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主的記憶裡搜索了半天,依舊沒有想出這位表情嚴肅、姿態恭敬的女官是誰,於是訕笑著後退兩步,轉身準備沒事人一樣走開。
「側妃娘娘慎行,您今天若是走了,第二天靖王府就隻能收到您貼身婢女的屍體了。」紅衣女官見我要走,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禮,在我背後開口。
我全身一僵,瑤瑤人雖然貪財,話又有點多,但是從陷害小秋子和心兒兩件事上也可以看得出來,她機靈能幹,演技也不錯,我剛剛穿越過來沒有得力助手,若是瑤瑤被宮裡人找借口杖斃了,我會很虧的。
「帶我去見你們主兒。」我頓了一下,也不裝了,咬牙切齒地說,「她想要什麼我酌情給,別傷害瑤瑤。」
「娘娘請。」紅衣女官動作沉穩,一看就知道是在宮中打滾了許久的老人,聽到這句話之後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隻是在前面帶路。
我跟著紅衣女官,越走看到的宮人越少,終於走到了一個看起來很幽靜的小院旁邊,紅衣女官替我推開了院子門,向著屋內稟報了一聲:「靖王府側妃來了。」隨後便止步不前。
這擺明了是要我自己進去了。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咬牙就進去了。
穿過院子我也沒多打量,徑直掀開主屋的紗簾,屋子主人聽到了動靜,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長劍,抬頭向我看來。
那是一張很特別的臉。
她年紀介於二十五六歲之間,正是一個女子最風華的年紀,臉型是標準的鵝蛋臉,線條流暢,五官卻反其道而行之,極具尖利與嫵媚,眼尾上挑,眉如刀裁,鋒利無比。
這個女子的美說不上比旁的鶯鶯燕燕勝出多少,但是那股似乎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特有的尊貴驕傲,卻比她手中的劍光還要刺眼。
而她的眼神如火山噴發後的巖漿,明亮之下,隱含著熾熱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危險。
誰也沒有料到,一個年輕女子會有那麼雄渾凌厲的眼神。
我突然想起來她是誰,之前原主跟隨楚弄玉,和一群內命婦觐見過她。
這人便是郭廢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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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後來北國人對她的懼怕,我趕緊扯出一個諂媚的笑臉,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堂姑,好久不見啊。」
郭廢後既沒有命令我起來,也沒有答話,隻是再度拿起劍,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
劍身傳來一聲清吟,以我的視線卻隻能看到她那以金線繡著簡單雲紋的紅裙裙裾。
在若有若無的強悍氣勢的壓制下,我冷汗都快下來了,卻一動也不敢動。
「你不是靖王府側妃。」我等了半晌,頭頂上終於響起來聲音,郭廢後的聲線如金石相擊,清脆悠揚。
隻是她說出來的話,令我毛骨悚然。
穿越過去被原身的親朋好友當場抓包,怎麼解決?在線等網友解答。
「我這位堂侄女,骨子裡雖然嬌縱,但絕無你這般大膽且狠毒,且不說一出手就要人命的事情,單論在宮裡鬧事的膽量,你就不怕把靖王府全族的性命賠進去嗎?」郭廢後幽幽地說。
「既然被姑姑抓包了,我也就不裝了。」我豁然抬頭,直視著郭廢後,睜著眼睛說瞎話,「龍陌原戰敗一事,宮裡先得了消息,可我們也不是傻子,這心兒既然敢嘲笑我的夫君能力不濟,就別怪我心狠手毒了。區區一個宮婢,殺了也就殺了。」
「至於和從前不同,姑姑,人是會變得,你與我俱是嫁到了天家,人心險惡,嬌嬌也是迫不得已。」
我咬著牙打死都不承認,打算硬扛,匍匐在郭廢後的面前。
郭廢後卻不緊不慌地蹲了下來,捏著我的下巴,仔細打量我的神情,「若心兒是衝撞了你,那麼你又是怎麼揪出北朝細作偽裝的小秋子來的呢?」
我心裡咯噔一聲,腦海裡一片空白,完了,小秋子的事情她也知道了,死扛的結果莫不是扛著我穿越而來的秘密去死?
許是我懵逼的神情取悅了她,她眉眼彎起,輕輕地說了一聲,「聽人說,人一旦有了很深的執念,老天爺也會網開一面的。所以,嬌嬌,現在的你,究竟是靖王的側妃,還是北朝浣衣院裡的妓女呢?」
我跌坐在地,禮服被冒出的冷汗沁湿。
隨即我立刻反應了過來,此時的北朝還沒有建立起浣衣院這個軍妓營,帝都也沒有陷落,郭廢後沒有理由知道的。
一個大膽的猜測佔據了我的心,「姑姑和我是同一個地方回來的?」
「啊哈,上輩子限於國內沒有良將,再加上偏安一隅的廢物太多,北伐最後也止步於青璧城。」郭廢後笑吟吟地看著我,臉上掠過了一絲微微的黯然之色,「我知道你們都在浣衣院受苦,是我無能。」
「姑姑,你已經盡力了。荒帝無道,致使朝野上行下效,窮奉極奢不說,還妄興工役,重賦刻剝,致生民塗炭,道滿餓殍,萬落荒榛,怨滿山川。」
我一下子把上輩子南朝倒霉皇帝的廟號說了出來,邊說邊偷窺郭廢後的臉色,果然聽到她一聲輕輕地嗤笑,我心下明白,她是看不上自己那個沒用丈夫的。
「恰逢北朝崛起,蠻人狂心益悖,妄起邊釁,致我生民子弟,隻輪莫返,帝都並喪,山河破碎,哀聲震野,國家重要地方又失守,遷到了汝河以南,汝河以南並無養馬地,在國土淪喪、人心惶惶的時候,在北朝壓境、南朝沒有重騎兵的情況下,你能收服潰兵流民,明明廟謨再建社稷,還不斷北伐,意圖匡扶山河,用兵常以少擊眾,開闔如神,以女子之身於戰場拼搏,先士卒而所向克捷。隻可惜……」
我確實挺佩服郭廢後的,這番話並不是曲意討好。
「可惜什麼?」郭廢後玩味地打量著我。
「可惜你沒稱帝,太後北伐總歸是阻力大了一些。」我攤了攤手,難得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您有這個條件,為何不去追逐一下天底下最尊貴、最能生殺予奪的位置呢?」
「女子臨朝,阻力太大了。」郭廢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攥緊了十指。
「呵呵,他們啊,他們真可笑。他們被女人生出來,在山河破碎時,被女人庇護於羽翼之下,最後卻無法容忍女人的裙擺自由地飄蕩在他們的頭上。」我冷笑。
「那換了是你,你會怎麼做?」郭廢後長眉一挑,直視著我。
「盡誅之。」我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從地上爬起來,露出一口原主保養極好的糯米白牙。
「所有爭執不下的喋喋不休的人,都將會在屠殺面前俯首稱臣。」
郭廢後拊掌大笑,然後丟給我一枚金牌,鏤空雕花,精致細膩,「讓我看到你的實力,嬌嬌。」
這是一枚隨時隨地可以進宮的令牌。
我立刻明白了郭廢後的意思,她喜歡我的心性,要考察我能力及不及格,能不能與她並肩站立。
於是我點點頭,行了禮,徑自出了冷宮院落。
紅衣女官出現,為我引路,走到御花園的地界,她悄無聲息地退下,瑤瑤從假山後面轉出來,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我的身後,眼中流露出愧疚,「主兒,是我做事不幹淨被人抓了,你保我這樣的廢物做甚……」
我卻沒有搭理她,而是想著郭廢後那張美豔的臉上露出的野心勃勃的表情。
郭廢後是個女子,雖然看上去硬朗,可實際上行為舉止比起男人,卻是更為柔和的存在。
因為這樣的性別,所以當她的眼睛裡散發出對至尊之位的欲望和野心時,就尤其顯得恐怖而誘人,像是淬了劇毒的珠寶。
局外人看著她時是贊嘆,局內人看著她時是敬怕。而她的臣子、敵人、民眾甚至不能直視她,因為他們不被允許抬頭,隻能跪地。這個女人,生來就是做皇帝的料兒。
想到這,我不由地捏緊了腰間掛著的金牌。
3.
回到靖王府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按照陸孤月的囑咐,白布已經堆在了庫房裡,隻待明日靖王戰死的消息傳來,就可以掛在門楣上了。
思思過來,替我除去外衣,洗去妝容後,吃力地拖過來一個箱子,我打開一看,裡面最上面一層是金錠,底下全都是銀錠,成色不錯。
「主兒,我聽您的囑咐,把小庫房裡的東西理了一下,不用的擺設,沒有王府印記的舊衣服,都找侍衛們運到當鋪賣了,車馬費一共一錢三分銀子,另有二兩銀子請侍衛大哥們吃酒,餘下的都在這兒了。至於主兒的地契,已經交給牙行了,牙行說過幾天就有消息。」
思思說完,便交給我清單和當票,默默地退立到一邊。
我對了一下清單和銀子,滿意地點點頭。
原主嫁到王府,是有幾張地契和嫁妝鋪子的,不過這些也沒啥卵用,畢竟北朝人很快就打過來了,不如快點出手變現。
瞥了一眼箱子裡面一塊缺了兩角的銀錠子,這應該是思思剪下來給王府侍衛的人情錢和僱馬車的錢了。
把銀錠子隨手賞給了思思,小姑娘又驚又喜地叩頭謝恩,隨即退下了。
我一個人彎腰把箱子拖到床邊,靖王對原主出手還是大方的,古代生產力不算發達,因此舊衣服、首飾、擺設也好賣,賣了原主小庫房的三分之一物件,換來的這箱金銀,沉甸甸的。
隻是這種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靖王府側妃老往當鋪賣東西,有損天家顏面,我也頂多就趁著明日龍陌原大敗的風聲,把這事兒給壓下去罷了。
無論是投奔郭廢後,和她一起保衛帝都,還是帶著王府三女跑路,都需要大筆的資金。
如何開源節流是個問題。
本側妃雖然有一箱金銀,以及若幹已經掛出去賣的不動產,但還是感受到了一絲經濟的壓力。
我正想著,瑤瑤掀了簾子進來了,「主兒,俞夫人來訪。」
是俞當歸,她來幹什麼?
「我在府裡看到思思這丫頭搬你小庫房的東西往出賣了,別害怕,嬌嬌,王爺雖然不在了,我也不會讓你和孤月喝西北風的。」俞當歸人還沒到,聲音先飄了過來。
進來後,我連忙扯著她坐下,俞當歸入座之後,示意身側扛著箱子的婢女桃桃上前,一匣子金銀條晃了一下我的眼睛。
「俞姐姐,你這……你素日裡也補貼了我們王府姐妹不少,我怎麼好意思再拿你的錢呢?」我立刻擺手拒絕。
俞當歸確實是王府諸女裡面最有錢的,楚弄玉出身不錯,但是她的錢都是嫁妝,用一點少一點,靖王府有一大家子要養活,她作為正妃,也不敢隨意揮霍,這才聽了我的意見,去皇宮多討要靖王府封地的十年稅賦。
陸孤月父親是清流出身,她又愛買書,愛收藏筆墨紙砚,更是在王府裡窮得叮當響,靖王給她點打賞,不出一天就換成古籍善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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