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5-02-07 15:36:303928

看見她,我的火氣一股腦湧上來。

我一步步走向她。

她生了懼意,怯生生地躲在陸時晏身後。

陸時晏警惕地盯著我。

「你幹什麼?

「當初是你不知好歹,蘊兒一切都是為我著想,你不必遷怒於她。」

他說得大義凜然。

我恍若未聞,徑直走向宋蘊兒。

卻被陸時晏推倒在地。

宋蘊兒得意洋洋,上前來假意攙扶。

「我早便說了,晏哥哥心裡隻有我一個人,姐姐何必自取其辱。」

「我竟不知,太子府上的門客,都如此不知尊卑了。」

陸慕沉彎腰抱起我,面無表情。

「晏兒,對待皇嬸,便是這般禮數?」

陸時晏氣得吐血,奈何敵不過倫理綱常。

他將宋蘊兒拽到身後,彎腰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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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慕沉不太滿意,同旁邊人遞了個眼神。

便有宮人拖走宋蘊兒,帶到無人處掌刑。

慘叫聲響徹宮牆。

太子冷冷地掃了我們一眼,揮袖離開。

「你們囂張不了多久。」

8

我知道他打的是什麼算盤。

春闱將至,陸時晏在宋蘊兒的助力下,成了春闱的主考官。

這是拉攏人心的好時候。

任命的聖旨一出,朝堂大部分人都投到了太子門下。

宋蘊兒為此得意洋洋,她仗著太子的勢,沒少為難我。

可我比她還熱切。

因為我和陸慕沉等了許久的時機,終於到了。

春闱揭榜當日,太子舞弊的罪證呈到了皇帝面前。

我,相府嫡女,公開彈劾太子陸時晏,弄權舞弊,斂財貪汙。

上千學子於宮門前申冤,血濺登聞鼓。

御史臺雪一樣的奏折遞到了御書房。

一時間,群情激奮,民間傳唱起抵制皇權的歌謠。

皇帝終於不能得過且過了。

他將太子關了禁閉,召集大臣共同商討如何定罪。

在此之前,他先召見了我和陸慕沉。

那位向來端坐高位,不可一世的帝王終於失了態。

堆積如山的奏折紛紛砸向我們。

「謀反啊,你們想謀反啊!」

我不卑不亢,一一列舉著太子自立儲後的罪證。

怨聲載道,民怨四起。

現在最好的法子,便是依律處置。

他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將我趕出去。

我等在御書房外,忐忑不安。

直到陸慕沉出現,他眼眶通紅,向我點頭。

我知道,成了。

再見到皇帝,他像換了個人。

眉間積聚的陰鬱蕩然無存,他拉著我的手,連聲說著好孩子。

我和陸慕沉面面相覷。

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欣喜。

論罪的聖旨還是頒了下來。

太子移交大理寺,依律處置。

宋蘊兒作為他的門客,也要連坐。

我第一時間去牢獄看了宋蘊兒。

她咬牙切齒,像是要生生咬下我一塊肉。

「你這個賤人,竟敢汙蔑我們!陛下會明察的,到時候你和你那位攝政王,一個都跑不掉!」

「有沒有汙蔑,你自己心裡清楚。

「誰讓你的那位太子殿下太心急,看見皇帝召見我們,生怕自己的皇位保不住,舞弊的事都敢做。」

「你故意給我們下套?可是為什麼?我們井水不犯河水,隻是攻略的人不一樣,我也從未攔過你的路,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我死死掐住她脖子。

「井水不犯河水?

「你們這些東西,仗著有系統相助,隨意侵佔別人身體,玩弄別人命運,輕而易舉便能抹殺掉別人存在過的痕跡,事後輕飄飄一句,幫她過上了更好的人生,她應該感激涕零!」

宋蘊兒臉色登時蒼白。

「你什麼意思,你跟我又有何不同!」

「當然不同。因為我,屬於這個時代,而你,不該存在。」

我轉身離開,宋蘊兒掙扎著撲向鐵門。

「皇帝不會不管他親生兒子的!陸時晏再不濟,也是儲君,未來的皇帝,你憑什麼跟我鬥!」

「你又怎知,如今的皇帝,還是真正的皇帝?」

太子最終脫了罪。

他不知同宋蘊兒說了什麼,讓她心甘情願地替他頂罪。

他一出來,便找上了我。

「盈兒,現在隻有你能救我,你是相府嫡女,名冠天下,隻要你嫁我,我才能穩住這儲君之位。」

我看他如同打量傻子。

「沒記錯的話,送你下獄的人是我。」

「無妨,我原諒你了,我知道你是受皇叔所迫。盈兒,現在回心轉意,回到我身邊,一切還來得及。」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之人。

我打落他的手,閉門送客。

「你莫要後悔!」

陸時晏絕望的聲音傳來。

我心中一跳。

總有股不好的預感。

陸時晏吃了我的閉門羹後,在宮門外連跪幾日。

皇帝仍未宣召他。

他終於慌了,請罪的奏折流水般送進來。

皇帝把這些奏折丟給我們,讓我們看著辦。

我和陸慕沉才懶得看那種扭捏矯情的東西。

隻忙著催促他趕緊寫廢儲詔書。

如今箭在弦上,隻待東風。

隔日,廢儲的消息昭告天下。

我出宮門時,正碰見陸時晏渾渾噩噩地離開。

他抬眼看見我,瘋了一樣衝上來。

「都是你!你這個賤女人,非要毀了我才甘心!」

陸慕沉一腳將他踢出老遠。

他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我垂眼,笑著碾在他手上。

「還不夠呢,你的報應自在後面。」

9

陸時晏反了。

聲勢浩大,迅速圍攻了皇城。

皇帝驚嚇過度,提前跑路了。

隻剩我跟陸慕沉兩個冤種。

陸時晏提劍出現時,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他將劍尖抵在我下巴上,高高在上。

「盈兒,你可後悔?」

我笑著推開劍尖,爬到了陸慕沉身邊。

他紅著眼睛,拼命向我搖頭。

我隻是在他耳邊落下一個吻。

即便獻祭靈魂,我也要廢除這千年來對女性的禁錮。

陸時晏不敢殺我。

他謀權篡位,急需老臣支持。

而我,是最合適的聯姻人選。

我就此被囚在寢殿中。

「待我繼位時,便是我們大婚之日。」

可還沒等到那一日。

就出了意外。

宋蘊兒逃出來了。

想是系統又助了她,在那銅牆鐵壁之中,她也能繞過層層防守,進到陸時晏的寢宮。

陸時晏半夜睜眼時,宋蘊兒慘白的臉貼在他面前。

他驚懼過度,生生摔下床鋪。

宋蘊兒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泛著寒光。

她笑得詭譎。

「晏哥哥,你可是許了我皇後之位的,怎麼一出來便忘了。」

原是許了她皇後之位。

陸時晏的聲音顫得不成樣子,小心翼翼地牽起她的袖子。

「蘊兒,我從未忘過你,隻是在等合適的時機。」

我被他屁滾尿流的慫樣逗得笑出了聲。

陸時晏立刻指向角落裡的我,禍水東引。

「是她逼我的,都是她逼我的!」

「她逼你,那我先殺了她。」

「不行!」

宋蘊兒的目光冷得駭人。

「為何不行?」

陸時晏吞吐半天,終於咬咬牙,說出了一個大黎朝帝王世代相傳的秘密。

大黎朝氣運獨特,總有其他世界的魂魄搶奪軀殼。

被奪舍的靈魂要麼就此沉睡,要麼隔一段時日又重回身體。

大黎朝的第一代帝王,他的妻子,也被奪了舍。

他並沒有聲張。

因為他發現,奪舍後的妻子,處處溫順,從不在乎家族榮辱和禮教仁義,隻為討他歡心。

好像是什麼攻略任務。

他自然更需要一個隻會討他歡心的附庸。

於是,這位攻略者就這麼順利地留了下來。

可帝王懼怕那位無趣的妻子重返身體。

於是他四處訪僧問道,終於習得一秘法。

名曰鎖魂術。

鎖魂術條件苛刻,隻有帝王可以使用,且隻能禁錮發妻魂魄。

一旦禁錮,魂魄生生世世不入輪回,不回體內。

隻能囚於器物上,遭受磨難。

於是,系統更加肆無忌憚地侵入這個世界,穿越者的存在也從未被質疑過。

無人在意身體中原來的魂魄去往何處。

因為這個時代,女性的皮囊遠比靈魂重要。

「所以我娶她都是為了你啊,蘊兒!

「隻有她的身份才能配得上皇後之位,到時候隻要我們成了親,我用秘法禁錮住她的魂魄,你再進入她體內,以後,你就是堂堂正正的皇後,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宋蘊兒明顯動了心。

她問了系統確有其事後,走到我身邊。

「且讓你得意一陣,無論你是誰,不久之後,這副身體還是我的。」

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江山枯骨,填埋了多少女性的靈魂。

宋蘊兒自詡穿越者,思想先進,卻心安理得霸佔他人血肉,坐享其成。

陸時晏,一朝儲君,本應忠君愛民,卻將人當作弄權奪勢的工具。

好個帝王,好個系統。

世間眾生,從不是任人愚弄的物件。

天道報應,也該輪到他們了。

10

大婚當日,我被捆了手腳,扔進了皇宮密室。

今夜,陸時晏和宋蘊兒就要在此,施行見不得人的秘術。

陸時晏和宋蘊兒出現時,興奮到了極點。

他們貼上符咒,掛起奇形怪狀的鈴鐺。

燻香燃起,念咒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我的意識逐漸昏沉。

我闔上雙眸,不斷念著謝蘊兮的名字。

她護我這麼久。

我也該替她,向這些人索命。

咒止,燭滅。

在漫長的寂靜中。

陸時晏猛地噴出一口血。

接著,他渾身猶如刀割,七竅湧出血。

他倒在地上,痛苦地哀號。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密室大門被人破開。

宣旨的聲音同步響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德行不彰,江山社稷後繼無人,今立攝政王為帝,欽此。」

我掙開繩索,看著陸時晏因痛苦扭曲的臉,隻覺暢快。

「父皇!我是你的親生兒子!虎度尚且不食子,你為何偏要置我於死地!」

「搶來的帝王,可不算數。

「你忘了三殿下的下場嗎?」

宋蘊兒頓時瞪大眸子。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你,你是謝蘊兮?」

「看來這裡還有人記得她。」

我搖搖頭,撿起一旁的匕首, 貼在宋蘊兒臉上。

「我既是她,也不是她。

「謝姐姐被你佔了身體後, 所有人都忘記了她。而三殿下,他為了讓她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竟私自使用秘術,逼得謝姐姐魂魄離體, 不入輪回。

「可他不知, 這秘術, 隻有帝王之身才受得起。

「他莫名橫死,你攻略失敗,輕而易舉抽離了謝姐姐的身體, 幾年之後,又接到了新的攻略任務, 進了我的身體。

「可你們想不到,謝姐姐忍著魂魄撕裂的苦楚, 隻為護我周全。

「她在你抽身離開時,擠進我的身體,讓你無法侵入。可隻要系統存在一日,這世間眾生, 便都是你們的玩物。

「於是,我們想到了法子。」

尖叫刺破耳膜。

我用刀刃, 一點點刺入宋蘊兒的血肉裡。

抽皮剝骨, 挫骨揚灰。

讓系統給予她人身, 再徹底毀滅。

事實也確實如她所說。

「(像」我等這一日, 很久了。

殷紅的血,激得我渾身戰慄。

有人輕扶住我的手,慢慢深入。

我轉頭, 看見了陸慕沉。

他看向我的眸, 極其認真。

「謝謝你,讓我母後的魂魄,能夠重見天日。」

我有些揶揄地盯著他。

他偏過頭,別扭地松開我。

「是她託我感謝的, 她說, 雖然待在那副臭皮囊裡很不習慣,但還能獲得自由, 她已經心滿意足。」

是了。

陸慕沉的母親,也就是先皇後。

她與先皇伉儷情深,扶持到白頭。

可無人知曉, 那位母儀天下的先皇後, 皮囊裡早已換了一個人。

先皇想要一個處處聽話, 任他擺弄操控的妻子。

他施行秘術,將先皇後困了幾十年,直到他臨終前, 將這個秘密傳給了現在的皇帝。

他沒有急著放出自己的母親, 反倒將它當作脅迫攝政王的條件。

而我,找到了破除方法。

如今的皇帝軀殼裡,是陸慕沉母親的魂魄。

魂魄抽離感猛然襲來。

我驚慌伸手去撈, 隻撈得一片殘影。

蝶舞蹁跹,光輝落在我肩頭。

像是告別,又似新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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