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之後便可永生!永樂!
無數修士前僕後繼,摩肩接踵。
他們山呼海嘯地踏入荒淵之門,成為貢品。
簪雪得知真相後,在九重天大鬧了一場,厲聲責問諸仙眾神,也重傷了許多仙君。
她執拗地毀掉「仙門」幻象,以身殉道,自己跳進了荒淵之中,去斬殺萬魔。
去做一件,她的愛人,她的師兄都沒有勇氣做的事。
她用了一百年,殺盡了荒淵之魔。
她爬出荒淵時,滿身戾氣,滿身血債。
她忘了蒼生,忘了道心,隻記得殺戮。
照雪劍,斷了。
司命仙君從他的因果鏡中能看到的最後景象,是簪雪仙子自願墮入凡間。
她自認在荒淵屠戮的百年,道心不穩,因此要下凡尋回本心。
於是便轉世成了我,沈雀。
至於託生成驢,是簪雪在因果鏡中呈現的幻象。
誰料,造化弄人。
這一隨手之舉,竟會讓我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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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雪的神識和神力,都被她封在了照雪劍中。
後來,我於餓鬼道沉淪,照雪劍有所感知,放出了簪雪的神識。
這是在餓鬼道中引導我的仙子。
也是我在杏花林中看到的幻影。
她說,要我謝謝自己。
因為,她即我,我就是她。
我要謝自己練過的每一次劍。
謝自己殺過的每一隻魔。
謝自己如此堅定地信仰自己的道。
我頭一遭觸照雪劍時,那一瞬的魂靈震顫並不是劍在拒絕我。
而是……簪雪的神識和神力回到我的身上。
16
此時此刻,我立於仙界,聲如洪鍾:
「今日前來,不為別的,隻為求一個公道!」
昔年,簪雪仙子在荒淵之中屠戮魔族,無人知道,這百年間,她的修為漲到了何種境界。
我緩步向前。
眾仙步步退避。
有一仙君壯著膽子,指著我,破口大罵:「沈雀,你說的好聽,什麼以蝼蟻之身正道,什麼為天下討一個公道,你若不是簪雪轉世,又怎會有如此悟性和如此修為?說到底,你也隻是冠冕堂皇之徒!呸!!!」
「好,那我現在來告訴你。」
我手持照雪劍,緩緩道:「當年的簪雪,也僅僅隻是一介劍修,無甚天資,無甚法寶,無甚機緣,靠的隻是日復一日的勤學苦練。」
「煉氣、築基、結丹、元嬰、化神、煉虛、合體、大乘、渡劫……她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實實,堂堂正正。」
「當年,結丹期的簪雪去劍池求劍,滿池寂靜,隻有眾修士看不上的照雪劍肯認她為主。」
「諸君可是忘了?照雪劍原不是神劍,隻是一塊廢鐵煉成的。跟了簪雪,照雪劍才一步一步生出劍魂、劍靈;它在萬千次血戰中名聲大噪,被奉為天下第一神兵。」
「強的從來就不是照雪劍,而是簪雪。」
至於我,在餓鬼道之中,我並非頓悟天機,衝破枷鎖。
我隻是想起了自己上一世早就想通的東西。
寂寂無名的修士,自山巒之巔飛升。
微末之身的賤民,在餓鬼道中悟道。
這是簪雪。
也是我,沈雀。
冰肌玉骨是我,血疤虬錯也是我。
皮相,不過虛妄。
微微抬眸,我仿佛看見虛空之中,有一個窈窕的身影。
她在看著我。
如若……如若我今日後退一步。
那麼我便是背棄了我自己。
背棄了我曾堅守的本心。
簪雪,你看啊。
你看啊,我今日來替你、替我——證道!!!
17
眾仙中央,被我扔在地上的仙帝觀瀾緩緩睜開了眼。
他艱難開口,一雙赤目直勾勾地盯著我:「簪雪……簪雪,你真的是簪雪。你……是不是還在恨本君?本君真的不知道那些修士裡有你的師尊啊!本君……本君是無心之失……」
我揮劍向他:「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
觀瀾被劍氣震得一抖,咬牙切齒道:「簪雪,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本君?哪怕一瞬?」
我笑了:「沒有。」
觀瀾瞪大了眼:「那你愛的人是誰?是不是商淵?我就知道你們……」
「是沈雀。」
他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可……可你不就是沈雀嗎?」
我冷眼瞧他。
「是啊,這四海八荒、仙界人間,我最最鍾情之人,唯我自己與蒼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觀瀾忽而癲狂大笑了起來,「本君頭一遭動情,竟被傷至此!當真可笑啊!哈哈哈哈……」
他的身上仿佛被灼燒般散發著焦臭味,一層黑霧自他的軀體中往外溢。
眼看著那團黑霧越來越濃,震徹寰宇的雷聲隆隆大作。
觀瀾的身體逐漸扭曲了起來。
他雙眸赤紅:「簪雪,既不能同衾,同穴如何?」
「簪雪,我要這四海八荒都為我陪葬!!!」
司命仙君冷汗直流,他驚恐大喊道——
「不好!不好!仙帝……他……入魔了!」
18
人間,隆冬飄雪。
恰是臘月天。
入魔?
很可怕嗎?
我手持照雪劍,大喝一聲:「照雪!砍!!!」
劍起。
是日,無數世人抬頭,卻看見了此生最震觸的一幕——冷月傾灑萬裡,霎那間冰雪倒懸,憑空而起,萬裡冰河碎裂,冰川坍塌,
蒼穹之巔,照雪劍匯聚人間霜雪,瞬間在虛空之中幻化出了一把巨大的冰刀!
大力出奇跡。
觀瀾還沒來得及大開殺戒,便被冰刀砍中,軟如爛泥。
這一刀,很是耗費內力。
可我表面雲淡風輕地拍了拍手,冷笑:「真不知道你們從哪看到的爛俗話本子,動不動便入魔,有何用呢?」
眾仙目瞪口呆。
「簪雪上神……恐怖如斯!!!」
觀瀾不斷往外吐血,很是狼狽。
我手執照雪,劍鋒對準他的心口,一刀一刀地剜著他的心頭肉,嗤笑。
「不是入了魔就能戰力翻倍。」
「你那點子恨意積壓在心中,隻能氣死你自己,並不能迸發出多麼驚天駭地之力。」
「仙帝,菜就多練。」
「哦,我忘了,你沒機會練了。」
「因為……我要你灰飛煙滅!」
說著,我徒手捏碎了他的生魂,灑向人間。
做肥料去吧。
仙帝之生魂靈氣充沛,所到之農田,必定有個好收成啊。
我望向眾仙:「如今,可還有誰不服?」
19
「師妹,夠了,收手吧。」
是商淵。
時隔多年,他頭一遭喚我「師妹」。
方才他一直默然不語,以至於我都快忘了他還在。
於是我轉頭看他,朱唇輕啟——
「光顧著砍觀瀾,忘了砍你了。」
許是商淵確實有幾分姿色,一位女君竟站了出來,責問我:「簪雪上神,你可知天道?弑神,是要遭天譴的,商淵戰神是為你好,收手吧!!!」
何為天道?
生民以血肉供奉上位者是天道。
上位者不仁,殺之,就不是天道了嗎?
如果這就是天道,如果這就是他們的道。
那麼……我寧願反了這天道!
我反問他們:「諸位自詡上位者,可千萬年來如同米蟲!不過是徒增壽命,毫無用處!!!」
「你們論的是『不可道』。
「不可泄露天機,不可僭越仙階,不可墮入魔道,你們口口聲聲制定了太多的綱法,自以為不觸犯就能萬事大吉,就算觸犯也安慰自己無妨。說到底,不過是一群欺世盜名之徒!」
「那麼,我今天來告訴你們什麼是『可道』。」
「可濟民,可行善,可……弑神!」
說著,我將商淵捅了個對穿。
「師兄。」時隔多年,我頭一遭如此喚他。
「師兄,你可有悔過?」
騙無數修士去荒淵,甚至不惜害死了師尊,可有悔過?
聯手觀瀾,害了沈雀一家,可有悔過?
商淵望著我,雙唇顫抖,欲語未語。
說不出口便別說了。
我抬手,將他的生魂一點點抽出,然後灑向一處修仙門派。
也算為修仙者們提供一處靈氣充沛的境地吧。
仙帝烹炸凡人,最後血肉成了盤中之物。
商淵銷毀生魂,到頭來自己也魂飛魄散。
天道輪回,莫過於此。
照雪劍寒涼。
可我的心卻灼熱難忍。
萬般情緒湧上心間,激蕩難平。
簪雪,你看啊。
我終於,替你、替我沉冤昭雪了。
「我再問一遍,如今,可還有誰不服?」
眾神靜默。
千年之前,我跪在神像之前,磕頭跪拜。
千年以後,高高在上的神明軟下雙膝,倒伏投誠。
20
仙帝之所以蠢笨至此,是因為他是仙二代。
他們生來有些強大的血脈和招手即來的天材地寶,才養成了這般蠢笨的樣子。
而我,要斬斷這層血緣。
自我登仙帝之位以來,仙二代都一個一個扔下了畜牲道。
先成畜牲,再做人。
若要成仙,也得從練氣築基開始一步一步修行。
不服?
那就一起扔下去,陪自己的小崽子一起從畜牲做起吧!
神,並不高貴。
相反,上位者須比任何人都謙卑。
不多時,我定下了仙界考核制度。
不僅論過,更要論功。
廣開仙門,凡下界得道修士,皆可飛升。
凡上界十年無所功績的神仙,皆抹去記憶,扔到下界。
無所貢獻之神,除了白白浪費香火還有什麼用?
僅僅二百年,被我踹下去的仙人便有一百之眾。
自此,仙界開卷了。
21
隆冬,雪盛。
這是個災年。
我在人間布了整整一個月的粥,佐菜是麻辣脆骨。
那些鮮活的生命,衣著破爛,雙目炯炯有神地看著我。
有一老叟吃了一口熱粥,淚眼婆娑地問我:「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解:「問這個做什麼?」
「姑娘如此貌美心善,定是九重天上的娘娘!老婆子要給你修一座仙人廟,讓子孫後代供奉您!也求您保佑我們年年能填飽肚子!」
也就是那一瞬,我滯住了。
是啊。
世人恐山高路遙,行程迢迢。
於是有了土地神。
世人恐風雨不定,船隻傾覆。
於是有了四海龍王。
……
世人拜的不是神,而是他們的祈願。
神並不是自混沌初開之時便有的。
先有人,再有神。
人與神,是互相成就的。
人,高於神。
於是簪雪上神,在一個雪夜完成了她的最後一次悟道。
空中有一悲憫的聲音。
「孩子,你做得很好。恭賀你,成為天道之一。」
我問:「天道是什麼?」
「是懸在眾神頭上的一把利刃。」
22
仙界一戰, 照雪劍又斷了。
這一回,斷成了三截。
沒辦法, 仙帝和戰神實力尚在,實在是太難砍了。
多謝你, 照雪。
千年前,初學劍道的簪雪在劍池求劍, 隻有照雪劍應之。
是照雪選擇了簪雪。
而簪雪也成就了照雪。
我尋了個雪夜, 提著斷劍去了趟凡間。
恰逢元日。
官道之上, 有人徹夜縱馬狂奔。
我忽而想起,我曾也是這般奔走在汶水巷子中, 春來柳絮迷人眼。
腰間掛著一對岫玉簪子,叮當作響。
那時啊,十四歲的沈雀在想些什麼呢?
我想了許久也想不清。
凡間啊, 千般繁華入眼, 萬般缺憾難全。
簪雪, 她在等著她永遠見不到的師尊。
沈雀, 也隻是想再吃一口阿娘做的線面。
……
可世上哪有那麼多圓滿?
我為爹娘幼妹立下墳冢, 供奉瓜果米粟。
我想起幼年時, 阿娘曾為我與阿妹做過線面,滑嫩噴香, 至今難忘。
我沒忍住,去食肆中買了一碗, 蹲在墳冢前吃。
吃著吃著, 竟覺口中發澀, 淌下淚來。
回過神來時,碗已見了底。
說來也怪。
霎那間,我臉上的面皮生出裂縫,猛然碎裂。
「作「」我看著空碗發愣,半晌, 才緩緩俯身磕了個頭。
爹,娘,沈雀長大了。
23
清皎月光透過林間蔭翳落在我的身上,滿地霜白。
於我而言,這輩子無非就是一捧雪。
冷月照雪。
沉冤昭雪。
這雪落了又融,化入泥土,汙濁不堪。
愛恨嗔痴雲雲, 消磨了千年,其實也很是淡漠了。
說什麼血海深仇片刻不忘,我自己都不信。
我本就是空無一物闖入莽莽紅塵。
大道無情, 萬物有情。
後來我走過了大江荒原、高山曠野, 見過了無數或善或惡之人, 最後,我選擇居於凡間一處道觀中。
我在這大千世界中感知、觸動、悟道。
已識乾坤大, 猶憐草木青。
(尾聲)
「這天底下真的有什麼神仙嗎?」
「神不神仙不知道,但當真有個半仙。」
……
廬陵青原山下有一個女道士, 法號「簪雪」。據說她當年曾布粥天下, 功德圓滿, 多年來都不見老態。
都說她生了一身妍皮痴骨。
道觀清素,唯破廬一間,石碑一方, 上頭寫著——
「愛信信,不信滾,莫打擾貧道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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