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了搖頭,我把腦子裡的想法晃走,對著陸孤月說,「等下龍雀軍進了疊合谷,當著爾朱悠的面燒死他的妻女,讓他失去理智做困獸之鬥。」
「是。」陸孤月冷靜地看著戰場,為我指出時間,「約莫還有半盞茶的時間,就可以合攏包圍圈了。」
「疊合谷上方,給龍雀軍準備了什麼禮物?」我笑嘻嘻地問陸孤月。
「滾木擂石,還有一百五十多鍋熱油。」陸孤月回答我。
「很好,等等……熱油哪兒來的?」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出徵前沒有帶很多油脂類的物資啊,哪兒來的熱油。
陸孤月用一種「你真的想知道嗎」的眼神看了我很久,才緩緩回復說:「扶謁北境寒冷,屠城之後的男女老幼屍體很難掘土掩埋,我就命令士兵們拿他們烤出來很多油脂……」
我聽陸孤月說完這個,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原主雖然對三個姐姐都挺好,但是最喜歡和俞當歸聚在一起,而我在靖王府的所有女眷裡,更看重陸孤月。
因為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魚找魚,蝦找蝦,烏龜和王八看對眼的。
論擅殺,陸孤月骨子裡其實和我是不分上下的,隻不過我的殘忍狡猾是外放的,她的陰冷嗜血是隱藏在骨子裡的。
還沒來得及開口,張鏡仙的鼓音就一轉。
我眉眼一凝,這是全軍上下之前約定好的,合圍龍雀軍的信號。
此時此刻,爾朱悠已經衝進了疊合谷深處,看著樹上吊著的兩個女人,縱馬狂奔,目眦欲裂,即使是在亂糟糟的戰場上,他的怒吼也格外響亮,「郭嬌嬌!我與你不共戴天!」
不用不共戴天,你今天必死。
今天殺不了你,打不贏龍雀軍,我也不配做宣撫軍的主將。
我騎在馬上,右手持弓,居高臨下向著爾朱悠的妻女射出一支火箭,看著爾朱悠在火箭近身之前,一刀劈落火箭,我輕輕哂笑。
這一支隻不過是信號箭而已,你擋住了也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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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手們的千支火箭隨後轉瞬即至。
大火轟的在兩個女人身上轟然炸開,熾熱的氣浪甚至把爾朱悠的頭盔都吹掉了,若不是隨後趕過來的親兵死死地拉住他,說不定他就親自撲進火裡救他的妻女了。
眼睜睜地看著妻女葬身火海,爾朱悠捶胸大哭,我第一次聽到那麼慘烈的號叫,像是一匹受傷的孤狼被逼到了絕境裡。
沒有關系的,還有更慘烈的呢。
龍雀軍擅長的是平原正面衝擊,如今大半都已經進了狹窄的疊合谷,我派杜江和瑤瑤帶著重兵把南北出口一堵,峭壁兩側下滾木、礌石和熱油,不出一日,扶謁天下聞名的龍雀軍就要成為歷史了。
張鏡仙的鼓聲更加急促,有北風掠過我的臉頰,我輕輕地微笑著說,「我贏了。」
龍雀軍的屍體把整個疊合谷塞得滿滿當當,我帶著陸孤月和杜江,踩著小牛皮戰靴,踏在一片血與火中。
宣撫軍的士兵們圍著一塊大石頭。
撥開眾人,我望向被大石頭壓斷了雙腿,奄奄一息的爾朱悠。
他努力勉強支起上半身看著我,斷斷續續地說,「龍雀軍……殘部……願降……求你……放過……扶謁爾朱氏……」
我半蹲下來,右手抬起他的下巴,與這個哪怕渾身血汙,也依舊難掩飾年輕時候風採的當世名將對視,然後搖了搖頭,「我不受降。」
現在投降?你早幹嗎去了?
簡直是笑話。
爾朱悠聽完我這句話,怒目圓睜地斷了氣,我示意士兵們把壓在他屍體上的礌石挪開,然後走向了已經被燒成灰白色的樹和樹上的兩具焦屍。
打量完了樹上的屍體,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對手一場,把爾朱悠和他的妻女葬在一起吧。」
親兵們領命而去。
騎著馬,遙遙望著扶謁王都輝特城的方向,我揚鞭一指,「走吧,龍雀軍已經沒了。」
陸孤月的馬頭落後半步,緊緊地追隨在後面。
浩浩蕩蕩的宣撫軍向著輝特城進發。
「南朝弘道三年春,開平將軍率宣撫軍徵西北扶謁國,下扶謁北境三城後,與扶謁龍雀軍主將爾朱悠決戰於疊合谷附近,誘敵深入,殲滅龍雀軍,誅爾朱悠,一日後破扶謁國都輝特城,屠盡扶謁王室。」
「扶謁族滅,數千裡內遂無一人。」
「武威如此,天下震驚。」
我命人把扶謁皇帝爾朱然的頭骨曬幹,漆上黃金,制成酒杯,快馬加鞭地送回帝都給郭蘊,並附上一張紙條:「拿君金杯,還君骨杯。」
11.
班師回到帝都的當天,帝都安康門都快被夾道歡迎的百姓們擠爆了。
北朝元氏騎兵鋒銳無敵,郭寧也隻是堪堪擋住,南國自從建國百餘年來,這還是第一次在對外戰爭中大獲全勝,在郭蘊的暗示下,街頭巷尾的說書人早已經把這一戰解說得人盡皆知。
而我作為主將,更是被南國的所有小娘子視為偶像,剛踏進帝都,向我馬上扔過來的鮮花、果子、荷包、手帕的就不計其數。
張鏡仙一眼就在人山人海裡看到了自己守城門的父親張璘,隻不過還得陪著我們進宮和郭蘊復命,隻是衝著張璘揮揮手。
張璘笑得合不攏嘴。
呵,這老狐狸,估計把張氏一族的前途都系在自己女兒身上了。
我爹估計是剛下朝就急匆匆趕過來了,官服都沒換,在人群裡擠來擠去追著我的馬,老淚縱橫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我不想他那麼傷感,瀟灑地衝他一笑,剛好把兜裡的果子丟了兩枚給他,「爹啊,你吃了嗎?」
我爹下意識地抬手接住,定睛一看是兩個蘋果,被我搞得哭笑不得。
郭蘊早早傳來了諭旨,讓我們這一行人進宮不必下馬,於是我們一直騎著馬來到文華殿前。
文華殿裡宴席早就擺好了,我入了座,抬頭看著郭蘊。
她逆著光,盛裝華服地坐在龍椅上,笑著打趣我,「瞧瞧我們的開平將軍,多麼受歡迎,這一兜的荷包,怕不是整個帝都的年輕人都把心系在你身上了。」
「臣無意於情事,志不在此,願此生不嫁,陛下不要再提了。」
話音剛落,全場都寂靜下來了。
靖王是允許王府諸女改嫁的,這句話算是我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斷了自己改嫁的可能性。
更要命的是,我手握宣撫軍的兵權,改嫁的話,郭蘊完全有借口在我成婚之後收回兵權,可若是我不想嫁人……
外臣武將拒不交回軍權,可是謀逆的大罪。
楚弄玉吃驚的目光在我和郭蘊身上來回打轉,生怕郭蘊當場暴怒,俞當歸傻愣愣地看著我,一時半會兒沒有緩過神來,陸孤月聳了聳肩,一副早就已經知道了的樣子,而張鏡仙坐在下首,緊張地捏斷了自己手裡的筷子。
郭蘊卻笑著打破了這份寂靜,她說:「今天晚上帝都特意取消了宵禁舉行花燈會,開平將軍話別說太滿,說不定就遇到意中人了呢。」
我搖了搖頭,「臣自小居於帝都,成親之後又囿於王府後院,及至出徵後,方知山川壯麗,若是天下大定,臣想求陛下一個恩典。」
郭蘊皺眉,似乎是知道了我接下來想求什麼,「你說。」
「臣想求個自由,東海有仙山,北漠孤煙直,南境出異人,西方霞色好,臣想在有生之年,遊歷四方,踏遍萬裡山河。」我抬眼看郭蘊,神色裡盡是懇求。
郭蘊凝視著我許久沒有說話,最後自顧自地笑了一聲,眼神悠遠得不知道在想什麼。
「高處不勝寒,朕身邊的人,不是已經離去了,就是預備著離去。」
但她還是輕輕嘆了一口氣,低聲說了一句「允你」。
我心裡又激動又傷感,舉起杯子上前和郭蘊碰杯,「那臣就先敬陛下一杯酒了。」
郭蘊大大方方地坐在龍椅上直視著我,我甚至能看到她為了主持宴席,特意描長的眉毛和丹紅的唇脂。
碰杯的時候,我聽到她嘴唇微動,聲音微弱到不可聞,「小狐狸,幹杯。」
我也悄聲還了她一句,「老獵人,幹杯。」
酒杯一碰,郭蘊和我都一飲而盡,互相亮了空蕩蕩的杯底。
她的眼眸裡倒映著我微紅的臉頰。
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在觥籌交錯的宴席上,盯著郭蘊那鋒銳卻美豔的面容,心裡卻在想,我這位姑姑,太辛苦了。
她少年時失去了父母,後來隨著祖父上戰場,一路血與火的廝殺,好不容易混出來一點點的軍功,皇室又開始懷疑郭家,逼迫她嫁給了當時的先帝。
郭蘊被困在深宮,連爺爺郭寧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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