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香第4章

小宮女低著頭，瑟瑟發抖，也不敢說話。

謝安安懷孕這事，隻有儲秀宮的人知道。

謝安安嚴禁儲秀宮出現對胎兒不利的東西，所以小宮女才不敢去取阿膠養顏丹。畢竟阿膠傷胎兒，小宮女哪敢啊。

我適時開口：「既然已經瞞不住了，那就把懷孕這事弄大，讓皇上重視，讓太醫守著，這樣別人想動手也很難。」

謝安安陰沉著臉點了點頭，畢竟眼下就隻有這一條路了。

我嘴角微微勾起，她不會想到，這消息是我偷偷散播出去的，就是為了讓她和內務府總管康福壽成為敵人。

雖然崔嬤嬤已經沒了，康福壽也不能放過啊。

此時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對著謝安安行禮：「娘娘，皇後娘娘請你過去！」

謝安安臉色微變，我心中暗笑，這就是我要的效果。

17

謝安安對著小太監說道：「去跟來人說，就說本宮身體不適，不能過去了。」

此話一出，基本上等於謝安安要跟皇後撕破臉了。畢竟如今宮裡都說她懷了皇嗣，那皇後絕對準備了鴻門宴，謝安安過去就等於找死。

小太監應聲退了出去。

等小太監離開後，謝安安就招了太醫院的太醫過來診斷，不出意外確實懷了皇嗣，隨後消息就徹底在宮裡傳開了。

皇上那邊大喜，賞賜了很多東西，讓太醫院的院正專門守在儲秀宮，為謝安安保胎。

皇後是在皇上離開後過來的，她雙眸中帶著寒意，嘴角卻是帶著笑，招呼著宮女送上一些賞賜：「麗嫔為皇上綿延子嗣，真是辛苦。本宮特意從內務府取了一些軟和的段子，回頭可以給小皇子做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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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安欠身謝過：「多謝娘娘垂愛。」

皇後看著謝安安的肚子，再次開口：「這懷孕後，要格外小心，要是有個大意，說不定母子都危險。不過麗嫔你聰慧，應該不怕。」

皇後意有所指，話裡話外已經帶了威脅的意味了。

謝安安臉色不變：「臣妾一定小心謹慎。」

皇後又交代了幾句後就離開了，謝安安轉手就把皇後送的東西全數扔到了庫房，這些東西她肯定不會用的。

18

在謝安安坐實懷孕的第五天，她身上起了紅疹。

太醫說是內務府新送來的宮裝上沾了不幹淨的東西，謝安安懷孕後體弱，所以才起了紅疹。

皇上震怒，直接發作了內務府總管康福壽，重打了三十大板。

謝安安特意交代了行刑的人不要留手。

三十大板可以輕傷，三十大板也可以致命。

謝安安如今是寵妃，還懷著皇嗣，特意來交代了，那些行刑的太監自然知道怎麼辦。

所以康福壽隻堅持了二十多板子就死了。

這個消息傳開後，宮裡很多宮女都私下慶賀，可見康福壽這個毒瘤多麼招人恨了。

不過大部分人都忌憚謝安安，因為大家都知道，謝安安懷孕的事，是內務府嘴巴不嚴實傳出去的，謝安安此舉就是殺雞儆猴。

這讓謝安安很是得意，連帶著胃口也好了不少。

在膳食上，謝安安除了讓我試毒之外，還讓另外一個太醫在我試毒之後再檢查一遍，算是做到了萬全。

所以最近一個月，整個儲秀宮風平浪靜，幾乎沒出現什麼意外。

這讓謝安安微微也松了一口氣，還特意誇了我兩句，賞了我半碟糕點。

可是事情總不會一帆平順，就在謝安安覺得三個月要平安度過的時候，我中毒了，是在幫她嘗了安胎藥後立馬毒發暈倒的。

我醒過來的時候，就聽到謝安安正在大發雷霆：「為何本宮安胎藥會有毒藥？誰跟本宮解釋解釋？」

19

滿屋子的奴才跪了一片，我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並沒有人搭理我。

謝安安看我醒來，直接問我：「毒可以解嗎？」

我給自己把了脈，然後搖了搖頭：「此毒無解，隻能保命一個月。」

「沒用的東西！」

她臉上沒有絲毫意外之色，顯然有太醫已經給我診治過了，也跟她說了差不多的話了。

沒過多久，皇上就帶人封鎖了整個儲秀宮，一點一點調查起來。

事關皇嗣，不得不慎重，整個皇宮風聲鶴唳。

而沒用的我已經被送到後院丫鬟房中，自生自滅了。

儲秀宮調查了三日，總算在小廚房專門為煎藥添水的勺子上面找到了殘留了毒藥。

而負責煎藥的小太監昨日落水死了。

死無對證，謝安安大怒，卻也沒辦法，隻能把儲秀宮全部換了一批奴才。

內務府和整個後宮都被折騰得怨聲載道。

而此時的我在後院已經毒入肺腑，咳嗽聲讓整個後院都人心惶惶。謝安安怕我的毒傳染，讓人把我抬到冷宮等死了。

當然送過去之前，還特意找了兩個太醫給我診治一番，假裝是關心我，實則是看我有沒有說謊。

20

送到冷宮的第二天晚上，我剛睡下不久，一個黑影借著月色進了我的屋子。

「東西呢？」

黑影開口詢問。

我淡淡開口：「等送我出宮，我就交給你！」

黑影沒說什麼，快如閃電在我頸後猛擊了一下，我頓時感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入眼是一個普通的農家院子，一個宮女模樣的人坐在床邊，見我醒來，她淡淡開口：「東西呢！」

我什麼都沒說，先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直接吞了下去。

氣悶難受的身體好似立馬得到的緩解，虛弱的身體也生出一些力氣。中毒這麼多天，真的是熬死我了。

等緩了許久，徹底恢復後，我看向宮女，儼然認出來人，正是孫貴人身邊的貼身宮女明月。

「東西我埋在你們鍾粹宮後院圍牆處那株牡丹花下面了！」

明月聞言點頭：「我們家貴人說了，你暫時不能走，等一切塵埃落定你才能離開。」

我不予置否，明月說完就離開了。

21

院子外面有兩個人守著，日常用度有人送來。一直等到第五天，明月又出現了，這一次她臉上明顯帶著笑意。

「我們家貴人要我謝謝你！」

我看向明月：「解決了？」

明月點頭。

我也徹底松了一口氣。

其實我那日安胎藥的毒我早就發現了，隻是借機死遁而已。

我離開是因為我所有的步驟都已經完成了。

謝安安不是真的懷孕，隻是我給她用了一些停經假孕的藥。隻要七日不再服用，那癸水立馬就來，到時候必然暴露假孕的事。

我讓謝安安大張旗鼓地宣布懷孕，就是要把這件事鬧大，讓假孕無法收場。

我讓謝安安到處樹敵，就是讓她被揭穿假孕的時候後宮無人幫忙，尤其是皇後這個靠山覺得遭受欺騙後，更會對她下手毫不留情。

當然皇上喜歡她，哪怕假孕或許也會留她一條路，所以我用了五香散香包。

五香散香包不光能祛除麝香的藥性，它的香味還能在房事上引男人氣血上湧, 情動不止。

隻要時間長了，就會榨幹男人。

皇上喜歡謝安安，但是更喜歡自己。傷害龍體這個罪名，就算皇上再喜歡謝安安，也不會留下謝安安了。更何況還有皇後在呢，怎麼可能允許謝安安翻身。

這些證據我都埋在了鍾粹宮, 之前明月詢問的就是這些。

「皇上如何處理的？」

我看著明月問道。

明月淡淡開口：「謝安安三日後午門砍頭，永陽侯府全部流放……」

明月說完看著我, 雙眸晦暗不明，似乎在考慮著什麼。

我笑了笑說道：「你不奇怪我為什麼找孫貴人合作, 而不找皇後娘娘合作嗎？」

明月神色恢復如常：「為什麼？」

我看著明月故作鎮定的神色說道：「因為我在等最後誰會下毒害謝安安。宮裡都說是皇後讓小太監下毒的, 其實我知道是孫貴人……」

說到這裡明月神色微變, 不過沒說什麼。

我繼續說道：「孫貴人想殺我滅口, 但是我把當日水勺上的毒藥收集了一些, 放在了你們鍾粹宮的一個地方。如果三日後我不能平安地離開京城, 就有人會送密信到皇後的宮裡。當然, 我如果平安離開, 毒藥的藏身之地就會送到孫貴人面前。」

「雖然謝安安假孕, 但是下毒害人可是真的, 孫貴人也不想因為我這種奴婢，葬送皇上的寵愛吧？」

這就是我的依仗, 誰最後下毒我就跟誰合作, 為的就是這個底牌保證我不被滅口。

明月神色變幻不定，半晌才開口：「姑娘說笑了，我們家貴人為姑娘準備了一些銀票，希望姑娘平安順遂。」

明月從袖口掏出一沓銀票放在桌子上, 然後轉身離開。

22

我睜開眼，眼前站著滿臉哀求的謝安安。

「（我」此時她穿著囚服, 頭發散亂，一身狼狽，雙眼中都是絕望。

監斬官看了看太陽，確定已經到了時辰, 拿起令牌, 直接一拋：「斬！」

劊子手聞言, 抄起大刀，對著大刀猛噴一口酒。

謝安安此刻一臉驚恐，她想大喊冤枉，但是卻也知道於事無補，隻能絕望地看著臺下人群。

而此時的我解開頭上的兜帽，看向謝安安。

四目相對, 謝安安臉色大變, 她大喊：「冤枉……我是冤枉的……」

話音剛落，一道銀芒閃過, 謝安安就感覺自己視線被拋飛, 整個世界在顛倒。她感覺力氣開始消失，最後光芒開始消失，她絕望地想喊出冤枉，卻也無力再發出聲音。

我看著屍首分離的謝安安, 無聲地笑了笑，重新戴上兜帽，此生以後我隻為自己而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