可我該說什麼。


說我們是愛情?是兩廂情願?


我自己都嫌燙舌頭。


在成年人的世界,這一切雖然看起來順理成章,但都不如說我是誘拐犯更有說服力。


語言在這一刻,顯得蒼白無力。


「他才 19 歲。」


「姐我……」


「你還知道叫我姐。你自己看看你做的是什麼事!我查了他的卡,他的手機,消費記錄,我怎麼也想不到,會是你。」


我羞愧的眼淚在眼睛裡打轉。


當這一切像照妖鏡一樣把我們照進了現實時,我無地自容。


「咱們打交道這麼久,我放心把資產交給你打理,我知道你不是壞姑娘。可這件事,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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