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攬行舟第3章

秦枝，A 市首富的女兒，膚白貌美學歷高。

可我的優秀在金錢面前不值一提。

網友就看到了我的錢，他們認定了江行舟攀高枝，吃軟飯，借我上位。

經紀人擺出了他的方案：「兩位合約情侶一下吧。都拍到兩次了，說包養不如就說在談戀愛，劇情我都替你們想好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我立刻搖頭：「不行。」

「不行？」經紀人提高了聲音。

我硬著頭皮：「當然不行，這事關我的清譽！」

「清譽？」江行舟長腿一伸搭在腳凳上陰陽怪氣：「被拍到兩次，哪次不是你先動的嘴？」

我舉手：「我可以花錢替你降熱搜。」

「你……」江行舟的話被經紀人打斷。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啊！錢就是萬能的嗎？熱搜能降，網友的嘴能堵住嗎？」

他說著，還擠出了眼淚：「小江是我看著走到今天的，他那麼努力，為了上一部戲一頓飯喝倒了九個制片方，為了上鏡好看熬三天大夜就吃了一份白灼蝦最後整個人送去急診掛葡萄糖，簡直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這麼慘嗎？

我被他說得更心虛了，「那也不能，至少不能……」

「有什麼不能？」經紀人問：「你有男朋友嗎？」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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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小江不帥嗎？」

「就人模狗樣吧……」

經紀人眼一瞪。

「帥。」

江行舟在旁邊笑的抽起了肩膀。

「這事兒是不是你鬧的，你是不是得負責？」

「我……」我無力反駁：「行吧。」

經紀人雙手一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年紀到了談談戀愛，有問題嗎？」

「沒問題。」這句話是江行舟說的。

這狗東西。

我心一橫，問：「需要我做什麼？」

經紀人的情緒收放自如：「這兩天不需要。」

「過兩天呢？」

經紀人推推眼鏡，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江行舟要錄一個真人秀，可能需要你去演一下。」

16

江行舟要錄的真人秀是《七天》。

大概就是請一群明星來安排自己的七天日程，拍出來給觀眾看。

說是自己安排，但大部分設計還是節目組來。

綜藝錄制那天，我準時出現在了江行舟家。

當紅藝人在綜藝節目首次公開戀情。

節目組江行舟的 PD 是個可愛的妹子，興奮得臉都紅了。

她過來跟我講臺本。

「今天拍攝從早上開始，剛開始的鏡頭大概就是您給江老師準備早餐。」

「早餐？你確定？」

PD 點點頭，覺得我的反應很奇怪，可她看來這不是很過分的要求：「對的，早餐。然後江老師就要出去工作啦。」

江行舟在旁邊抱著手臂看我。

我點頭：「行。」

很快，PD 妹子就明白了我的反應為什麼那麼詭異。

廚房裡一切都很和諧，除了——

啪。

我打碎了一顆蛋。

嘭。

這次是一隻碗。

「江行舟！你們家電灶為什麼打不開？」

PD 弱弱發聲：「電源沒開。」

「哦……」我去接電源，打了一下，還是沒開：「這是怎麼回事？」

江行舟無語了：「你接錯電源了姐姐。」

他走到我身邊，拿了根筷子挑出我盛著蛋液碗裡的蛋皮。

在一眾憋笑聲中無奈道：「算了，我來吧。」

17

我紅著臉退到一邊。

江行舟沒化妝。

他穿著家居服，長袖挽起，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臂。

那些在我這不太好用的道具，到了他手裡突然變得聽話起來。

他三兩下打了雞蛋，從面包機拿出吐司，用空氣炸鍋加熱午餐肉，三明治出盤，熟練地在上面撒上一層黑胡椒。

我就在旁邊看，偶爾跟江行舟對視。

鏡頭裡這一刻竟然有些靜謐的美好。

真是見了鬼了。

本來就因為我在而關注度奇高的第一期，片頭早飯時間綜藝效果就拉滿了。

播出後，「枝飛蛋打」上了熱搜，我跟江行舟喜提 cp 名「枝歐舟」。

我看著熱搜上我被做成表情包動圖的笨拙動作，咬牙切齒地訛走了江行舟一套限量版樂高。

那天以後，我跟江行舟見面的次數多了起來。

綜藝隻拍短短七天，邊拍邊剪。

可我卻發現，從小到大每天都在一起的人，竟然在這幾天中生出「好久沒有這樣頻繁見面」的感覺。

我們去賽車、蹦極、跳傘，我在錄音棚外等他錄歌到睡著，他安靜地出來幫我披上衣服。

我迷蒙中睜眼：「結束了嗎？」

江行舟低頭看我，親了親我的眼角，輕聲哄：「快了，乖。」

這段播出後，「枝歐舟」再次衝上熱搜。

我企圖用質問緩解內心的慌亂：「幹嘛搞這麼曖昧！」

江行舟翻著手機隨口回答：「臺本，臺本上寫的。」

「那你也不用真親吧！」

「你之前哪次假親了嗎？」

該死。

我竟無力反駁。

我看著他的動作，臉上發燙，偃旗息鼓了。

「還有嗎？」

我一愣：「什麼？」

江行舟說：「你之前給我發鏈接，想一起去的地方和做的事，還有漏下的嗎？」

我一愣，呆呆看他。

此刻周圍並沒有鏡頭，隻是在他的公寓。暖黃的燈光在他的頭頂投下光暈。

我仿佛聽到了什麼碎開的聲音。

而後恍然發覺。

他帶我做的，都是他出道後，我偶爾將鏈接分享給他，說如果他沒這麼忙就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去做的事。

還發覺。

這部以「漫長人生中的某七天」為 slogan，想要記錄藝人向往與日常生活的真人秀中。

我出現在了江行舟的每一天。

18

最後一天，江行舟提議拍校園。

節目組跟學校溝通好，再三表示不會影響其他同學。

那天，江行舟穿上他高中經常穿的品牌的大衣，頭發沒刻意設計，懶懶垂在前額，手上提的是我和他的早飯。

北方的冬，暖氣開得很大。

陽光透過教室的窗戶，書本墨香陣陣。

講臺上老師唾沫橫飛地講著知識點，而江行舟在我右手邊。

我恍惚間以為回到幾年前。

幾年前也是這樣，江行舟早上會拿著早餐等我，我們一起去學校。

偶爾有走讀課，我們也會坐在一起。

顧辭和周樂樂坐在我們前邊不遠的位置，蔡玲和姜姜也總回頭看。

可我的心裡卻已經一派平和。

午休時間，節目組關了麥，我們一起去食堂吃飯。

路上接受了一眾注目禮，我竟然可怕的有些習慣了。

「我們像不像回到了高中？」江行舟看著我問。

難得沒有拌嘴，我回：「是啊。」

高中也是這樣。

我們一起經歷，佔據彼此生活中大部分的空間。

即便到最後每天拌嘴吵架，也好像都是有意思的。至少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們的距離會越來越遠。

江行舟有些放空：「其實我挺遺憾的，如果我當時選擇跟你讀一所大學，或者晚點出道……」

「旺仔是我送的。」江行舟突然說。

「哈？」

「你那段時間天天看什麼言情小說，女主天天收到旺仔你也要，我就每天放一罐，結果你以為是那個蠢貨……」

我匪夷所思：「所以你們打架了？」

「對啊，你還幫他。」江行舟記仇。

我乖乖道歉：「對不起。」

「好吧，原諒你了。」

我吃了口飯，突然想起什麼：「那個隔壁校花……」

「我躲開了，而且……」

「我看到你了，我想知道你的反應。」江行舟輕聲說。

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我。

人聲鼎沸氣味古怪的食堂，我卻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19

《七天》錄制結束，我迎來了期末考。

yoyo 嗑「枝歐舟」嗑得上頭，每天找我一線吃瓜。

我無情地告訴她：「你嗑的 cp 是假的。」

yoyo 語音發過來：「你是不是瞎？你自己看看回放你們倆看彼此的眼神，你們倆要是假的我就是假的。」

行吧。

但是江行舟已經好幾天沒找我了。

之前的負面輿論漸漸消失，反倒是 cp 粉嗑得如火如荼，每天都在網上大喊「真情侶就是墜叼的！」

我點開江行舟最新的一條視頻。

應該是前幾天，有人在學校門口偶遇他。

「舟舟，怎麼沒有跟秦枝一起自習呀？」

江行舟無奈：「考試真的要靠自己，她來我就沒心情上課了。」

你最好是因為這個沒找我。

話音落下，他又補了一句：「而且秦枝學法律的，她不來我也會遵紀守法按時交稅的，大家放心。」

鏡頭後是友好的笑聲。

我也沒忍住，跟著彎彎嘴角。

但視頻播放結束的那一剎，我又忍不住失落。

前些天我們的相處，竟然真的讓我生出了我們在戀愛的錯覺。

戀愛。

我有一瞬間的失神。

收起手機，靜心看書。

一晃到傍晚的光景，我揉揉肩，想站起來。

一抬頭，看到了站在我面前的顧辭。

20

顧辭把一沓筆記放在我的桌子上。

「什麼意思？」

「這是這半年的筆記，考試的重點我都幫你畫出來了。」

我看著筆記，有些出神。

之前考試我也會有。

不過是我死皮賴臉求來的。

但我哪裡是想要什麼考試重點，我隻是想要多一點跟顧辭說話的借口。

現在，也不需要了。

我看他，眼裡沒什麼溫度：「不用了。」

顧辭沒動，清俊的臉上閃過局促，卻還是堅持，有些執著地看我。

我才突然察覺，我已經很久，沒有跟這個人面對面過。

我嘆口氣：「顧辭，你已經跟周樂樂在一起了，就不要再做多餘的事。」

「之前……」

顧辭頓了下：「我喜歡來這個小圖書館自習，這裡距離宿舍遠，但人很少。今天你也過來了……」

「我是因為現在的狀態，不太想在人太多的地方。」

「秦枝，」顧辭輕聲叫我的名字：「你真的喜歡過我嗎？」

這話問的，就有點侮辱人了。

我如果不喜歡他，怎麼會無痛當媽兩年？

「有人說我有些角度神似江行舟。」

……

不是？

前夫哥。

你倒也不必，至少也不該，說自己明星臉吧？

21

但我還是猝不及防想到那一幕。

此刻顧辭站在我的面前，身後是黃昏的窗。

窗外一片荒蕪。

當時，開學典禮小禮堂的窗外，應當還是枝繁葉茂的。

我趴在桌子上，走神的聽校領導講話。

桌上放著的手機上有一張路透圖，是江行舟那部戲男主的某個站姐發出來的。

男主沒拍到，恰好拍到了當時剛剛出道的江行舟。

那張圖有幾萬轉，還上了熱搜，都在說他們相配。

我忘記那時具體的心情，隻記得好像不太開心。

然後關手機，抬頭，看到了站在講臺上的顧辭。

陽光透過窗外枝椏，照耀在他身上。

就是那麼一個瞬間的閃耀。

「我很自卑，」顧辭垂著眼睫，讓人看不清他眼裡的情緒：「你唾手可得的，我拼命才能得到。你不會知道人跨越階級有多難……那段時間周樂樂對我很好，我以為我們才是合適的人。」

我回過神，聽到這些話隻覺得想笑。

相信嗎？

顧辭對我說話最多的一次，竟然是在今天。

「所以你就轉頭跟我好閨蜜在一起，狠狠打我的臉。」

「我……」

「我是女生，如果不是喜歡一個人，怎麼會對他死纏爛打兩年呢？難道我不要臉嗎？顧辭，你捫心自問，你究竟是自卑，還是自私？」

我在他和周樂樂在一起時就明白。

哪怕後來他對我的反應，也有一些可以窺見的端倪。

但我不需要一個，我已經走了九十九步，卻連最後一步都不想向我邁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