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幾天賺大發了。”寧懷衫在旁邊說,“人家幾輩子可能都碰不到的事,你在這幾天裡碰完了。你說,往這幾百年前跑一趟,你這口殘魂會不會更能活了?再延上幾天?”
“你就不要取笑我了。”醫梧生道。
“我哪有取笑你!都能回到好幾百年之前了,還不是萬事皆有可能?再說了——”寧懷衫眼珠一轉,忽然抓住醫梧生,悄悄傳音道:“你變成這模樣,追根究底,不就是因為大悲谷下的那個誰麼?”
寧懷衫想了想,繼續傳音出著餿主意:“你這樣,我們幾個去封家,你別去。”
醫梧生:“……”
他懷疑這小子憋了半天,就是為了說這句。
醫梧生沒好氣回道:“那我去哪?”
寧懷衫一臉“你是不是二百五”的模樣,道:“你去哪兒?你當然是去大悲谷啊!”
醫梧生一愣。
寧懷衫道:“也不知道眼下這個時候,那誰死了沒,大悲谷地底下有沒有那座墓穴。若是沒死,那……那你就去攔一攔。若是已經死了,那底下也有墓穴了,那你就去把那墓穴封得更嚴實一點。”
醫梧生聽他說著,沒吭聲。
寧懷衫:“徹底斷了那人從墓穴裡出來的機會,你不就不會變成這樣了麼?啊?”
寧懷衫說著,還搖頭自嘆道:“你看,你差點要過我的命,我還這麼給你出主意,大度成我這樣的人真的不多見了。”
醫梧生:“……”
他拱了拱手,很配合地表示了欽佩和感謝。但表情卻有一瞬間的出神。
寧懷衫說的那些,確實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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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誘人了。
他自小入仙門,又愛聽市井雜文,聽過諸多關於“如何起死回生”、“重頭來過”的傳聞,好像隻要“人活在世、終有一死”,就必然喜歡鑽研這兩個件事。
現在想來,那些傳聞恐怕大半都有神木的影子在裡面,都是以那為根基的。
當年他聽著那些傳聞,總會同花照亭和花照臺聊上幾句,最終也都會下結論說:有悖天理人倫,不可為。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當年的“不可為”說得太過輕巧了。
他也終於明白,為何封徽銘說到神木,會說“它隻要存在於人們能見到、能碰到的地方,就必然不得安寧”了。
你看,現在重頭來過的機會就橫在面前,寧懷衫在旁邊勸個不停。他一直聽著,含糊應著,卻說不出那句最簡單的“不行”。
“這就是岔路了。”寧懷衫像個蠱人的妖怪,“這邊往大悲谷,那邊往封家,你可想好了,半途再改主意很丟人的。”
醫梧生腳步猛地一剎。
他們下到山底,確實有兩條清晰的路。在旁人眼裡,一邊是通向大悲谷的車馬道,另一邊是進城的官道。但在他眼裡卻不同——
一邊是或許能活,一邊是維持現狀、必死無疑。
“我……”醫梧生怔然出聲。
一旁的烏行雪和蕭復暄轉頭看過來,他才反應過來他這句沒用傳音,不小心攥著紙說出了聲。
“怎麼了?”烏行雪問道。
醫梧生看看他,又看看蕭復暄。
“我……”醫梧生道,“有東西落在山市了。”
天宿上仙的視線落在他身上,都說這位上仙冷眸如星,含著劍意。哪怕問心無愧的人被他盯上一會兒都會心慌犯怵。更何況……他問心有愧。
醫梧生垂了眸道:“幾位先行,我回去找來就跟上。”
他沒抬眼,看不到烏行雪和蕭復暄聽見這句話時作何表情,信還是不信。
過了良久,他聽見烏行雪道:“好。”
***
最終,進城的官道上除了封家一眾之外,隻有三個人,醫梧生不在。
先前撺掇人的是寧懷衫,現在頭一個後悔的還是寧懷衫。因為他發現醫梧生走後,整個氛圍都落了下來。
——封家人自然高興不起來,各個緘默不語,隻有腳步聲在城裡回蕩重疊。但他家城主和天宿的表情也不太對。
“寧懷衫。”烏行雪忽然開口,輕輕叫了他一聲,漆黑如墨的眸光轉過來。
寧懷衫不知為何打了個寒噤,頭皮驀地發麻。
“你跟醫梧生說什麼了?”烏行雪問。
寧懷衫一抖:“……也、也沒什麼。”
沒等烏行雪再開口,他低下頭道:“就是一些……一些哎,他不是要死了麼,我就說他其實可以做點什麼。”
他越說聲音越小,越說越覺得脖子發涼,感覺自己似乎作了個死。
他直覺城主此刻很不高興,但他悄悄瞄了一眼,卻見他家城主抿著沒什麼血色的唇,看上去不像是生氣,更像是有些……遺憾。
但這種“遺憾”的神色,出現在常人身上還好,出現在魔頭身上,有時候比單純的不高興還要嚇人。
寧懷衫忍不住想:為何會露出這種表情?遺憾什麼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烏行雪自己也不知道,他隻是在聽說“醫梧生可能會做點什麼”時,腦中沒頭沒尾地閃過了“可惜”兩字。
就好像他曾經常看見這種事,常生出這種情緒,成了一種下意識的習慣。
而等他反應過來時,他發現自己手指居然摸了一下腰邊,就好像……在摸那裡並不存在的一把劍。
太奇怪了,我摸劍幹什麼?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突然聽見蕭復暄的嗓音在心頭響起:“烏行雪。”
烏行雪手指一蜷,轉頭看他。
蕭復暄:“我靈識跟著呢。”
烏行雪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在心裡直接傳音道:“你說醫梧生?”
蕭復暄:“對。”
烏行雪忽然放下心來,剛好聽見封徽銘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到了。”
數百年前的寒夜依然冷得驚心,前夜下過雨,官道上覆著零碎的冰,城裡籠罩著冷霧,那些防風燈籠在霧裡化成了一團光亮。
燈籠最多的地方隱隱有著仙門禁制的痕跡,正是封家。
封家是這座城裡最大的仙門,同桃花洲的花家不同,封家帶著幾分官家氣質,門額寬闊,檐角高飛,還有一座極高的塔樓立在其中,顯得整個門派氣勢恢宏,像座城中城。
這種仙門在挑府宅時一貫講究,靈氣風水都要細細考量,並不是隨便劃一塊地皮。所以一般而言,踏進任何一座仙門都會有靈氣滋體的感覺。
可烏行雪踏進封家時,卻覺得渾身都不舒坦。
雖然靈氣充沛,卻說不出的別扭……
偏偏旁人神色如常,就連蕭復暄似乎都沒有這種感覺。
第51章 密地
“不舒服?”蕭復暄的聲音驀地響起來。
烏行雪一愣, 心想我還沒說話呢。
蕭復暄又道:“能感覺到。”
烏行雪:“……”
這也能感覺到?
蕭復暄“嗯”了一聲,低低的嗓音纏在心髒上,總會引起輕微的震動, 弄得他很是心痒。
大魔頭終於覺得氣勁這玩意兒有點離譜了。但之前是他主動開口讓蕭復暄別撤的, 現在再反悔就顯得他猶豫不決, 很不講理。
哪怕他之前還說過“魔頭從來都不講道理”這種話,這會兒卻一點都沒記起來。可能是被天宿上仙一句又一句的, 給震忘了吧。
他這會兒也有點靈魄一分為二的意思。
一半試圖維持著泰然自若風雨不動的狀態,說:隻是不習慣如此傳音,倒也不至於到“要反悔”的程度。
另一半卻道:居然還沒到“要反悔”的程度?你自己也橫豎有點離譜了。
大魔頭沉默片刻, 感覺這兩半比寧懷衫還碎嘴子, 煩人得很, 索性全掃了。
他清淨了沒多會兒, 突然反應過來……之前他隻是隨便想想,天宿上仙就能聽見,還答他了。
這會兒他就“反悔不反悔”琢磨半天, 天宿卻一聲不吭。
烏行雪:“?”
“蕭復暄。”烏行雪道。
氣勁動了一下,天宿上仙“嗯”了一聲。
烏行雪:“我方才瞎琢磨了些,你聽見了麼?”
天宿道:“沒有。”
烏行雪:“……”
這就是所謂的時聾時不聾嗎?
大魔頭盯著身邊的人。
蕭復暄由他盯了一會兒, 轉眸瞥向他:“怎麼了?”
大魔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蹦了一句“沒怎麼。”
他就是在想……當年仙都那些說蕭復暄不通人情的人是瞎嗎?
***
封家的守家弟子們提著燈籠匆匆而來, 先是衝封徽銘躬身行禮道:“長老。”
而後才衝封殊蘭道:“仙長……”
盡管先後順序有區別,也看得出來封徽銘在門中地位更高,但這些弟子們畢竟都是弟子堂裡長大的, 他們對封徽銘是敬重, 對封殊蘭則帶著幾分訕訕。
一眼就能看出來,同後者更親近一些。
“長老這是?”守家弟子們燈籠舉成了一排, 照過三位來客。因為更深露重、霧氣又濃,他們乍一眼也沒看清臉,隻覺得都是陌生人。
封家慣來不缺來客,但深更半夜來登門的,實在屈指可數——要麼是救命的急事,要麼是不懷好意的險事。
眼下這三位顯然不是後者,畢竟是封徽銘和封殊蘭一塊兒帶回來的。但也不像是前者,因為他們面無焦色……
相比而言,倒是封徽銘和封殊蘭臉色一個賽一個的難看。
“長老。”守家弟子們並不想在這種臉色之下給人添堵,但他們身帶規矩,不得不硬著頭皮行禮開口:“家主的規矩您知道,子時之後、辰時之前是門內自省自修的時辰,不迎客的。這會兒正是寅時,倘若真要迎客,就得稟報家主,可是……”
別說這些守家弟子了,就連封徽銘可能都不想這個時辰驚動家主。
守家弟子們簡直左右為難。
封徽銘一聽要稟報家主,臉色更難看——
之前那位公子悄無聲息出現在百寶書閣就是子時之後,所謂“不迎客”的時辰,他還不是照樣迎了?!
他一手背在身後,板著臉衝守家弟子道:“之前弟子堂收到紙符的事,聽說了麼?”
守家弟子訕訕道:“聽說了一二。”
封徽銘沉著臉:“聽說了還擋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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