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5-02-07 17:05:434806

我在 ICU 拖了十幾天,終於見到了女兒。

她坐在病床前說:「如果當媽能被打分,你一定是零分。」

「下輩子別要孩子了。」

「都累。」

我瞪大眼睛,停止了呼吸。

下一秒,我重回了女兒初一。

看著眼前稚氣十足、忐忑地拿著 40 分的試卷等待我籤字的女兒。

我努力控制住沸騰的情緒:「沒關系,進步空間很大,下次努力。」

1

這是我重生回來的第二周,女兒忐忑地捧著試卷等著我籤字。

試卷上,赤紅色的 40 分刺瞎了我的雙眼。

我和丁念生都是高才生,無論基因如何重組,都不可能生出考 40 分的崽來。

但丁嵐做到了。

我深呼吸,努力克制住沸騰的情緒,溫和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沒關系,進步空間很大,下次加油。」

女兒臉上的神色非常遲疑:「媽媽,你不罵我嗎?」

「不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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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以後考不好,你都不罵我嗎?」

「嗯。」

下一秒,她兔子一樣歡呼著跳了起來,從書包裡翻出一沓試卷遞到我眼前:「那這些你也籤了吧。」

我看著她明亮的雙眼,沒忍住給了她一暴慄。

世間的花千萬種,並不是所有的花都會在同一時間開放。

養孩子也是如此。

丁嵐不是笨,她隻是開竅晚。

但上輩子,我卻以為是她不努力。

於是幹脆給她所有科目都報了補習班。

她沒有周六周日,也沒有休息時間,不是在補習的路上,就是在熬夜寫作業。

當時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因為我自己就是山裡考出來的。

窮鄉僻壤讀個書都要翻山越嶺,每天光是走讀來回就是四個小時,更別提回家還要幹農活。

為了省錢,在村裡唯一的路燈下寫作業,撿別人做過的習題寫,憋著一口氣硬生生考到了全國 TOP1 的大學。

比起我,丁嵐的條件已經可以說是天堂。

可是,她也許不是這麼想的。

2

重生回來,我每每看著丁嵐,都會想起她在病床邊對我說的那些話。

我不明白。

我和丁念生很早離婚,一個人把丁嵐拉扯長大。

邊創業邊帶娃,她讀到博士,我公司上市。

她一畢業,就是前程錦繡的京圈貴女。

我自問對她沒有任何虧欠。

可她卻告訴我,我不配當母親。

我不僅想不明白,還感到深深的憤怒。

我拼死拼活到底為了誰?

這一次,我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我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還是我如珠似寶地養出了一條白眼狼。

「補習課都停了吧。」

丁嵐猛地轉過頭來,那速度快得我都懷疑她會把脖子扭斷。

「媽,你吃錯藥了?」

「補了也就 40 分,有什麼補的必要嗎?」

她垂下了腦袋。

我突然意識到了不對,這不是可以和我互相嘲諷的成年丁嵐,而是幼年體。

我硬生生柔和了聲線:「我是說,我覺得你這個年紀健康比較重要。」

「大好的周末,我們去爬山。」

在家裡收拾裝備的時候,接了公司七八個電話。

公司是初創的,一切都毫無章法。

當初也是走了不少的彎路,碰得頭破血流,才終於闖出一片天來。

丁嵐收拾的速度越來越慢,我看不過去直接上手。

她卻站在身後,輕聲問我:「我們,還去嗎?」

「去啊,為什麼不去?」

「你公司……」

「剛才不是教了他們怎麼弄嗎?這都不會的話,那就都別幹了。」

她突然從背後一把抱住我:「媽媽真好。」

我看著環抱在我腰間的小手,腦袋上緩緩浮現很多很多的問號。

隻不過是陪她爬個山,她說我真好。

可我曾經送過她價值幾百億的公司,她卻從沒說過一句謝謝。

我真的,不理解。

3

「補習班都停了是真的嗎?」

我們走在山道上,一前一後。

丁嵐突然問我。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這話不假。

我懷她的時候,看過不少育兒書,都說,父母要在孩子面前有威信,就一定要言而有信。

我深以為然,但凡我在她面前承諾過的事情,決不食言。

說不做完作業不準睡,就不準睡。

說不吃完早飯不許看動畫片,就不準看。

說不許早戀,就……

想到這兒我突然扭頭,上下打量女兒:「你早戀了?」

她後來這麼恨我,不會是因為我初中棒打鴛鴦,導致她和她的竹馬遺憾錯過吧?

女兒的臉唰似漲得通紅:「媽媽,你說什麼呢,我才 11!」

呵,上輩子你可不就是十二歲談的戀愛嗎,算算時間倒退回來,這會兒認識也不稀奇。

我若有所思似收回目光,難得為自己辯解了幾句:「早戀往往沒有什麼好結果,尤其你們青春期荷爾蒙……」

「真的沒有早戀!」

她氣鼓鼓一溜煙衝到了半山腰,又回過頭來衝我揮手:「媽你快點。」

我:……

青春期的孩子真難帶。

我們爬的是 A 城附近有名的景點,山不高,但九曲十八彎,爬到一半時我已經不行了。

丁嵐卻還興致勃勃。

「看,這是竹節蟲!」

我隨口道:「你們班主任不是喜歡研究蟲?你撿了送他?」

她垂下頭。

過了很久,才輕聲說:「我不喜歡他。」

「他說我沒長腦子,就跟蟲一樣。」

4

我停下腳步。

「金針菇還好意思說我女兒像蟲?」

丁嵐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媽媽?!」

我壓抑了心裡的怒火:「哦,他以前和我是同學,因為長得瘦小,綽號金針菇。」

當然不止這一個理由,但女兒還小,不好說得太露骨。

「他還說你什麼了?」

「他說我幹啥啥不行,完全不像是你的孩子。還說,智商遺傳果然是正態回歸,你再厲害娃不爭氣也白搭。」

「啪嗒。」

手裡的樹枝被我捏成了兩段。

我嚯地掏出手機,女兒立刻整個人撲上來:「媽你要幹嘛?」

「不幹嘛,看個時間而已。」

她垂下頭,訕訕地道:「哦,我以為……」

我給教育局局長發完消息,注意到她的表情,調侃道:「以為我要打電話過去罵那孫子?」

「你媽我哪兒有那麼莽。」

隻是和局長約個飯,聊聊師風師德的問題罷了。

「哦。」女兒扭頭就走。

我們在山上欣賞完美景,下山赴局長的飯局。

飯桌上,女兒的眼睛亮得發光。

局長年輕有為,溫文爾雅,情商極高,我不過是簡單描述,他已經義憤填膺,話裡話外都是要加強教師隊伍建設。

如果不是我手裡有他親戚幾千萬的大單,差點真以為他真那麼平易近人。

但女兒明顯還有心事。

她咬緊嘴唇,幾次想開口又閉上嘴。

我也不急,等氣氛到了,才遞話給她:「嵐嵐,你陳叔叔最關心孩子的教育了,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告訴他。」

她仿佛終於下定決心:「陳叔叔,校長老是讓女同學到他辦公室,還……摸我們。」

滿室寂靜。

我輕聲問:「他摸過你嗎?」

女兒臉快要埋進盤子裡,半晌才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嗯。」

5

我和局長談了一小時。

出來時,丁嵐站在門外,十分局促。

「我給你添麻煩了。」

「其實他沒有佔到我的便宜,蘇今安衝進校長室把我帶走了。」

「我很幸運,但我的同學……」

「對不起,我利用了你。」

我蹲下,給了她一個深深的擁抱。

她不知道,此刻需要說對不起的其實是我。

蘇今安就是上輩子我拆散的竹馬。

當時,我連續收到她不及格的試卷,班主任又添油加醋地告訴我她搞早戀。

我以為她小小年紀不學好,大發雷霆,二話不說找上了蘇今安的家長。

後來,蘇今安便離開了一中。

我以為我在挽救她。

我以為她的沉默和憤怒隻是年少不懂事。

總有一天會明白我的苦心。

可如果校長是變態,班主任在撒謊,蘇今安其實在保護她。

那我便是親手將她置入萬劫不復境地的劊子手。

她的人生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一片漆黑,我卻還自以為是地覺得我在替她高瞻遠矚。

她憑什麼不恨我?

6

「顏藝,你要是不願意,可以不來赴約。」

陸霄放下刀叉,神色冷淡。

我三魂六魄迅速歸位,端起紅酒自罰一杯。

「抱歉,我家裡最近出了點事,你剛才說到入股……」

陸霄是我越級抱的大腿。

上輩子,我走過不少彎路,其中之一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得罪了他。

導致我處處碰壁,公司發展一度停滯。

重來一次,我連續蹲守了郊區最大的野釣湖半個月,總算是勉強抱上了這條大腿。

我想要無後顧之憂地照顧丁嵐,就勢必要把公司這個後盾做大做強。

陸霄是我決不能得罪的人。

但我沒想到,陸霄似乎對我的私事比對公事更感興趣:「沒記錯的話,你家裡就一個女兒,她出事了?」

我目光閃爍,餘光卻已看見他臉色漸沉。

陸霄最忌被人欺騙,如果我此刻搪塞他,必再無合作的可能,想到此處我立刻坦白:「她在學校遭到霸凌。」

陸霄放下了手裡的餐巾。

「不介意的話,可以詳細說說。」

7

不注意酒量控制的結果,就是第二天頭疼欲裂。

我洗漱完踏出房門,卻見到女兒在廚房煎蛋。

她穿著圍裙,身形纖細,沐浴著朝陽一派溫馨。

可是,她什麼時候會煎蛋了?

兩輩子以來,錢財上我從未短過她,家裡不僅請了家政還單獨請了做飯阿姨。

這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她連電飯煲怎麼用都不知道。

那年新冠疫情,小區封鎖,我中招倒下,家裡就我們倆和一堆菜。

她撸起袖子進廚房,吭哧吭哧一早上,給我端來了一鍋煮糊了的稀飯。

但現在,她卻會煎蛋,還是溏心的。

「就照著視頻學的,沒想到還挺簡單。」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發,笑得可愛:「媽,以後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我邊吃雞蛋邊心裡腹誹:上輩子那鍋煮糊了的粥其實就是在報復我吧……

吃完早飯,她遞給我一串號碼:

「媽,昨天送你回來的那個叔叔留的。他說,你不用著急,你的事他來想辦法。」

哈?

我什麼事?

他要想什麼辦法?

我捂著腦袋,心情十分崩潰。

弱弱地問她:「我昨天,沒幹什麼出格的事兒吧?」

「那倒沒有。」

「就是吐了他一身而已。」

8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聽聽就好。

和陸霄的公司合作順利,我開始動腦筋怎麼處理學校的問題。

可我發現除了轉學別無辦法。

一中是本地最好的高中,裡面別說校長,就是金針菇人脈都不淺。

而就算教育局局長願意幫我搞定金針菇,卻絕不會為了我輕易去動影響力明顯更大的校長。

說幹就幹,我開始聯系給丁嵐轉學。

環顧四周,這房子是我為了孩子讀書專門買的。

毫無疑問買在了山頂,此刻出手就是腰斬,饒走我也會肉疼。

但想想一中惡劣的生存環境,錢算什麼,人比較重要。

無論放假如何,學區房整體還是有市場,我上午掛出去,下午就有人來看房。

丁嵐回家的時候剛好撞上,當場變臉。

「你們是幹嘛的?這是我家,出去!」

我連忙攔住她,賠著笑給人送走。

回頭還沒等我教訓她,她卻先質問起我來:

「你要賣房子,要給我換學校,為什麼不和我提前商量?」

我摸摸鼻子:「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商量了也隻能如此。」

她看了我半晌,倏然低頭冷笑:「好。」

說完,她轉身嘭的一聲甩上了房門。

9

從那天起,她單方面和我陷入了冷戰。

我很茫然。

我以為離開一中是明擺著的事。

一中從校長到老師都爛透了。

她為什麼不願意?

為了蘇今安嗎?可我分明已經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她還想怎樣?

「滴——」

我被人猛力拉退三步,一輛踩了急剎的大卡剛好停在我剛才的位置。

「你神經病啊!紅燈了站這兒發呆!」

我抬起頭,腦子完全轉不過來,卻聽身邊有人利落地替我道歉:「抱歉,添麻煩了。」

是陸霄。

司機罵罵咧咧地開走了。

陸霄拉著我進了路邊的咖啡店:「都說顏總膽大心細,可我見了你兩次,次次都讓人驚訝。」

我坐在沙發上安靜如雞。

「又為了你女兒?」

聽到他提到丁嵐,我下意識地皺眉。

「沒必要過於擔心。」

「我看她不像是心裡沒主意的孩子。」

「她才十一……」

「你我十一的時候,在幹什麼?」

陸霄慢條斯理地攪動咖啡:「我一個人在英國,生活費全斷,每天打四五份工,還要躲避移民局的騷擾,擠出碎片化的時間學習,差點沒考上大學。」

我聽呆了。

陸霄是紅三代,家裡有錢有權,屬於商圈頂層的人物,竟也有過這麼苦的時候?

他莞爾一笑:「想不到吧?畢竟沒有人能想到陸正霆為了小三能把正房送進精神病院,把親生兒子丟到國外自生自滅。」

「人總是要學會長大。你不能掐斷她遇到的每一次危機。」

這哪裡一樣?

她是女孩子,有問題的還是她無法反抗的師長……

「更何況,我說過要幫你。」

「喏,看看。」

對面推來一張紙——

竟是一中校長的調令!

「先調走再審查,免得誤傷孩子。」

這就是特權的能量嗎?我焦慮到需要賣房子轉校才能解決的事情,在他看來不過是一樁小事。

我非常真誠地向他道謝。

「你要是真的謝我,就趕緊回家。今天天氣不好,眼看就要下暴雨,你穿太少了。」

怪異感浮上心頭,但他實在說得太自然,被我強壓下去。

想太多了,陸霄商圈頂流,怎麼會喜歡三十多歲還帶著一個女兒的我?

顏藝,別自作多情。

10

我還是沒能回家。

就在我準備告辭時,一個電話劃破了靜謐的氛圍,對方說的話更是讓我如墜冰窟。「顏藝,丁嵐和今安他們去爬山了,現在還沒回來,人也聯系不上,新聞上說白水洞發生了泥石流,他們去的是白水洞嗎?」

窗外,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我看到了窗戶裡倒映出的慘白的自己。

「我……不知道。」

一路上,我給丁嵐打了一百多個電話,全部都是「你所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你放心,我在白水洞有開發項目,我已經讓負責人趕過去確認情況。」

陸霄邊說邊加快了車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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