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第3章

「行，陳妤，你狠。」

我實在不想再被人當猴子一樣指指點點，轉身也要離開。

陳妤還要再攔我，卻被我甩開。

我面無表情道：「找個時間，我們去把手續辦了吧。」

她咬牙：「我不會跟你離婚的！」

我聳聳肩：「你隨意，那我就等著分居兩年以後去起訴了。」

然後我就上了車，一腳油門下去直接從她面前快速駛離。

我們的感情走到今天，已經成了一場笑話。

其實我相信陳妤是真的發現，離開我後不適應了。

因為這些年我裡裡外外地把她照顧得太好了，每一個紀念日我都會給她準備驚喜，家裡的事情從來不需要她操心，她想做什麼都可以放手去做，任何事情隻要她說出來，我都會為她做到。

而對我來說，她甚至連我的生日也可以缺席。

她知道，我不會和她生氣。

現在我走了，她還能找到誰這麼一心一意地愛她呢？

她當然會慌張，會下意識地和季遠劃清界限想再回到舒適區。

可是，我不想再做一個隻會等待的傻子了。

等她愛上別人，就毫不留情地拋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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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玩夠了，就再回來找我，就好像我隻是一條揮之即去，召之即來的狗一樣。

躺在醫院的時候，我曾經也希望她能來看我一眼。

哪怕就一眼。

讓我還能繼續騙自己。

可她甚至連自欺欺人的機會都不給我。

08

那天的事情我沒有太在意。

但我沒想到過了幾天上班的時候，同事突然找到我，吞吞吐吐地把手機遞給了我。

「黎穆……這個是不是你啊？」

我一愣，看向手機屏幕。

眼熟的公司樓下，是我和陳妤還有季遠正在爭吵。

視頻正播放到我一拳把季遠打懵了，罵他插足我們婚姻的時候。

彈幕和評論都快瘋了，估摸著得有上萬條，密密麻麻的。

「這個男的也太不要臉了吧，插足別人還敢跟人家老公對峙，活該被打哈哈哈。」

ṱṻ⁺「這個老公好帥，愛了愛了！」

「還是讓子彈飛一會兒吧，他說你們就信啊？」

「隻有我一個人發現這個女的真的很好看嗎，簡直比明星還好看，怪不得這麼帥的兩個男人都在爭她……」

「樓上三觀跟著五官走？出軌渣女給我死，長得再好看也不行！」

……

大概是陳妤和季遠顏值都挺高，視頻竟然衝上了熱搜第一。

季遠和陳妤簡直被罵出花來了，陳妤還好，她不太用微博，隻是那篇知乎回答被翻出來了，下面打著卡罵她渣女。

季遠就慘了，他本來就很喜歡在微博上發日常，這下子直接被定向爆破，罵他的評論有上萬條。

估計是一時慌了，他竟然出了一個糊塗招，本來網友們記性也不怎麼樣，他隻要裝死一陣子事情就會過去了。

結果他急著給自己辯解Ţūⁱ，竟然拿出了以前和陳妤的合照還有聊天記錄，話裡話外都是他們原本就是情侶，被我插足後才分手。

可惜網友們並不買他的賬。

「季遠，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撒謊？

明明當時是你出國以後跟陳妤分的手，黎穆是過了一年才跟陳妤在一起的，這事兒我們都知道，你真是不要臉他媽給不要臉開門，不要臉到家了。

陳妤和你分手了是不是還得為你守身如玉，和她在一起的人都是插足你們是吧，要不要臉？」

季遠以前分手發的微博也被翻了出來，當時他自己都配文了：

「愛情原來敵不過距離。」

坐實了兩個人是因為異地戀才分手的，跟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鬧劇的熱度又上升了一個高度，他因為和評論區的網友對罵，個人信息都被扒了出來。

甚至當初他大學時候的畢業論文也被扒出來造假，學校在壓力面前不得不取消了他的學位證。

高薪入職的公司也把他開除了。

一時間，季遠徹底淪為過街老鼠，幾乎人人喊打。

陳妤倒是在這個事件中成功隱身，除了一開始被罵了幾句外就țṻ³沒什麼事了。

她還能有空換號給我打電話：

「現在季遠也付出代價了，我也被罵了，你要的一切都得到了。」

「黎穆，回來吧。」

我惡心得不行，直接掛了電話。

可是陳妤卻好像上癮了似的，一直來糾纏我。

直到三個月後，她才慢慢地不來了。

我以為是她想通了，結果卻接到了她秘書的電話。

「黎先生，陳小姐不肯做手術，您快來勸勸她吧。」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她又是出什麼花樣逼我回去，可是秘書的聲音都變了：

「陳小姐得了胃癌，已經是中期了，大夫說再不手術就晚了，您快來吧！」

我一驚，掛了電話猶豫片刻後還是去了醫院。

一到醫院，秘書慘白著臉跟我說：

「您走之後她一直晝夜顛倒的，想起來就吃一頓，想不起來就不肯吃，藥也停了。」

「晚上也不睡覺，整宿整宿地在陽臺上抽煙，她本來就胃不好，經常疼得直冒冷汗，後來就發展到吐血了……」

她抹了一把臉：「結果、結果今天來確診了胃癌，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在那坐了老長時間也不肯同意做手術，非讓我給你打電話叫你來。」

我走進病房，陳妤坐在窗邊正往外看。

看到我進來，她轉過頭來，露出一絲笑容。

「你來了。」

沒幾個月不見，我都差點兒認不出她來了。

陳妤以前身材很好，是前凸後翹很豐滿那一掛，結果現在整個消瘦了一圈兒，衣服穿在身上都空蕩蕩的了。

我皺眉：「你到底想幹什麼？」

陳妤拿出一根煙點上，也不顧牆上的禁煙標志，深吸了一口。

她驢唇不對馬嘴道：

「黎穆，其實我寫下那個回答的時候是真心的，我是真覺得不喜歡你，所以這ŧũ₊段婚姻沒什麼意思。」

我忍不住攥起拳頭。

「你叫我來就是為了羞辱我？」

「不是。」

她繼續道：「我其實剛看見季遠的時候確實挺激動的，年輕的時候我是真喜歡他，他沾長得帥，也足夠優秀，和我勢均力敵。」

「我是真以為我放不下他的。」

「但真的很奇怪，我和他接觸以後，卻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麼開心。」

「我總忍不住想到你，拿他跟你做比較。」

「一起吃飯的時候，他點了一道辣菜，我就會想換做是你肯定不會點這麼辣的菜，你知道我吃不了辣。」

「我胃疼的時候他手忙腳亂，我就會想，如果是你在這裡一定會立馬去找到藥給我吃。不，換做是你，你壓根就不會讓我胃疼。」

「他是很優秀，很有趣，可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走神兒，我總在想，你現在在幹什麼呢？」

煙頭燃到了她的指尖，她卻好像沒感覺似的，一動不動。

許久後，她才慢慢低下頭，狠狠地吸了一口煙。

她的手指抖得要命，煙灰落在地上，沙啞道：

「和你分開的這段日子，我總忍不住想到從前。」

「那時候，我回來的時候你總是臉紅著親我一下，桌上都會擺著你做好的飯。」

「那時候我沒覺得有什麼，現在想想，其實那時候我想到回家也是期待的，原來我想要的早就已經得到了，我早就愛上你了，隻是我一直看不清。」

「黎穆，我知道我對不起你，現在我才知道我傷你有多深……」她紅了眼：「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我——」

我冷冷道：「陳妤，你是愛我嗎？」

「你愛的是我，還是那種永遠有個人把你放在第一位的感覺？」

「你到底是想我回去，還是想我繼續像以前那樣照顧你？」

我扯起嘴角：「說到底，你愛的永遠都是你自己。」

「季遠能給你帶來新鮮感的時候，你就毫不猶豫地拋棄了我去和他在一起，你不知道我會難過會傷心嗎，你當然知道，隻是你不在乎。」

「後來發現他不能像我這樣無微不至地伺候你，你就開始想起我了，說白了，你其實隻是一直不負責任地在追求你喜歡的罷了。」

「愛？」

「你也配說愛？別惡心我了。」

陳妤的眼神隨著我的話一句句地灰敗下去。

她沉默了很久。

「你的手術愛做不做，隻不過現在我和你還是合法夫妻，到時候得來給你籤字罷了。」

說著，我轉身就要離開。

就在我走出病房門的前一刻，陳妤開口了。

「黎穆，你說得都對。」

「其實我就是一個不擇手段的自私小人，你全心全意為我，可我留給你的隻有傷害。」

「我確實配不上你。」

「但是，隻有一句話我沒撒謊。」

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我是真的愛你。」

我仰起頭，沒有說話，推開了門。

這句話我等了太久太久，久到哪怕現在聽到，殘留在身體裡的情緒還是會讓我瞬間紅了眼眶。

可我已經不會再回頭了。

我現在終於想明白了，不愛自己的人，永遠不配得到愛。

09

再聽到陳妤的消息是在兩個月後。

彼時我已經開始了新生活，我逼著自己刪掉扔掉和她一切相關的東西。

愛了她太久，這種習慣已經成了我身體裡的一部分, 硬生生撕掉是血淋淋的痛。

可我必須往前走。

就在我努力淡忘著這一切的時候, 她的秘書來電話了。

「陳小姐的手術挺成功的，但是醫生說這種……沒辦法延長多長時間，我們打算去國外治了。」

「她託我告訴您, 知道您不想和她說話，她說後天她就要走了, 明天上午……和您去領離婚證。」

我一怔。

離婚這件事陳妤一直不同意，我幾乎都已經不去想了，隻等著兩年以後的起訴。

沒想到, 她卻突然同意了。

再見陳妤, 她幾乎成了骨頭架子，坐在輪椅上，風一吹就會倒的樣子。

和當初那個美麗優雅的女人，簡直不是同一個人了。

她沒再糾纏, 隻是把離婚協議書遞給我：

「看看吧, 以後你終於能擺脫我了。」

我翻了翻，卻發現她幾乎把所有資產和錢都留給我了。

「這——」

我皺眉：「我不要你這麼多錢, 當時說好了一半一半的。」

「留著吧, 我拿著也沒用了，也花不了多久了。」

她笑得釋然：「以前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這就當是我微不足道的補償吧。」

也許生死真能徹底改變一個人, 陳妤變得和往常完全不像了，平和了很多。

我們順利地拿了證。

出來的時候, 我還有些感慨。

當年也是在這裡，我懷著滿心歡喜娶了這個我愛了這麼多年的女人, 以為我們會一輩子幸福。

卻沒想到短短三年，一切就都物是人非了。

「那我先走了。」

陳妤把手裡的小本握得很緊，衝我揮了揮手。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 她的眼眶似乎泛著一絲微紅。

「明天我就要去美國了, 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以後你自己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應該很恨眼前這個人的。

她讓我遍體鱗傷。

可這一刻, 我卻隻覺得眼眶酸澀, 一種無奈的苦澀在口腔裡蔓延。

「再見！」

她被秘書推著遠去, 還不忘了朝我揮手。

「黎穆, 你要幸福！」

我擦了擦眼角, 最後還是忍住了沒有說話。

該說的, 不該說的, 這些年來我已經說盡了。

最後隻剩下無話可說。

也許對我們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就讓我們在這裡分道揚鑣，然後各自前行。

我轉身離開，我們倆就這麼背對著, 漸行漸遠。

直到最後再也看不見。

今天的陽光真的很好, 好到有些刺眼, 我走著走著，眼前到底是一片模糊。

可是我不會再回頭，哪怕再疼, 我也要繼續向前走。

我在心裡默念：

「再見，我的前半生。」

再見，陳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