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2024-10-28 23:03:153793

陳景深今天穿了簡單幹淨的白t,肩膀單薄寬闊,沒了校服的約束感,背影看起來顯得比在學校裡時更隨意自在。


陳景深走得不快,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換個人來可能覺得他和平時無異,剛才店裡那麼多人,就沒人能看出什麼。


但喻繁知道陳景深在生氣。


說來神奇,一開始他隻覺得陳景深的面癱臉很欠揍。但認識久了,他發現他能從陳景深同一個表情裡看出別的情緒,冷的居多,他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陳景深眼睛裡才會松動一點。


想到陳景深剛才那一眼,喻繁低頭嘖了聲,抬頭薅了下頭發。


陳景深在生氣,而他目前沒什麼辦法。


兩個男生一前一後,始終隔著一段距離走著。


直到路口,陳景深攔了輛出租車,上車的時候往裡挪了個位置。


喻繁福至心靈,跟著上了車。


路上,司機忍不住頻頻從後視鏡偷看。一是難得見到這麼帥的男生,還是兩個,二是很少有人結伴上車卻一句話不說的。


喻繁盯著窗外思考了一路,直到聽見陳景深跟門衛打招呼,把出租車放進小區時,喻繁才回過神來。


跟著陳景深下了車,喻繁盯著面前帶空中花園的豪華別墅,差點沒忍住那句“草”。


陳景深一進屋,趴著的繁繁就立刻坐了起來,興奮地朝他“嗚嗚”叫。陳景深沒理它,進屋把總開關開了,回頭一看,才發現他剛留著的門還半掩著,外面的人沒有進來。


陳景深返回去推門看了眼,沒看到人,再轉頭,跟坐在他家旁邊草坪上的人對上視線。


喻繁今天穿了一身黑,坐得很散漫,腿隨意舒展著,臉上兩道傷口還紅豔豔的,正低頭敲著手機。


感覺到他的視線,喻繁抬起腦袋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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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陳景深說,“家裡沒人。”


喻繁下意識道:“不是有監控?”


“遮住了。”


喻繁一進去就被狗吼了兩聲,繁繁似乎還認得他,狗臉看起來挺兇,尾巴卻搖得很歡。喻繁沒什麼心情地薅了它一把就進了屋。


陳景深家裡客廳擺了很多藝術品,整體色調跟陳景深房間一樣偏灰,導致整間屋子看起來又大又空,有點冷清。


雖然在視頻裡看了很多次,但真正坐到陳景深房間裡時,喻繁還是下意識環視了一遍。


房間一塵不染,每樣家具都幹淨得像新的,就連床鋪都整整齊齊。


喻繁的視線最後落到了房間的角落。


監視器已經被黑布完全遮擋住了,黑漆漆地立在房間角落,像隨時會將人卷進去的黑洞。


喻繁坐在椅子上跟被遮擋的監視器對峙了幾分鍾,才擰著眉撇開眼。


陳景深什麼意思,把他帶進來後自己出去了?還回來麼?


喻繁正猶豫著要不要出去看一眼,兜裡的手機嗡地響了一聲,他剛在陳景深家門外發出去的消息終於有了回復——


【-:在不在?有事問你。】


【朱旭:在啊,怎麼了?我剛在玩遊戲。】


【朱旭:你去哪了?還回來麼,我們都在酷男孩開機子了。】


【-:不回。】


【-:你女朋友生氣的時候,你都怎麼哄的?】


【朱旭:!!!】


【朱旭:你果然談戀愛了喻繁!跟誰啊?我們學校的?】


喻繁本來想否認,敲了兩下屏幕後又頓住了。


談戀愛而已,沒什麼好見不得人的,而且他現在攤牌了,以後拒絕一些活動的時候也不用找借口了。


反正他們不可能猜到是陳景深。


【-:別問這麼多。到底怎麼哄的,能不能說?】


【朱旭:呃,這得看情況。是你做錯事了還是她無理取鬧?】


【-:……我吧。】


【朱旭:那你就得辛苦點,先死皮賴臉撒個嬌,跟她認個錯,一定要真誠!再做點會讓她開心的事,比如我女朋友喜歡花和小動物,我就會在她課桌抽屜裡藏花,把頭像換成她喜歡的貓……】


朱旭認認真真寫了一百來字的建議,喻繁看了個開頭就卡住了。


他僵坐在椅子上,一臉木然地盯著手機屏幕,覺得自己有點不認識字。


死皮賴臉是什麼?撒嬌是什麼?認錯又他媽是什麼?


喻繁野蠻生長十七年,從來沒跟誰認過錯。


他反復看了兩遍,確定朱旭說的這些事他都做不出來。他側身坐著,手肘撐在椅背上,低頭打字:有沒有陽間一點的辦法……


還沒發出去,咔地一聲,房門開了。


喻繁立刻把手機扔進了口袋。


陳景深去而復返,手裡拎著一個塑料盒子。


陳景深把塑料盒子連同手機一起隨手放桌上,下一秒,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後亮起。


兩人都下意識朝屏幕上瞥了一眼——


【謝大廚椰子雞:您好!本店當前叫號53桌,您的排號為58桌,合理安排時間,不要錯號哦~】


陳景深把手機翻了個面,打開塑料盒子,露出裡面滿滿當當的藥品。


他挑挑揀揀,找出棉籤和生理鹽水,放到喻繁面前。


喻繁下意識等了一會兒,旁邊的人卻沒了動作,陳景深沒什麼表情地站著,看起來沒有下一步的打算。


喻繁回過神,擰開蓋子蘸了一點後就往臉上懟。他腦子裡想的還是剛才看到的那條消息提示,力道重了點,棉籤直直戳在傷口上,疼得他面無表情地抽了一下臉。


下一刻,棉籤就被人拿了過去。


陳景深看了眼棉籤上沾的紅色,擰了下眉還沒開口,椅子上的人就已經自己把臉抬了起來,並沉默地岔開腿讓他站近一點兒。


陳景深下顎線輕微繃著,垂下的眸光始終落在他傷口上,渾身看起來都冷,隻有動作是輕的。


喻繁這次傷在右臉兩顆痣中間,傷得不深,但因為在臉上,還是有點觸目驚心。


喻繁額頭上還有一點前段時間留下的疤,現在又多了兩塊創可貼。陳景深想了一下,覺得這人受傷的時間比沒事的時間多。


陳景深把創可貼摁緊,淡淡問:“還傷哪了。”


“沒了,就這兩塊。”喻繁說。


陳景深目光往下掠了點兒,沒說話,隻是在藥箱裡又撥了撥,翻出一瓶暗紅色的藥酒來。


他把藥酒弄了點在手上,手背撐著喻繁下巴往上抵了一點,直接按在他脖子下側剛冒出來的一點青紫上。


喻繁是真不知道那塊有傷,陳景深碰了才有點感覺。擦藥時要帶點力道才能把藥酒揉進去,喻繁開始覺得有點悶悶地疼,緊跟著腦子就有點兒燙。


屋子裡開了適宜的空調,陳景深手指溫溫熱熱,一點點地帶起痛感。


覺得差不多了,陳景深收起手,擰起藥酒放回去,正考慮往撒謊的人臉上蓋幾張創可貼。


“陳景深。”旁邊的人倏地叫了他一聲,“你討不討厭藥酒味?”


陳景深撿出一塊創可貼,扔了句還好,轉身想給他貼東西時,椅子上的人忽然站起來,藥酒味濃鬱地靠了過來。


喻繁幹巴巴地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陳景深動作頓住,終於抬起眼皮看他。


“左寬那傻逼說話不過腦,打電話來的時候他已經在挨打了,我沒辦法,不是故意放你鴿子。”喻繁頓了下,“我本來都到商城了。”


喻繁長這麼大惹過不少人生氣,哄人是頭一回。死皮賴臉和撒嬌他做不到,認錯也有點難,至於做點讓陳景深開心的事……


陳景深好像挺難開心的,喻繁思來想去,隻能想到這一件。


開了頭就放開多了。陳景深沒吭聲,喻繁就又靠過去啃了他一下:“現在過去吃飯好像還來得及……我請你。去不去?”


陳景深沉默地看了他一會,伸手把創可貼懟他臉上。扔下一句“算了”,合上藥盒出去了。


草。


喻繁站在原地,抿唇抓了下頭發,拿起手機發消息。


【-:你說的怎麼沒用?】


【朱旭:啊?你就哄完了?這麼快?你怎麼哄的?】


【-:……】


【-:做了讓他高興的事】可能吧。


喻繁剛點了發送,房門被推開,陳景深站在門邊問他:“面吃不吃。”


朱旭那頭正打遊戲呢,抬頭看到“他”字愣了一下,剛想問喻繁是不是打錯字了——


【-:……等等,好像有點用。】


【朱旭:怎麼樣?是不是對你態度好點啦?】


【-:嗯】


【朱旭:那你就繼續加把勁兒,努努力!加油!】


朱旭的本意是“那就加把勁,再多做幾件讓她開心的事”,因為在遊戲激戰中沒能把字打全。


於是傳到喻繁這又是另一種意思。


家裡有阿姨,陳景深沒怎麼下過廚,勉強能煮點面。淡淡的藥酒味靠過來,陳景深眼尾瞥過去,問拿著手機走到他旁邊的人:“要辣椒麼。”


那人放下手機,靠過來做任務似的地親了他一下:“不要。”


“……”


吃完面,陳景深打電話讓阿姨今天不用過來,又叫了家寵物店上門遛狗。


待他掛了電話,喻繁就靠在牆上開口道:“你讓那人別上門了,我牽去溜。”


“它要順便送去洗澡。”


喻繁站直後哦了一聲,經過他旁邊時想起什麼,又折回來仰頭親他嘴唇。


“……”


陳景深沒趕人,喻繁也沒走。把繁繁交給上門遛狗的人,陳景深回房間寫作業,默不作聲地在旁邊拉了張椅子。


喻繁坐下後,他又往旁邊遞了張卷子。


陳景深的書桌比喻繁那張要大很多,兩人一起用完全不妨礙,手臂之間甚至還能隔出一段距離。


陳景深給的卷子比較難,喻繁沒做幾題就開始抓起頭發。他碰碰陳景深,對方便放下筆,扯過他卷子來看。


“會了沒。”陳景深問。


喻繁枕在手臂上,被題目弄得滿臉煩躁,皺著眉抬頭在他嘴唇上貼了下,說:“沒,這什麼沙比卷子。”


“……”


陳景深被笨拙地突襲了一天,嘴唇邊全是喻繁近期最喜歡嚼的口香糖的味道。


做完卷子的時候夜色已經完全沉下來。喻繁後靠在椅子上看手機消息,他一天沒理人,手機已經炸了。


總說女的八卦,其實一群男的聚一塊嘴更碎。朱旭嘴巴不牢,今天一起去網吧的人馬上就知道他談戀愛的事。


雖然他今天是追著陳景深出去的,但沒一個人往那方面聯想。都在問是哪個班的女生。


喻繁消息翻到一半,就聽見旁邊的人停下筆,也後靠到了椅背上。


陳景深眼皮半垂,做卷子的時間裡,除了講題之外,沒跟他說一句多餘的話。


很怪。他能感覺到第一次哄著親上去的時候陳景深是有點兒松動了的,但也就那一次,之後的每一次效果都一般。


喻繁按滅手機,跟積攢什麼經驗值似的又朝對方靠過去。


陳景深臉一偏,讓開了。


“?”喻繁撐在椅背上的手頓了頓,“你幹嘛?”


陳景深轉了下筆,轉頭看他:“這話該我問你。一天了,在幹什麼?”


“……”


喻繁懷疑地皺了下眉:“我幹什麼你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陳景深說。


“你不是在生氣?”


陳景深不置可否地看著他。


“那我他媽當然是在……”喻繁頓了一下,對某個字眼有點生疏,憋了半天說不出來,最後出口變成一句,“那什麼你。”


喻繁說完,又忍不住蹙眉:“但你是不是也太難搞了?”


陳景深放下筆,臺燈的燈光灑在他臉上,顯得表情更冷淡了:“是你太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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