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剝了一頭死驢的皮,卻引來仙帝震怒。
他說,這驢是渡劫的簪雪仙子。
為此,仙帝殺了我全家,把我打入餓鬼道,永世不得超生。
可誰料,我在餓鬼道中悟道,飛升成神,殺去仙界。
一切皆因剝皮起。
好。
這次,我把仙帝摁在地上,扒皮抽筋,做成麻辣脆骨。
1
九重天,瑤池盛宴。
我摸了摸臉上的人皮面具,款步赴宴。
我抬手舉觴,敬眾仙。
「眾仙家,這道麻辣脆骨如何啊?」
商淵戰神率先開口:「簪雪仙子的手藝自然是極好的!不知是何靈獸的骨頭?竟如此脆嫩爽口、靈力充沛啊!」
「是啊是啊。」司命仙君添了一筷,大口吞下,笑道,「本君萬年以來,還從未吃過如此好吃的東西!」
「哈哈哈哈哈哈……」
眾仙祥和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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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跟著笑。
「是仙帝的骨頭。」
商淵戰神的筷子一抖:「簪雪仙子,這等玩笑開不得啊!」
「就是,此言大不敬啊!」
我明眸微瞪:「誰說我在開玩笑了。」
霎那間,一個血肉殘缺的東西從虛空中跌落在地,濺了滿地血。
正是隻剩半口氣的仙帝!
我支颌看著他們。
「吃啊,眾仙家怎麼不吃了?嗯?不好吃嗎?哦,下一個就輪到你們了。」
我咽下了最後一口脆骨。
霎那間,我臉上的面皮生出裂縫,猛然碎裂。
美人皮之下,是一張血疤虬錯的臉。
「你不是簪雪仙子!!!」
商淵戰神率先認出我來。
他血色全無:「你……你是那個凡人……沈雀?」
我起身,皮笑肉不笑地盯著眾仙。
「諸位,別來無恙啊。」
司命仙君滿頭冷汗,手指都掐出殘影了,卻算不透我的命數。
我溫和地握住司命的手:「乖,別算了。」
「眾仙家,瑤池盛宴何其歡愉,可惜啊,人間正值飢荒之年,這可怎麼辦呢……」
「不如這樣,用諸位的仙肉仙骨,來慰藉千千萬萬凍餒的飢民,眾仙家以為如何啊?」
商淵戰神拔出長虹劍,劍氣逼人:「沈雀,是你僭越了!這九重天之上,還容不得你一介賤民放肆!」
不容我放肆?
那我今日還非放肆不可了。
不就是劍嗎?
我亦有!
我立於蒼穹之巔,大喝一聲——
「照雪,來!!!」
2
我是沈雀。
世代獵戶,賤民一個。
被仙界滅門那年,我才剛及笄。
我隻記得那是個元日,我正捧著賣驢肉換來的一小袋銅板疾步歸家,腰間是給阿娘買的岫玉簪子。
岫玉不值錢,可阿娘卻怎麼也舍不得買。
我哼著曲兒,赤腳踩在汶水巷子的青石路上,滿心歡喜。
耳畔,是鄰人點頭問好。
眼前,是春來紛飛的柳絮。
一對簪子掛在腰間晃來晃去,叮當作響。
家中無長物,殺了一頭老驢,總算能過個好節。
可我沒等到小妹的笑靨。
也沒等到阿娘的熱羹。
我推開院門,隻瞧見一個通體金光、衣袍矜貴的男人抱著一張驢皮,蹲在角落中哭得正傷心。
看到我的一瞬,他雙目赤紅。
「凡人,就是你殺了簪雪?」
男人聲如洪鍾,一字一句都震得我七竅流血。
黑雲滾滾,電閃雷鳴。
我被無形的力道狠狠地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耳中一片嗡鳴,眼前逐漸昏黑,唯細密的痛感自皮肉深入骨髓。
渾身的筋骨都似一寸一寸地斷開了。
矜貴男人緩步走到我的面前,白玉似的手放在我的天靈蓋上……
然後,收緊,再收緊。
咔……咔嚓……
頭骨碎裂聲清晰傳來。
黏膩的血液自頭皮溢出,血流如注,凝在我的眼角。
我費力張口,想問我的爹娘幼妹去了哪裡。
五髒六腑不斷往上湧的鮮血堵在了我的喉管,隻能勉強發出幾聲嗚咽。
「多說無益,本尊已看了你的識海,那頭青驢,正是你所殺。」
「一介凡人,殺了下凡渡劫的簪雪仙子,該當何罪???」
3
我這才知道,我家中老驢是簪雪仙子的轉世。
墮入畜牲道,是她飛升的劫數。
而這簪雪仙子本是仙帝觀瀾的摯愛,是戰神商淵的師妹,更是九重天之上不得褻瀆的存在。
是我,在她即將功德圓滿之際殺了她。
是我,將她扒皮抽筋。
凡人弑神,合該用九族的灰飛煙滅來償。
可我隻是殺了頭驢,我又何其無辜?
滅我滿門之前,仙帝讓司命仙君仔細盤查了我祖宗十八代,還有前世今生。
以確保我不是什麼戰神轉世,也不是什麼上古舊神。
仙界已經被血洗過太多次了。
畢竟這四海八荒之中,最不缺的便是身份顯赫之神魔。
若誤殺了,免不得一場血雨腥風。
幸而——
沈雀,獵戶之女,賤命一條。
於是,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爹娘和幼妹,被扔進油鍋烹炸。
爹娘怕我嚇著,寧願生生將牙咬碎都不肯哭一句。
幼妹還小,撕扯著嗓子大喊:「疼!疼!啊啊啊啊啊!疼!」
這番景象烙在我的心間,成了我千年不滅的心魔。
仙帝摁著我的頭,讓我眼睜睜地看著至親是如何變成三具焦屍。
他輕笑:「痛麼?」
我說不出話,隻是淌下兩行血淚來。
仙帝猛地松開我。
他將驢皮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前,睫羽微顫,身影不穩。
他說:「可此痛,不及本君心中之痛萬分之一。」
恰是此時,霞光大盛。
虛空之中,走出一個身披銀甲的男人。
春日輝照在他的銀甲上,浮光潋滟,煌煌生輝。
那人身披甲胄,卻端得一派溫潤如玉,朗月清風。
仙帝喚他商淵戰神。
商淵戰神看著已成焦屍的一家三口,似是覺得還不夠,將他們的生魂抽出,一點點捏碎。
生魂盡毀,從此不入輪回。
事畢,商淵戰神拂袖,緩步走到我的面前。
他眉目悲憫,說出的話卻如同最陰毒的蛇:「凡人,我贈你一段長生如何?」
「你犯下大錯,合該受萬世萬代的折磨。」
他微微抬手,一朵散著幽光的花沒入我的心口。
幽花飛速抽枝發芽,抵死纏繞。
商淵戰神側目,不再看我一眼:「仙帝,走吧。」
九重天之上,仙帝和戰神掀動四海八荒,去尋簪雪仙子的魂魄。
九重天之下,天兵天將用勾魂釘穿破我的胸口,將我釘在了木棺中,拋於無底深淵中。
4
墜落,墜落,然後被撕扯。
千千萬萬形狀迥異的東西,從四面八方朝我飛奔而來。
他們尖叫著、咆哮著、哭喊著……
眾鬼一擁而上,撕扯著我的血肉。
尖銳的指甲,將我的一雙明目挖出,生吞進去。
黏著惡臭涎水的尖牙,刺破我的肌膚,拼命吞咽。
幹裂的雙唇,急促地吮吸著我的鮮血和骨髓。
枯瘦的手,迫不及待將我的五髒六腑掏空,就連舌頭也被連根拔起。
……
他們嘴角流著涎水和血水,雙目麻木無神。
「好餓……好餓……」
「餓……」
「好香……好香……」
「還要……吃……」
這裡是餓鬼道。
他們都是餓死鬼。
我呢?
非人非鬼,不入輪回,萬劫不復。
無數次垂死掙扎,卻一次次被拖回。
無數次拼命反抗,卻一次次被啃食。
痛……
撕心裂肺,敲骨吸髓……
可我死不了。
商淵戰神往我心口種了一朵幽都花,可醫死人肉白骨,保凡人世世代代長生。
殺人不如誅心。
他要我在餓鬼道受萬般折磨,為他的簪雪贖罪。
千千萬萬次死而復生。
前兩百年前,我都在想著生。
因為我恨。
我恨天道於我何其不公。
我恨血肉至親無辜慘死。
我恨自己毫無還手之力。
恨意滲進了我的五髒六腑,四肢百骸,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沉溺於無窮無盡的夢魘中。
在夢裡我也痛,比清醒著還要痛,我看見我的爹娘與幼妹的慘烈死相,又看見他們向我伸出手,要我逃……可下一刻,餓死鬼攀上他們的身軀,扒皮抽筋,血淋淋地被吞吃下肚。
餓死鬼抬起頭,獠牙染血,猙獰大笑。
它說:他們是代你受過!都是你!
可是兩百年後,我竟然開始想著死了。
時光悠長曠古,一點一點地消磨著我的意志。
我看見,有許多修道者,被扔了進來。
「殺了我吧……」
「殺了我吧……」
「殺了我吧……」
「我錯了……」
「我錯了……我錯了……讓我死吧……」
四面八方的哭喊聲若磬鍾,震得我七竅淌血,骨膜碎裂。
5
他們又有什麼罪?我用殘缺的耳去聽。
我聽見萬民同哭。
修道者修道,總有人在試圖拯救蒼生,可這是一條萬劫不復的道。
他們渴求與民同濟,要成為被功德金光舉上神位的人,好讓四海升平,期盼著哪怕是賣糖葫蘆的小販都能笑著回家的天下。
哪怕是我這樣的賤命,也能吃得飽穿得暖。
卻淪為了餓鬼道的祭品。
他們的意志不如在此受刑幾百年的我,記憶流進了我的腦海。
在裡面我又一次看見了仙帝和戰神。
仙帝觀瀾調來假雷劫,欲置他們於死地,戰神商淵劈開他們的護身金光,讓他們毫無反抗之力。
這些妄想分走九重天飲宴之物去分給蒼生的蝼蟻,絕不會被允許飛升。
原來……原來這就是真相。
上位者制定規則,異類者不得入內。
於是,沉淪者得道,清醒者殉道!!!
已成廢人的修道者奄奄一息,匍匐在戰神腳下。
眾神是那樣高高在上。
仙帝與戰神商議,為殺雞儆猴,將他們也一樣拋進了餓鬼道。
永世受苦,不得輪回。
在餓鬼道他們祈求著,恐懼著,也被肢解著。
可是他們何罪之有?
如果爹娘是為了想讓我活下去而死,那麼我也想為他們代為受過,代蒼生受過。
胸前的幽都花仿佛感受到我的意志,大放異光,引來了所有餓鬼。
6
我的血肉被啃了又生,生了又吞。
直到……
萬鬼呼嘯中,有人在我額間落下輕柔一吻。
一瞬間,苦痛消退,渾身酥軟。
我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抓住眼前人,發出來百年來第一句聲響:「救我……救救我……」
可那人卻隻是輕嘆了口氣。
那人一抬手。
無間地獄卻忽然換了一副模樣,微光之下,我看見群山重疊,山雨欲來,動蕩難平。
有一條長長的河流,蜿蜒到無窮無盡的黑暗中。
那人嗓音清亮,溫柔婉轉。
她問:「臨淵而望,你看見了什麼?」
我看見了什麼?
我看見了萬鬼的倒影。
他們的倒影忽而幻化出了他們的過往,他們作惡,然後死去。
餓鬼道是三惡道中的第二道。
此為因貪心不足,不擇手段獲取利益的人,死後飽受飢餓,貧窮和痛苦的果報。
不知第多少次,我的雙目被挖出,然後又生出血肉。
我猛然睜眼,頭一遭審視著那些拆分我的東西。
他們看向我的神色是赤裸裸的欲望。
非情欲,非貪欲。
是最原始的,對食物的渴望。
……
欲。
是欲啊。
人有欲,神也有欲。
若不是愛恨嗔痴,餓鬼們怎會被禁錮於此?
若不是仙帝和戰神的一己之私,我又怎會被滅滿門?
若不是欲,人因何而活?
若不是欲,何來三界?
正視欲,審視欲。
千千萬萬之私欲,匯聚成了天下之願景。
這便是初始之道。
7
「你已經明白了初始之道?不是嗎?」
手中忽而凝結出了一股無形的東西。
那人握著我的手,惡狠狠地掐住了一隻餓鬼的脖頸。
然後……擰斷。
她說:「你已經是修士了。」
我……已經是修士了?
瞬間,山傾海覆,長河蒸騰,我又回到了餓鬼道之中。
四面八方,餓鬼張著血盆大口,駭人獠牙朝我撲來!
又一次。
一雙明目被吞了進去。
兩隻耳朵也被撕扯了去。
聽不見了,也看不見了。
可……那又如何?
我拆了一隻餓鬼的脊椎骨當做劍,而後開始砍殺。
一次又一次被拆分入腹。
一次又一次死而復生。
數百年,不過彈指一揮間。
我已經數不清自己殺到第多少隻餓鬼了。
那人忽而開口,問我:「沈雀,那你呢?你的欲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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