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顧飛說,“我隻管記,不管琢磨。”
“你長這麼大都沒這麼認真上過課吧渣渣。”蔣丞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嗯,”顧飛也站了起來,倆人一塊兒往外走,“跟學霸在一起就是能體會很多神奇的事兒。”
“那……”蔣丞看了他一眼,“累嗎?記筆記煩不煩?”
“還行。”顧飛說。
蔣丞沒再說跟上課和復習有關的內容,但他能感覺到顧飛跟別的學渣不一樣,正常學渣哪怕就是什麼也不聽隻管記個筆記,一上午也會覺得煩,比如潘智那種正牌學渣。
別說要讓潘智像顧飛這麼記一上午筆記,就一節課,他都能杵筆杆上睡著。
一想到這裡,蔣丞就是一陣不甘心和心疼。
眼睜睜看著顧飛就這麼埋掉希望沿著鋼廠人民的道路往前走,束手無策站在一邊的感覺讓他很難受。
每當細細品味到顧飛的無奈時,他的心情就會一路往下滑到底。
“中午吃什麼?”顧飛問了一句。
蔣丞收回跑遠了的思緒琢磨了能有兩分鍾才回答:“不知道。”
“真愁人。”顧飛嘆氣。
“我就覺得餓了,但是又不知道想吃什麼,”蔣丞揉揉肚子,“要不去吃點兒有檔次的。”
“對面的披薩嗎?”顧飛笑了起來。
“哎不要,”蔣丞嘖了一聲,“王二餡餅比那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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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論了半天,最後他們去顧淼前小學門口吃了頓羊肉粉。
雖說隻是羊肉粉,但是從外觀和價格來看,比較符合蔣丞提出的有檔次的要求。
這家羊肉粉蔣丞路過了很多次,每次都覺得是個酒吧,還琢磨著這個小破城市真牛逼,能允許酒吧開到小學門口,酒吧還挺另類地起了個名字叫灰太狼……
“這地兒也就來這一次了,”吃完粉出來的時候蔣丞感嘆著,“太貴了也,二十塊!我剛拉你想出來你沒感覺到嗎?”
“沒感覺到,我以為你給我整衣服呢,”顧飛笑了,“其實價格還行吧,肉給得挺多的,本來我想給你再加一份肉補補,最近用腦過度,一看肉給的還可以,就沒舍得再加了。”
“是吧!你都舍不得再加了還說什麼價格還行?”蔣丞笑了半天,然後拉長聲音嘆了口氣,“哎……等以後我上班了,就帶你去吃八百塊一碗的粉,再加二百塊錢的肉。”
“好,”顧飛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不給加不是中國人。”
倆人又一通樂。
回到顧飛家店裡的時候,顧飛老媽正坐在收銀臺旁邊,看上去精神有些不太好,平時見了面她都會嗓門兒挺大地說蔣丞你來了啊,今天就是看了他倆一眼,就繼續坐著發愣了。
“吃了沒?”顧飛問她。
“吃了,”她回答,聲音也有氣無力的,“帶二淼去吃了個卷飯,她非要吃那玩意兒,涼嗖嗖的,這會兒我都胃疼。”
“你回去吧,”顧飛抬手在她腦門兒上碰了碰,“怎麼感覺你有點兒發燒?”
“沒有,”她站了起來,抓起放在桌子下面的小包,往門店口走過去,“不用管我,你不嫌累我還累呢。”
“阿姨再見,”蔣丞看著她背影,又轉頭看了看顧飛,“你媽怎麼了?”
“不定時抽風,”顧飛坐下,打開收銀機看了看錢,“昨天被新男朋友打了,心情不好吧。”
“……是上回看到的那個騎摩託的嗎?”蔣丞問。
“不知道,”顧飛擰著眉,“再有一次我就去把那小子收拾了。”
蔣丞沒說話,坐到了他身邊。
“談也談不通,談了沒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顧飛掏出手機胡亂劃拉著,“我覺得她得去看心理醫生,但她肯定不會去,而且我們這兒……也沒有靠譜的心理醫生。”
蔣丞伸手拿開他的手機,握住他的手,一下下輕輕捏著。
是啊,別說鋼廠,就這個小破城市裡,去看個心理醫生估計就會在周圍人眼裡變成神經病,顧飛媽媽大概也一樣,去看看心理醫生就是要承認自己是個瘋子了。
“昨天她問我,沒有顧淼,我是不是早就不管她了。”顧飛說。
“是嗎?”蔣丞偏過頭。
“是,”顧飛說,“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路自己走。”
蔣丞沒再說話,隻覺得一片迷茫。
“去睡會兒吧,”顧飛說,“下午該撐不住了。”
“你呢?”蔣丞問。
“咱倆摟一塊兒擠那個小床上睡麼?”顧飛笑了,“我不用睡,我又不困。”
小屋這張床顧飛剛換了床單什麼的,被套枕頭床單都透著陽光的清爽味兒,蔣丞往床上一倒,抱著被子沒兩分鍾就睡著了。
顧飛叫他的時候他都不想起來,抱著被子不撒手:“困困困困……”
“那你曠課?”顧飛問。
“不。”蔣丞把臉埋到被子裡。
“那起?”顧飛又問。
“困。”蔣丞說。
“那曠課?”顧飛繼續問。
“不。”蔣丞的答案繼續循環。
“那幹?”顧飛問。
“……幹什麼?”蔣丞愣了愣。
“我幹你啊,”顧飛撐著床頭扯了扯他的褲子,“闲著也是闲著,反正你也不起來。”
蔣丞轉過頭看著他:“我靠。”
顧飛沒說話,一揚手把身上的衣服掀起來一半。
“哎!哎哎哎……”蔣丞瞬間清醒了,唰一下坐起來,接著就蹦到了地上,“你收著點兒,要去學校了。”
“不困了?”顧飛把衣服拉好。
“不困了,我洗個臉!”蔣丞跑去了後院。
下午的自習課被取消了,老徐站在講臺上語重心長地說了十分鍾,希望能讓大家從自習課變成了各種主科的打擊中振奮起來,但收效不大。
搶佔了第一節 自習課的老魯最後忍不住打段了老徐的話:“徐老師,你說這些沒有用!你看這些玩意兒!你歇著吧,我上課了!讓你說掉半節課了都!”
老徐依依不舍地從講臺上讓出位置來:“不到一年了!同學們!你們已經玩掉了兩年半!最後這半年打起精神來拼一把啊!”
“Wake up!”老魯上去對著桌子就是一掌,“上課!”
蔣丞本來沒走神都被他這一掌嚇了一跳,旁邊走神的顧飛嚇得手機直接掉到了地上。
“心疼一下你們徐總吧!”老魯說,“這一天天的,嘴皮兒都磨禿嚕了!別人備個考都瘦十斤二十斤的,你們回家稱稱自己!肥頭大耳的這一個個!我看得上菜市場找個豬肉秤才兜得住!”
蔣丞看了顧飛一眼。
“別看我,”顧飛小聲說,“我身材保持得非常好。”
蔣丞忍著沒笑。
“你瘦了,”顧飛又說,“都能看得出來了,晚上稱一下吧,能看得出來至少十斤啊。”
“嗯。”蔣丞笑笑。
放學以後他倆去了藥店,顧飛往秤上站了站:“我這體重三年都沒變了。”
“每次都在這稱的嗎?”蔣丞問。
“嗯。”顧飛點點頭。
蔣丞猶豫了一下,轉頭衝藥裡的人問了一句:“大姐,你們這個秤是好的嗎?”
“好的,新的!”大姐說,“新換了沒倆月,挺準的。”
“哦,”蔣丞也站了上去,然後一下愣了,“我靠他家大爺……一點兒沒輕啊?”
顧飛把他手裡拎著的書包拿走了:“你怎麼不拎著我上去站。”
“拎不動,”蔣丞笑了,再看了看體重秤的數字,“比你輕了,原來我倆應該差不多吧。”
“大概吧,”顧飛捏了捏他的腰,“你大概得好好補點兒營養了。”
“哪至於啊,”蔣丞下了秤,“我考試前從來不用補營養,之前中考也是這麼天天熬,我媽……也沒給特別加餐過,就說不用那麼嬌氣。”
“中考壓力沒這麼大,”顧飛摸出手機一邊走一邊看著,“而且你現在吃得有點兒太隨便了,以後晚上都不出去吃了。”
“在店裡吃麼?”蔣丞問。
“嗯,”顧飛很嚴肅地點了點頭,“早點也不出去吃了,油條油餅的沒什麼營養。”
“早點你給做麼?”蔣丞樂了。
“嗯。”顧飛繼續點頭。
“看什麼呢?”蔣丞湊到他旁邊。
“營養菜譜,你看這個,一天一種營養早餐。”顧飛指了指屏幕。
“不是,你做啊?”蔣丞看著他,“你手藝都不如李炎呢。”
“那讓李炎給你做。”顧飛說。
“滾蛋,”蔣丞斜了他一眼,“我真沒那麼嬌氣。”
“就不滾。”顧飛笑了笑,把手機收回了兜裡。
老魯說的一考試就胖的人,潘智算一個,他家裡始終不肯接受他是一個學渣的現實,每次考試潘智裝模作樣地趴在桌上玩手機的時候,他媽都覺得這是一個被營養不良拖了後腿兒的學霸,所以潘智連期中考試都能胖個三五斤。
考完試之後在各種挨罵挨揍當中再把重的這幾斤給減掉。
蔣丞從來沒享受過營養餐的待遇,沈一清有嚴格的飲食標準,認為復習得再辛苦,家裡飲食的營養也足夠了,加營養隻是一種心理安慰。
不過也許是這樣的吧,蔣丞一直也沒覺得自己復習的時候營養不夠,就是容易犯困,但以他的能力,一般小餓小困喝點兒香飄飄……
“犯困就是用腦過度,”顧飛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炒勺,攪著鍋裡的雞翅,“就是得補。”
“吃雞翅補腦嗎?”蔣丞問。
“核桃牛奶雞蛋紅棗芝麻香蕉大豆……”顧飛一連串地說,“哪樣你喜歡?”
“……都不喜歡。”蔣丞回答。
“那不就行了,魚你也不愛吃,”顧飛看著手機,“你就喜歡肉,對吧,大五花。”
“雞翅也很好。”蔣丞咽了咽口水。
“所以我覺得吃好點兒就行,那一堆莫名其妙的吃也吃不下去,也不知道能怎麼做,”顧飛翻炒了半天,然後用炒勺一指旁邊,“去,把可樂倒進來。”
“嗯,”蔣丞過去開了一聽可樂,“全倒嗎?”
“全倒。”顧飛又看了看手機。
“沒有可口可樂嗎?百事氣兒不夠足……”蔣丞說。
“丞哥,我覺得你真的腦子不夠用了,”顧飛看著他,“你是想吃個可樂雞翅還帶氣兒嗎?”
“……我能去喝一瓶嗎?”蔣丞笑了。
“冰櫃裡有。”顧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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