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幕降臨,我餓得都要昏厥了。
反觀路川,竟然一口水沒有喝。
我很好奇:「你不餓的嗎?」
路川一直盯著檢票口,忽然說:「這趟車人多,我們去!」
我頓時來了力氣,跟著路川擠進開始檢票的人群。
我頭縮得低低的。
好不容易湊到檢票口,我瞅準時機,一個箭步,緊跟在前面剛剛檢票完的乘客身後。
卻被乘警像拎小鴨子一樣,揪住了後脖領的衣服。
「計劃有變!路川!」
我驚慌大喊,說:「快來幫我!」
身邊,路川眼神一凜。
他面向乘警:「放開她,否則我就動手了。」
乘警紋絲不動。
路川的表情更加陰鸷了,說:「你在找死,是不是?」
乘警紋絲不動。
路川終於挽了挽袖子,說:「好,我給你三秒鍾時間……」
Advertisement
我受不了了,大喊:「你幹嗎一直啰嗦啊?再不救我車都開走了。」
結果,路川立即換上委屈的表情。
他說:「你不要裝作看不見大屏幕了,安安。」
「你在說什麼啊?」
我怒而回頭,仰脖看去,碩大的屏幕上,正循環播放到一條新聞。
一場車禍,一名死者。
死者是一名高中生,他的身上遮蓋白布,血又從下面浸上來。
我呆呆地轉過頭,去看路川。
我的眼睛像失去對焦能力一樣,眼看他羞赧的笑容與清瘦的身影,從模糊,到消失。
環顧四周,大家都在看我這樣一個怪人。
路川?路川?
哦……
怪不得你一路上就隻會講話呢。
原來,你已經去世了。
28
我幾乎忘記自己是怎麼走回去的了。
飢餓,寒冷,統統不見了。
隻剩下麻木。
我想,我已經度過了人生最快樂最自由的一天。
狼狽又潦倒,但還好,有個瘋子一直陪著我。
其實我也應該瘋掉的。
或許這樣,路川就不會消失了。
然而,我的生活從來就沒有如意過。
寒風將我吹得越來越清醒,將我吹得離林執越來越近。
回到醫院的時候,林執還沒睡。
「姐姐,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嗯。」
我輕輕應下,心裡念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名字。
嗯……路川啊,我不害怕了。
你說得對,別讓自己受欺負了。
現在想一想,恐懼的盡頭,無非就是變成,恐懼本身而已。
不跑了,路川。
29
林執傷得不輕,修長的腿上打了石膏。
「姐姐,我想喝水。」
林執伸出舌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水杯就在他的邊上,他卻無法伸手夠到。
我看著他祈求的眼神,伸手將水杯移得更遠一些。
林執扯到了手臂的傷口,疼得眉毛緊蹙。
我坐在床邊,用手輕撫他的額頭,放緩了聲調。
「林執,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用魚線綁在我的手指上,教我彈鋼琴。」
我的手順著他的脖子,慢慢地向下,停在他癱瘓的那條腿上。
林執察覺到我的蹊蹺,皺眉看著我,沒說話。
我繼續說:「我知道,我這條命被綁在了你手上,是你的懸絲木偶。」
「我的爹媽將我換了錢,養母將我當靶子,給你發泄……」
我一邊說著傷心事,一邊將他扶起來,到旁邊的輪椅上。
「我會好好服侍你的,帶你去吹吹風,好嗎?」
30
我推著林執出了醫院,走過我們從小長大的街巷。
夜深了,很靜。我聽到林執哆嗦的聲音。
「姐姐,你要帶我去哪裡?」
林執環抱著胸,語氣中帶著威脅:「回家的話,你應該打車,知道嗎?」
「家?」
我沉默了一會,說:「是那個家嗎?」
「那個,有一個 6 歲小孩,目睹自己的母親跟其他男人廝混的家?」
冷風中,沉默蔓延。
良久,林執用波瀾不驚的語氣說:「安宜,你在說什麼?」
他不叫我姐姐了。
是因為,我現在不像一個玩具了嗎?
「就是那個啊。」我說。
「那個男孩害怕極了,叫來自己的父親。」
「結果呢,眼睜睜看著自己最愛的父親,被母親和那個奸夫放火活活燒死。」
「他媽媽還讓男孩別告訴別人。不然也會失去媽媽,從此孤身一人。」
「那麼一個家。」
「回去嗎?」
林執的手,忽然抬起來,似乎是要扇我的耳光。
我輕易躲了過去。
「不回去就不回去,乖,不要發脾氣。」我說。
「林執,當年你不是拒絕承認發生過這些事嗎?」
「你媽媽帶你看心理醫生,又怕你會想起真相,所以會變態地縱容著你的想法。」
「包括收養我,給你做玩具。」
「你還記得吧?那天,我畫了全家福,藏在枕頭下,被你發現了。」
「結果,你將剪刀插進我手背。」
「你還記得你說過什麼嗎?」
林執的嘴唇,動了動。
他說:「記得啊。」
我說:「講給姐姐聽。」
風又揚起來了,它仿佛將林執的聲音,吹散成林執兒時的語調。
「姐姐,別相信那些大人,他們會殺了你的。」
「別愛他們。」
「從今天起,我會保護你的。」
我笑了笑,說:「是,林執Ŧúₔ,但你食言了。」
「你隻是想拉我陪葬而已。」
「所以呢?」林執不屑地笑了笑,說,「你有什麼辦法?」
我搖了搖頭,將林執身上的衣服擰了擰。
然後,將它堵進林執的嘴裡。
「我沒有辦法啊。」我說,「我成全你。」
31
談話間,我們來到了校園。
我推著林執,進了電梯。
在頂樓的樓梯處,我將林執從輪椅上搬了下來。
拽著他的雙手,一節節,從樓梯拖到天臺。
林執想必很疼,但期間都一聲不吭的。
直到到了天臺,將他繼續拖向天臺邊緣時,林執才輕笑一聲。
「哦,姐姐,你想殺掉我啊。」
我抿著嘴,專心致志,就像是在完成家庭作業。
「姐姐,那你陪我嗎?」
林執竟然絲毫不害怕一樣,對我說個不停。
「你殺人不會害怕嗎?」
「警察叔叔會抓你的。」
「監獄裡的人,可比我厲害多了呀。」
「噓。」我說,「不要為姐姐擔心。」
林執的不反抗,讓我很滿意,我將他一直拖到了天臺邊緣。
我眺望著萬家燈火的城市,轉過頭,剛要說些什麼。
猛然間,一股失重感傳來了。
我驚慌地穩住身子,指甲緊緊摳住天臺的邊緣,向腳下看去。
是林執。
32
我還是疏忽了。
林執抓住了我沒有看好他的時間,抱倒了我。
緊接著,他雙手大張,向我的上半身侵犯,順利地緊緊將我箍住。
我能感受到,他健碩的肌肉,在逐漸縮緊。
我甚至漸漸喘不過氣來。
而林執就這樣禁錮著我,肘部與腰部共同用力,帶著我在冰冷的地上翻滾。
最後,他雙手分別扣住我的手腕,將我壓在天臺的邊緣。
越過他猙獰的面容,我看到夜幕一片漆黑,月亮都被遮住了。
「姐姐。」
林執的目光牢牢鎖住我的臉,他喘著粗氣,語氣癲狂:「我不想活很久了。」
「你願意陪我一起去死的,對嗎?」
「在另一個世界,還陪在我身邊,對嗎?」
「姐姐,我其實,我其實是喜歡你的。我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
「你為什麼要逃走啊?」
隨著林執的說話,他開始帶著我,向天臺邊緣探去。
我的頭已經都懸在半空中了,隻能盡力地仰著脖子。
這個時候,林執的笑容漸漸收斂。
他說:「我們一起去那邊,好嗎?」
他緩緩低下頭,嘴唇覆到我的嘴唇上。
然而,這一瞬間,林執的眼睛瞪大了。
他整個身子後仰,想極力地遠離我。
但我緊緊地咬住了他的嘴唇。
林執受不了,慘嚎一聲,放開了我的手。
但他的兩隻手背,已經鮮血淋漓。
月光下,他手背上的魚鉤,熠熠生輝。
33
三個小時前,我走進了一家漁具店。
老板要打烊了,問我要什麼。
我可憐巴巴的,說:「哥哥在釣魚,但沒帶魚鉤,可不可以給我點魚鉤魚線?我明天來付錢?」
老板愣了一下,打量了我兩眼,說:「有,我找給你。」
隨即,老板遞給我想要的東西。
我寶貝似的捧過來,正要道謝時,老板說:「醫院也能釣魚啊?」
我頓時明白,老板早就看出我在撒謊了。
我支支吾吾地,飢餓讓我的腦子變慢,不知該怎麼應付。
結果,老板擺了擺手,笑說:「但你病好了,可以學一學。」
「行啊。」我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
34
三個小時後。
一直被我藏在指間的三枚魚鉤,緊緊地扣入了林執的手背。
一枚,兩枚,三枚……
林執終於掙脫了我,身子後仰回天臺。
他眼裡充斥著怒火與驚懼,雙手撐著向後退去。
可他忘了。
魚鉤上面,是有魚線的。
我站起來,冷冷看著林執。
然後,我緊了緊袖口中的魚線,開始向我這邊抻緊。
對面正準備將魚鉤拔出來的林執,又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不由自主地將雙手伸到我這邊,以避免扯動的劇痛。
「林執,熟悉嗎?」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讓魚線一直保持在繃緊的狀態,使林執不敢輕舉妄動。
我迎上他怒火升騰的眼睛,笑著說:
「這就是懸絲木偶的感覺啊。」
35
「姐姐,你真是……讓人欣慰。」
疼痛讓林執嘴唇都已經發白,他頂著額頭的汗珠,磕磕巴巴地說道。
「我很放心啊。」他說,「我很放心,你可以一個人生活了。」
「別這麼說,林執,我不需要你的寬恕了。」
我搖了搖頭,可悲地看著林執。
手再次抻動魚線,將林執拉過來。
因為兩條腿不能用力,那幾根魚線,基本是扯著林執整個人在動。
他一定很疼吧。
因為林執的哀嚎聲,已經驚動了許多人。
我都能聽見人們闖入校園操場的驚呼聲。
而這時,魚線已經收到了我的身前。
林執像是一攤爛泥,匍匐在我腳下。
「姐姐……我疼……」
我聽見他的呢喃。
於是我安慰他,說:「很快,很快就好了,弟弟。」
我雙手穿過他的腰間,將他拖到天臺邊緣。
月亮出來了,銀光灑在林執的臉上。
原來,你哭起來,是這樣啊。
我看著滿臉淚水的林執,他看向我的眼神裡隻剩下恐懼了。
「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說:「到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竟然有點舍不得你。」
林執聽到我的話,又迸發出希望。
他張了張嘴,說:「姐姐,我……」
我打斷了他,點了點耳朵。
雖然那裡已經沒有耳機了。
但我還是笑著說:「記得,一直開機,保持通話。」
說完,我腳下用力,將他踢了下去。
雙手高舉,指間魚線飄蕩,猶如夜幕中的銀河。
操場上,尖叫聲不斷,幾束手電筒的燈光,聚攏到我身上。
我感受著站在聚光燈下的感覺,低頭看去,操場上,林執已然悄無聲息。
「結束了。」
我對自己輕聲說。
這一場木偶戲。
36
呢喃之後,我搖搖晃晃地起身。
我當了 20 多年的懸絲木偶,被這些人操縱,凌虐,拋棄,再重塑。
如今,拴在我的靈魂上的線被我親手解開。
而不遠處,我仿佛又聽見了一個少年幹淨的聲音。
他穿著白色襯衣,像是籌備了很久的勇氣。
「安同學,以後,我可以喊你安安嗎?」
可以啊,路川。
我跌跌撞撞地下樓,推開路川的教室,找到了他的座位。
我翻出他的筆記,慢慢看著。
密密麻麻的安安中,最後一段是這樣的。
「嗯,不能聽安安的話了。」
「還是要早點殺死林執。」
「哪怕安安不和我做朋友了也沒關系。」
「哪怕死了也沒關系。」
「什麼都沒關系。」
「我一定會成功的,在此之前,想辦法讓安安做一次我的女朋友吧。」
「雖然沒經過她的同意。」
「我真是大壞蛋!」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路川工整的筆跡,想象著他當時的想法。
然後,掏出了那一柄,林執未能帶走的剪刀,瞄準了喉嚨。
路川,我很厲害啊。
我什麼不都怕了。
隻是有些害怕,這樣死去,不能再見到你。
刺痛的感覺傳來了。
我留在人間最後的目光,是月光下一行行的安安。
熱門推薦
「撥打神秘電話,你將擁有一個美妙絕倫的夜晚……」 辛蔚捏著酒店門縫裡剛掉出的小卡片,沉默了好幾秒。 她隨手把小卡片丟進垃圾桶,鞋還沒來得及換,忽然接到了室友火急火燎的電話。 「姐妹啊,你是不是忘了交文獻綜述了?宋老師說明晚要是還不交,這門課的平時成績就清零了!」 辛蔚如遭雷擊。
我和老婆蘇煙煙提了離婚。除了錢,其他我都不要。蘇煙煙 託腮冷笑,「你那愛如命的兒子也不要了?」「不要了。」 因為,孩子五歲的生日願望是,「媽媽和爸爸能離婚嗎?
節目上,我玩遊戲輸了。懲罰是和微信 置頂好友犯賤,說自己有事,故意不回 復,看對方什麼反應。我的置頂好友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男人的裸體。男人頂 著一團濕漉漉的黑髮,五官乾淨又精致,鎖骨明顯,視線下移是線條流暢...
明星電競隊長容澈在採訪時被問到理想型。男人頂著那張古 井無波的禁欲臉說:「能單殺我的。」我心灰意冷,這要求 堪比登天,還是投胎來得更實際一點。
弟弟大學了還被叫家長。他教授跟我說:「有人舉報,你弟 弟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不負責任跑了。」我咋覺得他在內涵 我呢?我盯著他的肚子看了好一會,「你當時,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