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怎麼樣?」
救救我。
桌上的水果刀反射著窗外的光。
我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與室內的陰影融為一體。
攥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
姜玉沒有罵我神經病。
我聽見她的聲音。
冰冷又平靜的。
砸在地上,碎成一地冰碴,又飛速地,精準地,落在我的心上。
她說。
那太好了。
你害死了媽媽。
你償命了。
?
海水在一瞬間淹沒我的頭頂,我不停地向下墜。
Advertisement
又在快要窒息的時候忽然清醒,像個野獸一樣喘著粗氣。
利刃劃破皮肉的時候,其實不怎麼疼。
暗紅的血留下的一瞬間,我好像又被帶回那天。
?
深不見人的巷子裡,透不進來的光,陌生的男人用一種我無法反抗的力量,將我的頭發用力地往後扯。
我哭著,喊著。
我說我錯了。
對不起。
求求你。
求求你放了我。
求求你。
放了我好不好。
他沒有。
他像世間最殘忍的畜生。
一點一點,把我拉進最深不見底的黑暗裡。
他扇了我好多巴掌。
我求饒一句,他打一下。
打到我的口腔中鹹腥味蔓延,我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的衣服被他撕開。
皮肉燒焦的味道混著劣質的煙草氣味鑽進我的鼻腔。
點燃。
摁滅。
點燃。
摁滅。
從我的腰間慢慢挪到頸肩。
一直到一整支煙燒成灰燼。
?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
從哭喊得精疲力竭到麻木地承受,我躺在骯髒的泥地裡,野獸在我身上馳騁。
我聞到自己皮肉的焦臭味,和從內裡透出的腐爛氣息。
要是可以馬上死掉就好了。
可是我——
又做錯了什麼呢?
我隻是走在路上。
隻是穿了我最喜歡的衣服。
我——
有錯嗎?
16
我不知道那天,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地面的淤泥幾乎要與我化為一體。
我赤裸著身體,目之所及,全是黑暗。
要是姜喆從來沒有出生就好了。
要是我,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就好了。
?
周微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我不認識她。
可是她卻準確無誤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她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罩在我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擦掉我臉上的泥巴,又顫抖著,攙扶著我站起來。
她帶我去了警局。
又送我回了家。
?
其實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開門時,名義上的父親罕見地坐在客廳裡。
可是他隻是抬頭看了我一眼。
略過我蓬亂的頭發,略過我骯髒破爛的衣服,略過我難堪又難聞的身體。
又立馬收回目光,和以前一樣。
17
後來他又離開了。
家裡又隻剩下我一個人。
隻要一閉上眼,我就又回來那天。
燒焦的皮膚在夏天一點點腐爛。
還是死了好。
?
但我沒有死。
又是周微。
陌生的電話打來,熟悉的女聲略帶歉意地表示叨擾,扯天扯地地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故作輕松地,想要掩蓋些什麼。
所以我直接揭穿了。
「為什麼打電話給我?」
她愣了一下。
忽然結巴起來,嗫嚅著拼不出一個完整的詞句。
好半天,才像是鼓起勇氣。
「不要死。」
「姜喆。」
「我怕,我怕你自殺,才記下了你的電話……」
我沒想過她這麼直白。
詞句滾燙。
灼得我眼睛疼痛難忍。
我聽見她的呼吸聲落在房裡,緊張又踟躇。
我看見流淌在桌上的血,滴在地板上開出幾朵梅花,和反射著冷光的刀。
最後我說。
「好。」
「幫我叫個救護車吧。」
18
我活下來了。
但我走不出來。
?
黑色的影子就像夢魘,在每一個夜晚編織出一張無法逃離的網,將我困在其中。
我討厭煙味。
討厭黑暗。
討厭我自己。
他潛藏在暗處,在每一個黑暗的地方,下一秒,就不知道會從哪裡出現,將我再次拉入深淵。
我記得那天晚上的每一個細節。記得那些疼痛和氣味。
我如此清醒。
清醒地痛苦。
清醒地想死。
又清醒地活著。
?
周微陪我去看了心理醫生。
醫生說,最好是住院。
我沒有住院。
他又給我開了很多藥。
可我一顆都沒有吃。
全部拆開,放在透明的玻璃罐子裡。
?
周微陪了我一個夏天。
那個夏天陽光明媚,可我總待在室內不出來。
她不厭其煩地陪我玩各種各樣的棋牌遊戲。
陪我念叨著最近新出的電視劇和動漫。
其實我知道的。
每到晚上,她就看著我偷偷掉眼淚。
第二天早上起來,眼睛都腫了。
?
有天周微看見我站在陽臺上,嚇得快哭了。
我看了她一眼,又下來了。
「周微。」
我喊她的名字。
「你當我姐姐好不好。」
我沒有媽媽。
我的姐姐恨我。
我的爸爸把我當作陌生人。
我的身體破敗,靈魂腐朽。
我什麼也沒有。
?
她衝上來抱住我,滾燙的眼淚落進我的衣服裡。
她說:「好。」
「以後我就是你的姐姐。」
「你答應姐姐,以後要好好活著。」
「好不好?」
19
不好。
20
我回抱住她。
「姐姐。」
我說。
「你不要被我困住。」
「好不好。」
我是注定活不下來的。
正常隻是在表面上。
我的內裡已經坍塌成一片廢墟。
期待著死亡。
21
那個夏天過去之後,唐初出國了。
姜玉進了公司。
周微也考上了大學。
?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
隻有我,被留在了滿目瘡痍的十八歲。
我聞到自己身上腐爛的味道,從那晚之後愈演愈烈。
周微開學那天,我送她走了。
她在機場紅著眼眶,卻不掉眼淚。
她把我抱在懷裡,一遍又一遍喊我名字。
最後她湊在我耳邊小聲說。
「阿喆。」
「要是撐不下去,就算了。」
其實她都知道。
她知道我身體上刻下的每一道疤。
她知道我日復一日地在泥潭中掙扎。
她知道我情緒崩塌的每個瞬間,隻能用自毀來減輕痛苦。
我回抱住她。
22
周微走後,我好像恢復了正常,但是每一天,都是煎熬。
我再也沒有去和姜玉爭吵的力氣了。
每一天光是活著,就用盡了力氣。
?
暴飲暴食,不規律作息,不愛護自己的身體。
患上胃癌的時候,我是高興的。
因為我——
終於可以去死了。
23
我早就決定好了離開的日子。
是媽媽忌日。
也是我的生日。
但是二十多年,我隻過過兩次生日。
都是周微陪我過的。
其實姜玉不知道。
我也很羨慕別人有媽媽。
我比任何人都更痛恨自己。
?
這天到來的時候,其實是個很平常的日子。
我的腹痛還是一如既往。
早上起來時吃了兩個包子,又馬上吐出來。
然後我縮在沙發上,一張一張去翻我相冊裡的照片,然後一張一張刪掉。
刪完最後一張,我起身,走向陽臺。
客廳裡卻忽然傳來巨大的聲響。
老式小區的門經不起一點動靜。
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闖入我的視線。
我的姐姐。
十幾天不見,面目憔悴到像是老了好幾歲。
?
我猜是周微告訴她了。
畢竟這個地方,我也隻和周微提過一次。
女人衣衫不整,喘著粗氣,一向挺直的脊背佝偻下來。
她望向我的眼神破碎。
我頭一次見我高高在上、冷漠無情的姐姐,紅著眼眶,低三下四地求我。
「我錯了。」
「阿喆。」
「是姐姐錯了——」
她的道歉遲來了十幾年。
可我踩在欄杆上,隻是看著她,無動於衷。
我的姐姐泣不成聲。
我穿著正裝。
一絲不苟的,幹幹淨淨的。
是那天在商場買的。
?
腳底的瓷磚冰涼。
「別跳!」
「阿喆。」
「求你了……」
「別跳——」
耳邊風聲呼嘯。
我卻看著姜玉笑。
?
跳樓很痛的。
再痛最後一次吧。
這輩子吃了這麼多苦,下輩子——
老天會對我好一點吧。
?
「姜玉。」
我輕聲喊她的名字,腳踩空,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栽落。
我看見她的神情變得驚慌失措。
看見她朝我衝過來。
我隻是笑。
「我要去找媽媽啦。」
19
姜玉沒有抓住他。
她的弟弟。
死在她面前。
?
番外
1
姜玉一睜眼——
五歲的姜喆手指上滲出一顆血珠,睫毛上還掛著眼淚,可憐巴巴地站在離她不遠處,偷偷看她。
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嗎?
?
其實姜喆沒出生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期待他的降臨。
姜玉也很想要一個弟弟。
媽媽躺在床上摸她的頭,告訴她以後一定要保護好弟弟的時候,她鄭重其事地點頭。
「弟弟是小王子。」
「我會保護弟弟一輩子的。」
可是他出生之後,一切都變了。
媽媽走了。
媽媽變成了一個小盒子。
又變成了一塊冰冷的石頭。
媽媽不會說話,不會動。
不會有人再摸著她的頭喊她玉玉,不會有人再把她抱在懷裡哄,不會有人再輕聲細語地告訴她,媽媽愛你。
?
媽媽下葬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熱門推薦
暗戀的弟弟掛了我的號。可我是高冷的男科女醫生。「說下症狀吧。
"我早有了心上人,可一道聖旨下來,我成了皇後。 進宮前一天,心上人請我出府吃酒,說想見我最後一面。 我喝下他親手遞來的桃花醉,頓時下身血流不止。 他原本深情款款的臉上,瞬間滿是嫌惡憎恨: 「你以為我真的愛你?隻有你再也不能生育,我的月娆,才能成為後宮最受寵的女人!」 他口中的月娆,是當今貴妃娘娘的名諱。 那酒裡加了十足十的紅花,我再不能有孕,還留了落紅之症。 入宮後,皇上發現我的隱疾頓時大怒,當場賜我一杯毒酒,更以欺君之罪屠我沈氏滿門。 再度睜眼,我重回到了心上人請我吃酒那日。 "
"我是貧困生,卻甩了萬人追捧的校霸,瀟灑出國。 後來,謝凌找了個漂亮女友,很像我。 回國後,人人都以為他會找我求復合。 但他卻縱容女友搶我劇本,扇我巴掌,推我落水。 他笑得玩味。 「你哭一哭,求求我,說不定我一心軟,還你一個劇本。 「就像以前為了錢,你哭著接近我欺騙我利用我。」 我沒哭,反而真心實意地道歉。 他卻紅了眼: 「沈青檸,你憑什麼以為一句道歉,就能取得我的原諒?」"
"爸爸腦溢血後,他養在外面的女人提桶跑路了。 留下一身是病的爸爸和兩個兒子。"
我老公每個月給我 50 萬,讓我在他的白月光跟前秀恩愛。 我直接撲上去把他嘴親腫了:「啥叫秀恩愛?咱倆是真恩愛!」 一年 600 萬,別說買我的愛情,我把命給他都行。
"鄰居家為了擴大臥室空間,把和我家客廳共用的牆砸了一半。 很多地方都被他們砸穿了。 我找鄰居理論,鄰居蠻不講理: 「牆是共用的,總共 12 釐米,我砸掉我家的 6 釐米沒有問題吧?」"