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舊第2章

「以後我就是你的姐姐了。」

陳馨，原來她的名字也是來自賀知章的詩句。

我乖巧的叫了一聲姐姐，獲得了一顆草莓味的巧克力。

樓下傳來一陣說話聲，應該是陳父回來了。

陳馨再次牽著我來到樓下，管家招呼著我們上餐桌用餐。

這是我在陳家的第一餐，三個人就安排了四個熱菜、五個涼菜，還有鹹、甜兩種口味的湯。

陳父和姐姐接連給我夾菜，眼看著手裡的碗被壘成一小座尖頂飯山。

我朝著他們腼腆的笑了笑，說了聲謝謝。

用餐期間，陳父告訴我已經替我安排好了學校，和姐姐是在一個校區。

這樣方便司機每天接送我們，離得近陳馨也能照顧一下初來乍到的我。

「阿馨，你弟弟比你低一個年級，你在學習上也多帶帶他。」

身旁的姐姐停下筷子，看著陳父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她，姐姐也朝著我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用完餐，陳馨帶著我去了她的書房。

她從櫃子裡拿出了好幾本資料書和一本她親手做的重點課程講義遞給我。

隨後，她又從書桌的抽屜裡取出一個檀木盒，將裡面的一串黃楊木手鏈戴到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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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溫柔好聽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

「這是爸爸在我成年生日的時候送給我的，和我手上戴著的是一對。」

「這也是我們陳家的象徵……你戴著它在學校就沒有人敢動你。」

聞言，我盯著陳馨的臉看了很久，直到她有些不自在地轉過頭。

我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姐姐」。

然後背著陳馨躲閃的目光走出了書房。

上學第一天，陳父把我送到校門口就離開了。

陳家作為首府第一大家族早就替我安排好了一切。

我在班主任的帶領下來到了新班級。

不過，陳家沒有大肆宣揚我的身份，同學們都以為我隻是一個中產階級家庭的孩子。

在這種一流高中裡，同學們並不會結交沒有價值的朋友，而我也懶得處理無聊的社交。

我坐到了我的座位上，偷偷地將陳馨給我的黃楊木手鏈扒拉到袖子深處，正式開始了這一世的學習之路。

然而這場開始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容易，大城市的孩子從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

他們的家就在少年宮附近，從小就開始精英教育。

而我呢？

在此之前，我隻在課本上看到過少年宮。

他們可以十分順暢的和外國人交流談笑，甚至一人掌握好幾門外語，而我還隻能照著錄音機磕磕絆絆的練習口語。

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在班級裡隻是一個透明人。

3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某一周的周一中午。

那天姐姐說有事找我，讓我中午在教室等等她。

於是下課後，我便安靜的坐在桌子旁刷數學題。

突然，重物撞擊玻璃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響起。

我被嚇了一跳，抬頭就看見一塊不小的石塊落在我的前桌，而身側明亮的玻璃已經碎了一個大洞！

與此同時，窗外傳來男生笑嘻嘻的聲音。

見狀，我站起身跑到教室外面，迎面撞上一群男生。

其中最高的那個黃毛是我們班的李鵬宇，他全身上下都穿著名牌，耳朵上打了至少四個耳洞。

挑釁的笑容深深刺進我的眼睛，在我張口之前班主任聞聲趕了過來。

「這是誰幹的？！」

「不知道省上的領導就要來視察了嗎！」

話音落，李鵬宇聳了聳肩，開口道。

「是陳舊。」

「我們都看見了。」

他身後的三名男生不約而同的指著我點頭附和。

我的耳邊響起了班主任尖銳的指責聲，但是我卻陷入一陣空曠的寧靜。

上一世，我作為大學教授這樣的事情也沒少遇到。

剛剛成年的男生都容易荷爾蒙過剩，壓根就闲不住。

所以他們會將和自己不一樣的人排斥在圈子外，從而展開一系列校園暴力行為。

而我，就是那個被班級男生扔出圈子的人。

至於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可能是因為我幾乎不會在班級附和他們大男子主義的宣言；也可能是因為上周李鵬宇讓我去網吧開黑我拒絕了他。

總之，我確確實實被他們針對和誣陷了。

大家都在等著看我笑話，但是他們不知道這種場面對活了兩世的我來說根本造不成威脅。

就在我準備請求老師調取監控的時候，姐姐來了。

她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扎著高高的馬尾，不染脂粉的臉龐在陽光下格外好看。

我看著她一步步朝我走來，身上透露著一股與年齡不合符的穩重和幹練。

班主任甩甩手讓我們先回教室，下一秒立馬轉身笑臉迎接陳馨。

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窗外的那道身影。

我看見姐姐微笑著和班主任交談了幾句，期間沒有一次回應我的目光。

隨後，班主任又笑著說了一句什麼，兩人便一起離開了教室門口。

我聽著腳步聲越來越遠，心裡不由升起了一股委屈，藏在袖子裡的手使勁捏了捏黃楊木手鏈。

前排的男生對著李鵬宇猥瑣的笑了笑，用手指了指遠去的姐姐。

我看見李鵬宇得意的揚起頭發出刺耳的聲音：

「看到沒，那就是我未來的女票！」

話落，一群男生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

我心裡惡心的感覺愈加強烈，比剛剛被誣陷的時候還反胃。

開玩笑竟然開到我姐姐的頭上了？

一瞬間，我差點按捺不住要揚起的右手。

但在冷靜過後，我決定先忍一忍，因為我不想給姐姐帶來麻煩。

那天放學回家，我和姐姐坐在車上罕見的沒有說話。

車子快要拐進別墅區的主路上時，她的聲音傳了過來：

「今天你受委屈了。」

「我和你的班主任提醒過了，以後不會有這種事了。」

聞言，我抬起頭看著陳馨，突然脫口而出：

「你可以離李鵬宇遠一些嗎？」

我的話出口就後悔了，我沒有任何權利朝著陳家大小姐提要求。

令我意外的是，姐姐愣神後反而笑了，是很開心的那種笑。

「好的。」

李鵬宇不是好東西，他仗著家裡給學校捐過兩棟宿舍樓，做事從來隻圖自己開心。

剛入學那年，他把當時的年級第一打成重傷，逼著對方抑鬱退學才罷休。

他實在是一個危險分子，我讓陳馨離他遠點也是情理之中。

我心裡這樣說服自己。

4

後來那段時間，姐姐經常利用空餘時間幫我鞏固專業課知識。

她的頭腦格外聰明，看過一遍的東西都能清楚地記住。

從小到大都擁有尖端的教育和最好的學習資源，現在已經保送了知名學府。

而我，在孤兒院隻接受過最基礎的教育，放到現在的班級很難入得了前列。

即使是染著黃毛整日打架逃課的李鵬宇都比我高十幾個名次。

我當然無法忍受現狀，那一學期幾乎沒有在一點前熄過燈。

姐姐也對我很好，總是陪著我不斷地熬夜、改錯、前進。

高一第一學期的期末考我終於闖進了班級前十，比李鵬宇高出二十三名。

新學期，老師很欣慰地給我調整座位。

從那時起，我身邊環繞著的都是班級尖子生。

這一下，李鵬宇更加看我不爽。

開學典禮結束後，我拿著優秀學生表彰證書隨著人群回到教室，一抬眼就看見李鵬宇站在我的桌子面前。

「陳舊，你有什麼了不起的？」

我懶得理他，自顧自將證書塞進桌兜裡，拿出習題冊就開始學習。

就在這時，一股透明的液體潑上了面前的題集，手寫的黑筆字體瞬間暈開。

這可是姐姐親手給我買的習題冊！

一瞬間，一陣無名怒火登時竄上腦門。

下一秒，攥緊的拳頭便打向李鵬宇囂張的臉，肉體相撞發出輕微的響聲。

上一世我在大學跆拳道社團待過兩學期，這一下沒收著力氣，李鵬宇的左半張臉瞬間腫脹了起來。

班級頃刻間便騷動了起來，李鵬宇的嚎叫聲混雜著周圍人的尖叫聲衝進我的耳膜。

但我仍沒停手，更加狠厲的拳頭不斷打向對面的人，直到對方承受不住連連討饒。

我的表情太過於嚇人，以至於竟然沒有人敢去辦公室通風報信。

看著坐在地上滿臉青紫的李鵬宇，我的耐心逐漸告罄。

「讓你的小弟在放學路上堵我的是你，給我的書包塞老鼠屍體的是你，去校長那裡舉報我性騷擾女同學的也是你。」

「李鵬宇，你一個被代孕生下來的假少爺到底在囂張什麼？！」

聞言，李鵬宇再也顧不得臉上的傷，掙扎著就想爬起來捂我的嘴。

我狠狠踹了他一腳，接著說道：

「你的母親當年就是給李家代孕的一個普通婦女，後來生下兒子後非要厚著臉皮入住李家。」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地鬧上新聞頭條，逼著你爸休了原配娶自己。」

「你可以回家問問李家人，誰看得起你們母子兩個人？」

這種豪門八卦大家最是喜聞樂見，周圍同學竊竊私語的議論聲徹底打碎了李鵬宇最後一道防線。

他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雙眼充血的看著我。

如果不是考慮到自己打不過，或許已經衝上來撕碎我了。

「陳舊，你給我等著！」

像所有的反派一樣，李鵬宇放完狠話就跑出了教室。

我迎著所有人的目光坐回座位，淡定的抽出紙巾一點一點的擦幹淨題集上滯留下的水漬。

5

李鵬宇那天離開後肯定動用了自己的關系查我的背景。

但結果很明顯，那小子最後還是一無所獲。

陳家自從把我領養回來以後，就一直本本分分地照顧著。

陳父既沒有帶我參加過任何圈子上的聚會，也不會把我牽扯進企業應酬之中。

所以，我對於這個上流社會還隻是一個小透明。

至於李鵬宇後面想使什麼手段我也不在乎，反正他動不了我。

大一的下半學期，沒有了李鵬宇的騷擾，我全身心的投入到學習中。

陳馨仍舊替我補課，一周兩次。

代課老師也愈加看重我，越來越多的競賽名次將我送上了年級風雲人物。

那一學期的最後一次大考，我成功的進入年級前十。

假期的最後一天我將班主任發給我的邀請函遞給陳父，期待他能出席新學期的開學典禮。

陳父一口答應了我，在看到我年級第九的名次時更是毫不吝嗇的表達了滿意與贊揚。

當天的晚飯我們去了一家豪華的飯莊，這是陳家私業，我們受到了最好的接待。

飯桌上，陳父開心的喝了好幾杯酒，看著我說道：

「阿舊，你比你姐姐有出息。」

「她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隻會抱著我的胳膊撒嬌要禮物呢！」

「那時候考試得了名次非要我陪她去迪士尼。」

我看著姐姐微紅的臉，突然意識到這是我第一次從陳家人嘴裡聽到她的過往。

少了現在的穩重和知性，多了一份少女的俏皮。

新學期的開學典禮上，我代表優秀學生上臺發言，學工辦主任親自給我頒發榮譽證書和獎品。

而姐姐作為學生會主席坐在我的身邊，她低頭看著我手上的獎品，一個正方形的金屬刻章，底部用鏤金印著我的名字。

突然，她稍微偏頭湊到我的耳邊說道：

「阿舊，你剛剛領獎的樣子很好看。」

「我拍了照片，回去發給你。」

我的耳廓感受到她呼出的氣流，燙的我耳根通紅。

因為我們坐在臺上，動作的幅度不敢太大，所以這個小插曲成了兩個人的秘密。

陳父坐在臺下最顯眼的位置，看著我們不停地鼓掌，露出驕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