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無數道“噗呲”聲同時響起,那數千條枝蔓似的長臂堪堪止於兩人背後,隻差了毫釐,卻再不能近——它們在悽厲的慘叫聲中掉落滿地。
下一刻,那些寒刃劍芒一轉,帶著極為勁烈的殺意,直衝那些倒吊著的人而去。
他們瘋狂扭動卻根本逃避不開,在寒芒即將楔進頭頂時不可抑制地嗥叫起來:“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那些寒芒又在抵住他們頭皮的瞬間剎住!
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即將被捅成對穿,卻又遲遲不見劍芒更近一步,那種等待的滋味最為折磨。磨得他們渾身發抖,連帶著繩子都嘎吱作響。
“好不容易等到有人來,想捉了吊上去,把你們換下來?”烏行雪抬頭問道。
“……”
那些人還在抖,卻不發一言。整個廟宇一片死寂,代表著某種默認。
烏行雪倒也不算生氣。這種場景他明明沒碰過幾回,卻莫名有種見怪不怪之感。被塞進童子像的那些人如此,被捆縛在這的靈魄亦然,總想找點別的倒霉蛋來替一替。
就是不巧,都找錯了人而已。
烏行雪朝蕭復暄看了一眼,問道:“我能跟他們做個買賣麼?”
蕭復暄:“……我攔你了麼。”
烏行雪滿意地又仰起臉:“這麼著吧,你們在這禁地呆得久,熟悉一些。你們老老實實把這禁地的狀況說與我們聽,我們便想辦法給你們把靈縛解了。”
誰知那些人臉緩緩看向他:“你解不了的。”
烏行雪問:“為何如此篤定?”
那些人伸長了脖子,小心翼翼地盯著那些劍芒,又篤定地重復了一句:“你就是解不掉。”
Advertisement
烏行雪正要再問,忽然看見倒吊者的靈魄中有一位十分奇怪,那人比起其他倒吊者,似乎要清醒一些,眼珠沒那麼混沌汙濁。
“你看那人。”烏行雪戳了蕭復暄一下,示意他看那個特別者,“他怎麼了?”
蕭復暄道:“那應該是肉身快醒了,所以靈魄掙扎得厲害。”
肉身快醒?
“你是說,那具肉身快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活人了?”烏行雪問。
“不是快,可能已經意識到了。”
那人掙扎著,臉部扭曲得甚至要倒轉過來,碩大的眼袋讓他幾乎睜不開眼。他衝烏行雪和蕭復暄的方向艱難地看過來,嘴巴張張合合,卻沒能說出什麼話來。
又過了片刻,他叫了一句:“我好難受……”
烏行雪盯著那眼袋,忽然一愣。
“我知道他是誰了。”他抓住蕭復暄低聲道。
之前臉倒掛著,又拖得很長,所以極難辨認。這會兒他在抽搐中翻轉過一瞬,又有那碩大的眼袋在,兩人終於在他臉上找到了熟悉的影子。
那是客店的掌櫃。
霎時間,烏行雪幾乎反應不過來。
為何客店掌櫃會出現在這裡?
但他又想起來禁地之前,那客店掌櫃想說什麼又不能說的模樣,一切似乎串了起來——
如果這些捆縛的靈魄不是祭品呢?如果他們被抽離靈魄,是為了讓他們肉身永在,長久地覆在某個地方,不死不滅不能離開呢?
如果封禁神木並非傳說中那樣輕描淡寫,不是單單依靠一些陣局,一個禁地,而是要靠許多許多人呢?而客店掌櫃隻是剛好守在入口的那個。
烏行雪忽然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蕭復暄說,這些靈魄被抽離的“縛”,肉身會在原地繼續生活,反復生長,乍一看與活人無異,連神仙都難辨,反倒是身邊近鄰更容易察覺。
可若是近鄰也是“縛”呢?如果每日都見的鄰裡全都是“縛”呢?
那是不是就無人能即刻察覺了?
他忘了誰曾經說過,說落花臺真是人間一個極好的地方,不論世間再亂,那裡總還算得上安逸,熱鬧豐盛,人語喧囂。
還有人說,那或許是當年神木靈氣仍在,一直庇佑著那個地方。
現在想來,那其實並不正常。哪有活人不受亂世影響的道理。
但如果整個山市都是縛呢?如果那些熱鬧喧囂早就死了,隻是被永久地鎖在那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上演著三月初三點燈開市的場景呢?
就像那些沒了靈魄的肉身,自我欺瞞地做著每一件事——生長、變老,與人談笑。
烏行雪面沉如水,眸光掃過那密密麻麻的人臉。
這次再看,他終於又找到了幾個略有些熟悉的面孔——客店那個胖子店小二,甚至剛進落花山市時,那個衝他吆喝不斷的茶攤伙計、颧骨極高的說書先生、解釋打翻了一車脂粉的堂倌……
到最後他甚至有些分不清,究竟是此刻的自己正在辨認那些人。還是當年的烏行雪也這樣一一辨認過那些人。
那都是在落花臺上平添著熱鬧和喧囂的面孔,他們曾經點著燭火,將十二裡群山映照得晝夜徹亮,長燈如龍。
那是他曾經同許多人誇贊過的落花山市。
他就生在那裡。
第42章 因果
“啊啊啊……”
掌櫃的靈魄發出虛弱的叫聲, 半是哀切半是悽厲,他不斷重復著:“我好難受,好難受, 好難受……”
最初是宣泄似的喊著, 又慢慢虛弱下來, 最終變成了嘟哝。
就像一個因為沉疴纏身而昏睡的人,掙扎著短暫清醒片刻, 又不可控地陷入困倦裡。他再也叫喊不動,便開始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其他倒吊者紛紛轉向他。
原本他們還在竊竊私語,有點動靜便相互附和著, 說個不停。可這時, 他們卻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他們沉默著看向掌櫃, 明明嘴角的皮肉被扯到颧骨, 卻因為倒掛的緣故,顯得悲傷至極。
“他為何哭呢……”有人輕聲問了一句。
這句話仿佛滴水入滾油,那些被吊著的靈魄猛地一震, 嗡地炸開了。
無數哭聲響起,統統灌進烏行雪耳裡。他忽然覺得這裡風煙真的很嗆人,嗆得他五髒六腑一片徹涼, 一股毫無來由的厭棄感浮上心頭。
烏行雪在那厭棄中想著:沒有記憶都心冷至此了,若是有記憶呢?不知當年的自己知曉這些, 究竟作何念想……
鏘——
一道劍聲驟然響起,直破風煙!
烏行雪乍然回神,仰頭看去。
就見蕭復暄那柄免字劍帶著金光, 從廟宇頂端狂掃而過。即便不看出劍人的臉色, 也能感覺到那劍意裡凌冽又肅殺的嚴寒氣。
都說天宿上仙一手掌刑一手掌赦。既然整個落花山市的人是無辜受困於此,那麼蕭復暄出手, 應當能給這些人一個解脫。
烏行雪是這麼想的,蕭復暄顯然也是如此。
那道澈洌金光震得整個禁地顫動不息,煙塵浮於蒼天,成了灰蒙蒙的濃霧。它以勢不可擋之力劈貫過去,將所有靈魄都籠在金光之下。重重疊疊的金色字印從金光中流動而過,像是被消除的俗世罪業。
那場景驚得那些靈魄都張了嘴,再顧不上哭。有一瞬間,他們直勾勾的眼裡幾乎要燃起希冀了。
可下個剎那,他們眼裡的亮色又暗了下去——
就見免字劍的寒刃橫掃而過,那些密密麻麻捆縛靈魄的吊繩卻依然在空中嘎吱嘎吱地蕩著,沒有絲毫變化。
烏行雪訝然轉頭,就見蕭復暄也緊緊蹙著眉尖。
他抬手接住劍,垂眸看了一眼劍身上流轉不息的金紋。下一刻,他又反手將劍掃了出去。
這次結果依然如故——劍刃直直穿過了那些吊繩,仿佛它們隻是虛無之影,即便是天宿上仙的赦免也對它們起不了絲毫作用。
那些倒吊著的靈魄一言不發,怔怔地盯著自己身上的吊繩。他們剛剛哭了許久,眼珠卻並不見紅,依然是那副渾濁模樣,隻是多了一層霧。良久之後,嗡嗡議論又響起來——
“看,我就說嘛,解不掉的。”
“果然啊。”
“算了,沒指望了。”
“可是我好難受啊。”
……
蕭復暄再次接了劍,張握了一下手指,眉眼間浮出一絲惱意。他沉吟不語,似乎在想著為何赦不了這些人。
“蕭復暄。”烏行雪叫了對方一聲。
很奇怪,之前心肺徹涼之感在這一瞬居然好了一些。他想了想,或許是因為身邊這個人的存在。因為蕭復暄先於他出了劍,在他驚覺自己除了殺招什麼也做不了之前,就想還這些靈魄一個解脫。
隻是可惜,沒能成功。
“是因為幻境麼?”烏行雪思索道,“是因為我們由幻境進了這處禁地,所以隻能看著,做不了其他?”
蕭復暄抬了一下眼:“你在寬慰我?”
烏行雪確實有這心思,但他這話並不是為了寬慰強行說的,他其實始終沒有明白,所謂的“境是幻境,景是真景”究竟意味著什麼?他們見到了過去的落花山市,然後呢?能改變什麼嗎?
若是不能改變,起不了任何影響,那為何他能跟客店掌櫃、小二說話,還能威脅封家人?仿佛他真的回到了數百年前的落花山市一樣。
可若是能改變……
那這片幻境真的隻是幻境嗎?
“剛進山市時,我當這隻是幻境,如今卻有些存疑。”蕭復暄蹙著眉頓了一下,依然不愛說存疑和猜測的部分,道:“即便是幻境,劍出手也不該是這結果。”
“應該是哪樣?”烏行雪疑問道。
“若是承受不住,幻境會破。若是承受得住,幻境會有所變化。總之不該如此。”蕭復暄沒再繼續說,但他沉沉的臉色卻若有所思。
烏行雪看著那張表情不太好的俊臉,就覺得上面寫著“除非”兩個大字。
他張口就問:“除非什麼?”
“除非——”蕭復暄出聲才意識到自己又被釣開了口:“……”
他抿了唇,深黑眸光看著烏行雪。
不知為何,烏行雪從那眸光中看出了一絲別的情緒,就好像他想到了緣由,卻不太想說出來。
又過了片刻,蕭復暄斂回眸光,不再看烏行雪的眼睛:“赦免不起作用,隻有一個緣由。”
烏行雪:“什麼?”
蕭復暄輕蹙眉心,道:“我自己在這場因果裡。”
廟宇再次靜下來。
“我不明白。”半晌,烏行雪問道,“怎樣才叫你在這場因果裡?”
蕭復暄緩緩開口:“落花臺生有神木,神木因故被封,這裡成了禁地,使得這些靈魄被困於此變成了縛。這些所有互成因果,而我……”
他聲音滯了一瞬,依然緊緊擰著眉,沉聲道:“我在其中一環裡,所以赦不了他們。”
說完良久,他才重新抬眼。
烏行雪一轉不轉地看著他的眼睛,從他眸底看出了一絲遲疑和困惑,心裡倏地松了一下。
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繃得很緊。因為他知道,牽扯在這場因果裡並不是什麼好事。
誰會牽扯進來呢?
除了神木本身息息相關之人,恐怕就隻有封禁這裡的人,或是將這些靈魄困鎖在這裡的人了……
烏行雪忽然有些明白,當初的自己為何會設法改掉蕭復暄的記憶了,應當就跟這所謂的因果有關系。
蕭復暄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看著烏行雪,卻隻說了一個“我……”字,便沉默下去。
熱門推薦
臨近期末考,我是個醫學生。 實在看不懂病的我去網上隨便掛了個號,假裝病人去套答案。 結果他居然識破了我的詭計要給我退錢。 我隻能用激將法發了一句:「醫生你是不是不會呀?」 對面沉默了很久,果然給我發了一串答案。 我樂瘋了,趕緊抄下來。 結果第二天我去交作業時,老師樂了半天,拍了拍旁邊的帥哥:「昨天那個得了二十多種病的笨蛋學生,這不找著了。」
父親生辰宴時帶回一個女人,說要納她 為妾。母親笑臉相迎,把人留在府裡。 她暗中對我比手勢,我了然地勾了勾
和男朋友分手了。坐在老公車裡一點情緒都不敢有,也不敢哭出聲。 以前談戀愛不敢告訴爸媽,現在談戀愛不敢告訴老公。 終其一生都是遺憾。
我剛暗戀上院草,就聽說他有了對象。悲傷傷。我難過得連 悶兩大瓶水晶葡萄,淚眼朦朧地竄到了樓底,跟著社區阿姨 跳了倆小時的廣場舞。
"我穿到了懷孕女配的肚子裡,成了一個剛出生的幼崽。 我爸是影帝,醉酒後和我媽春風一度有了我。 可在小說裡,我根本就沒生下來! "
班級群裡有人發了我男朋友的照片,隨後一秒撤回: 【是我對象啦,不小心發錯了,不好意思噢~】 群裡炸了: 【不是,你男朋友是明星啊姐妹,這麼帥。】 【臥槽沒看錯吧,她男朋友是江尋?】 【上面的連江尋都不認識?江家的小少爺,隨手扔個幾千萬出去就跟玩兒似的。】 【他竟然有女朋友了,我好羨慕啊嗚嗚嗚嗚。】 我盯著手機屏幕冷笑。 沒人知道,外人看來清冷難以接近的江尋,其實喜歡的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