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025-01-27 11:04:543550

巧的是,她正好是先帝借住的李府的人。

先帝與先皇後覺得是天意,她與他年紀相仿,所以便為她們賜了婚。

承淵年幼得聖寵,對於詩文一竅不通。

先皇後叮囑他:「以後同映煙便是夫妻了,可不能像在宮裡一般胡鬧,更不能像捉弄旁人一樣欺負映煙。」

「那夫妻應當是如何呢?」承淵問道。

先皇後與先帝對視一笑:「你以後便會懂了。」

年幼的承淵等不了以後,先去問了李映煙,她看起來比他要清楚。

「自當是同詩文上寫的一樣,『生同衾,死同穴』,又或是『相濡以沫』,『相敬如賓』。」年幼的她也是似懂非懂,隻能從讀過的詩文裡找出一些解釋。

年幼的承淵便更不懂了,他隻記得,那年江南煙雨朦朧,春景如畫,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後來,先皇後病逝,先帝遭人諂媚迷惑,一切都不復從前。

新受寵的貴妃擅長煉丹,傳聞是仙子下凡,最懂長生秘術。

先帝聽信讒言,承淵就是在那時被下了毒。

丹藥實則是會讓人成癮的毒,貴妃控制了先帝,還試圖控制他。

等承淵意識到時,為時已晚,他隻能選擇臥薪嘗膽,尋找反殺的機會。

為了讓貴妃放松警惕,承淵對貴妃言聽計從,包括給江南李氏扣上莫須有的罪名。

他知道,旨令一下,那道賜婚的旨意便作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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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李映煙的父親李肅林太過正直,呈上來的折子字字都在痛斥貴妃,說其是妖妃,禍國害民。

為了保住李映煙的命,他縱然再不舍,也要下令。

承淵假意「言聽計從」,貴妃果然放松了警惕。

他特地安排李映煙在貴妃的母家為婢,方便他保護她。

貴妃對承淵很滿意,加之承淵早已在先帝的膳食中下了絕子藥,貴妃多年無出,更加將承淵作為她的傀儡,甚至有意讓她的侄女做他的太子妃。

承淵自然是願意的,這樣一來,李映煙便能在他眼下生活,雖不能生同衾,但他與她也能在同一屋檐相處。

但承淵也知道,顧嫻真與其侍衛甚是親密,而那侍衛也是她的意中人。

李映煙好像已經忘了他了,忘了曾經他們在江南的過去,如今的她,滿心滿眼都是那個侍衛。

一廂情願就像飛蛾撲火,沒有回頭路。

那個侍衛是如此,李映煙亦是如此。

那時先帝早已沉迷丹藥成癮,成日昏昏沉沉,不得半刻清醒。

所謂的賜婚聖旨是承淵自己擬的,落筆之後,他看著墨跡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是成全她,還是成全自己。

最後承淵選擇了後者,他讓人散播顧嫻真與侍衛親密的消息,又在與顧嫻真相處時假裝隨口提起,果真,顧嫻真選擇了最直接的方法來「掩飾」二人之間的關系。

大婚那日,承淵自然懶得應對顧嫻真,顧府每個人都恨不得要將他拆食入腹,讓這天下改姓顧。

承淵隨便找了個人頂替自己,而他則偷偷跑去了看她。

可她在冷風裡守了那個侍衛一夜,第二日那個侍衛還巴巴地跑來東宮當值。

承淵當真想一劍結果了那個侍衛,可他與映煙的處境讓他隻能任由怒火將他的心吞噬。

在敵人面前,他們都還不夠強大。

那個侍衛段驚風一心隻有顧嫻真,隻當映煙是他與顧嫻真偷情的幌子,隻怕日後生變時,根本不會李映煙死活。

承淵明白,與其保護,不如讓她學會自保。

那些所謂的東宮刺客,其實都是承淵的安排,他讓她一次次看清段驚風的真面目,逼她學會自保。

他清楚,隻有當她真正死心,她才會徹底從中抽身,才會清醒,才不會再為段驚風犧牲自己。

那些所謂的奇毒其實都是承淵精心挑選,反正段驚風的性命,他不再在乎,他在乎的是映煙能否有心將他安排好的醫書都看進去。

那次段驚風將箭對準了映煙,承淵看到絕望化作淚水,從她雙眸中流出。

他早已安排好了人,無論段驚風射得準不準,映煙身後的人都會去迎那支箭。

也是從那時候起,段驚風開始讓她習武。

承淵索性順水推舟,多安排幾次「暗殺」,多給映煙練練手。

這樣就算顧嫻真和段驚風有一日要對映煙下殺手,她也能自己應對。

就這樣,承淵順利登基,顧貴妃昔日所用在先帝身上的手段被他一一奉還。

在他心中,除了先皇後,無人配得上太後的位置,顧貴妃想要,他不允。

從前的種種隱忍都在登基後悉數爆發,顧家在朝中盤根錯節的關系被他逐個鏟除,大換血讓顧家元氣大傷。

可承淵縱然多智近妖也會有百密一疏的時候,顧家失勢,他不再去與顧嫻真做戲,想要皇後之位的人太多,他沒有去管。

可偏偏刺向顧嫻真的箭被段驚風調轉,映煙喝下了那杯酒。

他看著她跳入冰冷的御湖中,全然沒有要生還的念頭一般。

他顧不上許多,也跳了下去。

年少沒有抓住的人,這一次他抱緊了。

藥性猛烈,即便被寒冷刺骨的湖水浸泡後也不能減弱半分。

他別無選擇,做了一次乘虛而入的小人。

說來也可笑,東宮皇宮女子如雲,可他卻從來都隻當是擺設,夜裡燭火吹滅後,誰又能知道與其共度春宵的人是誰。

他們就這樣手忙腳亂、生澀地「生同衾」了。

事畢他獨自坐在殿外石階上喝著酒,這是當年李府被抄時他讓人從梨樹下挖來的梅花釀,梅花是她從前央他從京中給她帶去江南的,當時為了運過去,耗費了不少冰,父皇還笑話他年紀尚小就有了紂王之勢。

這是最後一杯梅花釀了。

心腹劉應還打趣他:「皇上這是因為醉酒還是醉倒在美人裙下?奴才頭一回見你臉這樣紅。」

「那又如何?她早已忘了朕,一切不過是朕自己一廂情願的一場夢罷了。」太醫說,顧貴妃給他下的毒因常年累積,如今已入經脈,藥石罔效。

他能做了,唯有在他徹底闔眼前讓她擁有自保能力,安穩度過餘生。

因她早已將他忘記,醒來時看他的目光裡隻有恐懼。

即便早有準備,可對上她的目光時,承淵依舊心頭一顫。

他開始找借口讓她進宮後同他多待一陣,可所謂的讓她替他監視顧嫻真與段驚風不過是拙劣的借口。

於是劉應提議,讓她替他解毒。

一開始承淵對這個借口嗤之以鼻,一來是一眾太醫都束手無策,二來是他不想將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她面前。

年少因為他的無能,無法阻止父皇被害、李府被抄,如今難道還要讓她知道自己已是強弩之末嗎?

可劉應卻自作主張將此事告訴了她。

「打先皇後逝世起,陛下的心事一日比一日重,鏟除顧氏後,陛下雖日日勤勉忙於朝政,可陛下似乎沒打算給自己時間,夜以繼日廢寢忘食,若非映煙姑娘還未完全脫離皇後的控制,隻怕陛下早已沒了活下去的念頭了罷?」劉應在他面前泣不成聲,「奴才都知道的,從陛下要從宗親裡挑選聰慧的孩子進宮讀書奴才就知道了......」

劉應說得不假,除了映煙,他的確覺得人世沒什麼可得留戀。

「就當是奴才擅作主張,希望陛下在最後這些日子有映煙姑娘在旁能高興些。」劉應說著,朝他叩著響頭。

承淵還記得她第一次替他把脈時雙眸裡呼之欲出的震驚,眉心無措地蹙起。

他全然沒心思看她給他開了什麼方子,他一直在看她,倘若沒有那些事,他會在她及笄後娶她,然後同她年幼時說得那般,相濡以沫,相敬如賓。

在他批奏折時,她會替他磨墨,會像現在一般,低頭在他旁邊練字,日光透過窗紙照進來,落到她的臉龐,春風將梨花的香氣一並攜來,他們抬眼對視時,會看見彼此眼中的春光。

大抵應當是這樣,歲月安穩,生同衾,死同穴,攜手一生。

每次她來,他會照著記憶裡她的喜好為她準備,有時是一些小玩意兒,有時是一些糕點。

許是她天賦異稟, 又許是如劉應所說,他心底的痛苦與陰暗已經隨著他們相處的日子漸漸沉沒, 他的身子比之前好了些,連太醫也覺得驚訝。

再後來,她說尋到了解毒之法, 隻是需要走遍天下, 找到那些奇珍異草,需要試驗才能推試出大致的藥方。

正好對顧氏的復仇到了收尾階段,顧嫻真已對他起了殺心,承淵順勢借假死引出顧氏在朝堂最後的黨羽。

當然, 最好的自然莫過於能與她假扮夫妻遊歷四方。

其實也不算假扮, 婚約是真的, 情是真的,有過夫妻之實也是真的。

就算不能解毒, 能有過那些時光, 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承淵時常這樣想。

解毒後劉應時常問他,為何不告訴她一切,這樣她應當就能留在宮中了。

可他不想用皇帝或是從前的婚約去約束她, 她已經因他沒了那麼多年自由,被困在顧府之中。

他還記得有一年, 他借拜訪顧府去看她,結果發現她被人陷害跪在厚厚的積雪之中, 而他連扶起她都做不到。

他隻能讓劉應隨便找個人告知真相,還她清白。

可映煙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那日救她於冰天雪地裡的人是他。

承淵很久之後才知道,那個人代他還她清白的人竟是段驚風,而映煙因此錯愛了段驚風。

當然, 這件事承淵自然不會告訴映煙,因為他不想看到她傷心自責。

畢竟, 如今他們是真正的夫妻了。

那份陳舊的賜婚聖旨被她放在了江南的李氏祖宅,在宅子旁邊,她開了一間藥鋪, 專解天下奇毒。

生意很好,就是常有人除了看病外還想順帶說親, 他隻好將他們年幼便定親的事逢人就說一遍。

「逢人就說, 你舌頭竟也沒打結。」她白了他一眼,將方子遞給他讓他去抓藥。

「我都說了,你什麼時候同我辦婚事我什麼時候就不說了。」承淵笑著接過藥方。

「成, 下個月。」她這回應得格外爽快。

「當真?」

「當真。隻是依禮, 辦婚事前你我不能相見,今晚我便讓人將我房中你的東西都搬出去......」

「罷了罷了,橫豎都做夫妻這麼久了,這婚事不辦也罷!」莫說下個月, 他是一天也不願再與她分開了。

「當真?」映煙打趣地反問他。

「當真!」承淵泄了氣, 也難怪劉應後來笑話他, 說沒想到陛下也會有怕夫人的一面。

「......」

年幼懵懂說的詩文,總算是實現了。

雖然兜兜轉轉,蹉跎多年, 終是:

結為夫妻,相守一生。

生同衾,死同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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