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飛感覺蔣丞做這個動作的靈感來源大概就是糙人吃完飯沒紙擦嘴用手抹一下,但在手將離未離的狀態下抓拍下的幾張卻意外地帥氣。
“來個全身吧,”設計師說,“看門狗式就行。”
“什麼狗?”蔣丞再次愣住。
“這身衣服行嗎?”顧飛問,今天拍臉部特寫,所以蔣丞身上穿的是他自己的衣服,黑T和咖色休闲褲。
“可以,”設計師點頭,“對比強烈。”
“以前你拍過的,站直胳膊垂著什麼動作都不需要,”顧飛一邊換鏡頭一邊說,“那個就是看門狗。”
“……我以為要蹲著。”蔣丞垂下了胳膊。
“你想蹲著也行,”顧飛笑了起來,“吐個舌頭。”
“滾。”蔣丞說。
“頭不用偏,肩放松。”顧飛換好鏡頭再次舉起相機,拍了幾張。
少年和他囂張的倔強。
很棒。
拍攝一共兩個下午,蔣丞覺得這模特實在也挺辛苦的,就這兩個下午,他都覺得自己嘴唇快被擦裂了。
最後一次換妝面的時候,顧飛出去了一趟,給他買了支唇膏。
“一會兒完事兒了塗點兒這個吧。”顧飛說。
“啊,”蔣丞接過來看了看,“有顏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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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麼色?我給你買。”顧飛說。
“滾蛋。”蔣丞指了指他。
顧飛笑笑,正想說話,攝影棚的門被推開了。
蔣丞看了一眼,這兩天就胖姐姐來過兩次,偶爾進來的隻有工作人員,但站在門口的不是胖姐姐,看穿著也不是工作人員。
門口站著的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人,修身的褲子和挽著袖子的襯衣,看上去很隨意又不那麼太隨意。
蔣丞用一隻眼睛看了看顧飛,本來想看顧飛會不會給介紹一下是誰,但看過去的時候他發現顧飛的臉色已經陰了下來。
這種看上去心情不怎麼爽的表情,他已經很久沒有在顧飛臉上看到過了。
“這麼巧。”年輕男人衝顧飛點了點頭。
顧飛很敷衍地應了一聲,要不是站得近,蔣丞都有點兒分不清他這是應了一聲還是隻是噴了點兒氣。
“昨天喝茶碰上唐姐了,說你這兩天在這兒,”年輕男人似乎沒太在意顧飛的態度,“我今天路過,就來看看。”
“哦。”顧飛拿了相機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低頭擺弄著鏡頭,沒有再跟他說話的意思。
年輕男人在門口站了一小會兒,跟設計師和妮妮打了個招呼之後,過去坐到了顧飛身邊。
蔣丞隻聽到了妮妮叫了這人一聲林哥,別的就沒再說了,這個林哥坐到顧飛旁邊之後距離有點兒遠,說了什麼也聽不清。
蔣丞支著耳朵聽了半天,硬是一句也沒掃著,隻能看得出顧飛一直低頭弄著相機,似乎沒有聊天兒的欲望,林哥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幾句,也沒再出聲,靠在椅背上看著這邊。
他隻能收回了目光。
顧飛的朋友,他就認識李炎劉帆那幾個,還有個丁竹心,這個林哥他連提都沒聽顧飛提起過,應該不算什麼太熟的人。
但顧飛看到他時態度轉變又挺明顯的,不像是不熟的人。
蔣丞心裡突然有點兒不是滋味。
這他媽是誰!
跟顧飛是他媽什麼關系!
為什麼坐那兒就他媽不走了!
看他媽個屁啊!
要說蔣丞以前吃個醋都是為了情趣強行吃著玩的,那這會兒心裡這個酸勁兒,就是實打實的了。
就跟屁股上剛紋了個火把似的,燒得他簡直有種坐不住想過去問一聲的衝動。
不過開始拍攝之後,這個林哥看了幾分鍾就走了。
蔣丞盯著顧飛研究了一會兒,顧飛從拿起相機對著他開始,之前那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就消失了。
他研究了半天,也沒研究出什麼來。
“小蔣這個狀態很對,”設計師在一邊表揚著,“就是有點兒……不耐煩?或者……”
“生氣。”顧飛說。
“對,就是很不爽,”設計師點頭,“這個狀態非常對。”
蔣丞側臉掃了顧飛一眼,王八蛋,你看出來了啊。
“林哥過來幹什麼?”顧飛問設計師,“唐姐跟他有合作嗎?”
“好像是吧,唐姐想請他做一個小型的發布會,”設計師說,“還在談。”
“哦。”顧飛看了蔣丞一眼。
蔣丞跟他對了一眼,知道這話就是給他問的,想讓他知道這個林哥跟胖姐姐關系更近一些。
但是。
這解釋不了顧飛看到這人時的變化。
小樣兒,什麼也瞞不了我們學霸,我們學霸還不近視!
拍完照片,妮妮給蔣丞卸妝,顧飛走出了攝影棚。
完事兒了之後蔣丞一邊狠狠地塗著唇膏一邊走出去的時候,顧飛正靠在牆邊叼著煙。
“弄完了?”顧飛看到他出來問了一句。
“嗯。”蔣丞點點頭。
“還有一半的錢明天上午可以結了。”顧飛說。
“嗯。”蔣丞把唇膏放進兜裡,感覺挺累的,餓不餓都不知道了。
顧飛沒有說那個林哥的事,他倒是挺想問,但又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問,顧飛之前看到那人時明顯不太高興,他要問了,可能會讓顧飛更不高興。
但要不問,又太刻意了。
“去吃冷面嗎?”顧飛問。
“好。”蔣丞回答。
打車到了地方,下車的時候他還是問了一句:“那個林哥是你朋友嗎?”
“不算朋友吧,”顧飛倒是回答得並不猶豫,“認識。”
“哦。”蔣丞不知道該怎麼再問下去了。
“以前……玩樂隊的時候,”顧飛皺了皺眉,“認識的。”
“這樣啊,”蔣丞看了看他擰著的眉,“那挺久以前的事兒了。”
“嗯,”顧飛點頭,“我跟他沒什麼來往,隻是他有個工作室,拍照的時候經常會用他的模特,有時候能碰上。”
“知道了。”蔣丞揉了揉鼻子,突然有些不太好意思,感覺自己這沒頭沒腦的一通醋吃得有點兒幼稚。
雖然並不知道顧飛對這個隻是認識的人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態度,但他也不太想知道了。顧飛看樣子不願意細說,那他問下去除了讓兩個人都不高興也沒什麼別的意義,而且顧飛已經說了沒什麼別的關系,像他們這種識大體的學霸,再追下去就顯得小家子氣了。
畢竟男朋友嘛,信任是最基本的。
吃完冷面,顧飛本來是想去出租房陪著他復習的,但走到一半接到了他媽的電話,說是顧淼在家裡發脾氣,勸不住。
“你回去吧,”蔣丞說,“是不是這兩天都沒在家吃飯她不高興了?”
“不是,”顧飛嘆了口氣,“她有一條小毛毯,天天要抱著的,都有味兒了,我昨天就給洗了……”
“晾幹了還她不就行了?”蔣丞問。
“味兒不一樣了啊,有洗衣粉的味兒,”顧飛說,“今天早上就發了一通火了,估計這會兒又想起來了。”
“那你快回去,”蔣丞一想到顧淼的尖叫就有些不安,“好好哄哄,不行就……裹自己身上跑跑步做點兒什麼俯臥撐引體向上的,出點兒汗弄臭了。”
顧飛笑了:“好,我試試。”
在路口跟顧飛說了晚安之後,蔣丞站在原地看著顧飛的背影,大概是因為擔心顧淼,今天顧飛沒有回頭,腳步很快地往他家的方向走著。
蔣丞本來想隨便看看就也回去了,作業還沒有寫,還有一堆習題想做,但是什麼跑步俯臥撐引體向上的這些正經詞在他看著顧飛背影時突然都變成了小黃詞兒。
汗水,肌肉,線條,起伏,繃緊,放松……
蔣丞迅速地把眼珠子一對,盯著自己的鼻尖,雖然他作為一個學霸,早就知道眼觀鼻鼻觀心並不是讓你盯著自己的鼻子,但幼年時期的二逼理解經常會伴隨一生……
眼珠子剛對上,餘光裡就看到前面的顧飛轉過了身。
他馬上又快速地把眼珠子分開,看著前面,顧飛胳膊一抬對著他做了個狙擊的動作,偏過頭往這邊瞄準。
“傻逼。”蔣丞說完立馬右腿往後一步,胳膊一抬擺了個拉弓的姿勢。
傻逼的道別儀式做完之後,顧飛轉身小跑著走了,蔣丞伸了個懶腰,慢吞吞地溜達著回了出租屋。
馬上期末考了,期中考結束的時候蔣丞放過話,要拉第二名一百分,這種話雖然也應該歸在吹牛逼的範圍裡,但屬於可以實現的牛逼,他一般不吹實現不了的牛逼,吹了就會拼命達到。
腦子裡伴著顧飛的肉體寫完了作業之後,他就去洗了個澡,換好睡衣靠到了床上,抱著習題集開始寫。
這樣可以隨時睡,也隨時醒,每次考前復習他差不多都是這種狀態,並且他從來不像別的學霸那樣號稱昨天玩了一晚上遊戲,有人感嘆他成績的時候,他都會直接回答:“我半個月沒睡好覺了。”
我考得好就是因為我比你能拼,這感覺才是最牛的。
嘖嘖嘖。
蔣丞衝著習題笑了笑,扯過一個草稿本,拿了潘智送他的那支筆,開始復習。
腦子一直在轉著,明明“困”這種狀態完全不會出現,但卻還是會睡著。
以往復習也會睡著,然後差不多二十分鍾他就又會醒過來,今天也是一樣,但醒過來的方式有些不太一樣。
他是被惡夢驚醒的。
“他要我死!”李保國喊。
蔣丞醒過來的時候瞬間感覺呼吸都是混亂的,心跳得也有點兒沒有節奏,瞪著手裡的筆緩了很長時間,才慢慢平靜下來。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成功地把李保國和他的死封存,不再會幹擾到他的生活,這一陣子他也的確是回到了從前的生活狀態裡,但沒想到還是會在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再次面對這一幕。
他閉上眼睛,左手的手指在眉心上輕輕捏著,右手拿著筆飛快地轉著,很長時間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換了本英語習題開始做。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他才發現被子上枕頭上包括睡衣上全是他瘋狂轉筆甩出來的墨滴。
“我操,”他跳下床,進了浴室,對著鏡子看著自己臉上的墨點子,看了一會兒之後他對著鏡子蹦了兩下拍著手捏著嗓子,“哎呀好帥呀!”
然後拿起牙刷開始刷牙。
一晚上無夢的狀態讓他心情很好,別說是甩了點兒墨,就是一瓶墨水都倒床上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蔣丞選手看起來氣色還不錯,”他洗完臉之後一邊換衣服一邊說,“是的,看起來不像是昨天熬夜看了書的樣子……不過一個彈弓選手長期不練習,會不會影響到他的發揮?聽說最稱手的彈弓都送給神秘男友了?”
蔣丞給顧飛發了條消息,起了沒?
神秘男友五分鍾之後才回了消息過來。
-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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