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成仙第2章

「我還沒見過仙術呢，姐姐你能不能讓我見識一下？就一下下……」

如果是老好人二師兄，此刻面對望舒的甜蜜攻勢肯定潰不成軍。

可惜，她遇見的是人淡如菊的我。

最後望舒失望地離開了，我聽力好，聽見她走出宮門的時候跟貼身宮女嘟囔：

「可惡，這招以前明明百試百靈的……」

但是第二天，她照舊帶著燦爛的笑容來「姐姐姐姐」地叫個不停。

隻是我依舊冷漠，她再熱情的笑容也蔫了，有些委屈地控訴：

「姐姐，你還在因為裴哥哥的事情生氣嗎？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那我以前是什麼樣的？」我淡淡地反問她。

我猜他們並不知道我曾經走火入魔丟了記憶的往事，正好，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去舊事重提。

望舒瞬間來了精神：「從前你最寵我啦！以前你從來不會跟我生氣，我要什麼你都會主動讓給我的！」

我冷笑一聲，難以想象這種討好性格居然會出現在我身上，她是不是記錯人了。

9

大概是我對望舒的冷意太明顯了，傍晚的時候，小宮女就來報皇上和皇後娘娘駕到。

「扶光，舒兒她這些年被我寵得驕縱了些，要是她有什麼不好，你盡管告訴我，母後替你做主。」

主座上，母後拉著我的手，言辭懇切：「這些年，母後沒能顧得上你，是母後的錯，扶光可否給母後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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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母女倆怎麼都這麼喜歡扒拉別人呢！

我渾身的注意力都放在被她愛撫得快起雞皮疙瘩的手上，心想著怎麼禮貌又不失分寸地把手抽出來，心不在焉地敷衍一句「母後言重了」。

然後下一秒就聽見她欣慰地道：

「母後就知道扶光是個懂事的孩子，那就這麼說定了，後日母後就辦接風洗塵宴給你挑驸馬。」

？

仿佛被燒紅的鐵烙了，我迅速地把手抽回，耐著性子解釋：

「母後放心，該退的親事女兒一定會退，至於驸馬就不必了，不日女兒就要啟程去邊境，除完惡蛟之後自會回山繼續修行，不勞母後費心了。」

「這怎麼行！」

父皇一口否決，又緩和語氣。

「扶光，你堂堂公主之尊，當日讓你隨仙人上山本就是萬不得已之策，現在你都及笄了，自然要回宮。」

「是啊，」母後不知想到什麼，臉色難看一瞬，隨即軟言相勸。

「仙人也真是，讓你一個女子去除蛟，皇家的金枝玉葉怎麼能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他倆一唱一和，又是許諾加封我的封號，又是賜我翻倍的封地，我都不為所動。

父皇有些生氣，但是下一秒，一個大太監臉色慌張地匆匆來報。

「陛下，不好了，邊境那邊傳來消息，惡蛟發狂了！」

10

我本以為我會多費一番口舌脫身，沒想到最終啟程時比我預想的還早兩天。

無他，惡蛟發狂，父皇連夜傳書給師父，沒想到被告知師父在閉關，大師姐在遊歷，不知所終，二師兄代他回信，非常簡潔明了地告訴父皇，師門之中餘我實力最強。

於是我順順利利地沒遇到任何阻攔，甚至在他有些焦急的催促下準備御劍出發。

父皇母後帶著望舒送我出城門，望舒似乎在尋找什麼人，在城樓上左轉右看，突然歡快地跑下城樓朝一個地方奔去。

「裴哥哥！」

我下意識扭頭，看見一個有幾分熟悉的白衣俊秀青年笑著扶住望舒。

「裴淮之？」

我有些不確定地叫出聲，裴淮之一愣，隨即有些驚喜。

「是你！」

11

我是認識裴淮之的，作為另一門派的關門弟子，對他的師父我還應該稱呼一聲「師伯」。

「師父說讓我去邊境蛟龍處看看，沒想到你居然就是前幾日歸宮的扶光公主，『扶光，扶光』，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裴淮之欣喜地大步朝我走來，絲毫沒注意到旁邊望舒僵硬的臉色。

「姐姐，裴哥哥，你們認識？」

她保持著甜甜的招牌微笑，卻怎麼看怎麼勉強。

「對，舒兒，記不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洛山上有個奇才？沒想到是你姐姐。」

裴淮之笑著解釋。

這下望舒笑不出來了，她剛想說什麼，母後派了身邊的大宮女來喚她回去。

我召劍準備出發，望舒突然朝城樓上大喊：

「父皇！母後！我要跟姐姐、裴哥哥他們一起去！」

12

我再一次贊同說書先生的話，父皇母後將望舒寵得確實恨不得上天摘月亮。

她手無縛雞之力，跟著我們去明顯是個巨大的累贅。

可是顯然，邊境百姓的安危在父皇眼裡根本比不過望舒一時興起的興致。

他頭疼地看著拉著母後衣袖泫然欲泣的望舒，叮囑裴淮之一定要護好她的安危。

「有扶光在，蛟龍之事你盡力即可，重要的是保護好望舒，萬事以她的安危為先。」

「陛下，可是……」

裴淮之欲言又止，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

「是，陛下。」

從「金枝玉葉的公主怎麼能去這種地方」到「有扶光在」，我的父皇母後變臉可真快。

我遠遠地站在一旁，看著望舒對我露出得償所願的滿意笑意，像是小孩子搶到了心儀的玩具，她開開心心地挽住裴淮之的胳膊。

我心如止水，熟練地御劍起飛。

13

因為帶著望舒，我很快把裴淮之甩在了後面。

越來越荒涼的景象很快就讓我把回宮遭遇的一切不快拋之腦後。

到了離蛟龍棲息之所最近的一處村子，我打算下去問問情況。

沒想到，剛落地就聞見一股極其濃烈的惡臭。

我頓感不妙，推開一間屋門，迎面而來的赫然是五具開始腐爛的屍體。

門口的老妪的胸口上有一個大洞，凹陷的眼眶死死地望向炕邊被封喉的女屍，而女屍手上的尖刀還插在男屍胸口，旁邊躺著兩具頭破血流的男嬰。

仔細一看，竟是被人活生生摔死的。

我的臉色瞬間凝重。

挨家挨戶地查看了數十家，映入眼簾的皆是觸目心驚的屍體。

整個村子無一人活口，更詭異的是，殺死他們的兇器五花八門，卻有一個共同點——都握在死屍手裡。

他們是自相殘殺的。

我倒吸一口涼氣，剛邁出一步，突然察覺到門外有個黑影閃過。

「誰！」

我拔出佩劍，小心翼翼地走出門外，驚喜地看見一個熟悉的人。

「大師姐！你也來了！」

14

「不僅是這個村子，五十裡外的另一個村也成了死村。」

我很少見一向灑脫的大師姐神情如此凝重，她捻起地上的一根雜草，雜草卻在離開土壤的一瞬間詭異地化成了粉末。

是魔氣。

那條惡蛟，居然要化魔了。

「小師妹，你先速速離開此處。」

大師姐當機立斷：「此魔物非你我之力可除，你快回去告訴師父。」

我猶豫片刻，搖搖頭。

「師姐，師父說我飛升的機緣就在這條蛟龍上，對了，師伯門下的裴淮之也來了，不如我們三人聯手，先探探惡蛟的深淺。」

我說得有理，大師姐沉吟一番便同意了。

御劍離開村莊時，大師姐突然出聲問我：

「小師妹，你說那些村民是怎麼死的？」

「我猜是蛟龍的魔氣釋放了什麼令人狂躁的物質，惹得村民紛紛自相殘殺。」

我眉頭緊鎖，慢慢地說出來我的猜測。

「那小師妹可得小心點，你要真發了狂，恐怕隻有師父才治得住你。」

大師姐不愧是瀟灑的大師姐，這個時候還有闲心說風涼話。

等等！

我隱隱感到哪裡有些不對勁，背後突然傳出望舒的聲音，我回頭，看見她站在一柄飛行的劍上緊緊抱住裴淮之，朝我興奮地大喊「姐姐」。

我皺了皺眉頭，餘光突然瞥見大師姐臉上詭異的微笑。

不好！

我心中警鈴大作，卻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動作就被「大師姐」一腳踹了下去。

【修無情道的人類，】我聽見一個黏膩貪婪的聲線在我耳邊幽幽響起，【真是少見，你的心肯定比那些骯髒賤民美味得多。】

15

仿佛溺入了無底的湖水，我在一片嘈雜中轉醒。

「生了！生了！」

有嬤嬤喜悅地大喊，隨即小小嬰兒被一雙手溫柔地託住：「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是個小公主！」

「公主？本宮夢見金烏入懷而孕的孩子，仙人都預言說他將會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怎麼會是個公主？」

床上已經筋疲力盡的虛弱女聲裡透著滿滿的失望跟不可置信。

這是？我頭痛欲裂，費力地想說些什麼，張嘴卻是一聲響亮的啼哭。

「既是金烏入懷而孕，那就給咱們的女兒取名叫扶光吧。」

父皇安撫地摟著母後：「隻要是你我的孩子，朕都喜歡。」

到底是母後的第一個孩子，父皇寶貝得緊，日日下朝都來抱我。

待父皇走後，她總是對身邊的大宮女嘆氣。

「扶光扶光，本來應該是當太子的封號。要是是個皇子該多好。」

「公主陛下也喜歡，娘娘何必太過介懷，」大宮女低眉順眼地為她捶腿，「娘娘還年輕著呢，總會再懷龍胎的。」

我在她懷裡感受到從未體會過的溫暖，一時間竟有些貪戀地睡去。

等再次被吵鬧聲驚醒的時候，我的身體已長大許多，父皇一手抱著我，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撫了撫母後的小腹，旁邊的一排太醫跪下去恭賀帝後再懷子嗣。

不同於懷我時整日的孕吐、難受，母後這一胎懷得格外安穩，尋常懷孕女子大多都有的症狀一概全無，連太醫院都稱奇。

「娘娘這次懷的定是個乖巧孝順的小皇子，舍不得娘娘受罪呢。」送走來請平安脈的太醫，大宮女小心翼翼地扶著母後去軟榻。

「就你嘴巴最甜，」母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這怎麼能輕易下定論。當年扶光在本宮的肚子裡那麼鬧騰，又夢異象，人人都說是個活潑的小皇子……」

說著說著，她皺起了眉頭，冷聲吩咐大宮女：「傳下去，任何人都不準在皇上面前妄議龍嗣，要是誰敢嚼舌根，立刻杖斃。」

大宮女不敢再多言，立刻垂頭應諾。

乳娘不明所以，照常抱著我來向母後問安，卻見母後在軟榻上半闔著雙眼，一點都沒有要抱我的意思。

大宮女心領神會，示意乳娘帶著我退下。

「娘娘孕中勞累，嬤嬤以後不必帶扶光公主來每日問安了。」

16

等我學會走路的那個月，周國經歷了一場大洪水。

瓢潑大雨下了足足半個月，像是上天要傾盡天上的銀河，全國各處都傳來洪水要決堤的危告。

我看著父皇急得焦頭爛額，抱著我苦笑。

「扶光啊扶光，金烏入懷，朕封你為扶光，怎麼就不能為我大周帶來太陽呢？」

我看著他憂愁的眉眼，咬字不清地學著他說「太陽」。

父皇嘆口氣，突然母後身邊的大宮女匆匆來報：「陛下！不好了，皇後娘娘羊水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