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5-02-12 11:12:203717

我夫君正值壯年,夜裡幹起活來不知節制。


嫡姐瞧我每日萎靡,提出將她女兒許給我夫君做妾。


我夫君興奮極了,大手一揮:「甚好甚好!那便挑個好日子,抬鶯姐兒上裴府大門!」


嫡姐揚揚得意,可殊不知這是羊入虎口!


我夫君連著忙活了幾夜。


終於趕在上元燈節前,將新做的皮質燈籠,抬上了裴府大門,還興衝衝來向我邀功:


「夫人這次可歡喜?」


1


當嫡姐向我提出要將鶯姐兒許給裴策做妾室時,我隻覺得害怕。


嫡姐見我遲遲不松口,開始哭訴我忘恩負義:「想當年,你和你小娘在府裡被針對,哪次不是我幫你解決?現在我不過是求你一點小事,你就開始裝傻了?!」


嫡姐雖是嫡母所出,卻從未如嫡母那般苛待過我,還曾在我小娘得痨病時,給她尋醫問藥,讓我小娘才得以多活一年。


所以,在嫡姐夫家被抄後,所有親戚都避之不及,隻有我收留下她。連帶著她的一雙兒女和婆母王氏,在裴家一住便是十年。


如今,她的一雙兒女,煜哥兒和鶯姐兒,已到了娶妻嫁人的年紀,我自是要為他們的婚事操心的。


隻是,我沒想到鶯姐兒的心上人竟是我夫君!


若我夫君是個體貼的,那也就罷了。


可我夫君並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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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夜裡實在是太可怖了。


特別是最近,他捕獲了幾個死刑犯,待夜裡行刑回府,總將我搖醒,一身血腥味,帶著他一日的成果向我邀功。


攪得我這半月都睡不好。


我正想著怎麼拒絕,嫡姐抱著我哭了出來,摸著我的臉頰,繼續勸說我:


「姐姐是心疼你,才提出這般請求!不僅僅是鶯姐兒有些中意裴策,也是因為我想讓她替你分擔一些!


「你也不要覺得不好意思,裴策正值壯年,你說一小身板,哪經得起他折騰!瞧你最近瘦的!」


我嘆了口氣,一臉悲催道:「最近裴策玩起來確實是太花了,是憔悴了些。」


嫡姐愣了愣,眼神奇怪地看著我,嘴角抽搐。


一旁,鶯姐兒臉羞得通紅:「姨母不害臊!」


她們不會想到男女情事了吧!


我連忙解釋,又不好直說,便道:「鶯姐兒這事你就別想了,會要了你的命的!到時姨母重新為你挑個夫婿,絕對比裴策好一萬倍!」


鶯姐兒聞言,轉頭就變了臉色:「姨母不樂意就算了!何必陰陽怪氣咒我死!」


嫡姐也不再給我好脾氣,橫眉一豎:「揚州城人人都誇你一顆菩薩心,溫良敦厚,原來都是裝的啊!實際上,善妒心窄,連自己親外甥女的心上人都不願意分享!」


2


那日後,鶯姐兒便開始尋死覓活,稱死也要嫁給裴策。


我沒辦法,隻好試探著問他:「如今我身體不適,伺候你有心無力,往你房中添一個人,怎麼樣?」


身後的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屋裡寂靜無聲。


銅鏡裡,裴策原有的笑意驟成寒冰,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夫人身子哪裡不舒服?」


看似關切卻壓迫感十足。


我額角被嚇得出了薄汗,咽了口唾沫,卻淡定地瞪了他一眼,如一個無理取鬧的婦人,反怪他:「外面的人都傳我,兇悍如虎,獨佔你一人多年,我還以為你也這麼想呢!」


裴策呆滯幾秒,耳尖莫名染上一層薄紅,不過一會兒,又恢復那副溫柔假笑的模樣:


「未曾,我自始至終隻愛夫人一人。」


這人慣會裝,這情話我並未放在心上,隻想快些歇息,像完成每夜的任務般,伸手問他:「東西呢?」


裴策神情激動,一如往常將腰間掛著的那隻破布荷包摘下,遞到我面前,向我邀功:「這次的夫人可滿意?」


荷包裡是塊骨頭做成的發簪,通體雪白,無血無味。


我輕輕地拈起,看了一眼,遞給他:「還行,給我戴上吧。」


裴策這才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


我不怕嗎?


怕。


可隻有我裝作無事發生,他才會饒過我。


人人都道,嚴肅冷面的揚州刺史大人愛妻如命,實際上,他不過是以折磨我為樂。


隻因二十年前,我撞見了他殺人越案的場面。


他娶我也隻是因為想要控制我,滿足他變態的心理。


所以成婚十六載,我不敢露出一絲恐懼。


否則,他就會對我失去興趣,如他手裡的人命一般,殺之剁肉。


3


鶯姐兒踩死一隻螞蟻都會心疼半天,她又豈能受得了裴策。


好在鶯姐兒看我態度強硬,隻鬧了幾日,就消停了。


隻是煜哥兒這又看上了個春花樓的頭牌,要鬧著為她贖身,八抬大轎迎娶進門。


那姑娘名喚彩蝶,是個美人,我見她合眼緣,倒也歡喜。


隻是煜哥兒明年就要秋闱了,我怕嫡姐憂心,就沒急著答應。


可我沒想到,今日我出街,沒在府裡。


嫡姐私自去了我的房中,偷拿了賬房的玉印,用我的名義取了三千兩銀錢,去贖了那姑娘,聽說還置辦了不少物件。


我的丫鬟小桃知道後大怒,吵著要去找嫡姐理論,我慌忙攔住她。


「可有看到我放在妝奁的簪子!」


雖說玉印嫡姐已經放回了原位,可裴策送我的簪子卻不見了。


從前裴策送我的東西,我從未丟過,都是保存到妝奁裡,若被他發現不在了,後果不堪設想。


小桃撓了撓頭,回想:「夫人說的可是那支白色的牛骨簪?好像今晨大人有拿起看過?」


難道是裴策拿走了?


小桃仍還惦記著那三千兩,繼續叨叨:


「他們的手真是越伸越長了!人心不足蛇吞象,這次若還放任不管,下次裴府就能被他們掏空!


「還有那鶯姐兒,虧我們把她當作小姐般供養她十年,竟死不要臉說要給大人做妾!夫人你可得警惕些,我瞧她那樣可還沒死心!


「不過,還好大人心裡隻有夫人。」


小桃到現在都還以為他家大人是個溫潤如玉、為民除害的大好人。


將裴策送我的人骨認作牛骨,人皮物件當作動物皮毛。


我嘆了口氣:「過兩日,裴策要進京到刑部赴任,我們舉家也要一同搬遷到上京。我不想鬧出太多事來,這次就遂了嫡姐他們的願吧!」


小桃恨鐵不成鋼,說我心太軟。


不是我不心疼那三千兩,隻是那錢留著將來也不是我的。


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裴府,每日受裴策的精神折磨。


我早就為自己謀好了退路。


待我將嫡姐他們安頓好,我還是要跑的。


4


隻是我沒想到,赴京途中。


那支骨簪,竟出現在了鶯姐兒的發髻上。


我正想叫她快取下來。


拉車的馬兒卻突然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連同我們車上的一行人都東倒西歪坐不穩。


因長時間奔波,我本就身體不適,還沒來得及叫住她,她就鑽進了裴策的馬車裡。


不過一會兒,遠遠地我就聽到了裴策清潤和煦的笑音,慢悠悠的,這是他發瘋的前兆。


「你頭上的發簪倒是眼熟。」


我心頭一跳,暗道不好。


隻好忍住腹痛,衝向前方的馬車,拉開車簾。


就見鶯姐兒坐在裴策對面,低頭羞怯,寬大的衣領露出纖長白皙的頸脖。


我猜,裴策說不定在想著怎麼將鶯姐兒細白的皮肉,不留痕跡地剝下來。


誰知鶯姐兒竟找死問了一句:「大人可歡喜?」


「表姐又白又軟,皮肉富有彈性,爹爹肯定喜歡!」


裴策可不喜歡嗎。


我一愣,尋找聲音的來處。


阿鸞不知何時跑到我身旁,咬著手指,眼睛睜得圓鼓鼓地盯著鶯姐兒,一副痴樣。


阿鸞是我和裴策的女兒,如今已有十二,是個痴兒。


總愛說些稀裡糊塗的傻話。


好在大家都習慣了。


隻是鶯姐兒好像卻誤會了,臉越來越紅。


阿鸞嘻嘻一笑,繼續道:「小桃說還有一個月就要上元燈節了,那時全上京各家各戶門前都掛滿了漂亮燈籠。阿娘,到時候我們讓爹爹做一個最漂亮的燈籠送你,好不好?」


我心思不在這,敷衍答應了她,連連應好。


隻見,裴策看著鶯姐兒笑意越來越深,眼神又重現了年少時那股瘋勁。


猶記得當初我剛嫁給他時,他還是嶺南的一個小小縣官,一個鄰裡大嬸送過我們一對雙生兄妹僕從。


妹妹總愛偷拿我的東西,後來被廢了手,我的妝奁裡多了個骨頭骰子。


哥哥總愛有意無意佔我便宜,後來家裡多了個皮質撥浪鼓,現在那撥浪鼓還被阿鸞玩著。


那是我第二次見到裴策的殘忍,險些失態,忍不住質問他:「你怎麼忍心下得去手!」


裴策眼中有些茫然,捧著我的臉,隻笑:「好好,那以後趁夫人不在場再動手。」


簡直是有病!


我生怕這樣的事再發生,看著身邊的人活生生被折磨,鼓足膽量,叫了聲:


「夫君!」


成婚多年,我還是頭一次這麼喚他。


裴策果然被我轉移了注意力,我趁熱打鐵,又再次親密地喚道:


「夫君,我肚子疼,我想你幫我揉揉。」


裴策有些奇怪。


眼眸中閃過一絲我不懂的慌亂,連腳步都怪到和手一起打了順拐,臉也怪紅的。


驛站裡,裴策溫熱的大手放在我腹上,大圈輕柔,眼睛湿潤,極為乖順地看著我。


「夫人,可舒服些?」


他這眼神看得我心裡發毛,裝作不耐煩地推開他,翻過身。


裴策聲音失落,似乎還帶著哭腔:「夫人為何總對我這般冷漠,剛剛那一絲溫情,莫不是又把我當成了安探花!」


莫名其妙!


什麼安探花?


怎麼又是我對他冷漠了?


不是他總拿死人來嚇我嗎?!


我翻回身,欲問清楚。


「咚咚咚——」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鶯姐兒不滿的嗓音響起。


「行了!別耽擱了大人的行程,聖人若怪罪!你擔當得起嗎?」


因我腹痛不止,不宜舟車勞頓,隻好沿途休整幾天。


恰巧,剛剛傳來聖人遇刺,懷疑朝中心腹有反賊內鬼,裴策收到急詔,需即刻回京。


嫡姐他們因受不了驛站的床榻冷硬,便提出同裴策他們一行人先行,我和阿鸞小桃後進京。


我依舊不放心,想了想,強硬地拉住鶯姐兒:「你跟姨母一起走,好有個照應。」


嫡姐聽完,震怒:「你區區一庶女,好大的威風,誰給你的膽使喚我鶯兒!」


嫡姐雖心直口快,說話難聽了些,卻從未這般尖酸刻薄對過我,我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愣了愣。


遠處,裴策目光掃來,周身泛冷。


嫡姐意識到不對,連忙呸了兩聲,把熬好的藥遞給我:「瞧我這嘴,來,快把藥喝了。」


我沒在意,接過藥喝了一口,頓覺身體發熱,困頓想睡。


就沒注意到鶯姐兒已跑到裴策身邊,挽上了他的胳膊:「大人,我可不可以和你同坐一輛馬車?」


裴策目光收回,盯著鶯姐兒搭在他胳膊上的手,問道:「你如今多大了?」


鶯姐兒驚喜,一臉嬌羞:「已行過及笄禮,可以嫁人了!」


裴策笑著點了點頭,眸中是掩飾不住的興奮:「甚好甚好!如此,那便挑個好日子,抬你上裴府大門!」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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