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望沒吭聲。他看著江添茫然呆立片刻,四散的醉意又慢慢湧了回來。喝了酒的人容易渴,他舔了一下嘴唇又垂了眼說:“誰慌?沒慌。我吃多了站一會兒。”
江添還有點將信將疑。
盛望又道:“老頭睡了沒?我想睡了,困死了。”
江添低頭看了他一會兒,直起身說:“那走吧,回宿舍。”
舍友早就洗過了澡,宿舍裡漂浮著洗發水的味道。史雨靠在床上打遊戲,邱文斌還在伏案用功,隻開了一盞充電臺燈。
進門的時候,盛望的酒勁又上來了,步子有點飄。邱文斌忙不迭過來幫忙,被這祖宗撥開了。他困得眼皮都打架了還不忘進衛生間衝個澡,然後帶著一身水汽光榮陣亡在了下鋪。
“我天,他喝了多少?”史雨坐在床上問。
“沒多少。”江添說。
某些人酒量奇差但意志力奇強,沒人知道他是從哪一杯開始醉的。
邱文斌看了一眼盛望的睡姿,同情地問:“那大神你今晚睡上鋪?”
江添並沒能成功轉移,因為某人睡得不太踏實,一直在翻身。宿舍的床哪能跟他臥室那張大床比,翻兩圈就差點掉下來。
於是江添還是睡了下鋪,幫他擋著一點。
這一晚江添睡得不太踏實,盛望也是。
巷子裡的那一幕似乎釘在了他的腦海中,又見縫插針地出現在夢境裡。他雜亂無章地做了很多段夢,每一段的結尾他都會突然走到那片路燈下。
兩邊是長巷斑駁的牆,腳底是石板縫隙的青苔和碎砂。夢裡的燈總是在晃,影子有時投在牆上,有時落在地上。
昏暗、安靜、曖·昧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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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會在最後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每一次抬起頭,看到的都是江添的臉。
*
不知幾段之後,盛望終於醒了。
他睜眼的瞬間,情緒還停留在夢境的尾端,額前鬢角滲出了一層薄汗。
他半邊身體趴在江添身上,胳膊摟著對方的脖子,一條腿壓著對方的腿。因為熱的緣故,被子早被踢開,大半都掛到了床沿,於是他跟江添之間的接觸幾乎毫無遮攔。
長褲的布料軟而薄,連體溫都隔不住,更別說一些尷尬的反應。
天色將明未明,光亮很淡,從陽臺的門縫和窗隙裡流淌進來,宿舍裡一片沉寂。盛望垂著眼,聽見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雜亂的呼吸。
他近乎慌亂地撤開腿,又刻意壓輕了動靜怕把江添驚醒。他抬頭看了江添一眼,片刻之後忽然匆忙下床爬回上鋪,一秒都沒敢多呆。
因為就在剛剛的某一個瞬間,他看著江添,居然有一種想要更親近一點的衝動,他想低頭去觸一下他哥總是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像看上去那麼冷。
頭頂的天花板一片白,盛望的臉色跟它一樣。
他盯著那片白色發了很久的呆,心跳重到貼著耳膜。
他甚至沒注意到下鋪的人翻了個身,當然也不知道江添拉過被子蓋在腰腹間,側彎著身體睜開了眼。
第55章 反復
之後幾天盛望一直沒睡好。
白天其實很正常。高中生什麼都有可能缺, 唯獨不缺新鮮話題和煞筆段子。哪怕一個口誤都能引得全班一起鵝鵝鵝。這種氛圍之下, 盛望隻要不刻意去想, 就什麼都記不起來。
高天揚和宋思銳常常帶著一群二百五激情表演群口相聲,時不時狗膽包天要拉盛望下水。盛望轉頭就會把江添也套進來,兩人一冷一熱一唱一和, 總能懟得高天揚自抽嘴巴說:“我這張嘴啊,怎麼就這麼欠。”
然後盛望就會大笑著靠上椅背,頭也不回地跟後面的江添對一下拳。
每到這種時候他便覺得, 發生於那個晦暗清晨某一瞬間的悸動都是錯覺——他明明這麼坦蕩, 跟高天揚、宋思銳以及圍站著的其他同學並沒有區別。
但這種底氣總是維持不了多久。它會在不經意的對視和偶然的觸碰中一點點消退,被另一種莫名的情緒取而代之, 像平靜海面下洶湧的暗潮。
到了晚上就更要命了。
附中熄燈之後有老師查寢,哪個宿舍有人未歸、哪個宿舍太過喧鬧都會被舍管掛上通告牌, 所以夜裡的校園總是很靜,靜到隻剩下巡邏老師偶爾的咳嗽和低語, 跟那晚的巷子一模一樣,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於是三天過後,盛大少爺眼下多了兩片青。
他皮膚白, 平時又總是一副被精心養護著的模樣, 偶爾露出點疲態便格外扎眼。
這天早上,盛望早飯都沒買就去教室趴著補覺了,就這二十分鍾的功夫還亂七八糟做了兩段夢,一直到第一堂課打預備鈴才從夢裡掙扎出來。
他隱約感覺有什麼東西輕輕擦過衣服,還以為是高天揚又來掏他桌肚裡的卷子。結果下一秒就聽見高天揚的大嗓門在幾桌之外的地方響起, 叫著:“辣椒,化學快給我一下!快!老何馬上就要來了!”
“最後一次。”辣椒第N次說這句話。
“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快!”
“明天再抄你不姓高。”
“不姓不姓,明天再抄我叫你爸爸。”
高天揚這牲口為了卷子真是什麼鬼話都說得出來。
盛望在半夢半醒間吐槽了一句,接著便忽然驚醒——所以不是這牲口在掏他卷子,那是誰???
他皺著眉困意惺忪地低頭一看,桌肚裡的卷子還在,除此以外還多了一個塑料袋。那袋子上印著深藍色的標志,一看就是學校食堂和超市通用的那種。
盛望把袋子拿出來解開,裡面是一杯豆腐腦、一顆煮雞蛋還有一罐牛奶。
學校食堂有兩層,口味並不完全一樣,二樓排隊人少,豆腐腦的碱味略重一點。一樓人多,豆腐腦會撒核桃花生碎。
盛望喜歡一樓的味道,但跟著其他人買二樓的次數更多,因為實在懶得排隊。
這杯是一樓的,奶白色的豆腐上面灑了滿滿一層料,還很熱燙。
倒是煮雞蛋有點讓他意外,因為他不吃沒有蘸料的煮雞蛋。不過外帶的話,煮的確實比煎的方便。
至於牛奶,依然是熟悉的小紅罐,跟他以前的頭像一模一樣。
隻要是江添給他帶的早飯,就必然會有這麼一罐旺仔。最初江添是為了回擊微信聊天的一句調笑,拿旺仔逗他玩兒。後來不知怎麼就成了一種習慣和標志。
盛望看到小紅罐的時候下意識松了口氣。
他腦中有兩個小人扛著刀在對打,一個說:“還好,各種習慣都沒有變化,江添應該什麼都沒覺察到。”
另一個說:“放屁,本來也沒什麼可被察覺的。”
一個說:“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指那天早上的生理反應。”
另一個:“滾吧,哪個男生早上睜眼沒點生理反應。”
“那也非常尷尬。”
“忘掉它就不尷尬。”
“還有一種緩解的辦法是得知別人比你還尷尬。”
“所以江添那天早上是不是也——”
兩個小人還沒叨叨完,就被盛望一起摁死了。
高天揚回到座位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盛望面無表情的臉。他嚇了一跳:“臥槽?盛哥你怎麼這麼大個黑眼圈?”
盛望說:“失眠。”
高天揚還是很納悶:“那你怎麼脖子耳根都紅了?”
盛望:“……”
他指了指前面說:“老何來了,你滾不滾?”
高天揚一縮脖子,當即就滾了。滾完才發現他盛哥騙他呢,講臺上空無一人,上課鈴沒響,老何人還沒到。於是他又倔強地轉過頭來,不依不饒地問:“不是啊,你怎麼好好的失眠了?”
盛望心說你問我我問誰去?他沒能想出個解釋的理由,高天揚這個二百五突然又開了口:“添哥——”
他越過盛望的肩膀,衝江添問道:“宿舍最近又出什麼幺蛾子了麼,盛哥這麼大心髒居然失眠?”
盛望差點嘔出血來,心說我踏馬真是謝謝你了啊。
他脊背都繃緊了,沉默了好幾秒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也在等江添的回答。盡管這話其實沒頭沒尾,根本不可能得到什麼回答。
果然,江添一句“沒有”草草打發了高天揚,因為老何已經踩著正式鈴聲進教室了。高天揚再怎麼皮也不敢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闲聊,他撇了撇嘴坐正身體聽起了課。
高二的內容已經全部學完,最近老何和化學老師都在給他們講實驗專題,上課總會先放幾段實操視頻。等實驗專題講完,他們就要開始走高三的內容了,預計一個半月就能全部搞定。那之後便是各種競賽和復習。
為了方便看視頻,兩側窗戶的遮光簾都放了下來,教室裡一片晦暗,唯有屏幕上的實驗光影忽明忽滅。
後桌的人再沒說過什麼話,盛望又等了一會兒,緊繃的脊背終於緩慢放松下來。
江添沒有跟高天揚多聊,也沒有跟高天揚一起詢問他的失眠,避免了更加尷尬的情況。他理應松一口氣,也確實松了一口氣。但不知怎麼的,他又莫名感到有一點失落。
不多,真的就一點點。
也許是因為……連高天揚這個粗心眼都注意到的事,江添卻問都沒問吧。
盛望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右手擱在桌面,手指間夾了個根水筆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他眸光沉靜地看著那片屏幕,心裡卻自嘲道:得了吧,我可真矯情。
就在他把這些有的沒的扔出腦海,借著屏幕的光在筆記本上隨手記著實驗要點的時候,桌肚裡的書包縫隙忽然透出一抹亮。
盛望筆尖不停,左手伸進書包裡摸出手機。他劃了一下屏幕拉下通知欄,發現微信有一條新通知,顯示江添給他發了一張圖片。
圖片?
表情包?
他點開那個最近三天都很少用的聊天框,看見了江添發來的圖。
那是一張百度百科或是別的什麼百科的截屏,主要是一些文字說明,寫著煮雞蛋可以消除黑眼圈,還詳細說了怎麼敷,要注意別燙傷之類。
盛望筆尖一滑,不小心拉到了本子邊沿。他總算知道早餐裡那個不合口味的煮雞蛋是用來幹嘛的了。
所以江添其實早就看到了,比高天揚早得多。
盛望抿著唇,在輸入框裡打上“謝謝”,又覺得太客氣了不像他一貫的作風,於是刪了改成“哦”,又有點過於敷衍。
最後他發了一句“我說呢,怎麼給我帶了白水煮蛋”,自認為隨意、自然且不顯冷淡。
江添回了句:嗯。
講臺上,老何點開了最後一個視頻,新色調的明暗光影從前面鋪散過來。盛望百無聊賴地抹了一下屏幕,正準備鎖屏收起手機,聊天框裡突然又跳出一句話。
江添問:為什麼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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