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5-02-07 15:36:304673

我的身體被攻略女侵佔,她說幫我攻略京城第一俏面郎君,讓我坐上那至高無上的太子妃位。

於是,我將身體主權讓給了她。

兩年間,我隻是不聲不響地看著。

看著她一點點打開陸時晏的心房,在盛大的煙花下,許一生情長。

離攻略成功隻差臨門一腳。

攻略女忽然抽離出去。

紅綢漫天,大婚的聘禮擺滿了院子。

她在我耳邊,吐氣如蘭。

「姐姐,若是晏哥哥發現了你不是我,你覺得他還會娶你嗎?」

1

我是相府千金,古往今來極好的穿越對象。

從小到大,我的身體裡迎來送往許多魂魄。

她們自稱是攻略者,必須借助我的身體完成任務,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起初,我試著反抗過。

可那些名為系統的東西,總能輕而易舉壓制我的意識。

後來,我便懶得反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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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她們擺布我的身體,折騰一陣,失敗了便會自己消亡。

也多虧她們的攻略對象難度極大。

高嶺之花陸時晏,也是全京城女子都夢寐以求的夫君,大黎朝最尊貴的太子殿下。

他不近女色,從沒有人能得他青睞。

我也一直以為,他這種人,永遠不會耽誤在兒女情長上。

直到宋蘊兒的出現。

宋蘊兒兩年前出現在我身體裡,等我意識到時,身體完全被她操控著。

她自信滿滿地告訴我。

隻消兩年,我這具身子,會成為天下最出彩的女子。

事實也確實如她所說。

兩年間,因我從小行事出格,瘋癲無狀,向來不待見我的父母姊妹,將她捧在了心尖上。

從不耽於女色,厭惡大家閨秀至極的陸時晏,摟著她在京城最高的城牆上,看萬盞燈火,隻為她而亮。

皇帝親封她為太子妃,在朝堂上為她單獨闢出一方隔間,同男子一起討論朝政。

這是至高無上的殊榮。

世人皆道,丞相府裡足不出戶的病秧子,一夜之間,竟成了舉世稱贊的奇女子。

我見識多了攻略女的手段,並未覺得她有何特別。

依舊是老生常談的平等,依舊是前人背爛了的詩詞,還有恰如其分的救命之恩。

我在她心情好時,偷偷問過。

她掩面時,露出那雙眸,勾人心魄。

「從前那些人,不過是一群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根本拿捏不住男人的心思。

「她們標榜平等,便真信了那一套說辭在這種男人為天的時代也行得通。

「那隻不過是討好人心的一種法子罷了,說多了自覺無趣。男人嘛,既喜歡特別的,又不想你一直特別下去,唯有被規馴,滿身傲骨又溫順地匍匐在他們腳邊,這才是攻略之道。」

我深感欽佩,便心甘情願地躺在自己身體裡做個悶頭葫蘆。

直到成親的前一夜,紅綢刺得我意識有些昏沉。

耳邊突然響起宋蘊兒鬼魅的聲音。

「姐姐,我要走了。

「放心,我會跟在你身邊,我隻是暫時將身體交還於你。

「贏得太快,總會覺得無趣嘛,我不過是想看看,等他們發現身體換了一個主人後,你會是什麼下場。」

接著,便是魂魄抽離的痛感。

我小心翼翼地蜷起手指,感受著身體真實的觸感。

我掩下那抹激動,看向半空中透明的魂魄。

宋蘊兒滿臉好笑地看著我。

「明日大婚,我賭不出一刻,晏哥哥便會發現不對,讓你身敗名裂。」

「你怎知,我明日便會嫁他?」

2

在宋蘊兒的叫嚷中,我提起一桶水澆向自己。

月色清涼,又逢冬日,我狠狠打著哆嗦。

第二日,我便高熱不退,連睜眼都困難異常。

母親坐在床頭,心疼極了。

「大婚之日,怎麼偏偏染上了風寒?」

父親唉聲嘆氣,在屋子裡來回踱步。

我紅著眼,強撐起身子,讓人為我更衣。

卻被母親一把按下。

「就算天家娶妻又怎樣,堂堂相府嫡女,難道病成這樣還要同他拜堂成親?聖上如此通情達理,便說盈兒病了,推上幾日,待她身子大好再言親。」

父親連連稱是,出去同接親之人周旋。

許是許久未感受到父母溫情,我的鼻尖止不住泛酸。

宋蘊兒卻在一旁止不住奚落。

「他們對你那麼好,不過是沾了我的光。一旦他們發現你不是我,你依舊是那個不受待見的瘋丫頭。」

「他們不會發現的。」

或者說,他們不會在乎。

「你想偽裝我!你這個卑鄙無恥的賤女人!他們那麼愛我,肯定會識破的!」

我笑而不語,招來貼身丫鬟,交代她這段時間我要安心養病,不見任何人,包括太子殿下。

宋蘊兒原本氣急敗壞,見我這樣小心,又得意起來。

「一味拖著有什麼用,你遲早要嫁給晏哥哥,比起大婚上讓全天下人看笑話,不如早些同他坦白,留點臉面。」

我有些好奇。

「你分明都要攻略成功了,為何還要這樣做?」

「不這樣,怎麼凸顯我在他們心中的分量呢?怎麼讓你認清,你如今的境遇皆因我而來,我就是比你好千倍萬倍,他們愛的,永遠是我,不是你。」

我將自己關在房裡三日,宋蘊兒便一刻不停在我耳邊念叨。

無非是說這兩年間,爹娘對她如何如何好,她要什麼給什麼,同我相比簡直天上地下。

第四日,我忍不住了,開門迎客。

娘第一個上門,帶著琴棋字畫,還有一件世間難尋的天絲蠶衣。

娘摸著我的手情真意切。

「你終於回來了,這些東西,本就是我們虧欠你的。」

爹緊隨其後,帶來沈家家主令牌,還有傳世珍寶。

「盈兒,爹到年紀了,你也該擔起這份重擔了。」

宋蘊兒急得跳腳。

「你們怎麼不早拿出來!

「爹娘,她是假的,我才是真的啊!」

隨後又惡狠狠地威脅我。

「他們是看在我面子上,你莫要得意。」

我連聲附和,轉頭便穿上天絲蠶衣,賞著字畫,再用家主令牌扇起小風。

宋蘊兒嫉妒得發狂,可她還沒看到我的慘痛下場,隻能忍耐。

門外傳來通報,太子到。

他這幾日每日都登門拜訪,卻被我拒之門外。

都快急瘋了。

得知我身體好轉,他便第一時間休沐,帶著幾十箱補品大搖大擺上了門。

宋蘊兒笑得合不攏嘴。

「拖了這麼多日,現在看你怎麼躲。」

我端坐高位,整衣斂容。

「開門,迎客。」

太子一進門便親熱地擁住我,絲毫不顧及在場的下人。

我狠狠地推開他,厲聲呵斥。

「放肆,我們還未成親,男女授受不親,請殿下慎行。」

太子一愣,臉色頓時冷下去。

宋蘊兒樂了。

「你完了,我和晏哥哥推崇自由戀愛,從不在乎這些繁文缛節,讓你假清高,才見面就露馬腳了,看晏哥哥怎麼收拾你!」

可下一刻,卻讓宋蘊兒目瞪口呆。

陸時晏小心翼翼地蹲在我腳邊,每一個字都帶著濃厚的思念。

「你回來了,阿盈。」

他眼中的眷戀,恰如其分。

宋蘊兒百思不得其解。

「晏哥哥明明發現了,為什麼不戳破,為什麼還要對你說那樣的話?

「你個賤人,到底用了什麼下三濫的招!我命令你現在就告訴他,你的真實身份!」

我彎了彎唇。

「我回來了,殿下。相府嫡女,回來了。」

撕心裂肺的吼叫震得我耳朵發疼。

「我才是相府嫡女!他愛的人是我,你個冒名頂替的婊子,賤貨!」

宋蘊兒堅信太子隻是一時昏了頭。

她沉浸在我被所有人識破後,眾叛親離的幻夢裡。

自然沒有發現。

太子殿下認出我時,眼底分明有一晃而過的殺意。

3

距離我們成親的日子愈近,陸時晏的態度也愈發散漫起來。

他從每日登門,到稱自己政務纏身,一連多日不見人影。

我渾不在意,宋蘊兒也樂見其成。

「想必是你太過無趣,晏哥哥跟你多待一刻都難受。」

「你既說你的晏哥哥昏了頭,把我當成了你,才沒當場同我退婚,如今又說他受不了我的無趣,這麼算下來,你晏哥哥嫌棄的人,是你才對呀。」

「巧言善辯!你是使了下賤手段,才一時蒙了他眼,時間久了他自會察覺不對。」

我聽著她滿是漏洞的陳詞濫調,連刺繡都有了不少生趣。

宮裡送來百花宴的帖子,我日夜忙活,便是為了此事。

兩年前,宋蘊兒靠一首詩名揚京城。

從此,皇帝和陸時晏都多看她一眼,爹娘的態度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宋蘊兒更志得意滿起來,以後的百花宴,都成了她的秀場。

她趕在百花宴之前將身體還給我,也是為了看名滿京都的才女,一朝沒落的笑話。

「你若主動跟他們交代自己的身份,再承認技不如我,自毀魂魄,從此在這個世界消失,我便考慮重回你的身體,保住這份體面。」

我繡完百花圖的最後一針,慢條斯理地卷起來。

宋蘊兒轉著圈奚落。

「果然是養在深閨中的嬌氣小姐,整日裡隻會做這些娘們唧唧的東西,一股小家子氣。

「等到獻禮時,他們自會發現你不是我。那時,看你如何應對。」

百花宴當日,熱鬧非凡。

皇親權貴各居其位。

而我,單闢一位,就在太子旁邊。

原本臣子之女無論如何也不配坐此高位,是太子求情,皇帝特允。

宋蘊兒為這份榮寵沾沾自喜了許久。

我卻硬著頭皮與那些公主皇子推杯換盞,如坐針毡。

太子看出了我的窘迫,溫和安撫。

「盈兒又不是第一次參加了,無須緊張。

「此次宴席,又準備了什麼才藝讓大家開眼呀?」

那些皇子公主立馬附和,催促著我上去表演。

我仍舊坐在原地,不理睬那些起哄。

宋蘊兒以為我怕了,嘲諷聲更甚。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隻暗道她蠢,那些權貴不過取個樂子,她便真以為自己眾星捧月。

堂堂相府嫡女,宴會上同歌姬爭顏色,毫無體面。

而太子分明知曉這一切,卻故意提起。

我望向他,他也笑盈盈地看著我。

「盈兒不必推辭,大家都很期待呢。

「尤其是我。」

他拍拍手,鼓樂聲止,眾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我盈盈起身,朝眾人拜了拜。

接著,在眾目睽睽下,我走向攝政王的席位。

「臣女怯場,鬥膽向攝政王討個恩典。」

我其實有些拿不準。

攝政王向來古怪,喜怒不定,我不過是小時候於他有些恩惠,他記不記得尚不可知,肯不肯幫忙更難定論。

陸慕沉看了我半晌,盯得我掌心都有些冒汗。

玩味的聲音響起。

「什麼恩典?」

「聽聞王爺劍舞名震天下,可否賞臉,與臣女共舞一曲。」

「我記著,你與我那個賢侄兒有婚約,不怕他吃醋?」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目光在我們三人之間來回逡巡。

陸時晏的臉色難看至極,捏著酒杯的手骨節泛白,是少有的失態。

太子與攝政王向來不和,這事眾所周知。

我今日這番舉動,怕是徹底惹惱了他。

但我不在乎。

我獻出親手鑄造的寶劍,柔柔一笑。

「殿下心胸寬廣,斷不會計較此等小事。

「況且,我們二人還未成親。」

話外之意不言自明。

陸慕沉挑眉盯了我半晌。

忽然輕笑一聲,接過了那把劍。

他拿劍時,手刻意劃過我掌心。

激起一片戰慄。

樂起,衣袂翩飛。

我足尖輕點,立於他劍刃之上。

宛若璧人。

陸時晏的臉色愈發難看,他本想離席,卻被皇帝瞪了一眼。

隻能老老實實地坐下。

我餘光牢牢粘在他身上,一個不留神,摔進陸慕沉懷裡。

我下意識推開,腰卻被人緊緊摟住。

耳邊是陸慕沉低語。

「跟我跳舞還敢分心,嗯?」

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不知如何曖昧。

一舞畢,靜了半晌,才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皇帝大悅,要給我和攝政王賞賜。

「臣女幼時不懂事,沒能侍奉父母左右,如今有此心卻即將出嫁。因此,臣女不圖金銀珠寶,隻求再多些日子陪在父親母親身旁,以盡孝心。」

「你什麼意思?」

陸時晏沒忍住打斷了我。

皇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隻得閉嘴,憋著口氣看向別處。

「盈兒有此孝心,是沈卿之福,朕豈能不允。隻是,婚姻大事也不能兒戲,不如便讓太子搬進相府,也方便你們二人熟悉彼此,交流感情。」

陸時晏還想說些什麼,皇帝擺擺手,看向攝政王。

「皇弟,你還沒說要何賞賜呢。」

攝政王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扳指,目光時不時掃向我。

「臣弟一時想不出,日後想起來再討,皇兄可莫要賴賬。」

皇家兄弟二人調笑,宴席的氣氛又恢復如初。

隻有太子全程冷臉,接下來的宴席都死死地盯著我。

到了獻禮環節,他忽然冷笑出聲。

「往年盈兒都會親寫一首詩贈予父皇,不知今日,我們大家可有耳福?」

4

皇帝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毫不扭捏,笑著讓宮女呈上那幅百花圖。

「怕是讓太子失望了。」

眾人一看,不過一副普通刺繡,都難掩失望。

紛紛議論是我江郎才盡。

陸時晏勾起嘴角,吟誦起我過去兩年的詩詞。

不無惋惜。

「盈兒大病一場後,倒像換了個人。」

他這一句,倒是提醒了周圍人。

他們紛紛提起兩年前,我如何驚才絕豔。

旁邊的宋蘊兒興奮到了極點。

「到了,你這個賤人,終於要被發現了。」

我知道,陸時晏見我的第一面便發現了我不是宋蘊兒。

他沒有戳破,不過是在試探。

若我如宋蘊兒一般依附於他,任由他控制。

他也不必費心讓我眾叛親離。

可如今看來,我並不是令他滿意的棋子。

他按捺不住了。

我正要開口,攝政王搶先一步。

「依我看,兩年前的沈若盈,才像被人奪了舍。」

聞言,宋蘊兒的臉都黑了。

她大吼大叫,卻隻有我一人能聽見。

我揉了揉耳朵。

不顧眾人驚訝,將刺繡拿到了陽光下。

那幅刺繡,竟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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