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淮的生父,那個尊貴無雙的男人,就坐在高位,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那個角落。
宋淮把我護得太好,這世上的很多骯髒、不堪、汙穢,我一概不知。
20
熬好藥時屋外早已是弦月高掛。
我把藥草細心倒出,裝在罐子裡給宋淮送過去。
出院門時,剛好跟提著食盒前來的宋淮碰見。
他面色有些蒼白,身上彌漫著稀薄的血腥氣。
看到我時愣了下,隨後嘴角輕扯出笑:「十一,我剛做好的面。」
他輕晃了晃食盒,嗓音輕柔。
悽清的月光模糊了他沉靜溫柔的眉眼。
我鼻頭一酸,慌忙低下頭。
「知......知道了。」
我快步上前從他手裡接過食盒。
他微涼的手指跟我的手背稍觸即離。
我把藥罐塞到他懷裡:「這是我給老大熬的,記得喝,我先走了。」
我語速極快地說完,提著食盒幾乎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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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喊了我的名字,但我一點也不想聽。
宋淮是個騙子,我再也不會聽騙子的話了。
21
後來的一段日子裡,我很少見到宋淮,王府裡見不到,去暗閣也見不到。
殺手們都說他跟雲夕在一起。
我原本心裡僅存的那點希冀也沒了。
夢裡那個對我狠絕冷漠的宋淮,或許很快就不會是夢了。
像是知道我心情不好,時柒總拉著我,拿各種小玩意兒逗我。
我看著時柒眉眼間,獨屬於少年的張揚不羈,忽覺時間飛逝。
他如今已經長成高大健碩的樣子。
應該快了吧,快到那個劇情了。
時柒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腰間的玉佩是他的信物。
像是為了印證我所想。
那日宮裡的大太監驅了一輛馬車,就停在王府門口。
陣仗不算大,隻來了幾個人,但都是皇帝的心腹。
他們向時柒行禮,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諂媚的笑。
我以前撞見過,他們陪在幾個皇子身邊。
在廣闊的官道上,大聲諷刺宋淮的出身以及他破敗的身體。
22
時柒要走了。
我站在廊下,遙遙望著。
他看見我,眼睛一亮,向我小跑而來。
寬肩窄腰,眉宇間是磅礴的少年意氣。
「阿姐,你要跟我一起走嗎?」他輕喘著氣,有些小心翼翼地詢問我。
「我會對你好的。」
宋淮站在院裡,面上帶笑,在跟那幾個宮人問候寒暄。
目光卻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眼底暗湧四起,藏在衣袍下的手指緊握成拳。
我收回視線,輕輕搖頭:「不了。」
時柒像是猜到我會拒絕,他垂下眼。
長睫濃密,遮掩住情緒。
須臾,他重新抬起眼:「那阿姐等著我,我一定會成為天下第一的,到時候,我再來找你。」
他的聲音篤定,赤忱熱烈。
說完也不等我回答,轉身跑了。
我依舊站在原地。
時柒對我有所隱瞞。
我並不知他是何時,與宮裡的人有了聯系。
也許是對我不信任,也許是像劇情裡一樣,怨恨我對他打壓折辱。
我沒有錯過宋淮眼裡一閃而過的茫然。
他一定猜不到為何自己的府裡會出現一個皇子,又為何那人會是我的隱衛。
宋淮多疑,但除我之外。
23
等院內隻剩下我和他兩人後,我走過去。
「老大,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他替我緊了緊大氅,又把一個湯婆子塞到我手裡,「我說過,十一永遠不需要跟任何人說對不起。」
他臉上依然,依舊,永遠是春風和煦的笑,像是一張面具。
所有的情緒時刻隱藏其中,無人可窺。
我此刻卻覺得那笑刺眼。
刺眼得很。
未來時柒給他使了多少絆子我一清二楚,他也猜得到。
所以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質問責怪我哪怕一句。
我討厭他對我這副毫無防備、深信不疑的模樣。
這樣讓我怎麼狠下心,狠下心離開你。
又要怎麼接受你會為了別人殺了我。
人心易變,樓宇將傾。
我咬著唇,把湯婆子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熱水濺到我的腳邊。
宋淮垂眸,長睫輕顫。
平靜的湖面下是搖搖欲墜的裂痕。
我的指甲掐進掌心:「我要走。」
面前的人手指一寸一寸收緊,聲音卻很平靜:「去哪兒?跟誰?還會回來嗎?」
「不會回來了。」
我閉了閉眼,隻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
「永遠不會。」
24
我被宋淮囚禁了。
我躺在榻上,覺得一切都在向著無法預測的方向發展。
是什麼時候到這種地步的呢。
關著我的這間屋子朱甍碧瓦,處處透著奢華。
我摸著蠶絲被,他倒是很用心。
我驀地想起我剛入府那年,是元昌六年。
那會兒宋淮才受封。
說來也好笑,一個皇宮二皇子,竟然會窮到這個地步。
整座府邸,除了那塊淮王府的牌匾,一無所有。
聽說別的公主皇子都有月銀,但宋淮沒有。
那時他總是一大早就穿過大街小巷,去離王府很遠的南街。
那裡的人不認識他,他買菜時可以毫無顧慮地同人討價還價。
他有嘗試過做一些小生意,擺攤賣字畫,穿麻衣去遠一些的碼頭給人搬貨。
他能吃苦,哪怕經常累到偷偷咳血,也一聲不吭。
後來我問過他,那時候是不是很累。
他輕笑著搖頭,他說那段時光是他這輩子,過得最安心的日子。
直到那日他進宮。
等到傍晚回來後,他在院子裡獨坐了很久很久。
一個皇子,去做那些拋頭露面、蠅營狗苟的行當。
在皇家眼裡,實在有失顏面。
我那時候體質弱,大病小病不斷,要用錢的地方很多。
像是走到了絕路。
但當時的我對這些全然不知。
我蹦蹦跳跳地跑進他懷裡,說今天想吃祥雲記的琉璃糖。
他把我抱起來,笑著說好,眼底是一閃而過的果決。
25
後來他變得晝伏夜出,穿一身黑衣,身上總帶了點血腥氣。
留給他的,隻有那些藏在暗處的,見不得光的行當。
再後來,他跟一個皇子走得很近。
那是三皇子宋靳,他的母族是權勢燻天的國公府。
自那以後,我們的生活好了起來。
王府重新修葺,還多了很多下人,珠寶首飾流水一樣往我屋裡送。
我再次偷偷跟著宋淮進宮,那些壞人不再欺侮他,而是變得恭敬有禮。
我那時一根筋,覺得宋靳是個頂好的人。
後來我才明白,宋淮隻是宋靳的一把刀,一把用之也隨時可棄之的刀。
元昌十三年,原太子被廢。
而宋靳大概率會是下一任儲君。
那日他們在殿內議事,我提著風箏闖了進去。
「阿兄,陪我去放風箏吧。」
我冒冒失失的,也不管合不合時宜。
宋靳坐在主位,眼神裡帶著玩味,視線似有若無地打量著我。
我後知後覺氣氛有些不對勁。
那是我第一次跟宋靳正面撞見。
宋淮上前一步,擋在我身前。
明明隻是簡單的動作,他卻像是渾身都豎起了刺,緊繃到有些顫抖。
他把我擋了個嚴嚴實實,我隻能看到他單薄挺立的背影。
宋靳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皇兄也太見外了吧,我不能見見十一妹妹嗎?」他語氣玩味,聽起來有些玩世不恭,「我可是很想,見見皇兄收養的這個義妹的。」
宋淮的背影僵了一瞬,似是有些懊惱。
事實上那時的他,早已養成寵辱不驚的性子。
26
迷迷糊糊間,我感受到有隻冰冷的手撫上我的臉。
我睜開眼,那人沒有被撞破的驚慌。
很坦然地收回手。
他身上的血腥味濃了很多,哪怕特意用燻香燻過也遮掩不住。
我撇過頭,不想理他。
「十一。」他聲音很輕,「這一切很快就會過去的。」
「對不起。」
沒頭沒尾的道歉。
我沒理他,他又看了我一會兒,起身走了。
日子過得很快,屋子裡有我愛看的話本,有我愛吃的點心......
我每天倒是過得有滋有味。
宋淮每天都會來看我。
我沒想過逃跑。
他想關著我就由他吧。
我這次沒有害女主,也許他不會討厭我呢。
但我的身體變得有些差。
總是渾身使不上力氣。
宋淮最近很忙,眼下總是帶著淡淡的黑青。
朝堂的風雨縹緲吹不到我這小院子裡。
但宋淮深陷其中。
27
他又端著藥來了。
「十一,下人說你今天的藥還沒喝。」
「不喝。」我耍著脾氣。
手上拿了把刻刀,在鼓搗一根木頭。
「聽話些。」他耐著性子哄我。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他清潤的嗓音裡帶了幾分啞。
「喝了身體才會好。」
我沒說話,空氣裡隻有刻刀刮過木頭的窸窣聲。
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
「閣主,阿雲姑娘說有事找您。」屋外是侍衛的聲音。
阿雲,雲夕。
「知道了。」
我手上的動作停下,抬眼看他。
他眉眼溫和,帶著些許疲憊的頹意。
手裡端著那碗黑色的湯藥。
我輕輕張嘴,示意他喂我。
他眸光微閃,離我更近。
我坐在椅子上,似乎能聞到湯藥苦稠的味道。
但他慢吞吞地,拿勺子攪著藥。
我輕「嘖」了一聲,搶過碗大口地往嘴裡灌。
「喝慢些。」他皺眉,「吃塊糖再喝。」
我不管不顧,很快喝光把碗拍在桌上。
他手心裡放了塊糖塊。
我抬頭看他,下一瞬,猛地站起身。
我揪著他的衣領,惡狠狠地吻上他的唇瓣。
毫無章法,大概是為了泄憤。
我胡亂啃咬著,直到嘗到血腥味才肯罷休。
他沒躲,鳳眸微睜,抬起的手到底是沒把我推開,轉而扶穩我搖搖欲墜的身形。
眼底是無奈的縱容。
「苦嗎?」
我問他。
他唇角勾起笑,那抹血光染在他的唇瓣,似血生花:「不苦。」
他總是這樣,由著我,眼裡似乎隻有我一個人。
但我為何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遠。
我眼底忽地漫起淚意。
「十一。」他臉上的笑意出現裂痕,大掌撫上我的臉,聲音有些顫,「為什麼哭?」
他明知故問。
我把頭埋進他懷裡,哭得哽咽。
「她不......不會喜歡你的,你鬥......鬥不過時柒的,為什麼要這樣......」
或許我該慶幸,慶幸他隻是個男二,他注定愛而不得。
我語無倫次地哭訴著,聲音斷斷續續。
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胡亂泣訴。
明明我一直陪著你,你明明說要養我一輩子的。
憑什麼......憑什麼說話不算數。
所有的委屈、不甘、怨恨都在此刻爆發。
我哭得太傷心了,宋淮擁著我的手都有些顫抖。
「十一,我不會放你走的,永遠不會。」
28
宋淮走了,去找雲夕。
自那天過後,宋淮很少來見我,來了也隻是站在門口,靜靜地看我吃飯、喝水、睡覺。
元昌十九年,老皇帝病臥在床,各方勢力蠢蠢欲動。
這場角逐是屬於三皇子宋靳和八皇子宋時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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